第11章 双面
“在广泽家可不赶巧,”阎魔“哈”了声,语气松快,“问问攸予不就知道了?”
楼兰白他:“那还不赶紧?”
“诶那必须,已经吩咐攸予去了。”阎魔笑眯眯,但显然没放心上,甚至有心情玩笑,“话又说回来,一个没见过的人而已,也没见得多严重。”
“找不到灵力残留,封印破绽只能是身边人下手。他身边的熟面孔我都认识,没有一个叫斋藤,要是没鬼能这么藏?”楼兰撇唇冷笑,见阎魔欲言又止,皱皱眉,“有问题?”
“身边人都认识这个……”阎魔声音为难,“这很痴汉的,丫头晓得伐?”
楼兰:“……闭嘴你最没资格讲我。”
谁一天天的翻人箱底揭人老底还扒人底裤,扒得传讯令满天飞,当她眼瞎?
攸予在隐秘机动队任职三席,不时顶溜号副队的缺本职就忙,没法跟时刻应付无理加班。
等情报送到阎魔手里,是两天后的事。
住民资料本该是保密文件之一,但流魂街人口性极大,管理牵扯的人员也人多手杂,可钻空子也多。
广泽攸予身为二番队的三席,算位高权重,直接神通广大地偷出了资料复本。
楼兰翻档案,阎魔没事干,闲地在边上撩。
“我们这憋屈的,跟……”觑着对方脸色,屈于楼兰淫威,阎魔被迫改口,“跟地下党接头似的。”
楼兰腹诽你咎人我虚,按尸魂界标准妥妥犯罪分子,比煤球还黑得没处洗。
她倒不很在乎瀞灵廷,只知道自己办事不利索,能“失忆”借住日番谷家属实侥幸,端出十二分本分老实,靠雏森偏袒才变着法地躲着日番谷,不敢无故玩失踪。
等夜深人静其他人都睡下,楼兰才偷偷溜上房顶跟阎魔碰面。
斋藤姓香砂,黑白照片上,男孩蜷曲蓬松的头发乱糟糟地蹿,盖住了眼睛,只能看出他鼻翼两侧生着零星雀斑。
公元1865年魂葬,现居润林安白道门近侧,灵力辛等,社会关系……
阎魔:“生面孔哦,经历就那样,丫头你有印象呗?”
楼兰扭过脸,幽幽地盯着阎魔,半晌不吱声。
明知她不记人,这货就属实故意。
“你看我干嘛?”二皮脸的玩意搁那装蒜,还有脸含情脉脉,“我是那种,背着你勾三搭四横五霸六的?”
楼兰心说我管你明勾搭暗撩拨欺男霸女或者反过来,深吸口气:“文件会不会被动过手脚。”
阎魔:“手伸那么长必然是高阶席官,或者有同伙,动静小不了,我这没这情报。”
要是履历看不出问题,排出被篡改过的情况,就说明本人没问题。
既然本人没有问题,那有问题的,就只能是本人。
能伪装,能躲开她的感知神经,还长得人畜无害小白兔……
楼兰:“……”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润林安夜泊。
楼兰和阎魔在沉默里对视,异口同声:“你干什么吃的?”
阎魔理直气壮:“身为虚圈的意志,监视瓦史托德级破面动向不该是你的职责所在么?”
楼兰出离愤怒:“灵傀是物件不是灵体更不是虚不是不是!强调过几百遍监督物件他喵的不是老娘业务范围,我管被提绳的破玩意出现在哪。”
阎魔:“所以我就说,看不住就放地狱里我来看着,你自己没忍心反倒怪起我?”
楼兰:“你放屁,那么多灵傀你怎么就死盯着只破章鱼不放?其它一尊尊当不出气的摆件是吧!”
阎魔:“合着还都是我的错?”
楼兰:“你自己玩脱怪我咯?”
阎魔:“你还挺有理?”
楼兰:“我特么给的你脸!”
阎魔:“切。”
楼兰:“呸。”
阎魔盖棺定论:“唧唧歪歪死丫头片子。”
楼兰摔棺暴起:“啰里吧嗦老废物点心。”
他俩横眉冷眼互相唾弃,对拖后腿的猪队友相看两相厌。
“草|他|娘的。”阎魔没火被楼兰个记吃不记打的小崽勾出三分假火,气笑了,他下意识想挽袖子但只能忍住,“说,这么大的篓子,怎么料理他?”
楼兰抿了抿嘴,沉默几秒:“……我先去问清楚,看他到底要干嘛。”
“呵,”阎魔掀唇冷笑,“有了亲爹就忘后哥,小没良心。”
“扯犊子,”楼兰冷冷道,“比谁对比起谁?有本事告诉我他干过什么好事。”
阎魔揣起手抬头望天,瞬间讳莫如深高深莫测起来:“佛曰,不可说。”
楼兰:“……我送你上西天见佛祖哦。”
“那可怎么好意思,这边自己动身,您收了神通快请回,”阎魔弯腰做出一个“请”的姿势,谄媚又欠扁,“一有消息,小的保准通知到位。”
楼兰瞪了眼阎魔,又布下几重结界,不情不愿地响转消失。
流魂街不比现世繁华热闹,哪怕是润林安这样的“近水楼台”也不免拮据蹩脚,矮矮低低的屋顶肩并肩地堆排过去,乱里带着朴素的社群秩序。
昼伏夜出的夜枭拧转脑袋,悄无声息地低头俯卧,铜铃似的黄色眼珠一错不地盯死浑然不觉的田鼠。
萧寂的风勾过雪白的衣袍,面具失笑的公式微笑一成不变地嵌在嘴角,在夜色里显得郁沉黯淡。
阎魔手肘支着左膝缓缓歪起身,软得像没骨头,左手无名指与小指微蜷,中指隔着兜帽轻点额角的太阳穴,抬起右手,中指食指与中指轻捻,指尖飞出一道传讯:“过来。”
不出半刻,儚月无声地出现在阎魔身后:“主君”
阎魔语气出奇平静,难得没调侃儚月而是开门见山:“利诺·哈迪德怎么在这?”
儚月怔住,二话不说,右脚后撤单膝跪地,沉声道:“属下失察。”
“失察就说失察,”阎魔维持微微转过脸,要笑不笑的,“做什么非跪?”
儚月不语。
他作为阎魔在尸魂界的“耳目”,既要按主次筛选情报,还要时刻紧盯蓝染动向,偶尔还要跑去监视除灵师,更别提跟着阎魔不定时会地狱镇压不怀好意的咎人,以及奇葩上司时不时丢给他的结界术式,兼顾自身修行……
总之,儚月是个现世虚圈尸魂界地狱四栖的“大内总管”,忙到脚不沾地恨不能穿越去隔壁修炼影分身,有些事的确是故意知情不报,但这回他真没想到。
他疏忽就疏忽在,万没想到,居然还能有瓦史托德不知道他们家小主子的逆鳞是谁往哪长,偏要去捋虎须。
找死的形状未免太清新脱俗。
“利诺·哈迪德……”阎魔在口齿中轻慢地嚼碾这个名字,蓦地粲然笑了,“我说小月,丫头感应不到灵傀,是不是连你也不行?”
儚月沉默几秒:“封印松动的事,究竟是不是哈迪德做的?”
“说不好,本来我也以为是他,不过,”顿了顿,阎魔收敛冷笑,也有点困惑,“封印他是能解,但不止解开这点。何况卖这么客气的破绽,倒像在请我咬钩,找死么?”
儚月:“那,楼兰她也觉得,那是哈迪德?”
“丫头是这么猜,”阎魔“啧”了声,语气莫名酸溜溜,“黑白照片,鬼也不知道他俩哪来的默契。”
儚月无语:“主君,我想她并不会私下和……”
“没吃醋,”阎魔抵死不认,“所以打通灵力做什么?脱裤子那啥没必要。除了让他提前成为死神,又有什么……”
阎魔背影蓦地一顿。
儚月:“……主君?”
阎魔没注意到,他似乎意识到什么,虚握侧脸的手陡然神经质地痉挛,呼吸逐渐粗重,喘|息越来越急促越来越压抑,终于快活地情难自已,放肆成连贯大笑。
他像是一辈子困在玻璃瓶里的永生花,栩栩如生的活僵尸,这辈子没这么痛快肆意过,笑到四肢脱力,仰面朝天摔在房顶上。
周遭静极了,徒留田鼠在枭爪下徒劳洒下惊痛的吱唔。
“哈,说得通,这说得通。我就说,我就说他明知道丫头那狗脾气,怎么还放心亲自去死,”阎魔半晌止住狂笑,喘着气,嘴里喃喃自语,癫狂得像个疯子,“要是猜得不错,那么断界……”
阎魔蓦地住口,猛然回身死死盯着儚月。
“主君,”儚月会意沉声道,“四十年前断界确有异动,但我们……”
阎魔急切地打断他:“拘突呢?!”
“拘突?表面没有异常,但凭我们现在的手段,想要探查其内部……”儚月迟疑片刻,咬咬牙,“我明白了,这就去。”
“……算了,拘突不是拘流,地狱还没摸清,拘突我不配动,”阎魔很快镇静下来,“看过就算,不必冒进,真有什么不可能被你轻易查出来。”
儚月:“主君!”
“没说我要去,你上什么火?”阎魔奇怪地扫他眼,刚刚笑太狠脑供血不足,他抬手想捏眉心,可惜只碰到了面具。
手一顿,他接着轻嗤,颇有种摆烂的自嘲:“再说这步田地,还能怎么走?走一步是一步。”
儚月轻轻皱眉。
地狱是阎魔的力量来源,地狱每况愈下,阎魔自然也不好过。
见阎魔仰躺着半天没动,儚月低声道句“失礼”,擅自上前,一言不发地揽着阎魔的肩膀,搀着他重新坐起身。
阎魔懒洋洋地倚着儚月,不看对方,也没拒绝。
他不自负但自忖算是工于心计,可阎魔承认,儚月大约托福少时的坎坷,他比自己更是此中翘楚,更懂得该如何将骨里的阴毒埋得更久更深,再捧出由衷的无害温文。
十几二十又百年的如一日,再假也看着真。
这样的人像碗无色无味的慢性毒液,用起来过分顺手,能屈能伸地渗透起来是十分可怕的。
瘾难戒,习惯也难。
“换焦热来见我,”阎魔抽回胳膊,淡声吩咐,“滚回地狱领罚,满一个月回来见我,记住。”
阎魔盯着儚月,放缓声:“必须,满一个月。”
儚月一怔,不急不徐地将手拢回袖中,颔首应下:“是。”
……
不放心阎魔独自留尸魂界,儚月马不停蹄地从断界赶回地狱,到地狱后边赶路边除下屏蔽尸魂界探查的行装。
露出真容的青年眉目温和舒展,一绾亚麻色的长发松垮绑起,发辫贴着颈侧垂在胸口。宽大的衣袍空荡荡,身形瘦削,似受困先天的不足症,加之久居地狱不见光,面容总有股挥之不去的苍白病色。
他通身气度温煦从容,容貌甚至能用昳丽形容,不该是出现在地狱的人。
儚月身形几闪,落在一处寝殿,皱眉出声:“焦热?”
殿里的大小酒缸能摞上房梁,没人应他,只有呼噜震地和酒气熏天。
儚月气沉丹田,用上灵力呵道:“焦热!”
摆在最顶上的酒坛子摇了摇,多米诺骨牌似的一个接一个摔得稀里哗啦,动静终于惊动了睡死的人。
蓬头垢面的男人含混地骂骂咧咧,拿手擤着过红的酒糟鼻勉强坐起身,半梦半醒,言行有暮气的迟钝:“奶奶的,哪个龟孙找死?”
儚月连衣服都恨不能拾掇成齐整的平面,对卫生强迫症更严重。他板着脸,眼珠清冷:“主君让你去尸魂界。”
“啊,哦,是你啊,”焦热用才摸过鼻子的拇指一搓,粗鲁揩去溢出嘴角的可疑液体,还吮了吮,“喊我干啥?”
儚月闭了闭眼:“主君,请您去尸魂界。”
焦热“啧”了声嫌烦:“没事那小子念我做什么?你呢?”
儚月一板一眼:“领罚”
焦热凹陷的眼球蓦地往外突,惊诧的神情恶劣夸张:“嚯哟,太阳打北极圈出来了?我们主君,可舍得罚身边漂亮的小巴儿狗了?”
儚月没理他。
焦热:“罚多久?”
儚月:“一个月。”
“哈,一个月?”焦热短促一笑,嘴里扎出讽刺,“他老人家照月份过日子?”
人类和死神有可预见的死亡,地狱却几乎望不见尽头,时间流逝也失去意义,往往死了复活了几次,现世弹指十几二十年,一个月委实难把握。
跟罚“正好睡到五小时”没啥两样。
焦热没清醒利索,眯着眼又要往地上躺。
儚月:“你要干什么?”
“个老小子没屁事,就见不得有人比他清闲,”焦热呵欠连天,一头重又栽进酒缸堆,侧身枕着胳膊咕哝,“先等爷睡他十天半月……”
儚月忍无可忍,趟雷池似的避开满地湿泞酒气走到焦热背后,抬脚踹过去。
焦热“嘿”了声,拧腰甩胯灵活地一跃而起,指着儚月:“我警告你小子,我就看着你脸的份上不抽你!”
“您是长辈,主君好歹敬您几分,”儚月举止不敬,面上却恭敬地低着头,低声下气地恳求,“拜托。”
“……”焦热瞪着儚月,被他这套深得某混小子真传的无赖做派气笑了,“行,我走!”
儚月恭敬欠身。
“你家主君自己还不在乎自己死活,我们底下这帮太监干着哪门子的急呢?再说那虚圈的小妞不在他身边?真有个万一,总不能看着自己小哥嗝屁。”焦热抻懒腰伸胳膊踢腿,边松快筋骨边朝儚月猥琐地挤眉弄眼,“整天跟个快嗝屁的打转,你说你图个什么劲?”
图人吧?
他从容坦荡、纹丝不动地微微浅笑着,两颊各自陷着一枚酒窝,浅色眼珠琉璃似的剔透清澈,甜得像小姑娘:“你猜啊。”
焦热恶心人不成,反被儚月渗得浑身鸡皮疙瘩哆嗦:“滚滚滚滚滚!别害我梦见前bo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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