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偷听

“不管是燕鸿煊也好，燕昭离也罢，我只是不愿嫁人而已。”白子璇说着起身，朝房间走去，“你看他如今千好万好，怎知以后不会变化？可一旦你习惯了一个人的好，就未必能够承受他以后的变化。所以，嫁人有什么好的，哪有一个人来得自由自在、无忧无虑？”

        自那日不欢而散之后，燕昭离再没来找过白子璇。夜半望着窗外星光辗转反侧的时候，白子璇也曾怅然若失。不过这些感觉，最终都被她压在心底最深处，并且以后也不打算让它们重见天日。

        西凉使团进京，白子璇从白子凡那里听说，这几日燕昭离忙得很，皇帝安排他带着西凉皇子、公主在肃京城各地游玩，以尽地主之宜。又听说那西凉三公主生得貌美如花，且对燕昭离有意，明里暗里频送秋波。

        “哼，我早就知道，那燕昭离不是个好东西！不过是受到些许刁难，便打起退堂鼓，与那蛮夷之地的女子搅和在一起。”白子凡撇撇嘴，言语之间尽是对燕昭离的鄙夷，“那西凉三公主我见过，生得脸大腰粗、两只鼻孔像水牛一样，这样的人也能被称赞‘貌美如花’？那咱们大燕的姑娘岂不都是天仙下凡！”

        白子璇听罢笑笑，屈起手指不轻不重地敲在白子凡头顶，“尊师重道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燕昭离可是你的武师傅，怎能这般在背后议论夫子？”

        白子凡朝姐姐扮个鬼脸，不以为意，“姐，今天晚上的宫宴，你可一定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闪瞎那群蛮夷人的狗眼，好叫他们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美若天仙！”

        白子璇有些好笑地把白子凡轰走，“臭小子，哪里用得着你操心我？宫宴的衣裳首饰，母亲早已备好。倒是你，进宫之后，凡事定要谨言慎行。”

        大半日的时间，似乎一眨眼便飞过去。镇国将军府的马车抵达宫城门口时，那里已经排了长长一溜马车，都是各府上的女眷。派人把镇国将军府的牌子递上去，没多久，就由小太监亲自来引路。这一幕，叫旁边低品级官员的家眷瞧得羡慕不已。

        此次宫宴设在瑞和殿，白子璇随冯氏抵达时，已有不少人等在座位上。落座后，白子璇下意识地在场上扫视一圈，并没发现燕昭离的身影。帝后与西凉使团都还未到，大臣及各家女眷都随意与相熟的人闲谈，虽无人大声喧哗，但大殿内仍是闹哄哄一片。

        这些声音吵得白子璇心中烦闷，同冯氏说一声后，他便离开瑞和殿到附近的御花园去散心。日头西沉，天色渐晚，御花园内各大小甬路上早已亮起灯笼。暖黄光晕错落有致地照在花树上，阴影重叠，别有一番情致。

        信步往前，没走出多远，白子璇就听见了熟悉的声音，“像这样几次三番的拦路，有意思吗？本宫对你不感兴趣，识相的就赶紧滚出本宫的视线，否则，别怪本宫不给你留颜面。”冷硬的声线，凶巴巴的口吻，一听便知是燕昭离。不知道这人又在对谁发脾气。

        白子璇无意偷听，脚下换个方向打算离开，这时，忽然一道娇媚女声响起，“殿下为何对人家这么凶？难道殿下不觉得，我们俩很有缘吗？”

        这声音从未听过，从她口中说出来的肃京官话听起来有些别扭，从这一点推断，这人应当就是西凉三公主李琼。意识到这一点后，白子璇的脚步忽然变得不听使唤，非但没有立马离开，反而还不受控制地往前走出几步。

        刚好有一棵枝繁叶茂的花树生长在这里，树冠投下的阴影，刚好能将白子璇纤细的身体包裹在其中，叫旁人无法发现。

        李琼说得兴起，对燕昭离脸上的不耐烦视而不见，“那天在珍馐阁偶然碰见，我便对你情根深重、难以自拔，为了你茶饭不思、夜不成眠……没想到你竟然是燕国的六皇子殿下！这真是上天送给我的缘分！”说着说着，李琼还伸出手去，试图摸燕昭离的手，“你们燕国不是有句古话，叫作‘有缘千里来相会’，我与殿下便是如此。”

        李琼这样一番大胆示爱，着实让白子璇大开眼界，也让她嘴角笑容不知不觉间变得有些涩然。心头被一种全然陌生的感觉笼罩，白子璇觉得喉咙有些发哽，像有刺横在那里。

        她忽然不明白，为何自己要站在这里偷听。她从未做过这般不光彩的事，这是第一次，也会是最后一次。收拾好凌乱心情，白子璇转身离开，如同来时那般悄无声息，没有惊动任何人。

        回到瑞和殿，有幸前来赴宴的大臣及家眷已经全部到场。白将军与林丞相地位相当，两家坐席相邻。白子璇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一旁林暖依望着白子璇窈窕的身段，眼中闪过嫉妒。

        眼珠子一转，林暖依举起酒杯，去向白子璇敬酒。她笑得真诚，“白姐姐，从前我若有做得不对的地方，还请白姐姐不要往心里去。我敬姐姐一杯。”

        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还是在这样正式的场合，旁边有近百双眼睛看着，白子璇若是敢给林暖依冷脸瞧，不用等到明日中午，白将军所出嫡女飞扬跋扈、得理不饶人的传言，就会飞满肃京城。白子璇当然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她举起酒杯，脸上的笑容比林暖依更加真诚坦荡，“林家妹妹说得这是哪里话。你年纪小，不懂事，我当然不会与你计较。”白子璇这两句话，就像是在打林暖依的脸——林暖依已经十六，有不少姑娘家在这年纪，已经为人母。

        林暖依暗暗切齿，给白子璇倒酒时，故意手腕一抖，把将近小半壶果子酿都洒在白子璇的裙子上。浅鹅黄的裙摆，顿时被紫红色的酒液晕染得深一片、浅一片，若是穿着这样的脏衣逗留在宫宴上，定会被治个殿前失仪的罪名。而这，就是林暖依的目的了。

        伎俩得逞，林暖依脸上的笑容终于有几分真切，她眼中没有半分愧疚，嘴上却不住地同白子璇道歉，“诶呀！白姐姐，真是对不住，我刚刚手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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