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毁容

兰心出去后，没过多久，府医就背着药箱随她赶来。年过花甲的老大夫早些年一直随白将军出征各地，近两年方才从前线上退下来，留在将军府作府医。

        他听说白子璇要验擦脸的珍珠粉，惊讶过后便是嗤笑。“三小姐未免太过小心谨慎。罢了，既然老夫已经被你折腾来，便验一验吧。”

        一开始，老人家还不当回事。可是到后来，他脸色渐渐变得凝重。白子璇见状，不免追问道：“孙老先生，可是有什么问题？”

        孙老先生摆摆手，暂时没有回答白子璇。他让碧芙盛来一碗清水，用小银勺舀起一撮珍珠粉，放进清水中。在孙老先生动作轻缓的搅拌下，原本澄清透亮的水渐渐变了颜色，看起来有些发绿。

        “这珍珠粉里被人加了不少鱼鳞草，若是每日用它擦脸，不到十天，就会毁容。”孙老先生收拾好药箱，“三小姐，幸亏你警觉，逃过一劫。若是中了鱼鳞草的毒，可不好解。”

        兰心和碧芙都是一阵后怕。如果刚刚不是青萝及时意识到不对劲，此时这珍珠粉八成已经涂到白子璇脸上。若是白子璇容貌被毁，后果不堪设想。

        白子璇的面色看起来也有几分凝重，却不至于害怕。“孙老先生，可否请您仔细地说一说，鱼鳞草中毒都有哪些症状？”

        孙老先生点头，摸着花白胡须对白子璇解释道：“起初三五日，脸上会起红疹。这个时候，病人常常容易被误诊为敏症，贻误最好的治疗时机。红疹消退后，原来生疹的地方会生出鱼鳞状的斑痕。这也是鱼鳞草名字的由来。”

        鱼鳞状的斑痕……白子璇想象了一回那幅场景，顿时感到一阵恶寒，手臂上也爬起一层鸡皮疙瘩。

        送走孙老先生后，院子里顿时安静下来。兰心和碧芙都不敢说话，只有青萝壮着胆子，小心翼翼地问白子璇：“小姐，这两箱子胭脂水粉，都是皇后娘娘赏赐下来的，会不会是……”后面的话，实在是大逆不道，青萝没敢继续说下去。

        沉思片刻，白子璇缓缓摇头。“尽管我与皇后娘娘只有几面之缘，但我的直觉告诉我，娘娘不是那种人。”

        把玩着那只装着问题珍珠粉的玉雕盒子，白子璇目光放空，“以皇后娘娘的身份地位，若是对我有不满，大可以毫无顾忌地在明面上罚我。如此阴损的招数，实在是与一国之母的风范不大相符。”

        听到白子璇如此信任李皇后，青萝似乎悄悄松了口气。但白子璇的话还没说完，“不过这一切，也仅仅是我的猜测而已。下毒的人究竟是谁，还得试探一番才能知道。”她看起来有些惆怅，“看来我这‘病’，一时半刻是不能痊愈了。”

        “听说镇国大将军府的三小姐又病了。这回好像是吃错了什么东西，身上起大片大片的红疹，尤其是脸上，吓人的很。”街边巷口，有人正在议论白子璇的事情。

        “脸上起疹子，那容貌岂不是毁了？”路人啧啧摇头，“要说这位白将军府上的三小姐，还真是时运不济，命途多舛——才与小晋王退婚，又被一道圣旨送进六皇子殿下那口火坑，如今又毁了容貌，真是惨啊！”

        如今走在街上，总能听到这般议论。不知是否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反正没用上两三日，白子璇毁容的消息就已经飞一般地传遍肃京城的大街小巷。

        白子凡着来气，找机会把落单的许温昌套上麻袋，痛扁一顿，方才觉着心头郁气渐消，带着满头大汗回家了。

        提着从珍馐阁带回来的点心，白子凡直奔白子璇的院子。白子璇正倚在床头看书，见到弟弟，她嘴角扬起笑容，“让我看看，今天又给我带了什么好吃的回来？”卧床养病这几日，白子璇非但没有日渐消瘦，反而隐隐有被白子凡喂胖的迹象。

        将点心交给兰心，白子凡凑到白子璇脸上，睁大眼睛细瞧，“姐，你脸上的疹子好像变少了？”这些天来，观察白子璇的脸已经成为白子凡每日必做的事情之一。

        白子璇有些心虚地推开白子凡快要贴上来的脸，“总要对得起孙老先生给开的药。”

        姐弟二人正说着闲话，白梦茹忽然来了。白子凡向来不爱与这些庶出姐妹打交道，叮嘱亲姐姐好生养病，他就离开了。

        看着白子凡头也不回的背影，又想到白子璇的脸，白梦茹眼中原本的嫉妒被快意取代。嫡出小姐又能怎样，没有好容貌，白梦茹不相信，燕昭离会愿意娶一个满脸红疹的丑八怪回去。

        她今天来，就是特地来看白子璇笑话的。亲眼看到白子璇脸上密密麻麻红疹的那一刻，白梦茹险些控制不住嘴角的笑容。“三姐姐病了这许多时日，六皇子殿下可曾有来看过姐姐？”

        似乎就连老天爷都想看白梦茹打脸，她话音刚落，青萝就进来禀报白子璇：“小姐，六殿下来看您了。”

        白梦茹脸上表情有瞬间的扭曲，她假意好心提醒白子璇，“三姐姐，你还是带上面纱吧，当心这副模样吓到六殿下。”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白子璇语气淡淡，“多谢你来看我。我与六殿下还有话要说，妹妹请回吧。”

        白梦茹心中冷笑，面上却仍旧装模作样地表现出一副姐妹情深，殷切地叮嘱白子璇安心休养。在院子里碰到燕昭离，白梦茹又变了一个人，请安的声音娇滴滴的，仿佛带着钩子。

        白子璇对此充耳不闻，好似浑不在意。但她却吩咐青萝，把面纱取来。

        “本宫又不是外人，何必遮遮掩掩？”燕昭离大步走进房间，恰好听到白子璇对青萝的吩咐。他近来事忙，一直没抽出时间来看白子璇，对白子璇的情况很是担心。

        他想看看白子璇的脸，又怕白子璇多想，最终还是在门口停下脚步，等白子璇把面纱戴好。

        鹅黄轻纱覆在面前，让燕昭离只能隐约看到一个轮廓。白子璇在面纱后瞥他一眼，哼道：“只怕殿下嘴上说着不介意，回去后却被吓得做噩梦。到时殿下怪罪，我可担待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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