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探病

额角肌肉隐隐跳动，燕昭离有些无奈地看着白子璇，“哪怕你变得青面獠牙，比十八层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还要可怕，本宫也绝对不会嫌弃你一分一毫。”燕昭离说着，缓步走到白子璇床边，在对面的椅子上面落座。

        看着神态自若的燕昭离，藏在面纱后的白子璇情不自禁有些脸颊发烫。她轻轻嘟囔一句，“不过是开个玩笑……”

        燕昭离耳尖，白子璇这一句自言自语也没错过。他一本正经，“可本宫不是在开玩笑。”他声音清朗，语气坚定。虽然有面纱阻隔，但在这一刻，白子璇还是有一种自己已经被燕昭离看透的感觉。

        他的视线灼热滚烫，仿佛两簇旺盛的火苗，把白子璇白皙的脸颊都烫红。二人隔着轻纱对视，一时竟相顾无言，沉默在白子璇的房间中渐渐蔓延。

        片刻后，还是燕昭离兀地一笑，先行开口，“你现下病着，不便出门，整日窝在房中也是无趣。本宫此次带来些小玩意儿，能够给你解解闷儿。”燕昭离说着，把带来的紫檀木匣子交给青萝。

        青萝将木盒送到白子璇手边，白子璇白皙手指轻轻拨出外面的插栓，里头放着的各色新奇玩物便一一呈现在眼前。白子璇在木盒里看到了会点头的机关小鸟、造型怪异的银质面具，甚至还有一只镶嵌着各色宝石的波浪鼓。

        白子璇不禁失笑，“殿下这是拿我当小孩子了。”话虽如此说，她也没有拒绝燕昭离的一片好意，让青萝把这紫檀木盒放到梳妆台上安置好。

        “我听子凡说，你这回生病是因为碰着不干净的东西。脏东西可找出来了？”担心询问病情会引起白子璇敏感多思，燕昭离只好转而打听起病因来。

        隔着一层半薄不厚的面纱，白子璇也无法看清燕昭离脸上的神情。但从燕昭离说话的语气判断，想来他应当还不知道，是李皇后赏赐下来的珍珠粉出了问题。

        白子璇也没打算避讳此事，直接同燕昭离实话实说，“府医在皇后娘娘送过来的珍珠粉里，发现了一种名为鱼鳞草的药物。如今我脸上的红疹，便是因它而起。”

        言语之中流露出几分惆怅与担忧，白子璇轻轻叹气，“府医说了，鱼鳞草引起的症状，不止发红疹这么简单。红疹消退后，肌肤上会留下鱼鳞状的斑痕。”

        说到这里，白子璇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惶恐不安，她惴惴地问燕昭离：“殿下，听闻那鱼鳞状的斑痕十分不容易消退，届时、殿下会不会嫌弃我？”

        青萝看看说这些话完全不需要打腹稿的白子璇，又偷眼瞧瞧神色凝重、眉目严肃的燕昭离，脸上的表情无奈又纠结。

        白子璇话音落下后半晌，迟迟没能等来燕昭离的回答。她此时不禁觉得，这面纱有些碍事，想要观察燕昭离的反应都做不到。隔着一重轻纱，白子璇只能勉强看清，燕昭离端坐在椅子上的身影似乎有些僵硬。

        玩闹的心思渐渐淡去，白子璇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殿下怎么不说话了？是真心话太过难以启齿、怕会伤到我吗？”白子璇没有发现，在问这些的时候，她双手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把原本平整顺滑的袖口抓得满是褶痕。

        “别胡思乱想。哪怕你容貌尽毁，也是本宫眼里最美的女人。”燕昭离缓缓起身，来到白子璇跟前，试探着想要解下白子璇的面纱，却被白子璇偏头躲过。

        两手无力地垂在身侧，此时的燕昭离看起来有几分无措，他似乎想问白子璇什么，又觉得难以开口。站在白子璇床边纠结半晌，燕昭离到底还是鼓起勇气，“白子璇，你觉得这件事是母后所为？”

        白子璇正想回答，却被一道声音打断。“呀，六皇兄竟然也在，我应该没有打扰到二位吧？”来人嗓音里夹带着刻意挤出来的甜腻，正是燕瑞宁。

        她以手掩唇，故作惊讶地看着房间里一坐一站的白子璇和燕昭离，嘴上说着“打扰”，语气和动作却相当不客气。

        隔着一重面纱，白子璇有些不快地瞪着燕瑞宁。这位七公主殿下当真是把她的院子当成街边开张的茶馆酒肆了，想进就能随便进？燕昭离同样眼神不善，淡淡扫过不请自来的燕瑞宁。

        他神情清冷，目光中似是暗含警告，燕瑞宁看起来却毫无所觉。她就像一位正儿八经被邀请过来的客人，眼带笑意的与白子璇寒暄。

        “听闻白姐姐近日饱受敏症折磨，本公主心中当真是担忧得很。几日过去，白姐姐可有觉得好些了？”随身宫女细心扫去软凳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燕瑞宁这才慢悠悠地坐下。

        “有劳公主殿下挂心，我还是老样子。”白子璇声音细弱，不复往日的活力。分明好生说着话，她甚至还咳嗽起来，显而易见病得不轻。

        “白姐姐真是受苦了。虽然有些冒昧……但本公主还想请姐姐把面纱摘下来，让我瞧瞧姐姐的脸。母妃和四皇兄听说姐姐病了，俱都十分担忧。我亲眼瞧过姐姐的情况，回去也好向他们转述。”

        燕瑞宁这番话说出口，青萝等人都是一脸震惊。明知冒昧，还能理直气壮地说出这般过分的言语，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即便对方贵为公主，也不该如此欺人太甚。

        燕昭离也变了脸色，他克制着怒意，冷声警告燕瑞宁：“你不要太过分。”要说他为何没有对燕瑞宁发火，这还是看在白子璇的面子上。燕瑞宁不打招呼就进来，歪打正着地让燕昭离误会她与白子璇关系不错。如若不然，她早就被燕昭离派人丢出去了。

        燕瑞宁浑身几不可见地颤抖了一下，显然心中对她这位六皇兄也十分恐惧。她暗暗捏紧拳头，鼓足勇气不动如山地坐在软凳上。白子璇这个屋主人没有发话，就说明事情还有余地。她若是现在就离开，前头得罪人的话不是白白说出口了？

        就在气氛渐渐变得剑拔弩张的时候，白子璇轻笑一声，慢条斯理地开口：“六殿下何必吓唬公主殿下？公主殿下也是一片好心，关心我的病情。”

        燕昭离一言难尽地望着白子璇，想不明白往日十分聪明的白子璇为何突然转性。难道她当真听不出来，燕瑞宁话语之中隐含的恶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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