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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赔罪


然而此时此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白岭月方才那句话以及马涛的调笑上,根本没人注意到门口跪着个人。

        马涛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抬手就要去触碰白岭月的脸庞:“姑娘今天想玩什么,爷都陪你。”

        白岭月眼神凌厉,忍无可忍,抓住伸过来的手腕反手一拧。

        马涛胳膊骤然一疼,没有防备之下被这力道带的被迫转身。白岭月在他膝弯上重重一踢,马涛跪倒在地。

        白岭月手上再次用劲,只听“喀嚓”一声脆响,马涛一声惨叫,胳膊直接脱臼了。

        “你是什么人,敢在疾射营的地盘上撒野?!”有人上前指着白岭月喝道。

        白岭月一脚踩在马涛的背上,从腰间拿出令牌举起,抬眼看向这群人:“我乃是皇上亲命的新任疾射营提督,白岭月。”

        周围一众人看着那如假包换的令牌,顿时哑了声,没人再敢发出一丝嘲笑。

        白岭月把令牌塞回腰间,一脚踹开脚下的人:“还觉得好笑吗?需要本提督重复第二遍方才的命令吗?!”

        “不、不需要。”马涛跪在地上,手臂疼得他龇牙咧嘴,说不完整一句话,“提督饶命,卑职瞎了眼。”

        即便再不服气,眼前这女子也确确实实是皇上亲命的官员。

        所有大气不敢出,颤着腿脚紧忙收拾着被他们用来烤鸽子的校场。

        “速度快点,我只给你们半炷香时间。”白岭月的声音再次冷冷地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白岭月这时才注意到门边跪着一个,抬手招呼他过来:“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手里还提着两壶酒,忙不迭地把手紧忙背到了身后,回答道:“回提督话,卑职名叫陈二狗。”

        白岭月没想“二狗”竟不是外号,饶有兴致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大名?”

        陈二狗回答:“回提督,家里人说,贱名好养活。”

        白岭月摆摆手,不知怎么就想到了那位身死羌北军营里的胭脂姑娘。

        那人便打算去收拾校场上的东西,白岭月喊住他:“诶,你回来,把酒留下。”

        陈二狗低着头把酒放下后便跑开了。

        不消片刻,校场上一如从前。

        “从今往后,我便是你们新的提督。”白岭月站得笔直,手背在身后,“想必不少人也听说了,我刚从北疆回来,不知这训练方式是否有所不同,谁能上来教教我?”

        疾射营所有人一片沉默,底下人面面相觑,没人摸得透这位白提督的心思。

        “毕竟北疆地势广阔,少有鸟禽,本提督确实还不会烤鸽子。”白岭月表情认真,好像真的想学烤鸽子似的。

        但底下刷刷跪倒,没人敢把她的话当真。

        白岭月咬了下牙:“疾射营统领何在?”

        马涛捂着胳膊,拖着脚步站了出来:“回提督,在下便是。”

        “呵。”白岭月哼笑,“难怪目无法纪,身为军人吃着皇粮却萎靡度日,你这统领的带头作用可不小啊。”

        马涛跪在地上一眼不发,眼里都是嫉恨。

        “陈二狗何在?”白岭月抬声。

        队伍后面挤出来一位个头不小,但却弓腰驼背的男子,是方才那个人:“卑职在。”

        “往后你便顶了马涛的位置。”白岭月看了他一眼。

        马涛心中气愤,想站起来反驳。

        凭什么这女人一来,就剥夺了他的职位,她算老几。

        马涛在疾射营也算老人了,这个新提督在他眼里不过是毛还没长齐的雏鸟,能有什么本事。

        但身后有人摁住了他的肩膀,示意他先不要轻举妄动。

        白岭月一来,哪怕许多人心中不服,但碍着她的身份,也不得不先虚与委蛇。

        今日鸽子是不能烤下去了,训练也恢复了正常,甚至加了一倍。

        这群人被放养了许久,自然不满于白岭月刚来便一手遮天。

        “陈二狗。”白岭月招了招手。

        陈二狗三步迎上前,拱手:“提督有何吩咐?”

        白岭月摆手让他站直身体,问道:“家中父母可有想给你改个名字?”

        “家中已无长辈,只我一人,疾射营就是我家。”陈二狗道,不自觉又弓着背。

        白岭月手中握着羽箭,在他背上轻抽一下:“站直。如今你也算我下属,二狗这么叫着不大好听。”

        陈二狗站直了起来,脸上有些懵。

        “改个名吧,取字昂,如何?”白岭月道,“肮脏辞故园,昂藏入君门。”

        陈二狗跪下,激动道:“多谢提督赐名,陈昂感激不尽。”

        “亦是叫你昂首挺胸,可明白?”白岭月放回羽箭。

        “提督之心,卑职明白。”陈昂站起身,跑向了队伍。

        白岭月拎了拎手边的两壶酒,心道恰好手边有美酒,今晚要不去定北侯府给那人赔个罪?

        晚间,白岭月提着酒溜达到定北侯府上。

        “郡主来了,怎么没乘马车?”门前小厮恭敬迎接,对白岭月并不陌生。

        白岭月不以为然地笑了下:“溜达溜达,没想到就过来了,你们小侯爷可回来了?”

        “郡主来了!”罗天听见声音,便急急忙忙蹿了出来,“不巧,小侯爷还没回府。”

        “哦?”白岭月疑惑,“第一天上任,可是有什么急事?”

        罗天眼睛往周围扫了一圈,然后把白岭月请进了门,才开口道:“宫里传来消息,主子今日顶撞了锦衣卫指挥使陆远。”

        “什么?!”白岭月手里的酒差点没拿稳。

        “郡主别急,皇上还是看在侯府的面子上,没处罚主子。”罗天替白岭月扶了一把差点摔下来的酒,“不过,陆远都开口了,这事儿皇上也不能当不看见。”

        白岭月停住脚步,眯眼瞥向罗天:“你说话能不这么大喘气儿吗?到底怎么了?”

        “降职了。”罗天脸上全无替他们主子惋惜难过之色,“正四品卫佥事降为从四品镇抚使。”

        “哪个镇抚司?”白岭月心中虽已有答案,还是想问个清楚。

        “自然是北镇抚司。”罗天回答。

        北镇抚司

        总觉得这不太像巧合?

        正说着,府门口便传来了声音。

        “小侯爷回来了,郡主刚到,正在里头等您呢。”

        “她来了?”封翊的声音一如往常,听不出今天的事情有哪里影响。

        脚步声有明显加快,飞鱼服映入眼帘,白岭月有片刻错愕。

        直到封翊走近,开口问道:“不知提督大驾,有失远迎。”

        这小心眼儿,看来还生着气呢。

        白岭月拎起酒:“今日营中有人上供了好酒,便来给小侯爷赔罪。”

        “白提督还真是肆意妄为,任职第一天便受贿。”封翊把白岭月手里的酒接了过来,“如今我已降职镇抚使,在我面前论罪,郡主何罪之有?”

        “小侯爷好大的官威。”白岭月轻笑,朝封翊耳边靠近了几分,“不知窃了小侯爷的帐前穗,是为几等罪?”

        封翊被这句话撩拨地耳廓微微有些痒,他喉结上下滑动,面不改色地开口:“那要看是营帐还是,春帐?”

        罗天简直没眼看,早就溜之大吉。

        白岭月倏然一愣。

        今日从疾射营那群人口中随意听来的闹话,便想着跟封翊逗上几句。

        白岭月虽不在意身份脸面,却不想这人比她还豁得出去,张口便如此放浪。

        一时让人无话可接。

        封翊抓住白岭月的手腕:“不是要赔罪吗?进屋说话。”

        “哎哎哎,封翊。”白岭月被拽得一个趔趄。

        进屋后,封翊用脚踢上门,把酒放在了桌上,抬眼看向那边正在用揉手腕来掩盖不自在的白岭月。

        “哪里听来的浑话,就敢来撩拨我?”封翊自顾自地打开酒封,给自己到了一杯放在唇边。

        白岭月没出声,被封翊刚才那么一戏弄,这会儿心里到是有些气恼,不想就这么被人轻易拿捏。

        于是,她微微挪动步子,劈手去夺封翊手里的酒杯。

        封翊嘴角浮现一丝笑意,眼尾一扫,视线都没转,手中酒杯已然高高飞起。

        他一手拉住白岭月到眼前的手腕,另一只手已经探向白岭月的腰间,手掌用力一勾,白岭月整个人就像是往他怀里扑来似的。

        此时酒杯落下,封翊抬手接住,美酿分毫未洒。

        封翊箍紧了白岭月,抿了一口酒:“这就是郡主赔罪的方式么?”

        “封翊,你放开我!”白岭月挣了一下。

        封翊看着白岭月,轻笑出声:“岭月,你武功都是我教的,几斤几两我能不清楚?”

        “清楚又如何,你先放我下来。”白岭月脖颈上漫上一片红,延至耳后。

        “方才还大言不惭,如今春帐在前,岭月怎么反悔了?”封翊俯首,离得极近,“可还想窃点别的什么东西?”

        这人方才抿了酒,大概是桂花酒,如今这浅淡的桂花香让白岭月有些头脑发昏。

        “我”白岭月有些觉得心快跳出了嗓子眼,但这人还在缓缓往下凑,白岭月心中开始慌乱,眼睛也不敢眨一下,“我、我知错,不敢偷窃。”

        听这瞬间软了的语气,封翊弯了眉眼,更加不想放开怀里的人。

        但封翊知晓,若是今日太过,这丫头下次便不肯再过来,于是只好让白岭月下来。

        白岭月倒也没直接跳开多远,而是转身坐在封翊对面,给自己到了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封翊注视着白岭月的动作,看向她的眼睛。

        白岭月回望,不知是否饮得太急,酒意上头。

        此时,她倒有些留恋封翊的目光,跳崖的时候、坐在营外山坡上的时候、每次出兵归来的时候、河边放灯的时候、雨中等她的时候,以及刚才盯着她的眼睛说“可还想窃点什么”的时候。

        原来有那么多时候都让人铭记,白岭月想,若这侯府上下真有什么可让她惦记的,也不过是

        “主子,主子!”罗天的脚步急速,声音焦急,打断了屋内由桂花香泛起的氤氲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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