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朵纸玫瑰
钟斐吃完早饭已经临近十点，她决定先去一趟火锅店里。
上次离职走得匆忙，钟斐自己的员工储物柜钥匙还没有上交。反正火锅店在去医院的路上，顺路的事情罢了。
钟斐熄灭车子就看到阮姨带着店里三两个员工，趁客人少，在店门口正在打扫卫生。
以往卫生都要在店里打烊前就做好一切，早晨再打扫会影响晌午的营业情况，也会让客人对他们的卫生情况产生质疑。
钟斐正要下车询问，吴萍的电话不偏不倚地打进。钟斐不由得打消下车的念头，担忧地望向阮姨一群人，随即接通了电话。
吴萍那边特别吵，应该是在超市里给钟斐拨的电话。大喇叭还在吆喝今天的菠菜打折出售，熙熙攘攘的说话声，让吴萍的声音也听不真切。
过了一会，吴萍寻了一个僻静之处对钟斐讲道：“我现在在火锅店一旁的新华超市，你一会看奶奶的时候能来顺道接我吗？”
钟斐粲然一笑，又瞥了一眼阮姨忙碌的身影，和吴萍保证道：“我现在在火锅店门口，处理一些事情，一会去超市找您行吗？”
吴萍笑着表示：“你的事情重要，我正在超市门口看人家小孩子坐摇摇车呢，马上就去店里找你。”
“那一会我们在店里见。”钟斐挂断电话，麻利地推开车门，不做声默默走到阮姨身后，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阮姨一门心思扑在打扫卫生上，着实被她吓了一跳，尖叫起来：“你这个丫头，怎么走路也没有声音。”
她继而不停拍着胸口给自己顺气：“可是把我吓了一跳。”
钟斐理屈词穷，只瘪瘪嘴，伸出手在阮姨肩上不痛不痒地捏着，见缝插针地问道：“我们不都在晚上打扫卫生，怎么今天这个时候还在擦门帘。”
离得近她才发现，塑料门帘上泼的稀稀落落全是火锅底料，有的还黏连上花椒辣椒。更令人咋舌的是，一摊底汤顺着台阶成股往下流，一滴一滴的落着，显得火锅店门口格外狼狈。
阮姨深深吐出一口气，用下巴微微扬了扬，暗示钟斐向屋里看。
钟斐不明所以，顺着阮姨的目光看去，原来是宋曼欣。
不过这次她身边不仅仅有付尧，还有另外两个人。这两个人真是比付尧还令钟斐呕吐。
崔卓和崔岚姐妹两个充当付尧的帮凶由来已久。钟斐中学被她们欺负的画面不断在她脑海里涌现。夏日天气炎热闷潮，她们两个在女卫生间摁着自己，任凭付尧把洗抹布的水顺着钟斐的头倒下来。脏水把钟斐的衣服淋的越湿，淋的越脏，她们笑得就越开心。
钟斐想到当初自己的狼狈落魄样子，顿时唇焦舌敝，双手不禁抓紧了牛仔裤。
阮姨望着窗明几净的屋里，看着那坐在桌边翘脚玩手机的四个女生，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也是盛辉倒霉，怎么撞到宋小姐她们身上，幸好底汤是凉的，弄得一地倒成了小事。”
“要是弄了宋小姐一身，不单单我们赔钱，就怕你面子上过不去。”阮姨换给盛辉她手里的拖把，压低声音又叮嘱他道“那些都是小斐的朋友，幸好人没事。”
钟斐在心底嗤之以鼻地想道，她们四个既然来者不善，就一定不会这么轻易离开。
她低头看了一眼弯腰仔细打扫卫生的盛辉，不免回想起当初任由她们欺负的时光，自己曾几何时也是这样，不吭一声地任由别人不可一世压在自己头上。
钟斐紧紧握了握拳，别有深意地拍拍阮姨，侧身走进了火锅店，直奔前台而去。
前台的女生正在整理桌子，大刺啦啦地挥动抹布，头也没抬地甜甜喊了一句：“你好，欢迎光临。”
店里有店规，客人来前台结账或者点单的时候要微笑服务。不能做别的事情，更不能玩手机。今天前台员工手忙脚乱，没有一点符合店规的要求。
钟斐不禁勃然不悦，白皙的脸上露出不满，冰冷地开口：“是我。”
前台茫然抬头。看到钟斐，她马上停下了手里的抹布，如临大赦，堆了满脸笑容：“店长，您回来了。”
“嗯。”钟斐语气不免疏离，带上一丝愠怒，“怎么现在才收拾桌子，马上就要营业了。这些准备工作没有事先准备好吗？”
“原先是收拾好的，”前台的姑娘耷拉着眼皮，丧气地撅着嘴巴，小声嘟囔道，“那四个女的，非要过来我这里选饮料。我说每一瓶都一样，她们非要来选。”
“一瓶一瓶的挑。”姑娘眯着眼睛，极尽嫌弃的目光时不时飘向远处。钟斐不用回头就知道，她说的是哪四个人。
“阮姨还让她们胡作非为，”姑娘咧了一下嘴，两手一摊，“然后就打了一瓶红酒，虽然也不贵，但是很膈应人啊。”
姑娘重新把抹布捏在手里，低头胡乱地擦了几下桌子：“害得我还要重新整理，幸亏我眼疾手快，不然咱们的账本和优惠券，都要被那红酒淹了去。”
“有这事？”钟斐虽然表现出了瞠目结舌，但是心里对付尧等人的所作所为早就不足为奇。
顺着前台的手看去，正对上付尧远远地也在看她。
付尧冲她兴奋地挥了挥手中的手机，满面红光地冲钟斐眨眼。
这是她们的暗号。每次付尧冲她眨眼，她就会倒霉。上次就被她们三个弄到厕所，搞得脏兮兮才出来。
人的底线就低，做出符合性格的事才正常。她们处心积虑惹是生非，也为了店里人最后打电话向她求救。
她来了，就不能躲掉。
她伸手向前台讨要了一张菜单，拿铅笔勾勾画画之后随手指了一张桌子，让前台招呼服务员把菜都上到那张桌子上。
然后钟斐整了整自己烟青色的衬衫，大步流星地向付尧那一桌走过去。
“好久不见啊。”钟斐再鼓足勇气，还是有一点腿软，声音也有点底气不足。
崔卓听到她讲话，压根没抬头看她，反而转头看向崔岚，红唇轻启：“你听见谁在叫吗？”
崔岚掏出镜子往鼻头上补了补妆，附和道：“是哪条狗吧？”
而后她二人和付尧笑成一团。
钟斐听到这话，小脸被憋得通红，双手垂在身体两侧紧紧握住，太阳穴青筋已然暴起。
这时，宋曼欣抬起手臂轻轻拍打在付尧的大腿上，故作生气驳斥道：“怎么说话这么难听？”
她忐忑地看向钟斐，局促不安地捏着挎包的袋子：“她们玩笑太过火了。我待她们向你道歉。”
说完，宋曼欣煞有其事地站起身来向钟斐鞠了一躬。
钟斐冷笑。四个人三个冷嘲热讽，宋曼欣始终维持着自己善良体贴的形象。这四个女人，再夹带上她，五个人的大戏，想想就令人鼓掌喝彩。可惜观众太少，不然宋曼欣的演技可以更加精湛。
念及于此，她不禁放声大笑，饶有兴致地鼓起掌来：“有意思，不如说说，这次你们四个人来找我有什么事？”
付尧看到远处那桌已经摆好的羊肉卷和蔬菜，用眼神示意崔家姐妹俩，不紧不慢地开口：“就是许久不见，崔岚崔卓也想你了，我们就想着要和你吃一顿饭，不知道你肯不肯赏脸？”
付尧狭长的眼睛闪着算计的光芒，钟斐想都不用想，对方有备而来，早就打听好了她的情况。大抵也知道她在这里工作，如果她执意拒绝不知又要起什么纷争。
公然在这里起矛盾，小则影响店里生意，若是闹到父亲那里，恐怕也不好收场。
钟斐侧过身，放她们从桌子两侧座位离开。
崔岚合上镜子，随手扔在包里，就起身走向那桌丰盛的食物。崔卓今天画了夸张的烟熏妆，路过钟斐的时候还挑衅地冲她吐气。满满的烟味呛得钟斐直偏头。
阮姨已经打扫好卫生，路过大厅看了一眼这边五人。正好看到崔卓往钟斐脸上吐烟的动作，再迟钝的人也能感觉出来，此时此刻钟斐遇上了麻烦。
她把拖把立在墙角，撸撸袖子就要替钟斐主持公道。却被突如其来的一只手摁住了。阮姨疑惑看去，却发现来人正是方译的妈妈吴萍。
吴萍悄无声息地把食指竖立在唇前，暗示阮姨不要上前。
阮姨心里又焦又急，这头却被吴萍按着无法发作，心里像是哪吒闹海一样昏天暗地不得安宁。
“不是我说，”付尧坐到钟斐给她们设好的座位上，两根手指一捻，拎起原属于钟斐的餐具，顺手放在自己的脚底下踩了几下，又垫着卫生纸拿起来，嫌弃地放在一边，“钟斐，没人教过你吗，你应该用这种餐具。”
然后她仿佛后知后觉，自觉失言地捂住嘴巴，笑着说出最残忍的话，在钟斐身上狠狠划下一刀：“哦，不好意思，我忘了，你妈妈死的早。”
果然如她所料，钟斐怔怔站在原地，脸白得像纸一样。
钟斐在这一瞬间想到了很多，母亲的离世，自己饱受欺凌的曾经，永远对她若即若离的丈夫。她的心里悲愤难耐，百般滋味一下子涌上心头。恰逢此时，服务员正颤颤巍巍地端来这桌的汤底。
钟斐一个箭步扑过去，端起那锅火锅底料，照着付尧的脑袋结结实实地倾盆倒下。
付尧正洋洋得意于钟斐的失落，专心致志看着自己刚刚新做的指甲。不曾想一大盆汤料瞬间从头上倾泻下来，浓烈刺鼻的液体瞬间覆盖在她的脸上，辣椒油进到她的眼里辣得人不住流眼泪。
其余三人瞬间闪到一边，却不可避免地沾染上汤汁。此时正在用纸巾万分小心地擦拭。
付尧尖叫着用手去抹掉脑门上的花椒粒，目眦尽裂，盯着钟斐手里的空锅，又不可思议地看着一脸冷漠的钟斐，气得原地跳脚。
她抖似筛糠，拼命想把身上的花椒大料弄掉，歇斯底里地冲着钟斐骂道：“我说的有错吗？你就是没妈，几年不见居然还敢泼我，你给我等死吧。”
她猩红着眼，冲上前就要掐钟斐的脖颈，却不曾想，有人先她一步。
阮姨看到付尧把餐具踩在地上就已经忍无可忍了，看到她大骂钟斐的妈妈，心中更是怒气难消。她几步冲上前去，结结实实地给了付尧一个耳光。
付尧捂着被打偏过去的侧脸，透过热辣辣的双眼看到来人是阮姨，声音更加肆无忌惮：“准备一起来？我怕你们不成。”
看着店里寥寥无几的客人注意力都被这里吸引，她声音提高了八度：“昭城火锅敢这么对我，你们等着关门吧。”她甩了一下满手的油腻，油滴落在地上，惹得一向爱干净的吴萍连连皱眉。
她也没有想到，一向和和气气的钟斐今天居然大发雷霆，看起来这个女生真是欺人太甚，不教训不行。
阮姨把钟斐护在身后，挺直了腰板：“谁说钟斐没有妈妈？我就是她的妈妈。”
“钟斐我从小看她长大，她从来都是和蔼待人，受了委屈从来不会跟别人说一句。”阮姨想到刚才钟斐的样子，心中又悔又愧，十分后悔把她们放进来，声音不由带上几分颤抖，“若不是你们欺人太甚，她怎么会泼你。”
她也扬起声音，声音足以让好奇探头的客人通通听到：“钟斐虽然是我们公司老板的女儿，还在店里和普通员工一样服务客人，我不信她会主动给店里找事。”
“我们不惹事，但是绝对不怕事。”阮姨中气十足，代表了整个店的态度。
付尧四人环顾四周，店里大大小小的员工都倾巢而出，自觉围成一个大圈，把她们几人围在其中。饶是见过再大场面，被三十个人凶神恶煞地包围着，付尧的气势也不禁变弱。
她仍然嘴硬道：“人多我就怕你们吗？给我等着。”说完就要掏出手机拨打报警电话。
吴萍不急不缓地拨开人群，饶有兴致地走到付尧面前，垂了眼睛仔细打量她们四个人。
付尧正在气头，看到吴萍上来挑衅，不禁口出恶言：“大姐你谁啊？看热闹回自己家去，替人伸张正义也不看看自己排老几。”
阮姨见到吴萍走过来，冲店里的员工们摆摆手，大家又恢复往常繁忙的工作。
“我妈就生了我一个，你说我排第几。”
宋曼欣觉得这个女人隐隐有些面熟，连忙在桌子底下踢了付尧一下，结果付尧不以为意，挑眉继续骂道：“我还以为钟斐又蹦出了一个妈来维护她。”
吴萍听了这话，笑意更深：“不巧，我儿子叫方译。我就是钟斐的妈妈。”
此话一出，满座四人脸色皆变。崔氏姐妹对视一眼，赶紧低下了头，不置一词。付尧惊诧地张大了嘴巴。宋曼欣终于想到那股熟悉感从哪里来了。她们都知道宋曼欣想和方译再续前缘，更忌惮吴萍和她背后的方氏集团，所以只能装鹌鹑任她训斥。
“我劝你们，从哪里来的回哪里去，不要肖想永远不会属于你的东西。”吴萍淡漠地看着宋曼欣，一字一句地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男女主就撕辽 太不容易了 准备破镜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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