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08章 禁烟禁赌，抵制洋货1
（三）禁烟禁赌，抵制洋货
1927年大革命失败后，全国迅速陷入白色恐怖的黑暗统治时期。割据东北、华北的奉系军阀张作霖[ 张作霖（1875－1928），字雨亭，奉天（今辽宁）海城人。北洋奉系军阀首领。1928年6月4日，张作霖被日本特务炸伤于皇姑屯；送回沈阳，当日毙命。]，悍然率兵入京，残忍地杀害了北京大学教授、无产阶级革命家李大钊和著名记者、《京报》主笔邵飘萍，部分学生也被杀害。8月6日，张作霖颁布了“大元帅令”，撤消了北京大学，将在北京的九所国立高等院校合并，成立了所谓“京师大学校”。反动军阀制定了一套极端腐朽的教学制度，使北京大学又由资产阶级办学道路倒退回封建主义办学道路，很多教授离开了北京大学。
1927年年9月，马寅初也离开了北京大学。他携家南下，来到了浙江杭州，出任浙江省政府委员，财政委员会主席，兼禁烟委员会委员（1928年8月又出任全国禁烟委员会委员），并在浙江财务学校任教。
马寅初之所以选择浙江，一则固然因为浙江是他的家乡，报效家乡与其人生宗旨相吻合；二则可以发挥其特长，杭州、上海、南京是全国的经济中心；三则是受浙江省政府主席张静江的邀请。张静江在邀请函中说，马寅初博士，您在经历了经济上的纸上谈兵后，到浙江来可以统领经济上的实践大军，为家乡发展经济作贡献。马寅初南下浙江之时，颇有点踌躇满志，“今以浙江而论之，如以北大牺牲精神，移办政府与党务，则不出一年，必可为全国之模范省”[ 马寅初：《北大之精神》，《马寅初全集》第四卷，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1999年，第162页。]。
张静江比马寅初大五岁，祖籍安徽休宁（今徽州），25岁时随中国驻法公使孙宝琦出国，在赴欧洲途中结识孙中山，向孙中山提供白银三万两作为革命活动经费，曾当选为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委员。在孙中山逝世后，张静江又扶持蒋介石，一度代理国民党中央政治会议主席。北伐战争后，张静江主任浙江省政府主席。张静江理财有方，是二十世纪初江浙财阀“四大亨”之一。张静江很赏识马寅初，马寅初的学识、人品和能力，张静江早有耳闻。他力邀马寅初出山，一则是以马寅初“洋博士”之名装潢门面，自己也落得一个“礼敬贤人”的美名；二则利用马寅初为浙江省的经济建设和社会发展服务，好为自己创造更佳政绩。一听说马寅初离开了北京大学，张静江便立刻将马寅初延纳入麾下，作政府高级参议，经济智囊团的的重要成员。
在浙江省政府任职期间，马寅初一方面发挥其所长，为浙江省的财政经济献计献策，如税制的改革；另一方面则是对社会风气的整治，包括整顿吏治、禁烟禁赌等。就后者而言，马寅初最感愤懑的就是民间赌博和抽大烟的恶习。他的大哥孟希就是个瘾君子，其他三个哥哥（仲复、叔培、季余）也是非抽即赌。深入基层考察，马寅初发现整个浙江烟、赌之风颇盛。马寅初对张静江说，他要在浙江禁烟、禁赌。对于浙江的烟赌之风及其危害，张静江何尝不知？但烟赌在浙江已经根深蒂固，禁烟禁赌谈何容易？他对坦诚地马寅初说，依我看啊，你一介书生，下去准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果然不出张静江所料，政府虽然发布了禁烟、禁赌之令，但烟民和赌民并不买账。有的纵使赌光了家产、抽坏了身体，但仍然振振有词，“我抽大烟花的是自己的钱，与你马寅初不相干”，“我赌博花的也是自己的钱，关你马寅初屁事”。有的人为了抽大烟和赌博，不惜债台高垒，但仍然执迷不悟。态度好一点的，当面满口答应戒烟、戒赌，但背后仍然照赌照抽。没有了钱抽大烟和赌博，就去偷去抢，甚至杀人放火。
马寅初分析，对于思想落后的国民，应该先从思想上解决问题，让他们明白烟赌的祸害。于是，马寅初四处奔走，大力宣讲烟赌之害；同时，他又提笔撰文，力陈烟赌之弊。因为中央财政部的禁烟令和浙江省政府的禁烟方法有其不合理之处，为了更行之有效地禁烟，马寅初在演讲和文章也对此做了说明和批评。
1927年11月8日，马寅初在杭州青年会发表题为《本省之禁烟问题》的演讲[ 演讲词后收入《马寅初演讲集》第四集和《马寅初全集》第四卷（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1999年，第137－139页）。]。马寅初在正式演讲前申明两点，“（一）我这次演讲，是一大学教授的资格来讲的，不是以省政府委员的资格来讲的；（二）我反对的是制度，不是个人”；最后，他又再次申明，“我今天讲了很多，并不是反对禁烟，是反对现在禁烟的办法。但是财政部的明令已下来了，不能收回了。我个人是这样反对，我头先就说过，是以大学教授的资格来讲的，和委员毫无关系”。
11月14日，马寅初在国民党浙江省党部发表题为《反对今日之禁烟办法》的演讲。演讲之初，马寅初即捧出了他的一颗拳拳赤子之心，“其实鄙人并非为演讲而来，乃为全浙人民请愿而来。今日之禁烟问题，实吾浙之生死问题，不得不请诸君特别加以注意”[ 《马寅初全集》第四卷，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1999年，第140页。]。
1927年12月4日，在《申报》发表题为《评财政部浙江禁烟局改组宣言》的文章。
1928年1月4日，在嵊县县党部发表题为《鸦片问题》的演讲。马寅初说：“要求中国的自由平等，必从禁烟起！”[ 《马寅初全集》第四卷，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1999年，第172页。]
2月4日，在上海北京大学同学会发表题为《北大之责任与鸦片问题》的演讲。马寅初认为，禁烟有三要素：一是“当局须抱决心”，二是“须有舆论支持”，三是“须有国际间帮忙”；但不无遗憾的是，“现在此三要素都没有，故禁烟实为中国存亡生死大问题”；他呼吁，“北大同人须用在校精神来加以改革”[ 《马寅初全集》第四卷，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1999年，第175页。]。
2月20日，在浙江省政府举行的纪念周上发表题为《浙省商洽禁烟办法之经过》的演讲。
3月15日，在海宁县禁烟处发表题为《台湾禁烟之办法》的演讲。他在演讲中忧心忡忡地说，“一人吸烟，则一人成废；一民族之人，大多数吸烟，则一民族化弱”，“此忧国之士之所以痛心疾首而不能自已也”，“鄙人之所杞忧者，亦即在此”！[ 《马寅初全集》第四卷，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1999年，第184页。]
4月15日，在浙江省立第一中学校发表题为《禁烟应归财政部办理乎？》的演讲。虽然着重谈论的是禁烟是否应划归财政部的问题，但仍不改其忧国忧民之初衷，“鸦片之为物，其祸国病民之毒，虽妇孺亦早洞悉”；“今日之禁烟问题，实吾国之生死存亡问题，愿群众速起而主持公道与正义，与此万恶之环境一战，誓达此目的而后止，诸君其勉之”！[ 《马寅初全集》第四卷，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1999年，第193、197页。]
4月19日，在杭州宗文中学发表题为《关于禁烟问题之几个要点》的演讲。
10月1日，在《申报》发表题为《拒毒前途》的文章。
1929年10月，在杭州各界拒毒运动周西湖博览会拒毒宣传大会上发表演讲。同日演讲者有驻比利时公使、1928年曾出席国际禁烟大会的王景岐和全国禁烟会宣传科长宋哲夫
1931年4月，为辜孝宽《浙江省禁烟史略》作序。
7月25日，在《商业月刊》第1卷第3期发表题为《反对今日之鸦片公卖政策》的文章。
……
在演讲和文章中，马寅初既一针见血地指出鸦片之危害及禁烟之重要，也一再公开表示其决心，“我在职一天，必须反对到底，毫不妥协，因我是省政府委员，是要为全浙人民谋利益的”[ 《马寅初全集》第四卷，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1999年，第172页。]。
为了更有效地推进禁烟、禁赌，马寅初还收集和编写了《戒烟歌》、《戒赌歌》，命人张贴、传唱。他还不辞辛劳地翻山越岭，挨家挨户地查看戒烟、戒赌的实际情况。马寅初发现，虽然政府为禁烟、禁赌做了大量工作，但收效不佳。有的人虽然戒了大烟，但又染上了赌博恶习；有的人虽然戒了赌，但又抽起了大烟。当时人美其名曰“以毒攻毒”，说这样见效快！马寅初摇了摇头，长叹一声：愚不可及！
但马寅初并没有因此而打退堂鼓，更没有因此而灰心丧气。回到杭州之后，他对张静江说，看来“文禁”已经不起作用了，只能采取“武禁”。张静江召集省政府官员开会讨论，随后下令：凡吸食鸦片、参与赌博者，一律罚做苦工，并处罚款。以“毒”戒“赌”者，处以双倍惩罚。顶风开设烟馆、赌场者，一经发现，立行封闭；并视其罪行之轻重，追究其刑事责任。
“武禁”令发布之后，立刻有了效果：浙江省内吸食鸦片、参与赌博的人数明显减少。马寅初的一番苦心，终于有了回报。
但是，由于当时吸食鸦片之沉疴遍及全国各地，虽然说浙江一省实行了禁烟，但其他各省并不禁烟，其烟土烟枪照样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通过各种渠道流入浙江，而浙江省的烟民也照样可以“越境”至他省开设鸦片烟馆和吞云吐雾（包括开设赌场、进行赌博）。兼之财政部后来直接插手此事，改组了禁烟局，用包商制的办法来禁烟，实际上完全破坏了禁烟活动。有鉴于此，马寅初是无限感叹，也是无可奈何，“禁烟局改组宣言之目的，不仅在为烟商说话，且在为财[政]部筹款。……换言之，一面为鸦片觅市场，一面为财政部筹饷糈。……夫禁烟以筹饷为目的，则不但三年，即三十年，亦不能禁绝”[ 马寅初：《评财政部浙江禁烟局改组宣言》，《马寅初全集》第四卷，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1999年，第158－15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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