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住院
关城人民医院。
边关厌抱着云中月一路冲进了急救中心：“医生！医生！”
许多在急诊等待就医的病人都忍不住看向他。
边关厌跑向护士台急切的说道：“她昏过去了，快点救她！”
护士推来一辆治疗车，边关厌将云中月放了上去。
两个护士把云中月推向抢救室，边关厌也跟了上去，却被护士拦了下来：“先生您不能进抢救室。”
边关厌有些无力的靠在抢救室门外的墙壁上，痛苦的闭上了双眼，受伤的右手紧紧握成拳头，鲜红色的血从指缝间流下，落到地板上。
滴答。
他的心也在淌着血。
他心里一片鲜红，仿佛被猛禽的利爪狠狠撕扯开来，粘着血浆的皮肉在体内上上下下来回摇摆，麻木的力量从心脏涌向全身，血管和神经像快要爆炸似的痛疼。
眼前又出现了五年前在浴室看到的场景。
阴影就是阴影，有些伤疤是不能愈合的，它只会结成血痂，痂破了，疼痛依然还在。
人趋行在人生这个漫长的旅途，在坎坷中奔跑，在痛苦中咆哮，在绝望中哭泣，累，却无法停歇；苦，却无法逃避。
谁说难过的人都要热泪两行，总有一天，我们要学会眼泪往心里流。
边关厌早在小时候就已经明白了这点。
一生中总会遇到许多这样的时候，你的内心早已兵荒马乱翻天覆地，可也只能去承受，因为这是你必须要经历的，熬过了这些苦难，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大人。
有个路过的年轻的小护士羞红着脸上去问：“先生，需不需要我帮您包扎？”
边关厌睁开眼睛，眼中满是倦怠与无力：“麻烦了。”
许镜竹和温盈川飞奔着跑来，礼服外套着外套，他们刚刚才主持完颁奖典礼，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
他们到的时候只看见手上缠着纱布的边关厌站在抢救室门口。
“月亮呢？月亮呢？”许镜竹气都没喘匀就大喊着问道。
边关厌指指抢救室：“还在里面。”
许镜竹在抢救室门外的长椅上坐下，双手手肘搭在膝盖上，神色凝重。
温盈川不明就里的推推许镜竹的肩膀：“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有没有人给我解释一下啊？小月亮怎么就进抢救室了，刚才表演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嘛。”
许镜竹沉默了一会，抿了抿嘴，像是下定了决心，说道：“月亮是个精神病患者，她有双相情感障碍，躁狂症和抑郁症会交替发作。她曾经自杀过两次，最严重的时候送到精神病院住了两个月。她自从来关城后病情一直很稳定，这次发作的诱因是什么我也不知道。”
双相情感障碍可以说是抑郁症的升级版，至今无人知道双相情感障碍患者生病的原因。
抑郁症一旦发作，患者就会变得麻木，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什么都听不到，脑海里只有死亡这一个念头。对什么事情都失去了兴趣，甚至连吃饭也变成一件令人痛苦的事情。重度发作的时候会感觉四肢发麻，呼吸困难，胸口发闷，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架空着。更有甚者，会陷入一个僵直的状态，一动不动，在睡觉的时候即使你把他的枕头抽出来他也是保持着原来的动作。那时候身边连一支笔都不能放着，因为你不知道他会不会用那支笔戳伤自己。
躁狂发作的时候患者心情会很好很好，觉得自己说的做的全都是对的，自己就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最重要的人。头脑会变得明显灵活，概念接踵而至，说话声音大量变多，滔滔不绝，注意力分散，有时候说的跟不上想的。有些患者会□□增加，举止轻浮，更加喜欢接近异性。
边关厌接过话语：“她的病情并没有你们想象的稳定，至少在我面前，就已经发作了两次，至于这次……是何瑞秋。”
许镜竹激动地站了起来：“何家那个公主病大小姐？”
边关厌深叹了一口气：“她说了些关于云中阳的话语刺激了月亮。”
话音刚落，只看到许镜竹飞快往这边冲来，边关厌并没有躲，任由许镜竹的脚狠狠的踹在他肚子上，像锤子一样重击，边关厌捂着胃跌倒在地。
“是你对不对！都是因为你！”许镜竹气的嘴唇都在颤抖，像一只发了疯的小兽一般狠狠的把边关厌按在地上，朝他脸上挥拳。
边关厌并不做抵挡，任由他揍。
温盈川在惊讶之后连忙冲上去从后背抱住许镜竹，试图将二人分开：“你疯了吗？边关厌也不想这样！你现在打他能救回月亮吗？许镜竹你理智点。”
旁边的男护士也上来帮忙把暴怒的许镜竹从边关厌身上扯开。
一个年老的护士过来教育他们：“这里是医院，病人需要安静！你们再打架我就叫保安了！”
边关厌站起来，擦了擦嘴边流下的血，向许镜竹深深鞠了个躬：“对不起，我会处理好这件事的。”
“好了好了，这也不是你的错，你先起来吧。”温盈川打圆场，试图扶起边关厌。
边关厌鞠着躬的身子微微颤抖，像是在寻求许镜竹的原谅。
温盈川扯了扯看向别处的许镜竹的衣服，示意他说话。
冷静下来的许镜竹看见从来都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边关厌低声下气的道歉，也感觉不是滋味，他揉揉鼻子，不情愿的说道：“你起来吧。”
边关厌这才直起身子。
有大胆一点的小护士拿着药过来给他处理脸上的伤口。
边关厌脸上被打破了许多处，嘴角还在流着血，被酒精棉球擦拭的地方很痛，但他始终不吭一声。
过了一会，抢救室门口的灯变绿了。
门打开，医生走了出来，三人连忙围上去。
“我妹妹怎么样了？”许镜竹着急地问。
“病人暂时脱离了危险，但还需要再观察几天。如果病人有精神病史的话，最好还是送到专业的精神病院住院治疗，这次病人是抢救回来了，可是下次如果再发生什么别的事情可能就没这么幸运了。”医生顿了顿，又说，“病人家属请跟我去缴费。”
许镜竹点点头，跟医生走了。
云中月躺在治疗床上被几个护士推了出来。
边关厌有些着急的问：“她什么时候能醒？”
护士回答道：“刚才缝合伤口的时候打了麻醉，具体的要看病人自身情况了。”
手腕处传来刺骨的疼，肌肉像是蜷缩成一团，像有一个小炸弹在那里爆炸，波纹般扩散，慢慢发热。
四肢像是没有力气，酸软的不受使唤。
云中月慢慢睁开眼睛，入目的是一片毫无生气的白。
她慢慢转头，看见了坐在病房里的沙发上处理文件的边关厌。
边关厌还穿着昨天那套衣服，脸上的疲倦表明他显然是没休息好，下巴上有着新长出的胡茬。
这里是……医院？
我又发病了？
耳边还回荡着何瑞秋说过的话语。
云中月看着他，不停的在心中指责自己。
月亮你怎么这么没用，别人说几句话就能让你发病。
你这样子对得起那些爱你的人吗？
你会让他们伤心的知不知道？
眼泪一滴接着一滴划过耳朵，云中月心中有多恨自己的不争气，多恨自己生这个病。
边关厌不经意的一转头，看见了正在掉眼泪的云中月，连忙放下电脑走到他身边：“怎么了？伤口很痛吗？”
云中月看着他关切的眼神，鼻子又是一酸，她点点头。
边关厌扯过病床旁的椅子坐下，牵过云中月受伤的右手，小口小口的往伤口上吹着气。
云中月看着他小心翼翼的动作，眼泪像小溪一样不停的往下淌。
神啊，我知道我不配拥有这样的幸福，但是，能不能允许我拥有一会呢，就一小会？
如果我有一个健全的人格就好了，云中月泪眼模糊的想，如果我可以受得住那些打击就好了，那样至少我可以骄傲的站在他身边，至少我可以努力优秀变得能够配得上他，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躺在病床上让他担心害怕。
边关厌从床头柜里的餐巾纸包里拿出一张餐巾纸，轻轻地拭去她的眼泪：“不要哭，我还在。”
云中月点点头，注意到他脸上的伤痕，担忧的问道：“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呀？你和别人打架了吗？”
“没事，就是一点小矛盾，已经处理好了。”
“呼啦啦，痛痛飞走啦~”云中月用左手在边关厌面前做了个施魔法的动作。
“噗嗤”边关厌没忍住笑出了声。
云中月羞红了脸，扭过头去不再看他：“我好心给你施魔法你还笑我。”
“嗯我错了，你是小仙女，小仙女都是会魔法的。”话虽然这么说，但边关厌脸上的笑容却依旧没减少。
云中月转过头认真地说：“我小时候第一次自杀醒来在医院的时候伤口痛到睡不着，我姐姐就是这样给我施魔法的，她告诉我，只要被施了魔法的人就不会再痛了。”
边关厌有点意外云中月会谈到云中阳的事，问道：“那你为什么不给自己施魔法？”
云中月撇了撇嘴：“我也想啊，但是姐姐说这个魔法自己给自己施就不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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