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偏生我在第二天就好了个彻底。
可见有时候,心病还须心药医更有道理。
我央求师姐带着我一道追查,师姐一再推脱。
她极有原则,怎么说也不肯带上我。
我委屈道:“师姐,云楼深可是发现了线索的。即使不带我,也该带他吧。”
云楼深佯装惊讶:“什么线索?我发现过吗?”
师姐瞟了云楼深一眼,蹲下来跟我耐心解释:“忧戚峰现在只剩下他一人了。更不必须说你们一而再再而三出现在现场,岂不是招人怀疑?”
我知晓师姐苦心,然而还是有一些不服气。
这样大的事情,我作为魔门门主的女儿,怎可能置之不理?
还在纠缠之中,远远一飙黑面衙役骑马飞驰而来,正停在我们面前。
马背上几人跳下马,朝玉瑶师姐简单一个抱拳,师姐也抱拳回礼,一来一往,简洁干练,却又看得人热血沸腾。
若要说起渊源,这些人是赤霞峰的弟子。而赤霞峰的裘尧掌门,曾经教过我短短一段时间的轻功,四舍五入,我得尊他们为师兄。
众所周知,江湖上的事情,“一枝独秀”远没有“旗鼓相当”来得口口相传。有了比较,就有了惺惺相惜,有了茶余饭后的谈资。
比如说段惜玉这名字,就往往是和凤卿吾一道出现的。
门派间也是一样,除去名声并不好却偏偏实力雄厚的魔门,天下还有东南西北四大门派。
兴衰更替往往不由人事所决定,稍稍一次动荡就可能改变天下的大格局。
旧四大门派有陨日门、水月门、幻海门、天火门;新四大门派则是龙虎派、南雁门、无定派、流明门。
赤霞峰所属的陨日门,正是旧四大门派之一。
顺口一提,忧戚峰属于天火门。
赤霞峰和忧戚峰虽然都惨遭更迭,可待遇还是不同的。究其根本,人家赤霞峰起码人数众多,愈发衬托得忧戚峰凄凄惨惨。
可忧戚峰曾一度力挽狂澜。
我不清楚来自旧四大门派的人关系如何,然而就那些人知晓少年就是云楼深的状态来看,相惜还在其次,首先奉上的是齐刷刷的打量目光。
云楼深吊儿郎当地站在那儿,等人看着。
半晌,他忽然问道:“看够了吗?”
赤霞峰的弟子果然比魔门更有礼有节,立即收回肆意的目光,拱手道:“实在抱歉,没想到忧戚峰峰主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说话的人名叫匡陶,是裘掌门的嫡系弟子,在赤霞峰这一辈的弟子中摸约能排到上上。
平日里匡陶不出山,一出山便是大事,比如这一次著名的“江湖围猎”——
扑朔迷离的案件从南一直往北走,途中路过了不少门派的领地,也波及了不少门派内的人士。
所有的案件都指向相同的人,以来处为名,唤作“西南杀手”。然而现在人们对“他”的了解也仅仅是目前可能的位置,除此之外,众人也都没什么头绪。
整个江湖有名有姓的门派纷纷出人出力,希望能将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世魔王一举拿下。
可现在一个江湖的人抓一个人,还没能抓到,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所以追上来的人越来越多,来头也越来越大。
云楼深来纯属巧合,否则就他这样的性格,若是自己没有遇上,定不会主动搅进事情之中;若是碰上了,就心存执念,非要弄个明白。
匡陶对云楼深道:“先前听说在平溪客栈无缘无故命案,我又同赵县令熟识,故而伪装成衙役去现场看一看。那时候不知道是峰主和姑娘,多有得罪。”
“那杀手还在县中。若我是你,便会叫那县官当心些。不过,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多说无益,”云楼深点点头,就这么丢下赤霞峰众弟子,对我道:“你去吃点心吗?”
“怎么,你又要吃?”
“一天五餐,也不算多吧。”
我摆摆手,表示自己绝无可能吃得下东西。
“那等我吃完再来找你们。永乐县就这么大一点儿,找一群人还是轻轻松松。”
云楼深说着,吹着小曲儿走了。
“他就这样的,不喜欢被约束。”
我心中为匡陶等人抱歉,替云楼深解释道。
赤霞峰众弟子端庄正式依然,丝毫没有为云楼深的无礼感到不适。
匡陶道:“多谢姑娘了。云峰主自小生在山野,超然世外,不与俗世红尘之人类同。”
玉瑶师姐非要将我留在芳景轩,可是我今日基本上已经好了个大概,说什么也不能一个人留在客房里看着天花板发呆了。
“师姐,我留在芳景轩岂不是更加不妥,”我义正言辞:“据我所知,五短客和林掌柜今日也将一同前往,人多力量大;再说光天化日之下,不会有意外的。”
匡陶一手牵马走在师姐的身边,也帮我附和:“是啊,抱惜姑娘一人独处更不合适。我们人多,反而更加安全。”
师姐被我们左右围攻得无可奈何,只好搬出我主母这尊大佛来反驳:“匡陶,你别向着她。临行前她母亲叮嘱我,说是千万注意安全。”
我反驳:“我母亲临行前告诉我多多历练,不要当好吃懒做的蠹虫。”
“你当是踏青?哪里是想去就能去的?”
“我没有,”我辩驳道:“我只是认为,我没必要避讳阴暗肮脏的事实。这才是母亲希望我领悟的。”
即使匡陶也帮我说话,师姐依然没能允下来。
“这一次是真正意义上的江湖围猎。你不明白,不要跟来;最好能直接南下,不要留在永乐县。”
我这才知道他们去做的是何种准备。
“江湖围猎”,顾名思义,就是将永乐县当成一个巨大的猎场,而猎物就是臭名昭著的西南杀手。
所有人,不计代价,必将其捉拿归案。
上一次的江湖围猎还是在凤卿吾执掌魔门的时候。江湖四大门派联合出动,誓要将魔门扼杀于癫狂之际,最后也德愿以偿。
只是那一回的围猎最终因为损失惨重,而使江湖势力重新排序,故而旧四大门派会被新四大门派取代。
有了经验之后,这一次的围猎并不像当年一样倾巢而出,只是各个门派各出精英,汇聚于永乐县共成大事。
所以今夜,永乐县不会有一处安全的地方。
得到风声的人早已经借住到了永乐县之外的亲戚家,剩下的人对自己的处境丝毫不知情。
没有人告诉留下的县民,也没有人能保证他们的安全。
怕的是打草惊蛇。
“云楼深——”我沿着屋脊大喊:“你在哪里——”
又一次将近黄昏,如画的永乐县图景让人不忍心猜忌今夜的大型“捕猎”。
接连着喊了三回,我终于得到回应。
屋瓦一阵轻轻的响动,云楼深已经上至房顶,嘴中叼着一只包子,将剩下的几个包子单手递到我面前。
还在想着吃!
我拉着他就走,一时间自己也忘记了男女授受不清等等道理:“快点,晚上他们围猎的时候,我们得一户户地提醒留下来的县民。”
云楼深脚步一止,我怎么也拽不动了。
“他们说的对,不应该打草惊蛇。”
“不是打草惊蛇,”我道:“我们在他们围猎的时候提醒。而且打草惊蛇什么的都是托辞,这么大的事情,等于是公然宣战了,杀手怎么可能不知道。”
云楼深摇头,扯回自己的手:“没用的。”
他的眼角流露出了一种低落,仿佛一个人在大难当前的时候终于知道自己无能为力。我从未见过这样的表情出现在这个看着吊儿郎当的少年峰主脸上。
他低声道:“我跟你说过我师傅,我告诉过你她在书上写下了批注;但那不完全是批注,因为写到后面,她疯了。”
“工整的字变得潦草,条理清晰的句子变得颠三倒四,到后来,她记载的都是当年惨状。江湖围猎是对内的战争,血腥、残忍、混乱、不计代价;旧四大门派的没落不是因为对抗魔门损失了多少人,而是被人暗地里放冷箭,最终导致全盘皆输。”
“我不敢对围猎妄下断论,”云楼深认真道:“你或者我,我们只能不帮倒忙。”
“云楼深!”我又气又委屈:“你不去,我去。”
说罢,我独自一人跳下屋瓦。
永乐县的夜注定不平凡。
潜伏在暗中的不仅仅有两天连造两起大命案的杀手,还有隐藏在各个角落的的英雄豪杰。
讽刺的是,没有人知道他们的目标是谁,更不知道那个“名满天下”、在门派间引发了强烈恐慌的人究竟在哪里。
长期蜷曲在屋顶上的姿势让我手脚发麻,冷风一吹,露在袖子外头的胳臂就不由自主地发麻。
我的紧张程度不亚于任何一个准备围猎的人,因为我已经做完了今生的一件大事,那就是疏散无辜的县民。
云楼深趴在屋瓦上向我这边挪了挪,帮我挡住了一半冷风:“行了,你也告诉了大半个城池的人。如果西南杀手被你提醒走了,那你就是罪魁祸首。”
我小幅度动了动,防止腿完全麻掉:“罪魁祸首就罪魁祸首。”
今日我遮遮掩掩地到处提醒时,亦有人阻拦,亦有人不相信;我甚至差点被不认识的人关起来,硬说我散布谣言,霍乱民心。
但这是对的,我非要这么做不可。
云楼深很是无奈,又知道我执拗,只好告诉我,只要疏散县太爷家旁边一圈即可。
“为什么?”
“因为今夜西南杀手要么离开永乐县,要么杀死赵县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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