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有鬼
他是无限游戏世界里的某个领主，也是鬼。
死亡的人一部分会被拉进这个无限世界，只要通关游戏，就能兑换回到现世的机会，当然也可以兑换别的愿望，只要能一直往下走，就能得到你所想要的。
和其他人不同的是，宋从雪并不是意外死亡才进入的那个世界，她是自杀的，她根本不想活下去。
他所在的副本世界，是她出了新手副本以后的第一个世界，在一个校园里，宋从雪遇见了他。
当然这个队伍里还有其他人，一部分是和她一样的新人，一部分是通关过几场游戏的老手。她在其中并不显眼。
校园里规矩很多，处处透露着一种诡异，很快就有人死去，队伍里的不安的气氛开始蔓延，但为了通关，他们不得不与不知是人是鬼的原住民打交道。
宋从雪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了他，漂亮苍白的少年，有着柔软蓬松的黑发，一个心有好感，一个有意伪装，两个人很快就打成一片。
新人显然无法打败鬼怪，即使是通关过几场游戏的人，如果没有克制鬼怪的物品和技能，遇到鬼这种无实体的事物也只能歇菜。
但是“不存在必死的世界”这是游戏的铁律。
校园里藏着领主的力量源泉，聪明的玩家可以依靠这份力量封印领主。
不过他们还不知道，这个世界的通关率是零，没有人能活着离开这所学校。
他是一个很有魅力的领主，诱惑和欺骗了所有踏入这个领地的人。
可他无法诱惑她，即使她表现出被诱惑的样子，这是一件十分糟糕的，脱离掌控的事情。他本能的察觉到了危险。
她有着非常漂亮的眼睛，风从窗外吹进来，女孩将飘起来的发丝撩到耳后，光落在她身上。女孩低头记着笔记，仿佛真的回到了曾经的那个校园。
宋从雪注意到了他的注视，转过头对他露出一个笑来，酒窝一闪而逝，是女孩轻轻抿住了唇，但是欢喜仍然从她的眼睛里透出来，几乎要把他烫伤。
他从来没得到过那样的感情，那是真的吗，那是什么，他不知道。
他几乎是坏心眼地在她面前露出破绽，让我看看你的真面目吧，他想。总不会是真的喜欢他吧，没有人会喜欢他的。
宋从雪只是消极游戏，她并不傻，正相反，她有着敏锐的感知，女孩在感受到他隐隐约约的邪恶和黑暗之后反而更喜欢他了，毕竟她是因为向往死亡而自杀的。
死亡也好，通关也好，她根本不在乎，或许死在他的手里也不错，她想，她天然就被他所吸引。
宋从雪替他掩盖了破绽，她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是没关系的，她想，无论他要做什么，她都会帮他的，即使他有罪，她也会做他的从犯。
太糟糕了，他想，这太糟糕了，他尽职尽责地扮演着拖后腿的角色，她为什么还不抛弃他呢？她明明发现了不对劲，为什么还要替他掩盖呢？
夜晚的校园危机四伏，但他们没有选择，走廊尽头又出现了新的怪物，狰狞的，拿着巨大的电锯，分明是白天的某个教师。
他感受到了，她在微微地发抖，女孩拽着他往前跑。疲惫，害怕，无数的情绪黑暗中翻涌，她拉他的手越发用力。
“你放手吧，别管我了。我跑不动了。”
好累，跑了多久了，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不知道，宋从雪想不到自己还有这样的潜能，明明是个体测八百米都及不了格的人。
腿在发软，眼前也一阵阵发黑，嘴里都是铁锈味，已经快到极限了，她是向往死亡没错，可是她怕痛呀，她要平静地死去，虐杀什么的，怎么想都无法接受。
在这时，她好像听到了身边的人在说放手，放手？怎么可能，好不容易抓到的，抓到了就是我的了。
举电锯的教师越来越近了，他们又转过一个转角，迎接宋从雪的，是一柄高高举起的斧头。
那一刻，他根本来不及多想，下意识地将女孩拽过来护在了怀里，斧头落下来了，在他背上劈出一条深可见骨的长伤口。
只是为了拿到关键物品，他想，如果这个人死了，再换一个欺骗对象从头刷好感度会很麻烦。
黎明姗姗来迟，校园又恢复了平静。
宋从雪不知道自己又从哪里挤出来了力气，她半抱半拖地将他带去了医务室。
她将他放在病床上，翻出了纱布和碘酒。伤口很大，白衬衫吸饱了血，在白色的床单上拖出一条长长的痕迹，宋从雪眼前一阵阵发黑，几乎要立不住，刚刚被忽略的血腥味和医务室胶囊的味道夹杂在一起，令她联想到疼痛和死亡，眩晕的症状更严重了…
他及时接住了倒下的女孩
“喂，你怎么了？”
“血…抱歉啊，我有点晕血，让我自己闭一会眼睛就好了。”宋从雪有个很奇怪的病，她晕自己割伤的血，即使只有一点点，也会令她联想到恐怖和疼痛，然后生理性的眩晕。
她不晕别人的血，出再多的血她都无动于衷。现在多了一个例外，她怕他流血，怕他受伤，怕他死去。
“没事了”他轻轻拍着怀里的人，“我没有受伤啊，你刚刚看错了，没事了。”怎么会有进入游戏的人晕血呢？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呀，她以后要怎样活下去呢…
她会死吗？
他吓了一跳，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一样清晰的意识到她真的可能会死。如果不是他刚刚的那一挡，她现在可能已经死了。
他突然又生气起来。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认识很久了吗？你是我什么人，谁都要去救一下，你以为你是谁？圣母玛利亚吗？”
“不救别人。”这会儿她已经恢复了一点力气，只是眼前还一阵阵发黑，于是她用指腹一点一点虚摁他的脊背，像一片羽毛轻扫过。脊背同心脏一起痒起来。
那里果然已经变得干燥温暖。
“什么？”那句话他听的很清楚，正是因为太清晰了，反而像假的一样。
没有人回应，受伤和死亡都已经远去，被忽视的疲惫把人拽入深沉的梦。
女孩毫无防备地靠着那个“怪物”睡得正香。
他身后的影子跳动着生长着，有什么不可见的东西抵在了她的脖颈，很冰，她下意识的缩瑟了一下，那个东西便消失了。
只是为了让她拿那个东西而已。他想。
宋从雪醒来后，像是要证明些什么，他带她去了那个地方。
她之前探索学校的时候根本没发现过这个地方，一个昏暗的房间，点了香和蜡烛的柜台上有一只小小的陶罐，这一切都令她感到十分不详。
“我的东西被人藏在里面了，你可以帮我去找回来吗？”
几乎是看到这件房子的一瞬间，她就明白过来，恐怕那个陶罐里的东西就是通关的关键了，她真的可以这么轻易地走过去拿到它吗？她可能会死的……
这就是最后了吧，他要杀了我了。她想。他毕竟是…
宋从雪又看向了他，少年毫不心虚地与她对视，一双黑白分明的眼。好想再看看他啊，好想亲他。
“我帮你去找东西，我会不会有奖励啊。”女孩就那样看着他，又轻又软，微微上扬的尾音好像藏着一个小钩子。
“奖励？”奖励啊…她想要通关吗，离得好近，这个距离他没办法……说不定她表现出来的一切都是假的，以前不是遇到过那样的人吗？那次可是差点死了。
她听出了他话里的犹豫，正欲抬起的手掩饰般地背到身后。她不想他露出那样的表情，也不想他为难。他一定很辛苦地才活到现在的吧。
于是她笑起来，皎洁地朝他眨了一下眼：“好啦，干嘛这副表情啊，我不要你的奖励了。”
她转过身去拿那个陶罐。罐子里是一颗小小的黑色玉石。
“过来一些。”
她在叫他了，很危险，她手上拿的是这个副本里唯一能使他受伤的道具，这么近的话，连她也能轻而易举地杀死他，不应该再前进了，他告诫自己，不应该再前进了。
可是，可是他没办法拒绝她。
“给你。”
她轻描淡写地将那个东西递到他手上，仿佛那是颗再普通不过的珠子。
在她将珠子递到他手中的那一瞬间，他终于感受到了久违的力量。在此刻，这片土地的领主拿回了他失落的权柄。
他抛了一下这颗珠子，上面凭空多出了一根红绳，他探过去将它系在了宋从雪的脖子上。
雪肤红绳，黑色的玉石像滴在锁骨间的一滴墨。
“很衬你。”
“这是什么？”
“给你的奖励。”
他们结伴回到教室，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地继续上课，不，还是有一点不一样的，他们就像任何一对校园小情侣一样地在上课的时候偷偷牵手，在吃完晚饭以后去操场上散步，在没人的角落里拥抱，接吻…
直到她绑定的系统自动弹出来的红色倒计时进入最后几个数字。
“动手吧。”
“你在说什么吧。”宋从雪把他的手抓得更紧，“我要留在这里。”
他爱她，如果他只是喜欢她，他会不顾一切地将她留在身边，正是因为他爱她，所以他要放她走。
世界开始塌陷，绿色的通道口已经打开。
“等等，你做了什么，这颗珠子到底是什么？！”
“是我的心脏”
“这么重要的东西…”宋从雪手忙脚乱地去扯脖子上的红绳，结果当然是扯不动。
“所以你得好好保存才行。”他摁住了她的手“别白费力气啦，我亲手挂上去的也只有我取得下来。它跟定你啦。”
“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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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玩家获得完美通关评价，首次完美通关，奖励提升，首次通关奖励提升……获得金色物品，存有强大灵魂碎片的珠子……
宋从雪总算破涕为笑，只要她能一直走下去，总有一天能修复好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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