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实情
傍晚，天边的云霞灿烂的宛若绫罗绸缎，此时没有了阳光，气温骤减。
江姝从暗道里回到了地面，有些不适应外面的寒凉。一切机关归于原位后，她呼了一口热气，缩起脖子搓了搓双手，脸蛋有些泛红，不知是被天上的云霞衬得还是被冻得。
宋临言率先开口打破了平静：“不知公主殿下，下一步有何打算？”
江姝驻足眺望着西方的天空，陷入了沉思。
方才，在地牢之中，小莲道出了一直隐瞒的真相：“其实公主刚刚话中所说的徐将军家书里的证据，奴婢……奴婢见过。”
小莲一边说着，一边偷偷看了一眼江姝，继续道：“奴婢当年发现皇后娘娘看了那封家书，便着急要见皇上，心里只觉得不对劲，于是……于是奴婢便去书房偷了娘娘的那封信里的证据。”
“证据到底是什么？”江姝语气冰冷地质问。
“当年，奴婢看到了那信里有夏家叛国，与大梁……大梁勾结的罪证，便立刻将那封信准备交给贵妃娘娘。”小莲说到“大梁”的时候，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宋临言，害怕地咽了口水，见宋临言并没有什么反应，才继续说着。
“奴婢原本想亲手交给贵妃娘娘的，但是宫里人多眼杂，昭华宫和椒兰宫之间相距甚远，奴婢当时心里着急，却没想到在半路正巧遇到了进宫探望贵妃娘娘的夏将军。”
江姝一听，问道：“夏将军？夏赫南？”
小莲忙应声：“正是，当时夏将军从北疆回来，得皇上旨意进宫探望贵妃娘娘，奴婢便将这证据交给了夏将军。”
“后来呢？”
“回公主，后来的事情，奴婢就不知晓了，奴婢当时回到昭华宫后，便也开始胆战心惊，生怕夏家的事情一暴露，奴婢也遭到……牵连。后来第二日皇后娘娘就……就突然仙逝了……”小莲越往后说声音也越低，越不敢看着江姝，她哆嗦着身子，颤颤抖抖，生怕哪句话又惹怒了江姝。
江姝闭了闭眸子，强忍住心中的怒火，问道：“你为何之前不说？”
“奴婢怕全说了，公主就会杀了奴婢，奴婢不想死，所以奴婢就一直疯疯傻傻……求求公主，饶了奴婢吧，奴婢知道的全说了……”小莲最终还是手忙脚乱地爬到了江姝脚边，畏畏缩缩地扯着江姝的裙角求饶。
江姝“哧”地冷笑一声后，用力甩开了她的手：“滚开！你现在说了就不怕本宫杀了你？”随后弯腰揪住她的领口，冷冷问着：“你就这么想这般苟活着？”
小莲以为江姝要放她一条命，连忙胡乱地点起头来，此时她眼泪鼻涕与污渍糊了一脸，额头上也因为磕头蹭破了皮。
江姝看着她这副样子，笑出了声，将她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你说得是真是假，本宫尚且不知，就姑且先留你一命在这。”
随后便唤着宋临言，一同离开。
身后留下小莲嘶声力竭地呐喊与求饶。
……
“一直听闻夏赫南与夏渊不和，如若他知晓了这件事，或许是个转机。”江姝冷静地开始分析。
宋临言出声打断了她的话：“公主可别忘了，就算再怎么不和，他们终究是父子，夏赫南终究是夏家的人。”
“没错，但是当年这件事情尚未发生之时，夏赫南和本宫舅舅可是如同挚友一般，甚至两人在北疆时还指腹为婚，定下了娃娃亲。如今局面已经陷入了死局，本宫不管做什么都十分被动，这要看太子殿下愿不愿意帮忙了？”
“公主的意思是……”宋临言欲言又止。
江姝理了理衣裙，肆无忌惮地瞧着宋临言继续开口道：“还请太子殿下将当年夏家叛国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本宫。”
宋临言挑了挑眉，微微一笑。
“太子殿下大可放心，如今是如今，当年是当年，本宫不会分不清局势的，如若你们大梁此次真的为和而来，本宫绝不会用此事阻拦。本宫……只想知道母后死的真相。”江姝开口解释道，没错，她一直以来所做的一切努力，不过是想知道母后死去的真相罢了，却一直没有什么进展。
“既然孤已经答应要帮公主殿下这个忙了，自然是没什么好隐瞒的。”宋临言开始缓缓踱步，慢慢诉说了当年的事情。
“当年孤的年纪也很小，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父皇曾经给孤讲过大概的情况。当年，夏渊独自偷偷派人与父皇联系，想要父皇出兵帮他谋反，父皇自然是愿意，更愿意夏渊与德全帝鹬蚌相争之时，大梁从中渔翁得利。”
“可是后来夏渊却突然间与父皇的亲信断了联系，甚至还斩杀了一个父皇派来与他联系的暗卫。父皇得知后勃然大怒，父皇不知道夏渊到底有没有出卖自己，当时便不敢轻举妄动，所以便和大祈协商停战，保持十五年和平，当年正是你母后死的那年。”
“后来，六年前，父皇便派孤来调查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没想到的是，夏渊见到了孤，猜到了孤的身份，便想要痛下杀手，之后孤便在画舫上遇到了公主你。”
江姝闻言，理清了思绪后，便问道：“那你为何会出现在昭华宫？引本宫去见小莲？”
“因为一开始孤猜不到你母后的死与夏渊到底有什么关系，但是在你母后徐微的书房里却找到了那些信，为了证实孤当时的猜测，只能将你引来。”宋临言似笑非笑看了江姝一眼，“往日之事，情非得已，还望公主多多包涵。”
江姝却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笑着道了句：“殿下好计谋，下的一手好棋，本宫自愧不如。”
凉风拂面，四下无声。
“至于找到那证据的事情，还得从长计议，如今天色也不早了，本宫就不留太子殿下了。”
既然该审问的都已经问清，江姝也不再想与他假意寒暄，便拐弯抹角地下了逐客令。
两人方才一边走着一边聊着，此时已经不知不觉来到了离正门不远处的小道上。
宋临言闻言倒也没有生气，只道了一句：“公主跟孤还真是一点都不客气呢。”
“哪里哪里。”江姝笑着应承。
随后江姝便唤了个府里的丫鬟，带路送他出去。
“太子殿下走好，本宫有些冷，就不送了。”江姝象征性的咳嗽了几声。
“公主保重身体，不必多送。”
江姝看着宋临言消失在了小道的尽头，才缓缓转身准备自己的院里。
“公主，寒霜姑娘带着团子来了。”
江姝在回去的路上，遇到了出来寻她的春兮，一听到“团子”，江姝立刻激动了起来：“怎么了？团子情况可好？”
自从去年开始，团子便很容易生病，原本胖乎乎的身子，变得越发的瘦，江姝一直很着急，却又无能为力。
林寒霜医术并不逊色于林风致，江姝便将团子托付给了她，在她的治疗下，团子渐渐有了好转，但是团子变得越发畏寒，所以自从去年入了冬，团子便一直养在林寒霜的院子里，江姝得了空变回去瞧瞧它。
“公主放心，团子一切安好。寒霜姑娘今日闲来无事便将团子抱了过来，见见公主。”春兮怕江姝着急，连忙解释道。
“那边好。”江姝嘴里这般说着，脚下的步子却越发快了起来，朝院子奔去。
……
此时夜色沉沉，道路两旁的灯笼都已经亮了起来，火光明亮，人来人往，甚是热闹。
天都的驿馆离公主府并不远，很快，宋临言的马车便停在了驿馆门口。
宋临言刚回了驿馆，才得知萧齐下午喝得烂醉回来，此时还在睡觉，他便来到自己的院里。
此时白日里出去打探消息的慕影已经回来了。
于是，宋临言便屏退了左右，单独留下了慕影。
“怎么样？”宋临言眸色清冷，与刚刚在公主府里截然不同，宛若这夜里的寒风一般，让人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慕影似乎习以为常，一如既往地跪地禀报着：“回殿下，今日手下悄悄潜入夏府，看到了靖王。”
“哦？江别琛？”宋临言似乎并不惊讶。
“今日靖王去夏府陪夏渊用了午膳，出夏府的路上撞见了夏赫南。”慕影一五一十地汇报着，“夏赫南言语里对靖王似乎多有不满。”
随后慕影便将听到的尽数说了出来。
原本宋临言淡漠的双眼里，逐渐兴起一抹玩味：“这倒是有趣。孤知晓了，你退下吧。”
话音刚落，便听到萧齐用力敲门的声音，“殿下，你用过晚膳了吗？臣刚醒，有些饿。”听声音，应该是刚刚才醒的模样。
宋临言没有回答他，挥了挥手让慕影去开门。
慕影得令后，开了门，便闻见萧齐满身的酒味，毫不留情地嫌弃道：“萧将军，你这是在酒里面泡了个澡吗？”
萧齐此时还穿着白日里的那件衣袍，睡得双眼惺忪，满脸通红说话有些口齿不清，他白了慕影一眼，心理暗想着：果然什么样的主子带出来什么样的奴才，这简直跟宋临言一模一样。
“父皇让你跟过来保护孤的，你怎么醉成这样？”宋临言悠悠开口，颇有些兴师问罪的意思。
萧齐冤枉地哇哇直叫：“殿下，你冤枉臣呐！臣今日陪您用午膳，您怪臣跟着您，还让臣付了银子！”说到此处，萧齐的心疼尤为真实，“随后您丢下臣独自走了，现在又怪臣没有跟着您、保护您，臣太难了啊！”
宋临言却没有理他，自顾自地起身离开了房间。
一旁的慕影看着萧齐，默默庆幸感慨了句：还好殿下没有刁难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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