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Chapter23
千仓百孔的马车行使在最前方，坐在里面，日光穿透仿佛白光利箭纵横交错，雪念伸出长了冻疮的手指抓捏一把，也逮住一股冷气。
要想马车内暖和也要到镇子上才能换马车。
萧含川与萧秉弘一致决定让精卫拿着简单绘制的图纸走暗道，一旦接收到求救信号不论身在何处必赶往支援。
就在萧含川拿着雪念给他的图纸心无旁骛凝眉琢磨，萧秉弘则心不在焉有意无意看向雪念。
外面骑在骏马上的薛玉要死不活的重复嘀咕：“一堆烂肉是薛玉”
“怎么停了，才四十八，离一百还差五十二，薛公子要不要本王替你代劳？”负责数数的兰茵王看热闹不闲事大，尽在伤口上撒盐，倾身谄媚。
“你这是狐狸找羊交朋友，怀里揣刀子居心叵测，我给我爹捎信就说你们通通欺负受伤的我，哼！到时有你们好受的。”见赵衍回首看来，薛玉忙不迭道：“当然，除了太子殿下。”
“薛公子你说谁是狐狸谁又是羊？”兰茵王二指滑过胸前发丝，耐人寻味道：“我可是见过白山羊和黑山羊。”
官道上一阵笑声肆溢，传进马车里，萧含川抬眸正欲说话，眼前一幕，使他举起图纸挡住萧秉弘视线。
“萧大公子，不觉得我们走官道不妥？”
“是有不妥。”图纸在萧秉弘眼前放大，萧秉弘随即侧眸看他，“若走山道路途崎岖，你认为后面的贵胄们会举手同意？”
“不行，这样便错失最好的时机。”萧含川眼角余光瞄了一眼雪念。
“我也这么认为，不如我们分头行动。”雪念对视两人正色道：“下一站要经过绿堰村，这里很奇怪，相邻的村子都有标记失踪孩子，而绿堰村却无一人失踪。李大人做事严谨不可能记错或者记漏，我认为我们应该去看看。”
萧含川接着寒声：“看你不是在玩儿，什么事闷在心里盘算。那你说谁去合适？”
撩开破烂的帘子，冷风刮面，雪念抿唇，“吃苦耐劳自然是我们这些身份低微的奴婢去，你们若怕我跑了让夜官与我一同便可。”
“你不能去。”萧秉弘言未尽，萧含川接过话：“身为奴婢为主子分忧理所当然。我去告诉夜官，一会拐弯处你们从右侧下马车，别让后面的人发现了。”
“含川你”萧秉弘指责都已到了舌尖，萧含川充耳未闻躬身出去，再瞧雪念盯着外面飞快后退的事物冷漠。
“你还在为小莲的事记恨我？”萧秉弘终于问出口，他的嗓音瞬间温和，却刺得雪念心口疼痛。
半响。
“太老爷好点没？”雪念对着窗外问，萧秉弘见此就知她心里还是没放下。
“含川也问过。”萧秉弘放在膝前的手指微动，“未有好转，有隐默看着倒是放心。”
“这么遥远的路途，你身边不带一名侍卫。”雪念又补一句：“你有没想过萧含川与人搏斗时也会记挂你的安危？”
“若真到那个地步，我与他，你更担心谁？”萧秉弘正襟危坐问她。
近数日身边突然失去雪念与小莲，死了小莲他不在意，但雪念他花了心思培养，初见成果，旁侧寝屋一切如旧，却失了雪念身影，他彻夜难眠。
然而，雪念对他冷漠如旁人，“你们都不用我这个做奴婢的担心。”
他却接着对她说：“雪念，回来。”
这一声“雪念，回来”如羽包裹的柔软温暖，在杖罚前雪念曾深感那是和煦冬阳，可是接着便是狠心抽打，雪念只觉此刻身体又开始记忆疼痛。
他真正温和的眼神只在他祖父身上出现，他为了霸权竟在自己面前演绎苦肉计，脑海里忽地响起李光一句话：“其他怕是来者不善。”
一股凉意顺着后背脊梁爬满全身，雪念注视他的模样，机械般回他：“我的目地是查清失踪孩子，那是因为我他们才备受牵连，至于人人想要的铜山，无非就是争权夺利，我真没兴趣。”
萧秉弘如雕刻般精致的脸庞挤出一丝难以抑制的情绪，“不管如何我要告诉你，我”
“雪念，马车要拐弯了。”萧含川突然躬身冒进半截身体，伸出手臂接她：“走吧。”
看了一眼萧含川递来的援助之手，雪念提裙起身，对不怀好意的人视若无睹。
转弯时，马车减缓了速度，马车车身挡了后面的视线，谁也没料想有人会单独行动。
雪念跟随夜官跃下马车蹿入茂密的林子，紧跟着又是一个身影跌入林中。萧秉弘迟迟未等到萧含川进马车，他撩开门帘一看，策马就剩老舵一人，当即知道过于在意雪念，未有提防他。
兰茵王眼尖，见到枯枝无风晃动，细细盯了一眼，猜想是山中野禽经过导致，毕竟专心数数来得更有趣。
滚入林中，雪念刚整理黏在衣裙上的杂草枯枝，便见萧含川也跟着跃下来，他身手好，像一阵风迎面扑来，白色袍裾洁净一尘不染。
看来白衣横行，并非是个握剑的就能行。
“你怎么跟来了。”他不可能惦记谁，雪念恍然大悟，低缓道：“原来最想走这条道的是你。”
估计林中寒气过胜，便想起马车内的拥热，雪念瞬间有意无意避开目光，萧含川却偏头近身，俯视她的眉眼鼻梢，直到停在她那张唇上，马车里的拥热如浪潮翻滚不息。
他渐渐靠近，低沉命令：“别动。”
言毕，方从她发上拈走一片败叶，雪念所有疑惑化成火热，从脸颊上溢出别样红晕。
“一片枯枝败叶，紧张什么。”
什么？紧张？我有什么好紧张的？
就听萧含川道：“被毒鹰盟盯上，分开行动是明智之举。”
“这么多人都没发现，偏生就你看见了？”雪念讪讪找茬追问。
“猜。”萧含川垂手，言简意核。
“爱说不说。”
“我猜的。”萧含川见雪念言行不一，细思苦想，便给她解惑：“他们几人如何汇聚在一起不知道，但兰茵王说老拐和我们的谈话他们都清楚，可是入山与出山，夜官与老舵均未发现有跟踪暗哨。”
萧含川眼眸认真看着雪念，“那么只有一种解释，他们所知定是李光透露。”
“这怎么可能？”雪念辩解：“李大人不是那种贪生怕死之人。”
“的确。”萧含川目光停留在雪念眼眸中，须臾，“若是萧秉弘与赵衍他们事先便在李府家中，待李光安全回府，再以李夫人与李姗姗要挟。”
萧含川低叹一气，“除夕一宿未归，当再见妻女被挟持，李光是人不是圣人，他积压已久的愧疚之心，使他说出了一切。”
那夜亲耳所闻，夜官赞同道：“李光除夕那夜曾经亲口对老拐敞开心扉，承认自己亏欠妻女。”
见雪念秀眉压低，萧含川有意还手，指尖轻弹她脑袋，“信了吧。”
“你弹我干什么？”雪念偏头揉着泛疼的脑袋，冷声：“男女授受不亲。”
“”萧含川偏头，再回首时傲视告诫：“我是你主子，你人都是我的。”
夜官左右看看腻歪的两人，挠头问：“公子亲贤远佞只留下老舵一人，我看你们俩在一起挺合适的，要不我回去？”
就在“准”字即将脱口时，雪念道：“不行。你现在赶回去也来不及，还是快些赶路，两手空空就这么跳出来，你们都是神仙不吃东西吗？”
萧含川只道：“这条道通往绿堰村虽近却甚是难走，加上绿堰村又在深山老林中，天黑之前必须到达。”
说着带头穿出林子走上正道。听他对雪念娓娓道来：“如果是这样你就信了，那你又错了，只因你不了解李光。”
雪念暗自思忖，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居然还有下文。
“啊？”雪念不禁轻呼一声，盯着脚下坑坑洼洼的道，先前下马车热血沸腾，激发了冻疮奇痒难忍，暗自郁结挠痒。
“李光因妻女被挟持道出一切那只是表面，李光担心的是铜山与你皆不能落入恶徒之手。鬼公子带走雪念，他李光能放心吗？可以说赵衍他们解决了李光的大难题，正中他下怀。知道你的人越多，事情闹得越大，你越安全。”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李光最怕后面的黄雀不够大，毒鹰盟就是其中一只，尾随其后也就很正常。”
“怎么不说话呢？”萧含川问她。
脑海里突然回想起前世在界碑前的记忆，那么多年的同事关系，王队却毫不心软一句解释的机会也不给便朝自己开枪，这些男人们下手狠绝，毫无感情可言，难道真实的世间上，所谓情义轻易就败给争斗？从来也没有那种轰轰烈烈为情厮杀一生的人？
也对，情|爱保存于新鲜，一生太长，忒腻烦了。
雪念无趣道：“不懂你们这些尔虞我诈。”
“这叫”萧含川看了她一眼，忽地唇线紧抿。
“那你是否对身边人也如此？”雪念毅然问他。
他沉默一刻，冷声：“你太高估你自己了。”
“”雪念败下阵来目光冷睨，故意寻衅是吧？他却大步走向前。
空山中万物寂然，三人的脚步声愈发响在林子里。
就在这时，夜官陡然侧身，将并肩的萧含川冷不防挟持住，一把寒光闪亮的匕首比在萧含川颀长的脖颈上。
听闻响动雪念骤然转身，突如其来的变故，雪念顿时难以置信，事实却真实摆在眼前，她的目光悚然，“夜官！你这是干什么？匕首会伤到他！”
这一瞬，萧含川的眼眸是冷厉的，四肢不敢妄动。
“站住别动！他太聪明了，我此时不出手迟早被他发现，你跟我去寻铜山，否则我现在就把他杀了。”夜官手上又压低一分，雪念见萧含川垂下的手指在动，暗中给她使眼色。
他嘴上冷喝：“走！在跳下马车时夜官就被换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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