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再起波澜（上）
气派恢弘、金碧辉煌的五星级酒店门口，张露带着莫文婷迎来送往的点头哈腰，尽最后的招待责任，一一安顿着今晚的表演嘉宾。
最后一人的身影都消失在拐角处后，莫文婷搓了搓自己假笑得僵掉的脸颊，一边打哈欠，一边后悔，不该自告奋勇的揽这个活。
原本还以为有机会和明星近距离接触，结果发现稍微有点名气的明星都根本轮不到她靠近，她只能跟他们的经纪人或者助理沟通。她像保姆一样伺候着所有人，还是吃力不讨好的被嫌这嫌那。
张露鼓励地拍拍她肩膀，跟她说“辛苦了”。莫文婷明面上奉承的表示感谢上级给她机会，暗地里却趁张露转身去停车场取车时，忍不住在她背后吐着舌头做鬼脸。
此时，她们谁都没有在意，一个背着双肩包、头戴鸭舌帽的俊美少年正与她们擦肩而过。
急促的电话铃声响个不停，窗外仍漆黑如墨，叫人猜不出此刻的时间，床头柜上电话屏幕闪耀着的荧荧亮光刺眼得很。
被惊醒的王沐慕满肚子的起床气，如果不是果真有急事，她肯定要把这个扰人清梦的人狠狠地骂上一顿的。
咦，来电人居然是张姐？
王沐慕晃了晃脑袋，清了清嗓，让自己尽量表现得清醒点，按下接听键，“喂，张姐？”
张露似乎很紧急迫切，她只说了一句“出了紧急情况，你现在立马回公司”，就干脆地挂了电话。
王沐慕听她语气就知道肯定出大事了，不然向来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张露，怎么会如此惊慌失措。
她索性坐起来打开灯，突如其来的光线让她不适的揉揉眼睛。一般有新的工作任务，他们都会在群里面预先通知的。果然，五分钟前在策划部针对周年庆典特意新建的工作组里，张露发布了一条群公告，“紧急集合！请全体组员现在回公司，商讨舆情控制方案！”
王沐慕现在还不知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只是隐隐感觉到事态应该很严重，严重到张露都不敢在群里面直言，就怕落人口实。
犹豫再三，王沐慕冒着被绝交的风险敲响了潘颖菲的门，潘颖菲顶着一头凌乱的秀发，睡眼惺忪地打开房门，她探出头来，看着穿戴整齐的王沐慕问：“大晚上的，你干嘛？”
王沐慕可怜兮兮地说：“菲菲，公司出事了，我得立刻赶回去，能不能借用一下你的车？”凌晨三点多，公共交通早就停摆，她又不敢独自打车，只能哀求好友借车一用。
潘颖菲点点头的折返回房片刻，二话不说就抛给她一个车钥匙，顺带还不忘叮嘱一句“注意安全”。
听到王沐慕小心翼翼的关门声，潘颖菲忽然就觉得睡意全无，同居五年，这还是王沐慕第一次半夜出紧急状况。联想到刚才吃宵夜时，他们提到的内鬼，她不禁怀疑两者是否有关联，鬼使神差般给关祁发了个信息：“出事了？”
暗笑自己大概是夜深人静，才想象力特别旺盛，正准备撤回时，却收到他的回复，只有简短的一个“对”字，却觉得心跳漏了几拍。
原本还想再发些什么过去关心一下，但想到王沐慕急切的表情和他简洁的话语，料想到他此时一定在忙，也就作罢。
既然醒了，她一时三刻也睡不着，就打开社交软件随意看看，实时热点的热搜榜前列赫赫有一条写着“冯秉道进医院”。
李泉是一名旅游专业的毕业生，他听从学校的安排来到这家赫赫有名的五星级酒店进行毕业实习。值夜班的他在半小时前，收到来自豪华套房住客的用餐需求后，立刻敦促厨房准备。
厨房备餐完毕，他推着餐车来到客房前，礼貌的按门铃，一下又一下，却始终听不到房内传出任何动静。清脆的铃声在万籁俱寂的午夜尤为响亮，他按了半天，甚至还惊动了隔壁的住客，他俯身弯腰向探头出来查看发生何事的住客致歉。
食物都要放凉了，但门还是没有任何要开的迹象，李泉打开对讲设备，毕恭毕敬的请示领班。领班匆匆赶来一看，确实如此，没再犹豫，他掏出了房卡，按照程序对着门内说：“客人，您好。我是酒店的工作人员，现在准备进来给您送餐。”
李泉推着车跟在领班身后，房内灯火通明，所以他一走进门，一幅骇人的画面就毫无保留地映入他的眼帘。
一个全身赤裸的男人一动不动地趴在雪白的床褥之上，他无法看清他的面容，也无法判断他的死活。一个黑黢黢的假被扔在他身旁，那东西上面亮晶晶的像是被涂过一层油，有丝丝嫣红的鲜血自男子后庭流出，把他身下的床单染红一片。
领班快速的把房内可能藏人的角落翻了个遍，一无所获，看来刚才房中确实只有这个赤裸的男人。他拖着呆若木鸡的李泉快步走出房间，把房门带上后，他赶紧掏出手机报警。
警车和救护车的鸣笛在夜幕中格外嘹亮，不少住户纷纷走出来张望。
焦急的领班带着警察和医护人员马不停蹄地往出事房间跑，他打开房门，医护人员一马当先地带着医疗仪器冲进去，他们给男子安上医疗仪器，确定男子生命特征正常后，合力把趴着的男子翻过身，准备转移到担架上。
男子长相俊美，在场众人都觉得他有些眼熟。忽然，一个年轻的女护士惊叫出声：“他是冯秉道！”
门外，一个穿着睡衣的男子发疯般想冲进来，警察利索的把他拦下控制住，大声的斥责道：“什么人！是想阻挠警察办案吗？”
单手被反扣在身后的男子挣扎不开警察的桎梏，疼得直冒冷汗，他急切地说：“我是冯秉道的经纪人，我要进去看看，他到底怎么了？”
警察听后虽然松了手，却没放他进去打扰医护人员的工作，而是简要的给他说了当前侦查到的案情：“酒店的工作人员过来送餐，一直按门铃里面都没有反应，开门进去后发现当事人没有意识的到倒卧在床上，于是报警。现在医护人员正给他进行救护，你等一下跟我们回去录个口供吧。”
凌晨四点，卓然传媒策划部的办公区亮如白昼，除了莫文婷赶赴酒店协商处理外，其他十几个参与庆典活动策划的人齐齐整整的坐满了会议室。信息传播得极快，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已大概心中有数。
张露单手扶着额头，忧心忡忡地开口：“临时紧急召集大家回来的原因，相信大家都有所耳闻。我们邀请的明星冯秉道，在我们安排的酒店里面遇到袭击，导致昏迷，目前正在医院救治。这个消息已经传开，我们没有办法制止，所以今晚我们得制定一套舆论应对措施！”
有些“夜猫子”网民已在第一时间得知了消息，在持续发酵下，网上的讨伐之声越演越烈，舆论的战火开始向活动主办方的身上燃去。关于安排不当、欠缺安保、泄露演员信息等指责层出不穷。
“张姐，除了现在网上的信息，还有别的信息没被公布出来吗？”王沐慕率先想到这件事会是安装恶意程序的内鬼做的吗？此人一而再的搞破坏，总感觉他还会留有后手。
张露沉吟半晌，最终还是凝重的点点头，“我让文婷去了趟酒店，问了一个知情的酒店工作人员，据他说，根据现场的情况，冯秉道应该被性侵了。”
“秉秉都昏迷了，还怎么被性侵？”发出疑问的实习生小楚是冯秉道的铁杆粉丝，她不能理解，偶像不省人事，还如何能行颠鸾倒凤之事。
“据说警方搜查了现场，也调取了监控，初步怀疑犯罪嫌疑人是男性。”这也是张露最担心的问题，看小楚目瞪口呆的表情就知道，这个消息太劲爆，势必会引起更多的舆论关注，想要悄无声息的处理干净恐怕不可能。
会议室里，张露拿着黑色油性笔，在白板上把目前掌握到的信息一一罗列。
“张姐，三分钟前在冯秉道的粉丝后援会和超话群组，有人把我们活动的内部材料都发出来了，其中甚至还有分工表！他还配文说，是由于我们的原因，冯秉道才会被私生饭骚扰的！”负责留意事件最新动态消息的梁思怡惊叫出声。
张露怒不可遏，其他的活动资料都还好，但分工表里面可是清清楚楚写了凯睿、橘猫、卓然三家公司每个环节的人员分工和联系电话，是一份只有工作人员才能拿到的内部文件。
很快，会议室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电话铃声，一开始他们还愿意接听，试图解释情况缓解矛盾，后来听的恶意谩骂越来越多，大家都聪明的把电话调成静音或者直接关机。
“庆典的工作人员中，一定有内鬼！”联想到恶意病毒的事情，王沐慕断言道。
她没有跟公司里的任何人提起过恶意病毒，主要是在无法确实内鬼是谁之前，关祁让她保密，避免打草惊蛇和影响军心。
“倒也未必，目前看来网上流传的分工表是照片而不是文档，所以说，也有可能是哪个粗心的人不小心弄丢了或者没保存好分工表，后来被别有用心的人给捡去了。”杨梦佳反驳王沐慕的推测。
王沐慕沉默，知道是自己冲动了。杨梦佳说得没错，确实也有这种可能。
另一边厢，橘猫的敌对公司——花簇直播的内部同样彻夜未眠。男子还没换下白天穿的黛蓝色衬衣，他神色兴奋的指挥着底下的团队把冯秉道遇袭的矛头转向橘猫直播的年度庆典。
他简直想仰天大喊一声天助我也！
重金收买的内奸行动失败，看着对方的活动圆满结束，愤怒的他赶跑了精心筹备的公关团队，独自一人留在公司买醉。谁知，凌晨三点多，在宿醉中清醒过来的他，发现各大新闻网站铺天盖地都是冯秉道遇袭住院的新闻，简直是喜从天降。他立马洗把脸，赶紧把公关团队又重新召集过来，准备给予橘猫狠狠的一击。
回拨刚才那个他挂掉数次的电话号码，听筒内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何总终于有空给我回电话了？”
何致之作为花簇直播的总经理，他一步一个脚印的把花簇从一家籍籍无名的三流软件公司，一路过关斩将的发展成今天业内数一数二的龙头，过中的辛酸不言而喻。
可业界顶流又怎样，生意终归是生意，谁会在乎你的梦想与奋斗？既然大集团可以仗着雄厚的资本恃强凌弱，对有潜力的公司赶尽杀绝，那他为何不能不择手段？他不过是想保护自己一手创立的一切，不过是想让凯睿放弃或者放缓对直播行业的进军态势，给他一口喘息的空间而已。
“黄总说笑了，我们可是合作伙伴。”黄钦这种吃里扒外的小人，何致之原本是不屑与他交往的，但谁让他是橘猫的市场部主管呢，为了达到目的目的，他只能与他虚与委蛇。
“合作伙伴？呵，放心，我可没忘记。”黄钦冷哼一声。
“那就好，希望我们可以继续互通有无。”何致之还要仰仗着黄钦给他的最新内部消息，所以只好主动抛出橄榄枝。
“等等。”黄钦忽然开口，让正准备挂电话的何致之动作一顿，“之前谈的条件，我想改一改。”
何致之忍着不耐烦和愤怒，冷冰冰地问：“怎么改？”
“在没收到尾款之前，我不会给你提供任何消息。此外，你再另外付我三十万，我可以把橘猫为什么会低价卖给凯睿的内幕告诉你，怎么样？”黄钦掌握着橘猫不少秘密消息，他根本不愁何致之不答应。
“好。”何致之根本没得选择，只能咬牙答应。
网上的舆论越来越有失偏颇，甚至还有人发起提议，怂恿粉丝们去所有跟橘猫周年庆典有关的视频、文章里刷屏控评、发送恶意弹幕。这样荒唐的言论，居然还有不少人响应附和。
“这舆论风向转移得有些奇怪，明星被侵害，最该关注的两个主体应该是明星和罪犯才对，怎么橘猫的周年庆典会被莫名其妙的推上风口浪尖，后面是不是有人在推波助澜？”王沐慕把自己的疑虑实话实说。
“对啊，我这边监测到，前期大家的讨论热点都是围绕‘冯秉道的伤势’、‘谴责罪犯’等方面，直到我们的分工表被发上网络后，突然冒出了好几个言论激进的人，他们开始把大众的关注点转移到我们的活动上，又从活动上升到橘猫直播本身，似乎有人在故意扭曲事件本身。”一直留意事态进展的梁思怡也有此感。
对于怎样引流别人泼过来的脏水，张露头疼不已，现在还掌握不了事件实情的她，只能尽力而为的降低事件热度。
天将大白，张露办公室的固定电话响了起来，幸好他们被泄露的是个人手机号码，不然恐怕连公司的电话线都得拔掉。
张露急急忙忙去接，电话是韩北曦打来的，万幸的是凯睿那边总算传来消息，“张主管，警方已经逮捕了犯罪嫌疑人，是一个狂热的私生饭，他买通了明星那边的工作人员，才知道的房间信息。现在消息还没对外发布，你们先独立地想一些公关策略，等下八点钟我们跟橘猫一起开完视频会议，再统一对外口径，在此之前你们千万不可做出任何单独的表态，知道吗？”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讨论，卓然初步拟定了几条相对可行的公关策略，严阵以待的等着一会儿的视频会议。
“大家快看下热搜，网上说嫌疑人是夏云的唯粉，看不惯冯秉道抢了自家偶像的代言，才收买工作人员进去报复冯秉道的。”梁思怡诧异地说。
大家面面相觑，不是说嫌疑人是狂热私生饭吗？怎么忽然变成了对家唯粉？
张露赶紧打给韩北曦询问，得到的答复竟然是让他们无需理会，还说等下的会议取消，让他们只需要转发凯睿公布的信息即可。
看着大家苦思冥想赶出来的公关方案，张露莫衷一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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