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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再起波澜(中)


薛子霄是本地著名高校的一个大三学生,同学眼中阳光帅气的他,也曾有过人生中的至暗时刻。

        他高中时,他父母在一场车祸中双双丧生,让从小就被呵护备至的他顷刻间丧失了所有的精神力量。他开始抱怨上天的不公,不断怀疑人生的真谛,甚至失去了生存的动力。

        他觉得自己被全世界所抛弃,觉得自己像个无主孤魂一样苟活于世。他想要离开,想要结束一切!

        空荡荡的房子里,他却觉得压抑得可怕,裁纸刀划破手腕的瞬间,他内心久违的感到宁静平和,奔涌而出的鲜血像藏在身体里作祟的魔鬼。他想,只要把魔鬼驱逐殆尽,他就能重归那个有欢声笑语的家。

        坐在沙发上的他苍白的脸上勾起一个解脱的微笑,任鲜血蜿蜒一地。

        吵吵闹闹的电视安静了一瞬,一道温柔的旁白声响起,他说:“人生是一条没有尽头的道路,阴晴雨雪无可避免,沿路可能荆棘满途,可能泥泞遍地,寸步难行之时不妨咬牙再走一步,莫让故步自封妨碍了光芒万丈的康庄大道。人生没有尽头,你在哪里倒下,哪里才是你的终点。”

        是一个预防心理疾病的公益广告。

        电视里的那个人只穿着简单干净的t恤和牛仔裤,但他的话就像一屡阳光,冲破他心中的重重阴翳,唤醒了他自我封闭的灵魂。

        他看到电视柜上一家三口的全家福,父母脸上的表情不是他熟悉的幸福笑靥,而是充满心痛、揪心与失望。一地的鲜血仿佛在嘲讽着他糟蹋了父母的循循教导,他开始感觉得到手腕处传来的疼痛。

        默默流淌的血液预示着他正在消散的生命,十几年来的一幕幕像走马灯似的在他眼前划过,有生日蛋糕上的荧荧烛光、有亲子运动会中滴落在操场上的汗水、有中考放榜那天热烈的欢呼……

        视线变得一团模糊,原来不知不觉中早已泪流满脸,鼓起勇气,拿起手边的手机,他郑重地按下三个号码按键,“你好,我这边需要叫一台救护车,地址是……”

        比起死亡,活下去才更需要勇气。

        被担架抬离的那一刹那,他总算看到全家福上父母一如既往的甜甜笑靥,心满意足的闭上眼,释然一笑。

        人生没有尽头,在哪里倒下,哪里才是终点,他默默在心中劝慰自己。

        自此以后,他又变回了从前那个积极向上、热爱生活的好少年,除少数几个亲近的亲戚外,没人知道阳光热情、风趣幽默的他有过这样一段暗无天日的时光。

        情感的转移不可能一蹴而就,于是,公益广告中的冯秉道就成了他的信仰。他的歌曲温暖了他孤寂的灵魂,他的电影教育了他生命的真谛,他的思想引领了他前进的方向。

        他们的交集始于一次粉丝见面会,薛子霄是冯秉道粉丝后援会的骨灰级成员,有一次偶然之下,有幸得到一个参加偶像活动的名额。活动中,薛子霄甚至作为幸运粉丝被抽中,可以上台跟偶像进行近距离的短暂互动。

        然而,他并不知道,他的不幸也紧随而至。

        离开灯光和滤镜,三十多岁的冯秉道不像屏幕中的耀眼夺目,反倒有点像个邻家大哥哥。他亲近地搂着薛子霄的肩膀,配合着舞台下摄影师的合影,薛子霄能闻到他身上浓郁的古龙水香气,馥郁得有些呛人,但他当时沉浸在见到偶像的喜悦中,没有过多在意。

        当冯秉道松开他时,他感到自己的臀部被轻轻拍了一下,扭头诧异的看了看冯秉道,发现冯秉道的视线没有停留在自己身上,而是一脸浅笑,闲适的目视前方。

        薛子霄想,大概是不小心碰到,没必要大惊小怪的。

        当天晚上,他收到一个陌生来电,听到对方的声音,他瞬间呆若木鸡。电话那头的男子语调轻快的说:“你好,薛同学。”

        “冯,冯秉道?”他激动得有些结巴。毕竟是崇拜多年的偶像,他一开嗓他就认得出来。

        对方又是轻笑一声,薛子霄听得出来他很愉悦。“你在问卷上的留言我看到了,你的人生经历对我有很深的启发,我方便现在过来,跟你聊聊吗?”

        所有参加粉丝见面会的人在进入会场前都要填写一张问卷,作为互动环节的抽奖凭证,问卷内容包括填写个人的基本信息和想对偶像说的话两部分。正是如此,冯秉道才如此轻易的掌握到他的电话号码。

        后来的事情,薛子霄已经记得并不真切。他只记得自己心无芥蒂的乖乖报上酒店地址,记得相谈甚欢之时,自己毫无戒备的喝了冯秉道带来的饮料,记得自己饮用后浑身疲惫乏力,随后便是陷入一片混沌。

        再次睁开眼,他的脑子像是随时要再次昏厥般的疼,难受的翻过身,身体传来的一阵火辣刺痛,让学医三年的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经受了什么。

        他愤怒地回拨昨晚的电话,电话很快被接起来,冯秉道的语气依然悠闲得不见一丝慌乱,甚至比昨晚的声音听起来更加愉悦,浅笑问:“醒了?”

        “我会报警的,你等着身败名裂吧!”他气急攻心地大喊。

        对方像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笑得更加猖狂,“哦?你有证据吗?你最多能通过监控证明有人进入过你的房间,能通过血检证明你服用过迷幻药,除此以外呢?你觉得谁会相信一个有自杀倾向的孤儿?”

        是的,他没想到,他在问卷上写的肺腑之言,竟成了他挑选他的最佳原因。

        在异地的酒店里,层层阴翳再次笼罩上这个少年,但不同的是,这次,他不再需要来自别人的光明。他把冯秉道当成灵魂的救赎,但冯秉道却是把他推入深渊的恶魔。

        坐上离开b市的飞机时,一个报复计划在少年脑中酝酿成型。既然对于遭受过的侵害,他没有办法讨回公道,那他只好玉石俱焚,拉着那个人渣一起下地狱。

        他利用学到的医学知识,把自己扮演成一个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患者,日复一日的给冯秉道发送充满爱慕的信息,表明自己对他的依赖。他从未收到过冯秉道的回复,但他并不着急,依然日复一日的坚持着。

        终于,在四个月后的一天夜里,那个梦魇般的备注点亮了屏幕,少年清澈的眼眸有狡猾的神情一闪而过。

        “我以为你拉黑我的号码了。”他漠然中带着蔑视的神态和他委屈的语气截然相反。

        “明天我在广州有演出,或许晚上我们能见上一面。”高高在上的他像下达命令一样地宣布。

        其实,薛子霄这四个月以来循序渐进的“内心剖白”并没有得到得到冯秉道的完全信任,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少年青涩懵懂的滋味确实太令人难以忘怀,温顺固然最好,不然,用他惯常的方法,也是别有一番风味的。

        门铃响起,冯秉道隔着酒店房门的猫眼往外看去,门口站着一个戴着口罩和鸭舌帽的少年,他期待的邪魅一笑,打开房门。

        少年的身高与冯秉道相差无几,他对于少年一进门就投怀送抱的行为很是受落,轻轻扯掉少年的口罩,在少年嫩白细腻的脸颊处印上一吻,接着,一下又一下的浅吻落在少年的额头、眉眼,心情舒畅的他饶有兴致地欣赏着少年的羞涩闪躲。

        慢慢的,少年开始笨拙的回应着他。少年的顺从彻底点燃了他的理智,他把少年一把推倒在大床上,正欲欺身而上,少年却灵巧一躲,巧妙的从他身前移开,走到吧台前,把冯秉道事先准备的红酒倒进杯中,胆怯地讨好道:“我有些紧张,能先喝点酒吗?”

        少年端着两杯红酒重新回到床边,冯秉道接过酒杯迫切的一饮而尽,少年却只是晃着杯中的酒,迟迟未喝,他神情悠远的看着酒杯中涌动的深红液体,想起当年蜿蜒一地的鲜血,似笑非笑的启口:“这次,你没下药吧?”

        冯秉道勾着少年的下巴,魅惑地盯着他的眼睛说:“下药还怎么欣赏到你如此迷人的神韵。”

        少年忍着心中的恶心,绽出一个残忍而冷酷的笑容,阴森得如同一只来自地狱深处的恶鬼,缓缓吐出三个字:“但,我有。”

        身体传来的反应无不告诉冯秉道,自己被下药了,晕厥感越来越强,他自以为恶狠狠的威胁,在少年耳中听起来倒像是软绵绵的呢喃:“你等着,我会让你……”

        少年看了眼终于陷入昏迷,没有意识、不懂反抗的冯秉道,冷静的打开自己的背包,如古时祭司祭祀一般,庄重的把准备好的物件一件一件拿出来,工工整整的摆放好。

        事已了,谈不上什么满足感,少年只是在给自己的一个交待,进行了一个与过往决裂的仪式。

        上午八点一刻,舆论发酵得愈演愈烈之际,市、区公安局率先在官方微博、公众号等平台上,对此事做出警情通报。短短一百来字的通报,却有一个耐人寻味的关键点“犯罪嫌疑人已投案自首”。

        几乎是警情通报发出的同时,韩北曦的电话也打进卓然,通知他们可以紧跟转发了。众人看到凯睿对外发出的通告,无不如遭雷劈,震惊当场。

        随着薛子霄个人微博账号浮出水面,瞬间全网哗然,一度连平台的服务器都被弄崩。

        三个小时前,关祁带着陈景煜和韩北曦来到侦办这个案件的区公安分局接待室,无论他们如何软磨硬泡,公安机关就是秉承着客气严谨的工作作风,坚持按章办事,不让他们有任何接触到犯罪嫌疑人的机会。

        拉锯半小时仍然无果,关祁揪着头发站起来,犹豫再三还是拿出来手机,在通讯录里翻了半天,不情不愿的拨通了一个号码,对方很快就接起来,语气冷静而清醒,完全不像刚睡醒的样子:“说!什么事?”

        一向口若悬河的关祁难得的吞吞吐吐,“呃,二哥,吵醒你了?公司出了个事情,我想问能不能麻烦一下你?”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蔑的冷笑,他早就猜到今夜会收到关祁的电话,“你那事,一个多小时前我就已经收到消息了。”

        从小到大,关祁最看不惯二哥关邦那虚伪权诈的性格,但毕竟有求于人,只能放低姿态,赔着笑恭维道:“也是,你在省政府工作,有什么风吹草动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二哥,目前的情况对凯睿很不利,我现在就在区公安局,你能不能帮忙疏通疏通关系,让我们的人见一下嫌疑人?”

        “见?你告诉我怎么见?案件侦查阶段嫌疑人连家属都不能见!你是在让一个公职人员知法犯法吗?再说,那是一起刑事案件,不是一般的民事纠纷,那个人犯的是刑法,你懂不懂法律?知不知道这次的案件性质有多恶劣?”谦逊有礼的关邦对这个麻烦不断的惹事精弟弟,总是情不自禁就端起一副高高在上的长辈说教口吻。

        怒火中烧的关祁忍着挂电话和摔手机的冲动,稳了稳情绪,像个做错题目还不得不请教家长的孩子,说道:“这些情况,公安的警察同志都跟我解释过了,可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能接触到嫌疑人吗?”

        “据我了解,犯罪嫌疑人还没有辩护律师,你安排一个信得过的律师在那候着吧,看一下对方需不需要聘请。”关邦说完就挂掉他电话,连一句多余的客套话都没有。毕竟,有些话他不便言明,只能点到即止的提醒。

        不爽归不爽,关祁是了解关邦性格的,知道他职责所在,只能帮到这个程度。

        关祁把需求转达给在公司随时候命的葛俊轩,不一会儿,他们的法务顾问卫昊信就驱车赶到。不多久,刚才被他们缠得不耐烦的民警走过来跟他们说:“嫌疑人现在还在进行询问和笔录,他同意接受你们的辩护律师,但他们要晚点才能会面。”

        他们只能把掌握到少得可怜的信息告知卫昊信,接下来,就是漫长的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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