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回到旅店,黎未央躺在地铺上,躲在被子里翻手机相册。
庞大胆见到的那个人脸上有手形印记,曲溟也有。
这会是巧合吗?如果不是,曲溟到底是干什么的,怎么像个死神一样,哪儿死人他去哪儿?
黎未央想着想着又觉得眼睛痛,加上酒劲,整个脑子越来越昏沉,只好先放弃思考,等明天清醒点再说。
照片一张一张整齐排列好,有她走过的路,看到的风景,春夏秋冬,往前就是封景,他俩一起晚上出去吃夜宵,去超市购物,还有去宠物店看猫猫。
她原本有定期清理相册的习惯,可封景失踪以后,她就不舍得动手机相册了,就算内存不够了也是删别的。今天不知道怎么,她就想着,整理一下吧,把它们都传到云端上去,这样保险点。
旅馆的wifi挺快的,嗖嗖嗖就传了几十张。
黎未央继续上传,看到一张照片,橘黄色的,忘记是什么东西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没用的可以删除,就点开了看。
是墙上用透明胶带贴着的奖状,小小的她站在奖状旁边笑。
想起来了,这是她上小学拿到的第一张奖状,是三好学生,那时候对于小孩子来讲真的是很大的荣誉。
本来这张照片她早就不记得了,还是后来整理妈妈遗物的时候翻出来的,当时她就把纸质的照片用手机拍好,存到了相册里。
黎未央笑了笑,在上传的位置点了个勾勾,然后把它放大了看。
怎么说也是以前的荣誉嘛,值得夜深人静的时候,自我欣赏一下。
奖状很正式,橘黄的底色上印了大奖章,楷体黑字写着她的名字和奖项,最后还有年级的红印章。
上头写着:谷筠心同学,你在20xx学年第二学期中表现优异,获得年度最佳三好学生,特发此状,以资鼓励。
落款是,海晏市第五小学。
第二天清早,黎未央准备下楼去吃早饭。
在这住了这么些天,还没吃过免费早餐呢,总觉得要走了,有点亏,不吃白不吃嘛。
正下楼的时候,有个陌生号码给她打电话。她扫了一眼,不认识,就没理。
结果到她拿上鸡蛋的时候,手机还在响。
黎未央接通了,刚要说你打错了,对面就响起一个很洪亮的女声:“妹子,是我,开美甲店的俏姐!你猜怎么,还真让我给问着了!”
有时候觉得手机这个东西真奇怪,明明俩人隔着很远,可偏偏话语顺着信号爬过来,就能像轰雷一样把人惊到。黎未央只觉得心猝不及防地加速,抱着托盘的左手有些微微颤抖。
“你说让我给你发短信,可一句两句说不清楚,我就给你打电话啦!我有个姐妹是开首饰店的,昨天打电话闲聊,她说她见过你男朋友哩!我把照片发给她,她说就是这个人,长得好看,一下就记住了。”
黎未央没说话,听筒里只有淡淡的呼吸声。她“嗯”了一下,捏着手机的手指已经攥到发白。
“是去年年初还是前年年底呀,反正是个冬天,你男朋友路过她店里,就顺便看了看,聊了几句。说了啥她不记得了,天很冷,让他喝了口热水。反正过了一会儿他就走了。”
黎未央站在一楼餐厅中间,突然觉得来来往往舀饭的人身影虚幻,特别不真实。
俏姐在那边认真地说:“妹子,我把地址给你,你记一下啊……”
一线城市里人来人往,马路上不断响起鸣笛,管他是几环,是不是高峰期,永远在堵车。
高楼大厦拔地而起,一座赛一座的精致。时尚的白领精英们挎着各种奢牌包,顺手拿一杯醒脑的咖啡,优雅的身影清晰地倒映在商厦的全玻璃镜面上,空气中都弥漫着大牌香水的气味。
如果说每座城市都有属于自己的味道,有的是淡淡的公园草地,有的是浓重的辣味火锅,有的是阳光沙滩,那嘉北就是带着印刷气的钱味儿。
并不好闻,可是人人都爱。
嘉北市是全国的经济和政治中心,两心并重的结果就是每年都有无数新生力量涌入,导致房价像坐了火箭一样飞速上涨,从以前的几千块一平到如今的十几万一平,已经不是普通家庭可以承担得起,即便是中产也需要掂量掂量自己的荷包,买了房还要生子,巨大的教育经费又是一笔不菲支出。
在这样的城市生存,是炼狱也是修罗场,需要付出百倍千倍的努力。更让人崩溃的现实是,即便努力到猝死,也无法拥有一平方米的落脚之地,最后还是要退掉租了好几年的房子,收拾行李回老家,是大部分嘉北外来人的结局。
因此在嘉定,住在cbd周围的高档小区最多只能算作新晋中产。在市中心拥有一座闹中取静、无人打搅的住所,才是权贵的特权和象征。
盛白棠套了深灰色的v领薄衫,里头贴身穿着一件黑色亚麻连衣裙,带的黑手镯,整个人看起来灰扑扑的没有气色,像活在上个世纪的旧人。
和她完全不搭的是周围极为高档优雅的环境——市中心的二层洋房,占地上百平,向前看是幽深的胡同,向后看是花团锦簇的后花园,唯一能听得到的就是鸟叫声,以及保姆鞠躬问安的声音。
即便在嘉定富人区,这样的房产也算得上是个中翘楚,普通人就连醉生梦死之际,也不敢肖想在这里住上一晚。
盛白棠提起精致的茶壶,给上座的男人泡了杯茶。
“哥,西边昨儿个来信,说东子死了。”盛白棠的声音有点沙哑,像被烟熏火燎过似的,实在难听。
泡茶的时候,她刻意侧身,尽量遮住自己的左脸——她本来长得就实在算不上貌美,还总一脸苦相,五官充满戾气。
偏偏老天爷一扇门都不给她开,左脸上还有悚人的疤痕。
可就连疤痕都普通到没有个性,它是很奇怪的形状,也说不出来像个什么东西,反正就是牢固地在她脸上安了家,把她原本就普通的样貌又拉低了一个层次。
盛白棠泡完茶,用并不优雅的姿势坐在软椅上:“说是被个外地旅游的年轻女孩捅了身子,没救过来。哥,要我说东子不能就这么白死了,得把那女的找着,替东子报仇……”
她把人怎么死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恨恨地咬着牙。
说是一个叫秦湾湾的,突然发疯捅了人。外人不知道这里头的门道,可懂内情的告诉盛白棠,怕是有鬼上了那姑娘的身,借刀杀人。
盛天权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语调没有起伏:“阿棠,这么多年你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用脑子想想,一个外地女孩儿,跟他无冤无仇,杀他做什么。东子替咱们跑腿,在他手里死的人不少。这么多年了,他现在才死,也算是赚了。”
他又恨铁不成钢地说:“报仇报仇,你但凡多深究一点,咱们雇东子的事就得见光。这事就这么算了,让那边想办法压下来,别追究责任了。”
真查起来,他们全都得玩完。
盛白棠不甘心地扯着薄衫上的黑色纽扣,手指攥得通红。东子是她的人,这些年为了盛家没少出力,大哥的事、二哥的事,她全当自己的事办,怎么临了人出事了,就这么算了?
不行,不能算了!真当她盛三小姐是好欺负的?
那边盛天权还在继续说,盛白棠沉默着挨骂,也不反击。
缓了好一会儿,她才说:“对了哥,还有件事。阿程说他那前两天住了个女孩儿,八字特别合适的,我想着要不就让嘉霓带个人去抓回来看看?”
她把手机递过去,上头是那女孩儿的入住信息。
盛天权坐在窗前,巨大的落地床帘将他的上半身笼罩在黑暗里。高级鹿皮鞋在窗台洒下的日照中散着淡淡的光泽。虽然看不清他的脸色,可盛白棠能感觉到,在看手机的一刹那,他整个人都僵了僵,轻轻晃动的腿也停了下来。
他的声音终于多了一丝起伏:“是不错。”
过了一会儿,又补充:“很难得。”
又问:“阿程是哪个?”
盛白棠很少见到有人能得到盛天权这样的评价,知道这是满意的意思,立刻说:“在玉藻,开旅店的。跟了咱们好几年了。”
“这次的人找得不错。让嘉霓带着鹤子去吧。”
盛白棠终于露了笑脸:“谢谢哥。”
盛天权知道他妹子是在为自己女儿谋出路,每次有合适的,都想让盛嘉霓去抓,根本不给别人立功表现的机会。不过他不得不承认,嘉霓这丫头真是好样的,甭管情况多困难,次次都能出色完成任务,这么糊涂的妈是怎么教出聪明伶俐的女儿的?
他扫了一眼浑身黑布的女人。也真是老天爷该着她的,把她未婚夫夺去了,又没给她好样貌,性格也不讨喜,独独给她这么一个出人头地的女儿,才十六,在盛家已然是能说得上话的人了,连年长的都得给几分薄面。
知道她有私心,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盛天权把烟按灭,话锋一转,带了几分阴狠:“谷家最近怎么样,有消息么?”
“还是老样子,谷老爷子一死,这么多年了,谷家根本没有能扛事儿的。好不容易有个谷煜东能到下头去,还投靠了咱们盛家。”
盛白棠不由得有些得意:“没了那丫头,谷家无论如何是起不了势的,在那种穷山恶水的地方能有什么出息?哥你放一万个心。”
盛白棠起身,微微弯了下腰,带着一身黑压压的气息离开了。出了门走到小花园里,她把阿程发来的信息转发给盛嘉霓:
“妈给你买了明天的第一班机票,早晨八点半起飞,去阿程那看看,说有个叫黎未央的,一定想办法把她弄回来。带上鹤子,万不可出差错。临走前买点吃的,不买也行,头等舱有小食,注意安全,随时报平安。”
过了一会儿手机震了两下,回信是很简短的两个字:“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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