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040
再去进行team练习的时候，金志星已经不在了，七人组变成了六人组。这次的考核曲目是g-friend的《rough》，公司直接给她们分好了part。高允珠还被分到了一个高音。
以刀群舞闻名的女团，风格是清纯power，舞蹈力度要求很高，走位也复杂。《rough》里有太多旋转动作，高允珠经常练习到生理意义上的想吐。其他人大概也是如此，大家胃口都变得很差，在量体重时还意外收获了形体老师的表扬。
即使是点了炸鸡也还是如此，她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罗渽民打过来电话，她和组员们打了个招呼，去走廊上接了电话。
他刚结束了《mysmtown》的直播，问高允珠有没有好好吃饭。她撒娇地抱怨着说完全没胃口呢，小男友也哄她，说想吃什么，我给你点。
本来只是细碎时光里再正常不过的相处日常，从电话另一端罗渽民骤然收紧的呼吸声开始，生活被搅得翻天覆地。她听到了手机落地的声音，随后是惊慌的脚步声和呼喊声。电话被捡起来，李东赫的声音，说经纪人哥送渽民去医院了。
高允珠赶到的时候听到了病房内的交谈声。经纪人问医生下周的拍摄还能去吗，只是拍摄。医生还没回答，看起来是罗渽民母亲的人红着眼睛，说我们孩子都站不起来了，你问能不能拍摄？他十四岁我就交给你们公司了……
想哭哭不出来。等经纪人走了之后她进去，罗渽民的父母去办手续，她看着侧躺在床上的罗渽民，握住他的手。他说怎么办。
允珠啊，我该怎么办。
太过于无解的问题。他被强制卧床休息，在急性期症状缓解之前连走路都很艰难。至于需要多久，医生说每个人情况都不同，从半个月到一个月都有可能。
比起缺席的下个月的行程，更大的问题是他还能不能继续活动。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更用力地握紧他的手，说会没事的。
“别走。”
“……好。”
即使是睡梦中，罗渽民也皱着眉，看起来很不舒服。高允珠的手一直保持着被他握着的姿势，已经麻到失去了知觉。她用另一只手拿出手机，才发现几个未接来电和组员们发来的消息。猛地站起身，高允珠这才想起来，离开会社之前她甚至忘记和成员们说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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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的组合练习，她先跟组员们道歉，说昨天出了点事情，耽误了集体练习，很抱歉。其他人都在看着眼色说没关系，只有朴世英抱着手臂黑脸，说她只想着自己，心里根本没有这个team。
高允珠哑然，只能继续道歉。朴世英说这个team是临时组的你不关心，那lami呢？她被欺负你都不知道吧，你和lami认识那么久了，到底是怎么当欧尼的？
出道预备的女练习生们被这个企划搅成阵营分明的两拨，高允珠对此也有隐约的感受。lami住的宿舍有后加入高恩team的两个姐姐，虽然没什么实质性的霸凌，冷言冷语已经够让小小年纪就远离父母的妹妹难受的了。她看高允珠辛苦，也就忍着不说。朴世英还是偶然发现的，lami晚上过了十二点就不会再回宿舍，随意找个有沙发的练习室睡一晚，因为“回去晚了会吵到欧尼们”。
既是作为队长的失职，也是作为欧尼的失职。高允珠习惯了作为被照顾的一方，对年下妹妹是关心的，只是这关心有限，细节一概注意不到。lami还说没关系的，不是欺负。
她觉得心脏更酸涩，像被揉皱的纸张。最小的妹妹，整个会社的忙内，金圣京才十三岁啊。是只应该无忧无虑没心没肺的年纪，为什么会这样乖巧地看着眼色。
“圣京啊，除了这些，告诉欧尼，有没有对你动手？”
lami摇头。
“高恩欧尼知道吗？”
lami惶恐地说知道，高恩欧尼也说过她们，但是……
但是高恩也不可能有那个心力去一一照应。更何况lami现在是在高允珠的team，高恩如果照顾得太明显，对她，对高允珠，对lami都不好。
“对不起。”她抱着lami，对徐艺洋说欧尼，晚上可以先让圣京回我们宿舍住吗？徐艺洋点头。lami很开心说真的吗，她说要委屈你跟我睡一张床，可以吗？
好呀。lami笑得很开心，说很久没和欧尼一起睡了。
她摸摸lami的头发，说是啊，很久了。先去练习吧。
练习中间的休息时间，她想起来更重要的事情。先问了李妍娜有没有被欺负，她说没有的欧尼，大家都很照顾我。李妍娜还安慰高允珠说不是欧尼的错，欧尼不要再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又和徐艺洋一起问宁艺卓有没有被欺负。徐艺洋说她护着宁宁呢，允珠你注意着lami就好。高允珠问那欧尼呢，欧尼还好吗。
徐艺洋低头笑了说我还好啊。高允珠说欧尼，我们是同一个team，我是队长的话，不论是什么，宿舍的马桶坏了这种事你都可以跟我说的。徐艺洋说我们的马桶还好好的呢。就是，明天宁宁的韩语课你能不能送她过去？我那个时间有声乐课。
她答应了下来，说宁宁，明天跟欧尼一起去上韩语课好不好？
宁艺卓留着齐刘海，眼睛很大，看上去很乖巧，说好。
韩语教室外还遇到了钱锟，他跟高允珠打了招呼，准备和宁艺卓一起进教室的时候被高允珠叫住。高允珠让宁艺卓先进去，对钱锟说有话想问欧巴。
她问钱锟徐艺洋和宁艺卓怎么样，有没有被欺负？钱锟说艺洋还好，大家都知道她是你的室友啊。宁宁的话有我们护着呢。你送她来这一趟之后更没人敢欺负她了。
高允珠失语，从这一言半句里拼凑着自己的形象：“欧巴，我是混混吗？”
钱锟被这个韩语单词戳中了笑点，重复了几次混混，笑得很爽朗：“不是啊哈哈哈，只是你进公司很久了，和前辈们也很亲。”
和前辈们很亲的高允珠和宁艺卓也变亲了点。因为语言不通有些沉默寡言的孩子也能用磕磕绊绊的韩语兴高采烈跟高允珠说着韩语课被老师表扬了，她也笑着摸宁艺卓的头，说做得好我们宁宁。
首尔新开了火锅店，宁艺卓还在徐艺洋的鼓励下用韩语向她发出一起去吃火锅的邀请。高允珠耐心听她讲完，说好呀，还夸宁艺卓韩语进步了很多。
结果去了才发现好像是中国line的聚餐。有徐艺洋、宁艺卓、钱锟、刘扬扬、lucas，甚至还有没行程的黄仁俊、钟辰乐和董思成。她乱入其中有些不知所措。大概是妹妹传递信息的时候出现了偏差，她其实从宁艺卓的韩语里只接收到了火锅、徐艺洋、一起吃这几个关键词。
八个人分了两个锅，一个是鸳鸯锅一个是正宗的辣锅。年糕店的女儿被问能不能吃辣的时候自信满满说当然！她可是闻着辣味年糕汤长大的。被分配到了辣锅的一边，黄仁俊还问她你吃过火锅吗？这可不是一般的辣。
她摇头，说但是我吃过变态辣的炒年糕。
“那个……”他歪着头笑了下，说那可能你能接受得了吧，不过我觉得不太一样。
她不以为意。等锅底开的时候高允珠拍了火锅发给罗渽民，他打过来电话，高允珠报菜名一样报着桌上人的名字，问他腰还痛吗，我一会去见你。
他还在医院休养，说不累吗，我们视频也可以。高允珠说没关系。
挂了电话，黄仁俊问她是渽民吗，她点头。他问渽民的腰伤怎么样了？
她摇摇头，没说话。黄仁俊也识趣地跳过这个话题，问你们俩和好了？
高允珠点头，说本来之前还说好把你介绍给他们的，没想到你们直接成为队友了。
锅底开了，徐艺洋先把荤菜下了进去。其他人在用中文聊天，其实刚开始有为了照顾高允珠别别扭扭地用韩语聊，但聊开心了也顾不上那么多。她听不懂，觉得无聊，用长长的筷子戳着沉浮的肥牛，捞起来一片。
刚吃进去还没什么感觉，咽下去之后，从胃部开始一路向上燃烧着的火焰，高允珠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自己整个消化道的存在。她用勺子狂挖冰粉吃，结果也只是杯水车薪。徐艺洋忍着笑给她倒水，钱锟还指着她不留情面地嘲笑：“我就说韩国人吃不了辣锅吧，允珠啊来我们这边吧。”
这句话前半句是中文，后半句是韩文。高允珠只听懂了一半的也推测出前半句的大概意思，另一锅是菌汤和番茄汤双拼，和辣锅的地狱深红不一样，从颜色上就让人安心。
她抱着碗还嘴硬，说没关系，也不怎么辣嘛。徐艺洋给她夹了片肉，在油碟里涮了涮，说都是这么吃的，你那样直接吃肯定会受不了啊。
高允珠将信将疑地吃下去，确实好了很多。
但是太油了。她吃了几片肉就顾忌着体重管理，开始涮青菜。青菜在辣锅里吸了油，捞出来的时候看不出一点曾经绿色健康的外观。
但是很好吃。
她带着满身火锅味去了医院，罗渽民闻着说很不错啊，到时候我们也去吃吧。她和罗渽民聊team里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她后来找staff姐姐换了宿舍，和lami、徐艺洋、宁艺卓去住了四人间。罗渽民听着她的声音渐渐变得含糊不清，最后趴在床边睡着了。
他摸着高允珠的长发。止痛药的药效渐渐过去，腰部针扎似的密密麻麻的疼痛又开始涌现。但此刻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
凌晨三点的时候高允珠醒过来，罗渽民也睡着了。她抽出自己的手，亲了下他的嘴唇，离开了医院。
睡眠不足的她走在街头很恍惚，路过巷子的时候看到有人在抽烟，犹豫了下也走进一家便利店。她指着店员身后的烟说要那个，而店员似乎是有透视眼，从她压低的帽檐和口罩下看出了什么，说学生，这时间赶紧回家睡觉吧。
高允珠郁闷地走出便利店。便利店旁边是一家大排档，有喝到一半的人跌跌撞撞过去买烟。她半摘下口罩，酝酿出最恳切的表情，随机叫住了一个人，递过去五千韩元。
发现了比咖啡还有效的提神方式，还能抑制食欲。同时还是未成年人被明令禁止的行为，听起来更有吸引力了。她甚至有些沉迷，一吸一呼之间似乎某些烦恼也随着烟灰一起掉落在地上。
结束了团体练习之后，高允珠又要去准备个人评价。练习完后去拿校服，装在校服外套里的烟和打火机没了。她翻着储物柜里叠得整齐的几件白t和卫衣没找到，翻自己的书包也没有。
“你在找什么？”
李泰容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高允珠手抖了下，说没什么，领结不知道哪去了。李泰容说是吗，还以为你在找这个。
他递过来的是高允珠的烟和打火机。她有种做了坏事被抓包的心虚感，说欧巴！你怎么能翻我的东西！
她伸手要去拿，结果手指被握住。他闻了下高允珠的手指，声音是她从未听过的严厉：“高允珠，你还真有胆子。”
被年上哥哥押到没有人的练习室里审问，他问谁给你的烟。高允珠说让别人帮忙买的。李泰容又问是谁，高允珠说不认识，便利店外面随便叫了个人。
“你真的是疯了。”
她觉得委屈，说对，我就是这种人，欧巴又凭什么管我？
他叹气，放软了语气，开始絮絮说着抽烟如何如何不好，会毁嗓子和皮肤，牙齿会变黄，会气短，对于唱跳爱豆来说是致命的。最后把那烟丢进垃圾桶里，说最大的问题是你不能抽别人给你的烟，听懂了吗高允珠，不论是你的那些练习生亲故还是什么前辈。
她点点头。李泰容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进去，丢过去一盒草莓味道的爆珠，说没了再来找我，但别人给你的烟绝对不可以抽。
“欧巴不算别人吗？”
她反问着，没接，任由那盒烟掉到地上。李泰容说别任性。她说我不是疯了吗，疯子任性也很正常啊。
……真的是一点气都受不了。他无奈，走过去捡起那盒烟，说对不起，我说错话了。
他似乎在思索着措辞，说：“抽烟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你……你如果遇到什么事情，可以和欧巴说的。”
那可太多了。罗渽民在病床上忍痛的笑脸，追赶在身后的月度考核，看不到前方的练习生活。说给这欧巴听也只是多一个人忧心，何况他自己也烦心事一大堆。
她接过那盒草莓爆珠说好。烟盒的棱角硌进掌心，应该跟李泰容道歉或者道谢的，但高允珠只觉得心力交瘁，沉默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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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次月度考核又输了。室长公布完结果，高允珠僵硬地露出微笑，和高恩拥抱说恭喜。朴世英破了音，觉得肯定是自己要被清退，哭得喘不过气。李妍娜搂着她的肩膀安慰，其他人也愁云惨淡。
高允珠去天台抽烟，回来的时候徐艺洋问她你换了香水吗，草莓味还挺好闻的。她涂着护手霜说是吗。
而淘汰人选完全是意料之外的，实力更好，练习时间更久的李妍娜。明明一脸要哭出来的表情，还笑着说太好了，可以回济州岛了。李妍娜抱着高允珠，说欧尼一定要来济州岛找我玩。
她也抱住李妍娜。眼眶在发热，像是有火在燃烧，却一滴眼泪也掉不下来。她眨着刺痛的眼睛，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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