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041
第四次考核公开了曲目，是f(x)前辈的《redlight》。高允珠team的人数和前辈们组合人数又刚好对上，公司直接一一对应着给她们分了part。高允珠拿的是郑秀晶的part，lami拿了雪莉的part，宁艺卓拿了luna的part，徐艺洋拿的是victoria的part，朴世英则是amber前辈的part。
朴世英说金志星去了ist，有时间见一面吧。三人在咖啡厅见了面，金志星道歉，说之前没想明白，现在觉得会社本来就想清退我了吧。
“可能在s/m这种公司，我就是磨刀石？为了把像允珠这类孩子们打造出来所需要的耗材。”
高允珠握着金志星的手说欧尼不是这样的。金志星另一只手也覆上她的手背，说没关系啊，我无所谓的，因为现在我是ist的高允珠了。
耗材。
回了会社后她还在想着金志星说过的话。高允珠在天台上吹着冷风翻namuwiki，词条里给出了详尽的解释。
[一般来说，耗材很容易被认为是可以低价更换的消费品。]
[但如果仔细考虑，几乎所有物品都是耗材。这个世界上没有永远存在的物体。]
她点燃了一根烟。因为金志星，又想到了同样被公司毫不留情抛弃的李妍娜。来自济州岛的李妍娜，家里养了羊的李妍娜。很想羊的李妍娜应该回到了羊群的身边。
话不怎么多的李妍娜，存在感淡薄的李妍娜，很多时候都是默默地做好自己的或team的事情。默默预约好团体练习室，默默给所有人带了咖啡。沉默地做实事是珍贵的稀缺品质，但在会社眼里大概是作为爱豆的缺点。
想再抽一根烟的时候，结果发现烟盒已经空了。她摇着空盒子有些焦虑，想起李泰容的话，给他发了个kakao，不知道说什么就发了个句号。
【你在哪？】
她慢吞吞打着字发过去：【天台】
李泰容到了天台的时候，高允珠正蹲在墙边，整个人缩成小小的一团。首尔刚下过雪，天台上落了层积雪，高允珠听着踩雪的声音看他走过来。
他从羽绒服口袋里拿出一包烟。李泰容的手指很长，骨节分明，用力的时候手背上会浮现出青色的血管。好看的手指递过来一支烟，她手揣在兜里好不容易攒了点热量，不愿意拿出来，直接仰头含进去那支烟，咬破爆珠。
是酸奶爆珠。清甜的味道在口腔里漾开，李泰容又拿出打火机，跃动的火苗点亮了她幽深的瞳孔。
“不要再咬指甲了。”
这句话说得含糊不清，李泰容过了会才反应过来。他低头看了下自己的指甲，修得很短，边缘不怎么齐整。
“确实。”他赞同地点头，说但是有时候意识不到。
“有那种苦的药水，小时候妈妈给我涂过。”她手在羽绒服口袋里翻来翻去，献宝一样掏出一小瓶假睫毛胶水：“要不要先涂点这个？原理应该是差不多的！”
他也蹲下来，一只手帮高允珠拿着那瓶胶水，任由高允珠捧着他的另一只手，往指甲的末端刷上胶水。她涂得很认真，点上一小滴胶水再抹开，干了之后只能看出一点隐约反光的痕迹。
“好了。”她举起李泰容的手打量着，对自己的作品很满意。把胶水刷子盖回去，弹了下烟灰，她偏过头呼出混合着白雾的烟气，跟李泰容对视的时候吓了一跳。
李泰容的瞳孔很大，黑沉沉的，占了几乎大半个眼眶。专注看人的表情很凶，所以平时在生活中会有意识地放松上眼睑。他略皱眉盯着高允珠，聚光灯下是克里斯马能撕碎舞台的气势，肉眼这时候看过去，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任性妹妹也难得心虚。
“欧巴怎么了？突然间这表情。”
“到底是谁教你抽烟的？”
“啊……”高允珠开始模糊重点，绕着圈子答话：“与其说是教……因为真的很累，所以抽烟的话会不会轻松一点呢，就这样开始了。”
他用一种混合了大概是无奈和担心的复杂眼神看着高允珠：“那你有觉得轻松一点吗？”
“欧巴看过sunny吗？”她夹着烟，故意甩了甩头发：“闵孝琳欧尼在里面抽烟的镜头好漂亮啊，我抽烟的时候就会想，我应该也是那么漂亮的，心情就会好一点。”
“不抽烟也充分漂亮了。”他从她指间拿过那支烟，按熄掉，很认真地说：“所以不要再这样了，会有比这个更好的解压方式。”
“比如？”
其实只是下意识的追问，她并没有想制造什么难堪的沉默场面。要珍惜每一个会劝告管制自己的人，高允珠也清楚这哥是好心。所以在他哑口无言答不上来的时候，她笑着缓和气氛：“那疲惫的时候可以和欧巴说吗？”
“当然。”
但是，所谓倾诉，把自己的烦恼讲出来，也是要区分对象的。练习生时期的李泰容已经是被会社紧逼到像拉满弦的弓，出道后更甚。再多施加一点压力会垮掉吧，这欧巴，所以其实不应该跟他讲任何事。她这么想着，金志星说过的耗材又浮现在脑海里。
对于会社来说，练习生是耗材的话，那么已经出道的爱豆也是耗材吗？
[但如果仔细考虑，几乎所有物品都是耗材。这个世界上没有永远存在的物体。]
“欧巴，把那盒烟给我吧。”
“……好。”
-
从罗渽民缺席了钟辰乐的生日会，而s/m并未做出任何解释开始，各类猜测接踵而至。mama的前一天，s/m公开了罗渽民的腰伤和缺席。
得到了官方声明后谣言反而愈演愈烈，被猜测是恋爱雪藏，所谓关系者还煞有其事地匿名爆料，指名道姓说出了是和崔有情。
罗渽民被室长叫去盘问，还被检查了手机。其实还好，他之后发过来消息说没关系的，拿的是李帝努的手机，因为型号一样所以室长应该没发现什么。但更糟糕的其实是他的父母不愿让他继续。除了被搞成一团糟的身体，team的前途看起来也是一团糟。
练习生们也被一个个叫去谈话。高允珠不知道其他孩子的谈话内容，但室长意味深长地对她说，允珠啊，知道你们这年纪完全不恋爱不可能，但是也要分清恋爱时机和对象。和已经出道了的人恋爱风险太大了，毕竟会社不可能清退那位啊。
她无话可说，只能机械地鞠躬道歉，说自己会努力的。
第四次月度评价在圣诞节的前一天。大概因为表演的也是同会社前辈的名曲目，郑秀晶也去了。
但最引人瞩目的还不是f(x)的krystal，而是郑秀晶身边的女人。
闵希珍，s/m的创意总监。对练习生们来说staff是权威者，室长已经是天一样高高在上的存在，而闵希珍，甚至区别于偶然能见到的部长、本部长级别的高层，是2000年时期的s/m叫boa，2010年时期的s/m叫闵熙珍，这个级别的存在。
表演完，闵希珍还叫住高允珠，问她的身高体重，说长得很快啊，两年前还完全是小孩子。
室长说作为圣诞节礼物，这次没有淘汰，大家2016年辛苦了，2017年继续加油吧。她笑着拍手，和大家一起鞠躬说谢谢，心里毫无波澜。
……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
-
圣诞节的晚上，她和罗渽民去漫画咖啡厅，有像树屋一样的包厢。他去点餐，高允珠去二楼挑了满怀的漫画回去。两个人吃完了炸猪排饭，职员过来收掉餐具，高允珠躺在他膝盖上看漫画。
外面吵吵闹闹的，大多也都是来约会的情侣。她本来看漫画看得沉迷，突然听到隔壁包厢里女孩子的喊声。
“你，来了漫画咖啡厅就只看漫画？”愤怒的女声逐渐拔高声线：“约会的话起码要交谈吧，告诉我你在看什么漫画也好啊，我对这些没什么兴趣所以真的很无聊，是为了陪你才会来的，但是你这样也太过分了吧？说实话欧巴是不是没那么喜欢我了？”
她讪讪放下漫画。罗渽民本来在玩手机，听着这争吵也笑了。他低头看向高允珠，说很像我们吧。
“……说什么呢？”
他摸着高允珠的脸，问：“允珠啊，还记得我们交往多久了吗？”
“一年多了。”她坐起身，皱眉看着罗渽民：“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这样？”
“怎么样？”
“不满的话为什么不像那欧尼一样直接说出来？”
“说出来有用吗？”他目光变冷：“而且不是一年多了啊，允珠，到今天，正好是我们交往600日，这种事情为什么也只有我记得？”
她觉得简直不可理喻：“这种事情重要吗？”
罗渽民笑起来：“看吧，我直接说出来之后你就是这种反应，真令人心寒啊。这种事情不重要的话，跟我解释一下重要的事情吧。”
他凑近高允珠的耳朵，讲话的时候声音压得很低，却像惊雷一样在她耳边炸开：“你和马克哥做过吗？”
她彻底失语，惊讶地看向罗渽民，半晌才真心实意地问：“你疯了吗？”
“啊，抱歉。”他轻飘飘道着歉，又投下重量级的炸弹：“那是东赫？帝努？还是那位，崔秀彬xi？”
“回答啊。”他逼近高允珠：“我真的很好奇。”
“渽民呐，渽民，”她笑起来，说看吧，直接说出来之后我们都很畅快。我呢，马克欧巴，没做过，kiss过两次。东赫呢，kiss过一次。帝努，kiss过一次。秀彬就是pure亲故。
“还有好奇的吗？”她看着罗渽民问。他脸色如常，说：“谢谢你啊允珠，诚实的品格太珍贵了。但是对我做出这种事之后，就连一句道歉都没有吗？”
“要道歉啊。”她搂上罗渽民的脖子，软软地贴过去，蹭着他的鼻尖说：“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明明是道歉的话，她却一字一句带着狠意讲出来：“那我们做吧，行吗。不过做完之后，应该要干脆地分手，这样是不是比较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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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旅馆的前台是头发染成枯黄色的年轻女子，对他们俩毫无关心。罗渽民说要一间房，女子眼皮都没抬一下，说：“证件。”
他们俩都没到能拿身份证的年纪，即使是可以，也不可能在这种地方拿出证件。
高允珠说没有。那个女人终于正眼看了他们一下，说那要加五千元。
房间里亮起了暧昧的粉紫色灯光。罗渽民先去洗澡。浴室门是透明的玻璃，高允珠很有风度地背过身玩手机，给了他充足的私人空间。洗好澡之后他穿上浴袍，系着腰上的带子走出去，说你去洗澡吧。
等高允珠出来的时候他甚至已经能听到胸腔内心脏跳动的声音。高允珠裹着浴袍，身上还有浓郁的草莓香精的味道，她把一小管被过长的浴袍袖子遮住的物体扔到床头。
是润滑液。
看清那几个字后他只觉得头晕目眩。她的嘴唇很软，亲起来是和他的口腔中一模一样的情人旅馆提供的薄荷味牙膏的味道。
[马克欧巴，kiss过两次。东赫呢，kiss过一次。帝努，kiss过一次。]
该死的这句话又出现在他耳边了。那这种事情应该没有人对你做过了。
那些崽子绝对不知道吧，有华丽脸蛋的高允珠身材其实并不华丽，常年过度节食还处于飞速生长的青春期，抱起来没比骨头架子好太多。就连大腿上也只有薄薄的一层皮肉，下面就是坚硬的骨骼，像把刀一样割开他掌心的皮肤。他只觉得心脏不正常地飞速跳动着。是无师自通的本能，开始了就没办法停下来。高允珠眼角染上了大片的红晕，迷蒙着看向他的时候眼神涣散没有焦点，让他心焦地想要更多。
从背后抱着高允珠，能感受到她也在喘息着。然后手臂被推开，她起身去拿衣服的时候，罗渽民拉住了她的手。
“别走。”他声音沙哑，低低地祈求着。
而高允珠甩开他的手，穿戴好衣服，离开的时候甚至没说一句再见。
-
高允珠回了会社。法定的圣诞假日保安大叔也在上班，看着她很关切地说外面很冷吧，手都在抖。
她这才发现自己的手一直在不自觉地发抖。勉强笑了下敷衍说是啊。直接去了天台抽烟，哆哆嗦嗦拿出根烟放进嘴里，高允珠按着打火机，本该出现火苗的地方什么反应都没有。她觉得自己马上要崩溃了，愤怒地骂了句脏话，把打火机扔出去，小巧的方形物体不轻不重落到雪堆里。
“过来。”她吓了一跳。天台的另一侧，郑在玹靠着墙，说那边风太大了。她叼着烟凑过去，吐出断断续续的白色烟雾。他观察着高允珠，觉得她状态奇怪。风把她的长发卷起，他退了一步躲开，在她洗发水的香味之外闻到了一点淡淡的草莓香精的味道。
明明初面还是乖巧的小孩子，这时候一脸混不吝的样子，面对面蹲在一起抽烟，郑在玹有点时空错位的恍惚感。他进公司的时候是男练习生里年龄最小的，高允珠也是，比起已经开始抽条有了少年模样的郑在玹，那时候的高允珠从心智到外形都是货真价实的小学生，长得漂亮乖巧还喜欢撒娇。有亲妹妹的练习生前辈说跟家里的魔王完全不是一个物种，没有妹妹的练习生前辈说有这样可爱的妹妹就好了，连最严苛的形体老师都会对着高允珠露出笑脸。
什么时候长这么大了……这个想法冒出来的瞬间郑在玹都觉得自己很好笑。
肺里全部充满了酸奶爆珠清凉的甜蜜气息后她觉得冷静了点，说谢谢。
“你对泰容哥说的是半语吧，怎么跟我就说敬语？”
“我对泰容欧巴说的是半语吗？”
她甚至都没意识到这一点，回忆了一下好像确实如此。
“也对我说半语吧。”郑在玹先去掉了话尾：“允珠啊，平和点。”
“这时间在这里抽烟，你怎么没去约会。”
他说我们准备年末都要累死了。倒是你，怎么没跟渽民约会。
她说分手了。郑在玹问什么时候，高允珠拿出手机看时间，说2小时以前。
郑在玹叼着烟笑得不行，说圣诞节当天分手，高允珠你太有创意了。高允珠似笑非笑，说哪里，欧巴你的分手方式也很有创意啊。
他清清嗓子，说我们不聊这个了。站起身，从居高临下的角度，郑在玹看到了高允珠颈侧有一串延伸到衣领之下的暗红色痕迹，愣住了。高允珠也扶着膝盖起身，对他说merrychristmas，转身想要离开。他拉住高允珠想说什么，最后只是揉乱了她的头发，在高允珠的惊呼声里问：“有什么想要的圣诞节礼物吗？”
“怎么？欧巴要当santa吗？”
“说不定呢。”
隐隐能听到有教堂的钟声响起。她听了会，说可以先保留吗，santaxi承诺的一个愿望。
他无可无不可地点头，说可以。
“那欧巴有什么圣诞愿望吗？”
“也先保留吧。”
她皱起眉，说在抄袭我呢，厚脸皮。（韩语发音是ppeonppeonhae）
“啵啵？不行啊。”他故意曲解着高允珠的发音逗她：“不是刚分手吗？渽民也是我珍惜的弟弟啊。”
“很没意思。”
有冰凉的触感落到脸上，高允珠抬起头：“下雪了。”
他也抬头看着落下的雪花。whitechristmas，在美国的时候，圣诞节期间下了雪称为“白色圣诞节”，视为预示着吉祥幸福。
“merrychristma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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