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 众神之王
晨曦马上就要升起了，现在的天空依旧灰暗。
一盏矿灯在风中摇晃，发出风铃般的声音。
突如其来的寒风席掠过大地，雪花紧随其后，天上地下都在下雪，很快就在地面铺上了一层细软的白霜，远处的楼宇都笼罩在虚无缥缈的雪幕中。
巨龙的翼膜下，几人围坐在一起，眺望着黑暗的地平线，等待日出。
“真冷呀，都到了南方，还是这么冷吗？”格蕾尔往围巾里缩了缩，注视着飞雪在眼前划出的弧度。
整个世界安安静静，没人回应她这句话嘟哝，只剩巨大的风声盘旋在楼宇与废墟之间。
芬里厄有了反应，抽动尾巴，，像被子一样卷在格蕾尔身上，同时它也将翼膜压低了一些，营造出更狭小，也更温暖的空间。
格蕾尔很开心地抱住芬里厄的尾巴，跟抱住柔软的大布袋熊一样。
这些天胡吃海喝下来，芬里厄终于长成了龙王应有的体型，虽然相比起世界还很渺小，但对于她们几人来说已经算是母舰一样巨大港湾了，顺便兼任宠物一职。
它作为宠物唯一的不足之处是不够毛茸茸，在暖和这方面它意外够用。
“接下来几个小时候，世界将迎来前所未有的剧变。”零的目光落在远方的地平线上，像是在等待一场暴风雨降临。
“对了，说说你的感情史吧。”西子月装作不经意地说，“虽然这事一点都不关键，但很有可能这是我最后打听它的机会。”
短暂的笑意在零脸上一晃而过，像是春冰消融：“没什么值得打听的，只是曾有那么一段时间，我尝试追逐一个虚假的幻影。”
“你这么一说，我更感兴趣了。”西子月还是很在意。
她未必是真的想知道这个秘密，但眼下的沉默未免过于长久，虽然沉默的氛围很棒，但她还是更喜欢原来那种随随便便的感觉。
“我喜欢的那个男孩叫零号，但后来他分离成了两个人格，其中一个强大的人格向我许诺，他会吞噬掉另一个弱小人格，重新成为零号，只要我帮他。”
“后来呢？”
“后来，我发现我可能更喜欢那个更弱小的人格，不希望他就这么被吞噬掉，结果到最后，因为犹豫，我没有救下任何东西，就这么浑浑噩噩过了很多年。”零的表情带着释然，“其实我早就应该知道，零号已经不可能回来了，但我依旧固执地相信那个誓言。”
雪势变得更大了，仿佛全世界的寒冷都汇聚向这里，连日出的光都被吞没。
“气候开始反常了，应该是奥丁已经发现我们了吧。”夏绿蒂操纵着一台元素报表仪器，上面的读数正在嗡嗡作响。
“那么我们也只能被迫采取进攻姿态了吧？”格蕾尔望着西子月。
“你过来一下。”西子月说。
“嗯？”格蕾尔一愣，还没反应过来时，西子月就伸出手指，在她的额头上划动了起来。
“本来想等个好时机再把烙印给你，但现在看来已经等不到那个时候了。”西子月低低地说，“已经快没时间了，我们很快就将分别。”
格蕾尔抚摸着发烫的额头，不知该怎么接触西子月的目光。
“喂！我也好想要一个烙印呀！”芬格尔在一旁举手抱怨。
“前辈抱歉，如果没有很深的羁绊，或者不是极为亲近的人，烙印的给予是不会有效的。”西子月朝他笑着说。
“切！看样子还是相处时间短了。”芬格尔挠挠头，苦笑万分，“在下斗胆一问，应该不是性别这一块卡住了吧？”
“不知道，不过仔细一想，从我这里得到烙印的人，好像的确都是女孩子......”
“看吧！你的取向暴露了吧！”芬格尔挥舞起四肢，上窜又下跳。
刺耳的音锥忽然从天空掠过，抬头望去，只发现云端里多出了几道疾驰而过的波浪。
那是开战的信号，由潜藏在附近的数辆导弹车发起进攻，强行开辟出一条通往英灵殿的通道。
“要出发了，抓紧时间。”西子月转身，一脚踩在芬里厄宽阔的脊背上。
犹如舞台开幕，灿烂的光流在她脚下张开，纹路般延伸向翼膜的各个角落。
经过这几天的铸造，芬里厄的全身都仿佛穿上龙形的武装，炼金矩阵的力量如流水般涌动在鳞片之间的凹槽里，还有那些如熔炉般的心脏，发光的合金甲板，以及植入它体内的芯片和瓶栓，每一寸空间都在给予它力量。
它仰天嘶吼起来，振开双翼，卷起上千吨气流腾飞，一头撞进铁壁般的雪幕中，君临向那座发光的城市。
“你终于来了。”奥丁从王座上起身，看着远处天空被撕开的那道口子。
以那头巨龙为首，数架战斗机也紧随其后，共同组成一个覆盖大半片天空的方阵。
那些战斗机都是用废弃零件拼接而成的，每架战机的血统成分都相当复杂，超越国与国之间的界限，甚至超越人与龙的界限。
不难想象，那些战斗机中乘坐着的也是一群人龙混合编队，如今他们都团结在宏大而神圣的旗帜下。
“这就是英灵殿......这到底是什么啊？”夏绿蒂睁大眼睛。
千米高空中，那座城市的距离迅速拉进，城市方方面面的细节也被逐一收入眼底。
这的确是座发光的城市，但它并非通常意义上的灯火通明，而是一座由光束构成而成，不断变化翻转的城市。
它有时是如水晶丛林般的摩天大楼，有时却又幻化成古希腊时期的巨大神庙，还有时是繁华的阿拉伯宫殿。
汽车在汽车在高架桥上疾行，拉出流星般的光束，但穿过某个区域时，它会变成一辆豪华的马车，虚无缥缈的人影涌动在街头，但他们都没有明确的面孔和身材，喷泉中的水池从地面喷涌向天空，再变成纯白的鸽子，恣意翱翔在城市之间。
没人说得清这座城市究竟是什么，它像一个无穷无尽的万花筒那样，随时随地都在变化，但都是古往今来人世间最繁华的景象，上至君主下至平民都对其梦寐以求。
“是英灵们的思念集合化成了这座城市。”西子月轻声呢喃。
也许是某个连她都未知的言灵效果，所有英灵们都沉睡在这个巨大的梦境中，他们由于自身力量本就过于强大，以至于他们集体沉睡时，梦境的力量都能外溢，在平地上筑起一座真正的城市，那就是英灵殿。
几道流光从城市的角落射来，那居然是古老的弩车，看样子即便英灵们大多在沉睡，这座城市也依旧有自我保护能力。
“开火！”芬格尔的命令传递给所有战斗机。
藏在机翼下的挂载导弹朝城市开火，有些导弹与那些流光相撞，有些则在城市的核心区域爆炸，升起冲天火光。
芬里厄同样被改造成了不亚于轰炸机的大型武器库，它只需用意念操纵，它翼膜下挂载着的导弹就能以全速飞出。
“降落！”
所有安装在芬里厄身上的武器一口气全部泄出，绵密的蒸汽如弥天大雨那样从天而降，狂暴的火力以摧枯拉朽之势压制住了来自地面的一切反击！
在爆炸与火焰的壁垒中，芬里厄大力踩进地面，震动如海啸般拔起高架桥与楼宇，光筑的碎片在冲击中不断瓦解，吹散，消失，人影也如尘埃般风化。
曾经末日降临的一幕再次上演了，在导弹与战斗机的开道下，怪物们嘶吼着降临在城市上空，这不过这次场景搬到了一座梦境般的城市，火焰点不燃那些光束，很快归于虚无，人影消散后又很快聚集，以士兵的形态冲锋上来。
“注意！英灵们出现了，小心他们使用昆古尼尔！”
骏马嘶嚎的声音骤然回荡在战场上！
前方宽阔的主道上，魔神般的身影成群出现，他们手提树枝型的长矛，骑着传说中的八足神驹，金色的烈焰追随在他们身边，犹如流星的盛宴。
他们的身后耸立着仿佛由整块大理石筑成的白色宫殿，在这个由光束拼接而成的世界中，唯有那里是清晰的实体。
众神之王从宫殿中走出，来到浩瀚的星月下。
他轻轻吐息，呼吸着金色的空气，一场小雨降临在他身边，雨水冲刷着他的甲胄与面具。
这一刻，仿佛时间静止似的，战场上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望向他，仿佛每个人的时间都被抽走了一帧。
目光越过数千米，他与西子月遥遥对视，彼此之间寂静得像是星空深处。
神话预言的那一幕终归还是上演了，骑着八足神驹的骑士走出宫殿，与命中注定的死敌决战。
西子月的高跟鞋踩上芬里厄的头顶，御龙而行。
越来越多的英灵走出那座宫殿，挡在主道前方。
战场上的所有呼吸都收束成了一条笔直的平行线。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西子月伸出双手，掀起上衣的下摆，轻轻发力，包裹住她的整套防寒服飞向天空，露出她曼妙又致命的娇躯。
芬里厄的“控制室”内，所有人不分男女都瞪大了眼睛，屏息注视这美到扣人心弦的一幕。
这次终于不再是紧身衣了，而是雪白到耀眼的肌肤，黑色的抹胸紧紧收束住她的胸口，玲珑的线条如水晶般流动，仿佛随时都要生出蝴蝶或天使的羽翼。
金属质感的皮革捆绑在她的身上，从小腿起，一直蔓延到肩膀，上面固定满所有令她感到熟悉的武器。
青铜与火曾打造的七宗罪，恺撒的那柄狄克推多，楚子航最初所使用的村雨，源稚生的蜘蛛切，昂热那柄折刀......还有陪伴她很长时间的莲与葵。
真好，直到此刻，她也依旧带着千军万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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