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屋顶醉酒
千秋开门,门外是白云涧,正提了食盒站在外面,亭亭独立,举手投足,只让人觉得浑身浩然正气,俊逸风流。
任风起抱着手斜倚窗边,看着两人。千秋与白云涧皆是白衣,虽是千秋容貌出挑,可偏偏千秋棱角更为温和,透着股书卷气,只让人觉得好一个温润如玉、弱不禁风的小神医。
到底气势上有些输了。
“掌门想着神医和宋公子今日下山折腾了许久,便托在下送来餐食。”白云涧又看了看没个正形的任风起,冲着他笑着点了点头,“这位是?”
千秋忙介绍到:“这是阿起,我同阿炤的朋友。”
一旁的任风起自然走来对着白云涧抱拳行礼:“在下任风起,任性的任,起风的风,风起的起。”
“在下白云涧。”白云涧回了一记礼,倒也不问任风起为何而来,保持着作为一个客人该有的自觉。
“白公子可用过?若是未曾,不妨坐下一起?”
“在下用过了,方才在下看看了这山中落日之景,实在美不胜收。衬现下夕阳还未尽落,霞光满天,在下赶忙前去赏景。”
“如此,白公子便先去吧,不知待我三人用完,可还有缘再观此景。”
白云涧便同这几人告辞,剩下的三人还未打开食盒,便不免有些饿了。
“我都一天没吃东西了,山海的饭真香,你们还收不收弟子?”任风起利落的将餐盒中的菜取出,摆好餐具,又给千秋、湛星分了筷子,倒了茶,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你还记得你上山的时候买了的栗子糕吗?”
千秋不免失笑,先夹了块点心放入任风起盘中:“刚才也不见你少吃。”
任风起也并不跟千秋客气,夹起点心便吃,边吃还边感动:“阿秋啊,同样是穿白衣,我还是觉得你比那个白公子好看!”
闻言,千秋忍俊不禁,:“你就吃你的吧。”
湛星也慢吞吞的开始吃了起来,他才是一天未吃过什么东西,却是动的不多,想来还是心情不好。
“吃完我们去看夕阳?”任风起吃的很快,吃完就看着两人吃,还讲了些自己先前遇上的趣事。
整个房中倒是被他一个人硬生生衬得热闹起来。
这三人还算幸运,虽是已完全看不到夕阳,却依旧漫天霞光。
湛星的居所离观星台不远,远远的便看到那边有人,任风起拉着两人朝观星台走去,湛星虽是脸上有些不情愿,却还是由着任风起拉着走了。
枳风正凭栏远望,见到众人脸上当即绽开了笑。她只披了件外衫,风中显得单薄却并不病态,逆着霞光,枳风的五官显得柔和,吹起的青丝透着光,莹莹发亮。
不过见到任风起有些微微吃惊:“任风起?”
“橘子,没想到吧!要不是碰上阿秋跟星星,我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能到七星阁看夕阳。”任风起眼睛半眯,露出几颗大白牙,这样的笑容总是很难让人去往坏处想。
枳风发笑:“那你今晚别睡了,还能看一夜的星星。”
说完星星,枳风看了看湛星,湛星往日面无表情的脸上竟显出几分局促,眼睛也不知该往何处安放。
“回来了?”枳风便转身凭栏,不去看他。
“嗯。”
“吃过了?”
“嗯。”
“我今日生气,是气你瞒着我受伤之事,难道我下山带个徒弟,上山还要带个死徒弟?”枳风说的平静,山海七星可窥天机,谈吐之间自然不避生死,只是不避并非不惧。饶是佛法通透如兰因,又何尝不为寂如方丈圆寂悲恸?
“你瞒我的事情我不在意,你愿意说就说,我也不会拿刀架在你脖子上逼你,只是下次不可拿命冒险了。”
“嗯。”湛星低着头应着,可那句‘明明你才是拿命冒险。’到了嘴边还是咽下去了。
这人总是活的得比别人通透清醒,可有时候就是个不要命的赌徒。
师徒俩说完便再无话说,任风起拍了拍湛星的肩,慌忙出来打个圆场:“我说橘子,好不容易我上山来一趟,你也不做东请客?”
枳风闻言扭头:“刚才的饭你没吃吗?”
几人倒是相视一笑,似先前同行一般,只有湛星在一旁静静的站着,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明明是在光里,却让人觉得冷冰冰的,与四月的夕霞格格不入。
末了,几人便去了凉亭说话,白云涧却来了,手上拿了件斗篷,青色的绣了兰花。
“商夫人担心风大,托我送下斗篷。”
枳风笑着接过他手中斗篷:“我师娘总觉得我穿的太少,你若是没空便拒了即可,哪有整日劳烦客人的。”
“如此,在下便不叨扰诸位叙旧了。”这人来的快,取得也快,行事倒是颇有君子风范。
千秋不免心中忧虑。
“阿橘,我们几人商量了一下,过几日,我们便启程去四春亭,或许有解毒之法。”
“我都行,反正近来无事。”
枳风说起这句时,三人都有些心虚,相视一看,还是瞒了下来。
晚上湛星领着千秋和任风起前去找商空商量此事。商空见到任风起也并不吃惊,只问了大概的路线。
“行李准备了吗?”
湛星摇头,本就是下午才决定的,现下哪里来得及收拾?
“没有也挺好,轻车简从倒也省去了不少麻烦。”商空淡淡的点点头,进了内室。稍时手上便多了一沓银票和满满一袋银子:“路上花,想吃什么就买,不必节省,出门在外,注意安全。”
任风起终于明白枳风一掷千金买吹雪斋消息的底气何在了,感情是她整个师门便是如此。
三人又将外面的消息同商空说了,商空只说不必理会,届时他为几人该容换貌,他们下山便是。
“至于魔教少主的事情,查证后便告诉阿枳吧,她该知道的。”商空说此话时眼神似不起波澜的湖面,直让人觉得这双眼睛从未起过波澜。
三人点头称是,出来时已是皓月高悬,繁星满空。
千秋要去再给枳风诊次脉,便让湛星和任风起先回去。
还未至枳风院子,千秋便见枳风百无聊赖的在屋顶上看月亮,身上只披了件外衫。
“阿橘你怎么上那么高?”千秋见椅旁放着梯子,便同枳风说到:“你等我一下,我爬上去。”
千秋几下便爬上了房顶,枳风正慵懒的坐着喝酒,倒真有些像话本上的恣意风流的女侠。
“刚才白公子也来了,劝我风大赶紧回去,拗不过我才上屋顶陪我喝了会酒。你倒上来的麻利。”枳风笑着给富贵倒了一杯,手有些微颤,想来还是痛的。
“喝酒赏月倒也是人间乐事。”千秋接过一饮而尽。
枳风又给千秋倒上一杯,又将手中的杯子凑过去跟他捧杯:“虽然你是个大夫吧,但我爬上屋顶吹风,你就不会给我几句医嘱?”
“你是中毒,不是风寒,整日在房间里带着未必就是好的。”千秋同她手中的杯子一碰,清脆的一声瓷响,在少年的心底激起了一阵波澜。
“是啊,我只是中毒,又不是成了个废人,这日子还是一样过。我宋枳风也不该因为一个毒,自此困于一方天地里,总有一天,我会成为像剑仙、剑绝那般盖世豪侠。”枳风举杯向天,敬明月,敬繁星,敬远方的不归人,远远的泼洒出去,万点晶莹裹挟着月光。
她说的带些少年人独有地轻狂,却并未让千秋觉得痴人说梦,她本就是个从小被当作丞相文韬武略养大的小女侠。一身的意气风发,只让千秋觉得她合该如此。
千秋看向枳风,不自觉地笑了起来,带着恰到好处的温柔,眼睛因笑而半眯起来,似要恰好将眼前人装如眸中,少一分则显得疏离,多一分又显得轻佻。
眼前人便是心上人,便如今夜的月光,恰到好处的温柔。
“会的,一定会的。”
“我有时候挺佩服你的。”枳风又倒了杯酒,一饮而尽。
“我?”
“幼年看过世间疾苦,便立志悬壶济世,如今不过”枳风正要说千秋年岁,去忽然想起自己并不知晓,“你多大来着?”
千秋见枳风这是有些醉了,不过确实如实的告诉了枳风:“我是嘉和二十四年十一月的夜里,生我时的月明千里,是恰到好处的满月。我十九岁了,明年及冠。”
“那你比我大两岁,我生辰”枳风揉了揉脑袋,“我生辰什么时候来着,我忘了”
“那就等想起来再给我说。”
“好。”枳风一高兴,又给千秋碰了一杯。
世间美好也不过于醉话也有人听。
被她一扰,千秋都快忘了他是来诊脉的,千秋从身上掏了块帕子,放在枳风手腕上,脉象来看有些许的好转,应是伤口快好的缘故。
千秋神医的名头也不是白来的,虽不能祛毒,但配的些生肌之药让枳风的伤口愈合的很快,也算多多少少减轻了些疼痛。
岂料枳风醉了,诊完脉,以为是她的手帕,顺手就揣怀里了。不过一块手帕,千秋也不再意,本想扶着枳风下去,熟料千秋往周围一瞥,一个黑色身影唰的从远处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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