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重要
护士正在给周冬忍拔针,小姑娘脸颊红红的,热情地给周冬忍讲附近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又嘱咐他以后再来要备药。
周冬忍偶尔礼貌地应两声,连个笑脸都没有,直到抬头看到时晴,眼睛刹那间就亮了。
时晴把包放在到床头,绷着脸道:“我只是过来给你送包。”
周冬忍笑着看她,轻声说:“我知道。”
照例,时晴沉默着等他吃完,“医生说一个星期后你就可以转院回家了,我在外边给你订了饭,这一个星期我都不会再来,你好好养病吧,实在不行找个看护,回头你自己和简照昱说一声,让他来接你。”
“是为了白嘉宴吗?”周冬忍说这话时表情寡淡,看不出情绪。
时晴没有否认,她这一下午想了很多,想自己的以后,想白嘉宴,也想周冬忍,怎么想都觉得不应该是这么回事,最起码现在的情况是她所不能接受的。
她和周冬忍的事看着好像是结束了,但根本没断干净,中途又把无辜的白嘉宴牵扯进来,这非她所愿。
“周冬忍。”她认真地叫他的名字,缓缓开口:“就算有一天我和白嘉宴分手了,那也跟你没关系。我们之间隔着的是什么,你比谁都清楚,不是吗?”
周冬忍看着这样的时晴,忽而心里直发慌,他宁愿她再给他一耳光,也绝不希望她冷静到这种地步。
她又道:“我们都成熟一点吧,没有什么事情比生命更重要,你保重。”
时晴君子一言,接下来几天当真没往医院走过一步,团队从年初二就重新投入工作中,常常日夜颠倒,拍纪录片就是这样,尤其他们的拍摄对象还是野生动物,就更加重了他们工作时间的不确定性。
只有小贺知道时晴男朋友在医院躺着,更是佩服她这工作起来连家都不顾的劲儿。
离转院还有两天,时晴他们团队为跟踪母豹捕食进了山,晚十点到十一点之间有一个小时的空档给大家歇脚,大家围着一小堆篝火取暖。
时晴待了一小会儿就独自一人进了吉普车,给简照昱打了个电话。
不出所料,周冬忍压根没把自己住院的事跟简照昱说,他闻言后大吃一惊,当即订了第二天的机票,挂电话前简照昱犹豫着问了一句:“你现在和小冬……”
有人在催着行动了,时晴从车里跳了出来,熄灭了烟,倚在车门上抬头望了望新疆美如画般星空,回道:“我希望他好,仅此而已。”
简照昱叹了口气,已经明白她的意思。
转院那天是个晴天,周冬忍和简照昱迈出医院正门的时候看到了时晴,她应该是刚从山里出来,一身行头还没来得及换,头发长了些,被她随手挽在头顶,素面朝天,浑身利索看起来特别飒,不少人的眼神都往她那边飘。
“我送你们去机场。”她主动走了过来,语言行动都特别自然。
周冬忍眼里没什么情绪,脸上挂着恹恹欲睡的表情,闻言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低低嗯了一声。
上了车,还是简照昱坐的副驾驶,周冬忍靠在车窗上闭着眼,一路上都没说话。
时晴和简照昱聊了两句花语烟和家里的两只猫,眼神通过后视镜瞥了瞥周冬忍,只看到他眼底淡淡的乌青。
两个多小时的车程,周冬忍似乎是睡了一觉,到了地方还揉了揉眼,顺手把口罩和羽绒服帽子都戴上,只露出一双雾蒙蒙的眼。
“我就不进去了,还有工作要忙。”时晴道。
简照昱点了点头,说了声“注意安全”,然后从后备箱里把周冬忍的行李拿上,主动往前走了几步,给周冬忍留出道别的空间。
许久,周冬忍都站在原地没说一句话,时晴也不催他,站在车旁沉默地等。
两人隔着好几米,旁边不时有车缓慢行驶而过,留下淡淡的汽油味,几分钟后,竟有雪花慢悠悠从天上飘落,天地万物似乎都安静下来。
周冬忍这才挪了挪步子,向时晴走了过去。
因为戴着口罩,他的声音被那层东西压得格外沉闷,可似乎又带着一层薄薄水汽,有种说不出的颓废和沮丧,“这半年,我一直死皮赖脸地追着你跑,可我好像没有一次问过你,你究竟想不想要。”
周冬忍哑声说着,他甚至还轻轻笑了一声自嘲,又继续道:“这几天,我想了很多,可怎么想,好像都没有求你原谅我的资格。你说你要开始新的生活,你想和从前彻底划清界限,好,我答应你,从今以后,我不会烦你,也不会让家里的事情烦你,你想要的,我都给你。”
时晴没想过他会说出这么一段话,许久没回过神来,好不容易挤出了一个“好”字。
周冬忍眼睛死死盯着时晴,似乎想从那张脸上盯出什么痕迹,但他看不出来,只能接着说:“我不会再去鹏城,我会照顾好自己,你也要按时吃饭。”
时晴又说了声“好”,她语言在这一刻极度匮乏,都堵在喉咙里,其余一个字也蹦不出来。
雪花已在时晴肩膀上落了薄薄的一层,周冬忍微微上前,极轻极轻地抱她晴一下,又马上松开。
这么短暂的一个拥抱,可时晴似乎还是闻到了他身上的味道,鼻子酸得有些痛,她拼命忍住,努力做出落落大方的姿态,好不容易说了一句:“希望你……以后一切都好。”
周冬忍深深看了她最后一眼,退了一步,突然说道:“时晴,有一句话你说错了,你说没有什么事情比生命重要,不对,在我这里,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话毕,他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时晴浑身紧绷的肌肉松懈下来,仿佛被卡车碾压过一遍,她咬着牙,可眼泪还是拼命从眼眶里涌出来。
疼。怎么可能不疼?她几乎有些体会到了当初周冬忍在南城机场苦苦乞求她别走的心情,这样看着对方的背影,那种此生可能都不会再相见的恐慌萦绕着她整个身体。
他们也曾并肩看日落,他们也曾牵手看星河,可到底还是走散了。
时晴转身,用袖子粗鲁地把眼泪抹了下去,上了车,向着相反的方向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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