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抱歉，没了
贺言那无声的话语如同魔语似的在他脑海里不断地响起，折磨着秋城的精神，让他觉得脑袋一阵晕厥，双腿直接发软跪在了地上。
他那双向来冷漠又深邃的双眼此时却红得彻底，死死地盯着那倒在血珀里一动不动的人。
这大概是秋城第一次知道，原来那个受尽他的折磨却又咬牙不吭声的男人其实也会如此脆弱，所有强忍着的坚强也许只是因为他知道他无依无靠，除了依靠他自己忍着、承受一切外，已经没人会帮他……
他没有了遮风挡雨的港湾，也没有了可以可以托付的后背信任的人，他身前身后空荡荡……
而他会这样，一切都是因为自己把他的一切都毁了。
突然有人叫了一声：“救护车来了！救护车来了，麻烦让一让！”
医生跟护士以着最快的速度下来，将他血泊里的人小心翼翼地抬起来，送上了救护车中，立即又给他使用了各种医疗器械。
还跪在地上的秋城没能反应过来，眼睛一阵酸痛猩红，此时他才发现自己的视线竟然模糊了起来，克制不住的生理泪水流了出来。
大概此时此刻他的状态过于糟糕了一些，路人有些不放心，伸手碰了碰他，问道：“年轻人，你怎么样了？还好吧？要不要我扶你一下？”
那人说完就伸出手，要把他给扶起来，秋城却仿佛要疯了一样，踉跄地站了起来，直接向救护车跑了过去，也上了车中。
护士被他给吓了一大跳，连忙出声道：“无关人士请下车！先生，请你不要耽误我们，如果……”
“不！我要去！”秋城猩红着一双眼睛，布满了血丝，又把护士给吓一跳以后，他才沙哑地挤出一句话，“我是他……家属……”
现在紧急关头，他都这么说了以后，护士也就没有再深究什么，救护车快速地向医院开去。
到了医院，秋城都没来得及再把那浑身是血的人看个清楚时，贺言就被快速地推进了手术室里，那扇门合上，将他隔绝在了外边。
秋城的步伐瞬间一晃，贴着那冰冷的门，双腿发软，差点又直接地跪到了地上，整个人着魔似的，有些抓狂地揉着头发。
“怎么会这样……”他颤抖着嘴唇自言自语，猩红的双眼又有些涣散，有点茫然又无措了起来，咬了咬牙，“不是真的……”
他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多年前，那在屏幕里看到的画面，大货车笔直地撞过来，他父母身上都沾满了鲜血，从此再也没有醒来过……
而如今，贺言也是一样……
他明明是憎恨贺言的，觉得自己时时刻刻都在想着折磨他，不让他好过，有时候觉得就算他死了都无所谓，只是太便宜他了。
可如今看着贺言被撞飞倒在血泊里的画面，好像距离死亡只有一步之远的时候，他自己却开始茫然害怕了起来……
他不敢想象如果贺言真的有什么事，就这样离他而去的话，他该怎么办……
“先生先生，你先到旁边坐一会。”有路过的护士看到他这个模样，急忙走过来搀扶他，将他拉回了旁边的位置上。
护士一看这年轻人的脸，长得也真的是足够英俊帅气，就是一双眼睛红红的，眼里还噙着泪水，抬头看了她一眼。
护士心口猛地一跳，觉得还真是怪可怜的，安抚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的没事，有的事着急也不行，不如先冷静下来想想该怎么做。”
平时秋城很不喜欢跟人有亲密接触，可此时他却无暇顾及其他，坐在走廊那冰凉的长椅上，双手撑着脑袋，控制不住地颤抖着。
时间每分每秒地过去了，每一秒钟对秋城贺言都是一种折磨，也让他初次体会原来简单的一秒钟都可以变得那么漫长。
而医院另一边，小悦不知道从哪里得来了消息，快速地跑到了程霖所在的病房前，拍了拍几下门，情绪有些激烈：“程少爷！程少爷！”
程霖的火气一直都没有消过，听到她声音的瞬间，本能反应又想直接让她滚了，可想了想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她应该不会再傻兮兮地过来讨骂。
“进来！”程霖开口回了一句，用得却是命令的语气，他想着要是小悦没有什么事还过来烦他，那么就等死吧。
门外的小悦得到允许后，急忙打开了门快速地进来又将门关紧，靠着墙边拍了拍心口喘了气，颇为激动地说：“程少爷程少爷！”
“少废话！”程霖瞪了他一眼，事到如今他除了在秋城面前保持他的形象外，其他的不怎么在意，冷冷地道，“要说就给我赶紧，否则就给我赶紧滚！”
小悦也知道这个时候的他还在气头上，不敢触碰他的眉头，急忙咽了咽口水，说：“是关于贺言的！我刚刚从那边过来看到秋总，有些好奇就过去看了一下，发现是在抢救室那边，贺言他他、他……”
程霖被她成功地勾起了好奇心，一颗心瞬间咯噔地响了一声，直勾勾地盯着，焦急地问：“抢救室那边？贺言？怎么了？不要给我吞吞吐吐的！要说就说完！”
小悦越是紧张就越是容易结巴：“车……车祸！贺言出车祸了！”
程霖瞳孔骤然一缩，有些不太相信，眯了眯眼睛，之前他让人绑架贺言，想要玷污他，想要让他流掉肚子里那个孩子……
可是都没有成功，足够贺言还被秋城抱了回去，而如今他还没有动手，贺言自己就出车祸了？
这难道是……老天爷都在帮他？
“怎么样了？严不严重？”程霖回过神来，觉得自己还不能够高兴太早，“还有阿城哥呢？有没有怎么样了？”
小悦喘了一口气：“秋总他没事，出车祸的是贺言，他们不是在同一辆车上的，刚刚我问了一下护士，说十分严重，贺言直接被撞了出去！满身都是血！惨目忍睹啊！”
她的话清晰地传入了程霖的耳朵里，让他一阵恍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这些话，未免也太幸运了一些？
程霖觉得这不太真实，沉默许久过后，忍不住笑了起来。
抢救室的灯还在亮着，秋城一个人在外边等了许久，都已经快要崩溃了，而却没有一个人能够出来告诉他一声，说贺言没事……
关于贺言出车祸的事情他谁都没有告诉，毕竟此时此刻他心态都快要崩了，哪有时间管其他？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秋城听到了一阵匆忙的脚步声，立即抬起了双眼，声音颤抖：“他——！！”
抬头的那一瞬间，秋城那激动的话语戛然而止，因为他发现并不是医生出来了，而是着急跑过来的程霖，他额头上冒着汗水，喘了几口气，眼睛有些红。
他似乎是一路跑过来的，气都还没有喘匀，眼睛红得好像快要哭出来一样，看着秋城咬了咬牙，哽咽道：“阿城哥……”
秋城看到来人是他而不是医生以后，心里瞬间空落落的，有些失望，不禁闭上了双眼吸了一口气，声音还有些沙哑：“你怎么过来了？”
程霖身体踉跄了几步来到他身边，擦了一下那通红的眼睛，咬了咬牙，声音带上了一些哭腔：“我听说了贺言哥的事情……呜，他……他怎么会遇上这样的事情……”
他演得特别逼真，肩膀都在微微颤抖，豆大的眼泪直接从眼眶里流了下来，一边哭一边哽咽道：“怎么会这样……呜呜呜……我控制不住眼泪，我……”
他双眼捂住了眼睛，直接坐在秋城旁边哭了起来。
秋城原本就够烦的了，此时又听他在自己耳边呜呜呜个不停，心情别提有多烦躁了。
好在这个时候，抢救室的门突然打开了，有一个医生走了出来：“家属，谁是家属？”
秋城立即颤抖地站了起来：“我是！”
坐在长椅哭哭啼啼的程霖看到他这反应，双眼瞬间闪过一抹冷光，咬了咬牙。
秋城直接冲了过去，抓住了那医生，眼眶还是红的，声音也在发颤：“我是……我是不是，他……他怎么样了？他是不是……”
医生直接打断了他，长话短说：“他的情况非常糟糕，即便及时送到了医院，可是……”
秋城的脑袋“轰隆”地响了一声，心脏都要跳到嗓子上了，他最害怕的就是医生突然从嘴里吐出一句“我们已经尽力了”，那样会让他彻底崩溃的。
可偏偏越是害怕什么，就越是来什么。
医生戴着眼镜，凝视着他的眼睛，显得十分认真，一字一顿地告诉他：“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但还是无能为力。”
秋城的脸色倏地惨白，身体摇晃了一下，差点跌倒在地上，好在旁边的程霖扶了他一把。
他像一块木头人一样僵硬地看着医生，哽咽地问：“……你、你在说什么……”
医生轻轻叹了一口气，也知道这个消息对于每位父亲而言都是致命的打击，接着沉声说：“抱歉，他肚子里的孩子我们没能保住，已经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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