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画地为牢
贺言哭着笑，笑着哭，浑身发抖地在床上蜷缩成了一团，谁也没有搭理，谁的安慰也都没有用，好像已经陷入了他自己一个人的世界里。
凤宣在确定他个人的安危，知道他不是那种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来的人，也就没有在他的身边打扰他了，而是留给他自己独立的空间。
一个小时过后，贺言反胃得严重，急忙撑着自己的身子从床上起来，到了厕所里开始呕吐。
今天他也还没有吃什么东西，但经过方才情绪失控后，难受得很，肚子里的胎动也变得更加明显了一些，让他感到不舒服，不断地呕吐。
“哥哥，你没事吧？”凤宣站在他身后，拍着他的后背，眼里满是忧虑，“医生马上过来了。”
可等到医生过来了也没有查出什么大问题来，不过是他自己情绪失控，又哭又笑的，怀孕的人不管是精神方面还是身体方面，都虚弱得很。
医生再三表示：“让他多注意一下自己的心态跟情绪这方面，对于怀孕的人来说，这可是非常重要的，不然累积压抑久了都会成为大问题。”
送走医生后，贺言依旧是双眼空洞地躺在床上，双腿有些发软，昨晚因为在游艇上吹冷风而生病发的烧，现在也没有任何退下去的迹象。
“哥哥，你饿了吧？”凤宣将桌子上的食盒打开，露出那色泽鲜艳的食物，香味弥漫在病房里，让人食欲大开，可贺言却偏偏无动于衷。
“你都快一天没有吃东西了，身体怎么承受得了？就算你不为自己着想，你也想想一下肚子里的宝宝行不行，他还那么小，怎么受得了？”
凤宣在病床上支起了小桌子，把那香喷喷的饭菜放在了桌子上，盯着他泛红又空洞的双眼，语气温和地说：“先吃点东西吧，好不好？”
贺言看了看那些饭菜，没有什么胃口，实在吃不下去，即便是安慰他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他也仍然难以下咽，脑袋此时都是乱哄哄的。
他一想到秋城死了，就这样突然没了……
听着不像真的。
贺言想要出医院，想要再回游艇，回到秋城跳下去的地方再看一眼，可惜身体并不允许。
深夜，贺言迷糊地进入了梦境中。
梦里，他回到了好多年前。
那日的阳光正好，是夏天，有些炎热，而秋城刚上大学没多久，两人约了要出去买各种日常生活用品，因为天太热了，秋城穿着简单的T恤跟过膝盖的短裤，撑着一把伞在树底下等他。
贺言因为有事出来慢点了，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斑斓的阳光穿过重重叠叠的树木，洋洋洒洒落在他身上，温暖又美好，而他正低头玩手机。
来来往往的少女们都忍不住把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再偷偷笑着跟旁边的人小声低语什么，还有人拿出手机拍照，而他自己反而什么也不知道似的，仍旧低着头专心玩他的手机，直到感觉到了贺言的视线才抬起头，向他看了一眼过去。
贺言记得，秋城抬头看到他的时候，那张俊美的脸上露出了微笑，但很快他又收敛，把手机当今口袋里，不满地嘀咕：“怎么来这么慢。”
“有点事就慢了，”贺言不好意思明目张胆地盯着他看，便笑着移开了目光，心跳声很大，摸了摸自己的鼻梁，“你来很久了么？等多久了？”
秋城并不会像其他人一样，为了顾虑对方就说一句“没事，我也是刚来”之类的，直接盯着他的脸，理所当然地说：“嗯，等很久了。”
“……”贺言被他堵得无话可说，只能笑着抬起手，想要像之前那样随便揉一揉他的头发，可抬起手的时候发现，他竟然又比自己长高了不少。
贺言抬起的手又收了回去，这儿太多人，如果随便抬起手揉一揉什么的，太容易让人误会。
“我错了，跟你道歉，我是临时有事，还没来得及跟你说，”贺言勾唇笑了笑，“别生气了。”
“没生气，”秋城斜着眼睛瞅他，“抱怨一下。”
贺言觉得，如果秋城的年纪再小一点，根据他当初那表情还有那有那臭屁的性格，说不定还能哼哼上一两句再木着脸转到一边去了。
光是想想，贺言就忍不住笑了起来，用手肘撞了他一下，调侃了一句：“像个小朋友似的。”
秋城忍不住斜着眼瞪了他一下，不过却没有计较，将手中的伞给举了起来，又忍不住轻声地说：“走了，还以为今天会是阴天的，比较凉快，谁知太阳那么大，看来天气预报信不得。”
两人到了商城里开始四处闲逛，很快就把日常中可能用到的东西都简单买好，在贺言要跟他出去吃东西时，秋城又说：“我还有东西没买。”
贺言又跟着他去，结果发现秋城说的还有东西要买竟然是买内裤，莫名尴尬了一下，只能勉强地笑着站在旁边看他来来去去地挑内裤。
为了让他赶紧买完，贺言便拿起旁边看起来不错的给他递过去：“这看着还行，要么？”
“不行。”秋城接过来看了一眼，又放了回去，神色淡然地说，“我尺寸大，这太挤了。”
贺言：“……”
两人买好东西出来时，气候已经变得凉快不少，方便四处逛逛，刚好贺言也有一段时间没有出来，就想跟他在这繁华的街道上找好吃的。
想找个店吃一顿大餐挺容易，不过想在繁华的街道上找一些摆摊的并且又有风味的食物，却并不那么简单，不过贺言还是找到了，并图个新鲜买来尝尝，味道还不错，不过秋城没胃口。
贺言觉得他不尝尝还挺可惜的，并挥了挥自己吃的那串食物，笑说：“挺好吃的，真的，有点辣，不过味道还行，有些特别，你可以尝尝。”
秋城看他吃得津津有味的，就哦了一声，突然凑过去，在贺言咬了一半的食物上咬了一口。
贺言微微一愣，猝不及防得红了耳朵。
原本他说尝一口，也只是再买一串的意思。
秋城咬了一口嚼了嚼，发现贺言的反应似乎有些不对劲：“怎么了？”
回过神来的贺言抿了抿嘴唇，淡淡得笑了笑说：“……没事，好吃么？”
“嗯，还行。”秋城说，“我也吃一串……”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的时候，突然被路过拥挤的人挤了一下，身体没有站稳，直接向贺言这边倒了过去，刚吃了点东西的嘴唇不小心从贺言那白皙的脸上轻轻地擦过，留下温暖的余温。
贺言愣住，秋城也微微一愣。
秋城勉强地稳住自己的身体，眨了眨眼睛，下意识地开口说：“不……不好意思。”
原本只是个不小心的意外罢了，根据平时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像其他朋友一样开个玩笑，闹一闹也就过去了，结果随着秋城的道歉，贺言的耳朵又红了红，心跳也在渐渐加速了起来。
在贺言还没有反应过来要说什么的时候，秋城那双桃花眼微微波动，眼神瞟了瞟，又默默地移开了，小声地解释：“我……不是故意的。”
贺言尴尬地笑了笑，装作不以为意的模样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大咧咧地说：“我……我知道，我又没有说什么，不用在意，走了，还有什么其他想吃的东西吗？走了走了，我跟你过去买吧。”
他不敢去看秋城的眼睛，总害怕自己的反应会暴露什么，所以他直接转过身就走。
可是他走得匆忙，脑袋晕乎乎的，还没走几步的时候，秋城突然说：“……你走错方向了。”
贺言一愣：“……啊？”
刚刚还有点别扭的秋城忍不住笑了起来，从身后伸出手，拽住了他的衣服，把他拉了回来，修长的手指指向一个方向：“走这边了，笨。”
“……哦。”贺言更加尴尬了。
与他并肩走在街道上，不久前那意外让贺言有些心猿意马，没忍住就试着煽情一下，笑着开玩笑：“如果以后我自己出来了，也像这次这样，不小心走错了地方，迷路了，可怎么办？”
其实不过是想听一句“我陪你”或者“有我在”之类的话罢了，不管是否能够做到，还是嘴上随便说说都不重要，至少听到的时候是挺开心的。
不过贺言并没听到，意料之中的答案没来。
秋城淡定地说：“没事，你还有导航。”
“……”贺言被噎了一下，说不出话。
秋城又说了句：“导航比我靠谱。”
“……哦。”贺言无言以对，忍不住笑了起来。
此时已经傍晚，残阳似血，在秋城身上笼罩上了一层暖色，他突然回过头，看向贺言，突然笑了一下，桃花眼也含着笑意微微波动，说：“不过我又想了想，好像也不太行，虽然导航比较靠谱，但是比起导航，我更想待在你的身边。”
时过境迁，再回首，往事成烟。
三更半夜，贺言从睡梦中惊醒，窗外繁星点点，屋内的他在床上蜷缩成了一团，抱住微微发抖的自己，失声痛哭：“死了……死了……他死了……”
从此再也见不到他了……
这个世上再也没有他了，彻底离开了。
贺言本以为，报复了秋城，使劲折磨他，当初自己受过的伤就可以得到平衡，他也能彻底摆脱有关秋城的一切，可到头来，却是画地为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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