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第51章
霍余眼眸一沉。
防止有贼人逃脱,密林全部被搜查过了,并没有发现幸存的贼人。
她公主府死了五名禁军,贼人居然有人逃脱?哪怕刚喝了安神药,陈媛也不可能睡得着,她坐起身,冽声:
“传令,贼人未尽,本宫要即刻搜营!”
一刻钟不到,整个营地灯火通明,每一个营帐处都有近十位禁军看守,所有人都因这动静心惊胆颤,可下令的是靖安长公主,哪怕熟睡中被吵醒,心中再有不满也得尽数压下,所有人都不敢耽搁。
陈媛被扶着出来时,就见每个营帐都亮起了灯烛。
盼秋似想到什么,上前小声说了一句话。
陈媛稍顿,她视线不着痕迹地扫过刘尚书家眷所在之处,却未曾看见沈柏尘。
陈儋也被吵醒,得有他的首肯,陈媛的命令才能下达执行得这么迅速。
陈媛有伤在身,脸色在皎洁月色下越显惨白,她视线扫过众人,和往日的张扬相比,略带了分虚弱:
“扰各位清梦,今日有贼子刺杀本宫,想必各位已经知情,本宫府中禁军死伤数人,却得知贼子有人逃脱,不得不扰劳烦各位大人了。”
“说来奇怪,围场尽数被禁军包围,那贼子从何逃脱?”
她跋扈惯了,此时这般说话,也无人觉得不对,陈媛压下眸眼,只看表面,看不出何人有不对劲,她忽然扯唇一笑:
“奉劝包庇贼子的人,贼子意图谋害皇室,挑拨君臣情谊,此等罪责等同谋反叛国!一旦被查明和贼人有关,九族诛连!”
众人骇然,一旦和叛国谋反这两个词扯上关系,满门上下皆要见血!
有人去看圣上,却见圣上沉冷不语,显然是在默认长公主之言。
刹那间,无人再敢对长公主之言表示不满。
陈媛眉眼很冷,虚弱的唇色都似泛着凉意:
“来人,给本宫搜!”
帐篷帘子被掀起的声音哗然响起,徐蚙一搬了椅子放在陈媛身后,霍余扶着陈媛坐下,其余人眼睁睁地看着她们,有人垂下眸眼不知在想什么,有人行得端坐得正根本无所畏惧。
有凉风吹过,陈媛轻咳了声,脸色越发惨白了些,在禁军搜查时,她不紧不慢地补充:
“贼人被本宫射中,身上有伤,若不想引人注意,必会更换衣着,搜查时且看帐内可有焚烧之迹。”
此话一出,众人中有人皱了皱眉,陈媛将这些人异样神色都看在眼中。
她搜查刺客的话才说出时,就有人立刻朝陆含清看去,但陈媛知晓,这次刺杀绝非陆含清所为。
霍余紧盯陆含清,可以说陆含清的所有动作都在她们眼皮子底下,正如霍余所说,陆含清根本有心无力。
陈儋不知何时到她跟前,听她轻咳立即拧眉低声:
“我来处理就是,你伤还未好,仔细染了风寒。”
陈媛轻摇了摇头,忽然,她朝一人看去,扯唇似疑惑:
“刘尚书,本宫记得你府中家眷来时,沈公子也在其中,现在怎么不见人?”
这句话看似无意,但前后联系在一起,顿时让人将狐疑的视线看向刘尚书。
刘尚书脸色顿变,他立即扭头看向府中的嫡女刘芊妤,他脸色铁青带着些许惶然。
他府中只有嫡女和沈柏尘有关,沈柏尘本不该出现,只是嫡女低声哀求,说这一次后和沈柏尘再无关系,他才同意让沈柏尘跟来。
他只以为是沈柏尘对刘芊妤死缠烂打,想叫他求全。
是他忘了,若是沈柏尘没有目的,何时叫他求全不可,非要挑在这个时候?
刘尚书恨不得掐死这个逆女,他愤恨出声:
“你这逆女,人在何处,还要快和公主说明!丢人还不罢休,你是要害死全家吗?!”
刘芊妤双腿一软,直接栽在地上,她眼中茫然,可眼前的场景似乎在告诉她发生了什么,一脸清雅的脸颊顿时灰败黯然下来。
听见刘尚书的骂声,刘芊妤眼泪扑棱棱地掉,她无措地摇头:
“我、我不知道啊……”
她知晓沈柏尘对她无意,可那日在街上偶遇沈柏尘,她无意间听沈柏尘说望有幸可参加此次狩猎,她终究惦记了那段情谊,明知他可能是为了长公主而去,依旧去求了爹爹。
可如今想来,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她就刚好无意地听见了沈柏尘这番话。
左右不过又是在利用她!
刘芊妤捂脸痛哭,利用她且罢!她识人不清,认了就是!
可自相识来,她自认待沈柏尘不薄,如此抄家灭族的祸事,沈柏尘他于心何忍害她至此!
刘芊妤跪在地上,爬了几步,爬到陈媛跟前,世家女子的脸面全然不顾,哭着说:
“公主,爹爹不知此事,是我以为他要追求公主,方才动了恻隐之心,一切祸根都因臣女,望公主明察,刘家和此事无关联啊!”
是她眼瞎,岂能连累了家人!
刘芊妤不顾一切地叩头,怕得按在地上的手都在抖。
刘尚书明显没想到她会如此,也是一怔,那是他疼了十几年的嫡女,拦她和沈柏尘,也不过是因沈柏尘非良人,适才公主话落下,他的确恨得不行,毕竟一家老少数十条命,可能都被牵连啊!
可见嫡女如此可怜,他又如何忍心?
皆怪那贼人!骗他女儿至此!
陈媛的视线在刘芊妤指尖顿了刹那,下一刻,她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轻颔首,立刻有人上去拦住刘芊妤,陈媛没管旁人意外的视线,淡淡地说:
“还未确定沈公子就是贼人,这罪认得早了些。”
话音甫落,身后林中就传来些许声响,陈媛回头,就见沈柏尘一步一步走出来,似披了一层皎洁月光,冷清谪仙在世不过如此。
他身上裹着厚重的大氅,见到营中场景,一怔,遂后细眉轻蹙。
刘芊妤见他回来了,眼中顿生茫然,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但额头还在作疼,刘芊妤再不敢信他,堪堪咬唇止声,只想知晓真相。
陈媛仿若眼前无乱,清淡地问:
“夜深林险,沈公子不在帐中休息,这是去哪里了?”
沈柏尘似走路都费劲,只能一步步地走进,他身后跟了位老仆,他抵唇轻轻咳嗽了一声:
“今日发生了很多事,沈某睡不着,就到林中走了走。”
陈媛不说信,也不说不信,只稍颔首:
“今日贼人逃了一劫,但身上落了伤,沈公子这夜深而行,难免逃不了嫌疑,可否进帐让人搜查一下?”
沈柏尘静了一瞬。
他默默地和陈媛对视,半晌,他低垂下眼睑,唇色虚白地点了点头。
陈媛点了点椅柄,徐蚙一当即跟着沈柏尘进帐,陈媛抬手指了指沈柏尘身后的老仆:
“你也一同进去。”
那老仆未吭声,直接跟着进去了。
倏然,陈媛眯了眯眸眼,沈柏尘这番反应,她知晓,在沈柏尘主仆身上必然是什么都查不出来了。
陈媛招来一人,低低耳语了几句,她给霍余使了个眼色。
当即一队禁军跟着那人进了密林,见状,一些人看着密林的方向若有所思。
其中就包括了陆含清。
陈媛不相信沈柏尘,哪怕她明面上笑脸相迎,但谁都看得出她对沈柏尘的怀疑。
可怀疑归怀疑,她却没有拿下沈柏尘。
这沈柏尘究竟是何身份?
当真只是一个茶商这么简单?
徐蚙一很快出来,面无表情,谁都看不出他心中在想什么,走近陈媛,他才摇了摇头。
至此,沈柏尘的嫌疑似就摆脱了。
可刘芊妤却盯着那张营帐失神,当真没有了嫌疑吗?
陈媛觑了她一眼:
“倒苦了刘姑娘,盼秋,给刘姑娘拿一支凝脂膏,女子家这张脸是顶重要的,莫留了伤疤。”
盼秋跑进营帐拿来凝脂膏,陈媛亲自递给了刘芊妤。
刘芊妤谢恩接过,倏然,她眼眶有些红。
她知晓,公主是在给她作脸,今日她又哭又求,哪怕最后无罪,也丢尽了颜面,可有公主赏赐,日后就无人敢拿此事议论她了。
陈媛未对她多说什么,可有些怀疑一旦落下生了根,就再也拔除不了了。
今日一事和沈柏尘无关?
刘芊妤苦涩地笑,怎会无关?若是无关,他深夜去密林作甚?
很快,进密林的那队禁军回来,抬回了一具尸体。
“臣等在林西尽头的小溪中发现了这具尸体。”
尸体上有伤,是箭伤。
和陈媛所说对得上,如此一来,所有刺客就全部找到了。
所以,等陆含清穿好衣裳出来时,就听见陈媛说:
“既然刺客已经找到,霍大人,让禁军都回来吧,各位大人请回。”
这件事仿佛就这么轻飘飘地过去了。
可无人敢真正地放心。
是谁将刺客带进围场?又是谁这么胆大敢刺杀公主,都还未查清。
谁要真的觉得此事过去了,那才真的是没脑子。
陈媛被霍余扶起来,走到那具尸体前,沈柏尘站在营帐前,一动不动地看着,忽然身后传来拉力,他回头,是徐老拉住了他:
“主子,该休息了。”
该休息了,不要去看。
沈柏尘知道徐老想说的是什么,所以,他不再去看那具尸体,垂下眼睑转身,一步步回了营帐。
陈媛低身,伸手抚过尸体上的伤口,殷红染上指尖。
霍余皱眉:“脏。”
死者很年轻,不过二十余岁,他闭着眼,死得很安详。
安详得仿佛甘心赴死一般。
可他明明逃脱了,禁军在密林中寻了半日都未曾寻到他,而夜深后,他却死在了那条溪流中。
作者有话说:
霍余:别的男人,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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