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翌日清晨,初春暖阳透过轻薄的纱帘垂落在屋里,光斑点点,投在桌上摊开的折子上。
我醒来时,身旁人还睡着,一条胳膊环着我。
我蹑手蹑脚的下榻,拾起昨日散落在地的衣衫。
待全部穿戴好,只剩配腰带时,猝不及防的,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他搂着我的腰,将头埋在我的颈窝,乌发几缕垂下来,他天生体热,此刻松松的搂着我,无比亲昵,带着浓重的鼻音撒娇一般说道:“你又瘦了些。”
我的手抚上他的,目光投向窗外,阳色春柳,一片盎然,“许是换季,胃口不好,不足挂齿。”
他轻哼了声,不再说什么。
就这样,他静静地抱着我,再平凡宁静不过。
我却感觉这难耐的春寒也减轻了几分。
因为心是暖的。
今日要上朝,他斥退了宫人,要我替他更衣。
我接过玄色衣袍,替他换上,长发浓黑,缠绕着那金线绣着的金龙。
他坐桌前,我替他束发。
微凉柔顺的发丝从我手中穿过,铜镜里映出我们,像是一对再平凡不过的伴侣。
束发更衣,岁月静好。
一切妥当,他站起身来,金色发冠,玄色衣袍,绣上金龙,他身段好,肩宽腰窄,不会有朝中大臣惯有的肥胖,反倒是举手投足带着漫不经心,此刻低着头看我,我仰头看他,他笑着,笑的纵容满足,眼睛里也噙着笑意。
一束光偏打进来,打在他身后,他逆着光,只看得到我。
他替我拢好衣衫,还叮嘱我要加衣莫要着凉。
我点点头。
他牵过我的手,我们并行走在上朝的路上。
我看着那悬挂的太阳,莫名的想起,我刚认识他的时候,那时候我比他要高上很多,每每与他共进午饭,他总是会嘟囔着说要多吃一点,长到和老师那么高。
现在,我要比他矮上半头,如此走着,也能替我遮挡阳光了。
想来他少时那句长高了保护老师的话是成真了。
我真的被他护在了身后,庇护我,替我挡住风雨。
咚咚咚
钟闷响三声,文武百官进殿上朝。
朝堂之上,一片肃穆庄严。
我站在帝师位,认真的听着今日官员所奏之事。
西北山火,烧毁了不少人家的房屋和田地,加上前年收成不好,如今灾民众多,极度缺粮;贪官污吏被抓,等候审判;南阳东岛两国交战,战事不断;以及去往西域的商队回国,带回了粮食的种子和种植技术。
前有文官提出意见,后就有另一人反对,你争我说,各抒己见。
左丞建议立刻开仓放粮,如果不够就近从临县调粮,陛下下令让他着手去办;贪官朝中五品,赃款数目巨大,陛下听着那人所犯之事,一件一件,买官卖官,贩卖人口,横行霸道,他的眉头紧皱,龙椅之上,我看到他紧握的拳头和逐渐变冷的眼神,站了出来,将此事交给了刑部去办,审后立斩,还天下人一个公道,又命吏部李大人开始从各级官吏衙门开始查起,严惩贪官,言毕之后,无人异议,陛下看向我,点了点头,眼中戾色少了几分;两国交战,陛下下令命人去关照边疆百姓,避免战事吃紧,我国百姓遭殃,同时紧密观察动向,随时部署下一步行动;礼部侍郎主动揽过粮食种植,并准备着手试验,待到开春第一部分种子就能播种。
一桩一件,都有了对应的解决方案。
然而就在马上退朝之时,钦天监的钟大人忽然站了出来,神秘兮兮的说他有事要奏,事关国家危亡。
钦天监是著名的混饭吃的地方,里面的官大多都是游手好闲假装能人异士,实际上骗取国家钱财的人,所以满朝几乎所有人都皱着眉头,暗地看他的好戏。
钟大人约摸着已近古稀,满头白发,佝偻着身子,瘦的仿佛阵风就能吹倒,他颤颤巍巍地走出来,额上布满豆大的汗珠,身后跟着钦天监众人。
扑通一下跪倒在堂前。
“昨夜我钦天监众人夜观星象,见有异常,恐是大凶之兆,算来算去,恐是陛下登基匆忙,坏了规矩,所以导致星象异变,恐怕未来不止大灾和邻国交战,会影响整个国家的命运呐。”这一顿话说的磕磕绊绊,他的朝服被汗水浸湿了。
天子扶额,本是个懒散的坐姿,听他这番话后,抬起眼看他,仿佛真的在询问一样开口“哦?那不知钟爱卿可有妙法?”
“方法……是有的。”
“只需陛下微服私访民间一月,不可阵仗过大,去到民间体验生活,了解民情方可解。”
皇帝听到他的话,轻笑了下,随口应和下来,然后突然的望向我。
我呆了下,下一秒,他便说:“不如就请帝师陪朕去微服私访吧,帝师身子向来不好,就当是出宫就散散心了。”
一双双眼睛看过来,我纵使不愿,也还是硬着头皮应了下来。
钟声复响,退朝。
我跪伏在地,和所有人一样,都是他的子民,跪着我的王,衷心的乞求着他万岁万万岁。
下朝之后我回了屋,坐在桌前翻昨天没看完的奏折,一时忘记了时间。
不知不觉间正午已至,窗外鸟儿鸣声清脆,金陵的春是要温暖些。
三声叩门声响,我以为是宫人送来了午饭,随口说了句进,便埋头继续读折子去了。
哪料那宫人一身鸦青衣衫,袖口还有银质的护腕,手里提着的糕点传来阵阵熟悉的诱人香气。
我一抬头就看到是皇帝,他挂着熟悉的漫不经心的笑,提起手里的糕点冲我晃了晃。
“你早晨不是说没胃口,让人去给你买的,你爱吃的桃花酥,来尝尝。”
心是千年雪山,却因为这一句话,因为面前的少年而开始动摇。
床边矮榻之上,桃花酥皮薄馅甘,一口留香,回味无穷,屋里仿佛也充盈着满是桃花的香气,一时间恍若窗外桃花已开。
我看向对面的少年,他看着我,仿佛怎么也看不够一样,全是我。
他提出来要与我对弈。
棋局展开,黑子跟紧白子,互不放松。
他问我:“帝师近日准备下吧,约摸着十日之后咱们便要启程去出访了。”
“这么急?”
“三月中旬,桃花开的最好”
我最喜欢桃花。
而他如此匆忙,只为我能看上最美的桃花。
我淡淡的笑了,置下一白子。
“那钟大人说的分明有假,陛下为何要应他?”
“朝中那些老家伙们等着骂朕已经很久了,朕要是不应,到时候天灾人祸都要推到朕身上来,说朕的应该让出位子,我若是答应,一路上免不了被人行刺,朕已安排妥当,如果抓到行刺之人,正好连幕后指使的人一锅端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依旧是不紧不慢,他与名字完全一样,是鹰是狼,表面不动声色,暗里却早就盯紧了猎物,做好了最完全的准备,下一秒就能将之吞的连骨头都不剩。
我不禁看向他,他似乎察觉到,也看我。
看不出任何,他仍旧是那个笑起来温顺的少年。
三月初,金陵暖,窗外鸟鸣声声婉转,春柳摇动身姿,阳光点点撒下来,轻纱略动,矮榻之上,一场棋局。
他放下众多事务,只为陪我这一个下午。
宁静温馨,只想停留在这一日。
停留在这一个有他对弈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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