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一场戏落幕,喝彩声此起彼伏,所有人都意犹未尽。
荼靡兴奋极了:“他们,他们会喷火诶!”
佑羽没说话,笑着点了点头,蒋枭也笑着,望着戏台出神。
我悄悄走近了他,踮了踮脚,垂头在他耳畔轻声唤:“阿祺。”
他注意到,自然地弯了腰,方便听清我说什么。
“能……不能,就是……先把手放开一会。”我咬了咬唇,有些羞臊。
他故作沉思了一会,才低语道:“啧,不行啊,万一松开了帝师走丢怎么办。”
“我又不是小孩子,怎么会走丢。”我的声音隐隐压着些恼羞成怒的味道。
“好,你说不是便不是,但是走丢了,我可就不好寻你了。”
这回我听出来了,他分明就是在调笑我。
我恶狠狠地甩开他的手,他又立刻缠上来,如此几次,我的手便被他牢牢握在了手心里。
他轻轻摩挲着我掌心的纹路。
平日里在床榻之上,他就最喜摩挲我的掌心,他说那是心脉延出来的纹路,一圈一圈,一条一条的情路,皆为他一个人。
我泄愤似的掐了下他的指尖,他嘶地一声,吃痛,然而绽开一个灿烂到不行的笑。
“主上,怎么了?”佑羽听到动静,转头问了句。
“无事,被猫挠了下。”语气之中满是无奈和笑意。
我的锦袍宽大,他的骑装窄袖,我们紧紧相牵的手掩在袖袍之下,在热闹的人流如潮的集会之上,帝师和皇帝牵着手漫步,衣袖之下掩盖的秘密,无人知道,只有我们彼此知道。
我们向前逛着,忽然荼靡神秘兮兮地拉着佑羽走了,留下我和蒋枭在原地莫名其妙。
他拉着我,我们进了家酒馆,要了个二楼上房的位置,坐在窗边,手还拉着,他靠着我,我们看窗外的光景。
天边骤然炸开一簇艳丽的烟花,红的惹眼,明媚而明亮,光打在我的脸,古色古香和烟花竟意外相配。
我看的入了神,我最喜这种旁人看来再俗不过的东西,我却偏偏爱的紧,爱那璀璨的光色,爱那种满足。
无言之中,蒋枭轻轻勾了下我的指尖,凑近了问我:“阿羽很喜欢烟花?”
“嗯”
四周再度陷入一片寂静。
直到桌上的酒再度微凉,佑羽和荼靡找了来,坐在了我们对面,把手中提着的东西放在桌上,然后拆开来。
“帝师,这是我特意给你买的,徐记的桃花酥,还热着呢,你快尝尝。”
向外看便能看到,徐记门口排了长队,站满了人,得排了多久才能排到这一份桃花酥。
我愣愣地看向荼靡,望着她纯真的笑脸,一如当年那个被我捡回宫中可怜巴巴的小姑娘。
热意上涌,我本是在这世间饱受寒冷的孤魂,却被一群人用心去对待,用心去温热我的一颗心,叫我冻僵的魂灵再次苏醒过来。
我接过那桃花酥,咬了口,熟悉的桃花香弥漫在口齿之中。
我冲荼靡露出一个最温婉的笑,“谢谢,我很喜欢,味道很好。”
荼靡眼睛弯成了月牙,把那糕点往前推了推,“好吃帝师就多吃点嘛。”
月色入屋,半撒半隐,清逸飘洒,皎洁纯粹。
岁月一派宁静安好。
翌日清晨,我们便再次坐上了赶路的马车。
这次一连七日都没再停留,一路行到了红枫乡。
顾名思义,这里附近有一大片红枫林,一年四季,都是生长着如血般的红枫,实在是自然奇迹。
刚进村子,便远远瞧见百姓都聚在一个地方,围成了一个圈,里面不断传出吵嚷的声音。
我们几日相视,皆是一头雾水。
于是上前几步,挤进了人群中。
才看到,一个衣着华丽的肥胖男子,伸着他短粗的肉手,指着那狼狈地趴在地上一副叫花子模样的人。
冲着旁边的侍卫大声喊道:“打,给我狠狠打,让这狗东西挡道,敢挡爷爷我的道,我看他是活的不耐烦了。”
问了几个农妇,才弄清,这肥胖男子是当地县衙大人的儿子,和县衙一样,平日里喜欢仗势欺人,蛮横霸道的很,今日是他撞了地上的小乞儿还倒打一耙。
我正思索着,荼靡便走进了人群的包围圈,还带去了佑羽。
她拦在那乞儿的身前,十分硬气的冲那胖男子说:“白日里便是如此恶劣行径,仗势欺人?行啊,那让你姑奶奶看看,你到底有没有这个本事。”我看到她手其实在抖,但还是梗着脖子,一副大义凛然。
胖男子没想到会来这么一出,气的胡子都抖了两下,一摸大肚子,“你……好啊,你个狗东西,还敢搬救兵?她是你什么人?看上你了?真是风流啊你……”
他后半句话没说完,便被佑羽上前握住那一根指指点点的手指,用力一折,胖男子痛的脸都快变形。
“管好你的嘴,不然我砍了你这多言的舌头。”我还从未见过佑羽这般护人的模样呢。
“你你你,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给我上啊!!”
身旁的侍卫突然醒悟过来,作势要冲上去。
我立马闪身进去,抓住侍卫的手,灵巧几下,便把几个绣花枕头撂倒了。
我一甩衣袖,站直了,笑的非常儒雅。
“我家小辈,还轮不到阁下来指教。”
“你,你知道家父是何人吗?”他气的脸都快变形。
这时一旁静静听着的蒋枭走进来,故作不经意的拿起我腰间他给我佩上去的玉佩,吹了几下并不存在的灰尘。
用衣袖擦了擦,十分无奈的说了声:“沾了不干净的东西。”
那玉佩乍一看不显,如今捧起来可是大有学问。
它在太阳之下映射出浅浅的光,上面的龙纹有意无意的露出来,底下用独特的文字雕着一句话,是蒋枭的名字。
这玉佩,天下无双,不仅因为那文字是皇族才会的,还因为那玉的材质,导致天底下只能皇帝会有这一块,或者皇家亲信会有这一块。
旁人看不懂,那胖男子一下子脸色苍白,嘴唇无力的颤抖。
“我不知道你家父是谁,我只知道,你的命,你爹的官命,到头了。”蒋枭信步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
然后潇洒的转身,拉着我们几个离开了。
我们找了家客栈住下,一路上荼靡兴奋地说我们刚才的样子有多酷,把几人逗得皆忍俊不禁。
即日辰时,我们踏上去往红枫林的路。
穿过一片异常茂密的矮木林,一棵低矮的红枫树映入眼帘,叶片和枝条都单薄,再拨开绿叶深入。
一大片枫叶林出现在我们面前,粗壮的枝干弯斜姿态万千,深褐色的枝干是这里除去红色之外唯一的暗色。
红色的枫叶如同染了血,一大片一大片,深浓热烈,像是在燃烧着的火焰,炽热而危险,神秘而魅丽,
片片飞落,叫人瞠目结舌的景象。
我不敢伸手,怕那浓烈的红色灼了我的手,但又忍不住不伸手去触摸那半空之中展翅飞翔的红蝶,目光流连,深红遮蔽了天色。
几人俱是沉默,怕动静太大,惊扰了那停留在树枝上的灵物。
按老乡的嘱托一路走,寻到了个圆台。
白色的栏杆,与红色搭配出不一样的美。
划痕满布,我们走上残破的台阶来到圆台之上。
又是另一番风景。
一棵最大的枫树矗立在台子的右边,枝叶茂密,层层叠叠,隐隐透出些天光。
天边耀眼的白光照进来,照亮了这一方天地。
满地红叶,树还在晃动,叶还在落下。
诡秘的说不出的和谐。
我和蒋枭对视一眼,彼此点了点头。
然后脚尖点地,纵身飞跃到了圆台中央。
剑刃划破长空,铛的一声响。
白光折过剑芒,锋刃掠地,掠过满地枫叶,惊起一片红蝶,与那石板发出悦耳的声响。
我提剑挥去,他抬剑挡住。
剑锋抵着剑身,互不相让。
我一身素白的道袍,他身着浓烈的大红色,与那背景似要融为一体。
衣袂烈烈翻飞。
一招一式,我们之间无比熟悉,彼此相抵。
在这炽白天光之下,在这浓郁红之下,我们师生对招练起剑来,满地枫叶飘起来又落下又飘起,反反复复,红叶把我们包裹。
佑羽和荼靡倚在大树之下,我们之间不知比了有多少局,直至大汗淋漓也不肯放剑,在此等意境之下,练剑也成了一桩风韵美事。
树下我们四人饮酒作赋,交谈甚欢,荼靡的脸蛋喝到最后染了绯色,佑羽不言,撑着手,偏头去看他。
我和蒋枭悄悄拉着手,任凭醉意把我们包围。
我们在圆台之上过了一天,过了一生之中无论何时回想都充满美好的一天。
诗,酒,树,叶,再快意不过。
暮色苍茫,夕阳昏黄。
佑羽背着醉了的荼靡,我和蒋枭并肩走在左,石板路上,荼靡迷迷糊糊间问我。
“帝师,我们会这样一直下去一辈子么?”
“会”
“我们一定会在一起,一辈子。”
夕阳把影子拉的很长很长,仿佛时间混沌,真是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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