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孟高
睿帝薨逝,少帝李承泽继位。
少帝亲政前,由长公主李长庆代为监国摄政。
左相赵尚,梁国公梁怀秉,嘉安候沈崇山,尚书胡玉生四人为辅政大臣。
同时下旨择皇城司长司孟高为长公主李长庆驸马,协助长公主掌管大庆百官监察之责,待长公主守孝三年后,二人择良辰吉日成婚。
随即宫里传出新帝旨意,各处藩王即刻携世子回京祭拜睿帝。
睿帝的灵堂设在宗正殿,由胡尚书携礼部官员操办,京城三品往上的官员和宗室子弟都需入宫祭拜。
孟高进入宗正殿祭拜大行皇帝时,远远便见李长庆穿着一身白色粗布孝衣,脊背挺的直直地,站在一众人之首。
行礼经过时,孟高停了脚步,抬头看了一眼李长庆才离开,李长庆屈身面无表情地回礼。
不一会儿,就有宫女过来,附耳悄声告诉李长庆,孟高在长庆宫里等着。
李长庆沉默了片刻,让侍女先好生伺候。
两个时辰后,李长庆才起身,缓缓前往长庆宫。
回到宫里,老远便看见孟高百无聊赖地斜坐在长庆宫的水榭上,和旁边侍茶的宫女闲聊着什么,一副浪荡才子的模样,惹得那两个宫女双颊绯红。
原本他就生的一副极好的相貌,如今又是朝廷重臣,手握实权,若不是背着公主驸马的名头,只怕也是京城女子趋之若鹜的佳婿人选。
孟高看到李长庆走过来,立即站起来,一扫之前的轻浮随便,变得规矩又恭谨。
李长庆算是知道这个人,最是喜欢的就是做表面工作。
“孟大人,找本宫有什么事情吗?”李长庆缓缓坐下,示意周围的侍女离开。
孟高斜了一眼李长庆,便又侧身坐在水榭的软塌上,相当的自觉。
“啧啧,当真有几分摄政长公主的意味了。莫不是微臣帮公主解了围,公主就忘了当初,大半夜里在微臣厢房解衣散发答应过什么了。”孟高满脸戏谑地说道。
“大人说的什么话,你我是夫妻,本该一体同心,莫不是大人信不过本宫?”
原本李长庆想过当初翊王围城事情结束后,将孟高外放,但看着孟高那一脸轻浮猖狂样,心里就极不痛快。
况且如今朝中看似平稳,实际上却如暴风雨前的平静,谁也不知道下一场暴雪何时到来。
所以此时的李长庆非常需要一位像孟高这样,有手段有能力,又谙熟大庆官场的人来帮助她,助她快速将先皇交于她的势力接管下来。
“公主正好提醒了微臣,往后我该日日来这大庆宫,教公主夫妻敦伦的规矩才是。”
孟高脱口而出,想着你李长庆能拿赐婚圣旨来恶心我,我不能恶心你,看看到底是谁恶心。
这个老狐狸,李长庆暗骂一声说道。
“孟大人,倒是个明事理的,听说府里有位夫人和你也是相识于微时,共患难过的。”
孟高别有意味地看了一眼李长庆,然后面色不改地说到。
“谢公主惦记,乔氏与臣感情不和,前几日已自请合离,离京出家修行,莫不是公主吃醋了。”
李长庆听了,心里一阵冷笑,想他倒是心思缜密,对自己人护的紧,撇的快。
“本宫吃醋,哼,以你孟大人的行事做派,怕是为了大人吃醋的女子,从宫门口排到京城外,也轮不到本宫。本宫倒是想问大人,出手这么快,是在担心什么?”李长庆微微眯着眼,冷笑一声说道。
“公主。”孟高心底暗骂了一声乔氏,然后一扫轻浮的神情,看着李长庆继续缓缓道。
“微臣愿意做公主手上最锋利的那把刀,为公主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如今这局面,看似剿灭翊王反叛,震慑了诸王,但是边境躁动不安,新帝年幼,朝局不稳,大臣们挣破头想要争权夺利。
孟高被大行皇帝亲定为长公主的驸马,看似手握稽查百官之权,尊宠无限,其实他不过是定在墙上的靶子,挡在新帝和李长庆面前的人肉盾牌。
李长庆没有想到孟高会这样直接说出来。
当初先帝会挑选孟高,除却他们二人在众人眼中,清誉已毁。
更是看重他本身自有才能,且出身寒门,府里人口单薄,不像世家大族那样盘根错节,做起事情审时度势,无法把控。
更重要,孟高因自身的旧案,绝对不会倒入赵相之流。
而李长庆之所以愿意选择孟高,主要是她认为孟高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种放荡不羁。
孟高少年成名,十几岁就高中状元,父亲早逝,由出身大族的庶女母亲织布供养长大,后由寡母做主娶了同乡商贾出身的乔氏,在高中后携母亲、妻女定居京都。
虽说是状元郎,如今却也不过二十五六岁的年纪。孟高虽然年少成名,但早期仕途走得很是艰难。
直到后来因治理江州水患有功得先帝看用,才越发顺畅。说起来孟高能够年纪轻轻走上高位,少不得先帝的提携。
只是孟高这些年行事荒唐,做事不讲礼法,手段狠厉,被世家出身的朝臣们不屑为伍,官场口碑极差。
经过了这些时日的巨变,李长庆自然已经明白,有些事不能用常理去思考,有的时候也许只有使用特殊手段才能达到想要的目的。
“孟大人既然愿意和本宫真诚以待,本宫自然是信任大人的,过不了几日便是藩王入京的日子,大人以为如何?”
李长庆拿起一杯热茶,一边放在鼻子底下轻嗅,一边说道。
“微臣以为,如今陛下年幼,但身边亲近的人不多,若是多一些皇室子弟做陛下的伴读,留在京城,陪着陛下一起在太学受教,定然是极好的。”
李长庆听了,思虑了片刻,然后又施施然说道。
“不光这样,本宫还要下旨,在功勋世家里面挑选一些和本宫年龄相仿的女子入宫做我的伴读,这样往后皇宫就热闹多了。”
孟高听了,神情一怔。
却不等孟高想到什么,李长庆继续说。
“听闻,孟大人身下有位玉娘小姐,生的甚至聪慧可人,不知大人是否舍得让玉娘小姐入宫来随侍本宫。”
孟高斜了李长庆一眼,就知道她鬼点子多,没想到竟然想到用玉娘来拿捏他。
“玉娘年龄尚幼,自小娇弱多病,还请公主手下留情,往后微臣定然不敢僭越。”
“既如此就算了,先好生将养着。”
李长庆抬起头,秀目扫了一眼孟高,毫不在意地说道,好似就是个寻常玩笑话。
但孟高知道,这是李长庆给他的警告,看似轻拿轻放,实际上是告诉他,总有办法拿捏他。
对于李长庆来说,她无法去真正相信孟高,因为没有筹码。
只是想来,孟玉娘年幼多病,到底心软了几分。
更有,既想要别人的命当盾牌,还心存忌惮,这样太不磊落。
孟玉娘自小身子娇弱又性子天真纯善,最不适合待在后宫这吃人的地方,孟高虽然在朝堂上手段厉害,可外界都传对寡母妻女是极好的。
孟高深深的看了李长庆一眼,然后心悦诚服地屈身鞠礼。
眼前这十几岁的女子,虽然年幼,却极为聪慧,只怕用不了多久,这朝堂就是她的天下。
但好在如今看起来还算是心思纯良,不知是经历朝堂的血腥太少心存了妄念,还是本就心软,但是对孟高来说这都是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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