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沈流炤觉得自己好像陷入了一个无比可怕的噩梦,梦中他的师兄因为保护他被魔物掏了心,而他则独自在夜间狼狈逃窜。
周围是数不清的窥伺着他的魔物。
他眼珠子剧烈震颤着,猛然苏醒了过来,张着嘴巴大口喘气。
元惜春听到了沉重的呼吸声,知道是那少年醒了,她悄悄退后几步,环住了他的肩膀,低声道:“没事了,没事了,安静下来。”
沈流炤听着她轻柔的安慰声,身体逐渐停止了颤抖,眼里掉下一滴泪来,滚落在她的手背。
元惜春顿了顿,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
少年抿起唇,泪水无声。
悄无声息的夜里,两人相互依靠着汲取对方的体温,青年躺在她的脚边,身上严严实实地盖紧了长袍。风声烈烈,不时传来远方腐烂朽臭的腥味。
不知过了多久,一缕金光洒在了她的眼皮上。
天终于亮了。
元惜春骤然睁眼,无意识地和一双漆黑的眼睛对上,少年的黑发糊着鲜血湿漉漉地粘在脖颈,浓密的眼睫垂下,沁出一片细细密密的阴影。
他挪动干燥的唇瓣,声音微不可闻:“谢谢。还有……对不起。”
元惜春默了默,轻声道:“没事的。我们是同门,救人是应该的。”
沈流炤偏过头去,目光直愣愣地看着躺在一边的青年,眼里一片迷茫,他自顾自地喃喃出口:“不,是我的错。是我太自大了,不听管教,才连累了师兄。”
他们一入万魔谷就和众人分散了,沈流炤率先遇上了魔物,他仗着自己修为强盛,在魔物落败逃跑后选择了乘胜追击,不自觉地跟着魔物进入了沼泽地,随后便遭遇了伏击。
魔物成山成海,席卷而来。
那根本就是一个陷阱!
师兄不放心他,追了过来,却替他受了致命一击,两人一同被困在了沼地,不知鏖战了多久才杀出一条血路,勉强逃了出去。
他们在荒野游荡着,举目无亲。
可师兄就快要生命垂危了。
沈流炤断断续续地说出这一路来发生的事,内心痛苦到连自己身上受的伤都不管不顾。
元惜春静静地听他说完,出言安慰道:“已经过去了,你师兄还活着。”
“还活着,还活着……”沈流炤念叨着,哭了笑笑了哭,情绪一时难以控制。
待他发泄完情绪,元惜春道:“你们身上的伤我只能做简单处理,侵入内腑的瘴气黏连得太深了,我处理不了。”
她的眼睛里是诚挚的遗憾。
沈流炤一愣,摇摇头:“你已经帮了我们很多忙了。这点瘴气没事的,还危及不到性命,应该是我们感谢你才对。”
“既然情况如此危险,你们为何不捏碎命牌?”元惜春沉思片刻,出声询问道。
沈流炤一想到这件事,神情有些阴郁:“我们一入沼泽地,那些魔物就像是有先见之明一般,优先攻击了命牌。”
他们猝不及防,根本来不及防护。
万魔谷里的魔物诞生了智慧,或者说它们之间有类人形生物。
元惜春与沈流炤对视一眼,他们无疑都想到了这一层,得赶紧把这个重要信息带出去才对。
她站起身,把剩下的丹药拿出来分成了好几份,递给少年:“先尽量补充灵力吧,等你师兄清醒后,我们就尽快出发。”
沈流炤沉默地接过丹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随即盘起双腿,原地打坐。
元惜春警戒着周围,为他们护法。
不久,一声轻微的细响。
沈流炤的师兄也渐渐睁开了双眼。
他捂着胸口,先是迷迷糊糊地看了眼四周,发觉自己已经被救了后,才彻底放松了身体。
青年转头看到了在场的另一个陌生人,心中了然:“多谢这位道友相救,恩情甚重,唯有来日相报了。”现在有心也报不了,估计也只能拖累人家,叶凌无奈地想。
他忍着胸口的疼痛,勉强爬起。
元惜春担忧地扶住他的手臂,叶凌站稳后,想了想朝她拱手施了一礼,露出一抹虚弱的笑容:“这几天叨唠道友了。接下来我们应该会去万魔谷的中心,与大部队汇合后再一起商量出去的方法。”
“可是,你的伤还不太好。”她有些犹豫。
“没事的,总不能再让道友操心了。我们会抄近路走,大概率能避开那些魔物。”
沈流炤站在一边,没有吭声。
元惜春下定决心,从储物袋里拿出了自己的命牌,认真道:“我可以先把你们送出去,性命为重。”
青年哑然,他将木牌推了回去:“不必如此,这是你的保命手段,无需浪费在我们身上。”
元惜春不赞同他的说法,想再说些什么,就见沈流炤站了出来,声音嘶哑,语气却分外坚决:“你留着吧,自己多加小心。我还可以继续战斗,能保护师兄。不要担心我们,届时万魔谷外见。”
沈流炤并不想再拖累别人了,他搀扶着叶凌就要离去。
元惜春想了想,追了上去,斩钉截铁道:“我和你们一起走。”
三人相互扶持着,背影拉长在风沙里。
太阳升起又落下,在躲躲藏藏连着走了几天后,他们终于靠近了山谷中心。
那里是离天裂最近的地方,在扭曲的空间之力影响下,形成了无数深不见底的洞道,瘴气便是从这儿被不断催生出来,使得魔物肆虐。
元惜春在这里看到了很多弟子的标记,是给后来人留下的标识,他们来晚了。
叶凌打量着所有洞道,冷静地得出结论:“它们应该都是相通的,最后会通往同一个方向。”如果他没有猜错,所有道路的终点都会是天裂所在的另一方世界。
他们此次的任务只是尽可能地绞杀魔物,并不会做过多的深入。
沈流炤敛起眼眸:“我们要下去吗?”
叶凌感受了下自己的身体状况,咬咬牙道:“下去,我已经能动用大部分灵力了。”既然已经走到这里了,就决不能轻易回头。
元惜春颔首,表示自己也无异议。
他们随意挑选了一个洞口,跳了进去,迎面而来的是残留在洞道里依旧锋锐无比的剑意。
洞道里躺着无数魔物的碎尸,边边角角都结上了一层晶莹剔透的寒霜,剑意纵横几乎荡平了整个山洞,只余下深深浅浅的沟壑贯穿其中。
是太衍的剑气。
叶凌眉头舒展,笑着道:“看样子接下来,我们会轻松很多了。”
沈流炤闷闷地走在最前方。
他边走边别别扭扭地与元惜春搭话:“阿……阿元,你们是不是都觉得殷师兄更厉害?”
元惜春:“啊?”
沈流炤:“算了。”
元惜春反应过来后,笑了笑:“嗯。殷师兄的确很厉害啊,不过你也不差。”
沈流炤没有回话,耳尖通红,他一个人快速地向前走去,嘴里嘟囔道:“总有一天,我会和他一样厉害的。”
叶凌无奈:“师弟,别乱跑了。”
尽管殷师兄在这里开了路,留下了剑意,但保不齐会出什么差错,在危险的地方该有的警惕还是要有的。
沈流炤停下脚步,踢着地上的碎石,站在原地等着他们:“知道啦,你们快点!”
地下洞穴里光线昏暗,隐隐约约能听到滴答滴答的水声。
他们顺着前人留下的脚印不断深入,很快便遇上了一条分岔道,两边路口都有着杂乱无章的痕迹。
元惜春皱起眉头,打量着这两条路。
看样子,大部队似乎分成了两路,分别进入了不同的通道。
他们商量了片刻后,选择了其中一条黝黑的小路,这条路上虽然没有光亮,但隐约能感受到气息的流动。
元惜春率先踏了进去,转了转道:“殷师兄他们走的可能也是这条路。”
她看见了一些细微的剑痕。
沈流炤问:“能确定吗?”
元惜春摸着那些熟悉的剑痕,依稀能想起那个人曾经练剑的模样,她点了点头道:“可以,我们也进去吧,说不定能和他们碰面。”
沈流炤想也不想,跟在了她的身后,倒是叶凌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
通道越发安静,留下的剑痕也逐渐接近于无。元惜春走在最前方,心中突然有了一丝不详的预感,她怎么觉得脚步声好像多出了一个。
她回过头去寻找他们的身影,就见沈流炤脚步慌忙地朝另一个方向走去,弯下腰在土里扒拉着什么。
灵光微闪,是一枚灰渍渍的银色铜铃。
“是月濯姐的铃铛。”沈流炤握着它不知所措,细碎的铃音在整个山洞泠泠作响,“怎么办?”
他焦虑地抬头,忽觉身边有一丝腥臭的微风吹过脸面。
元惜春瞳孔骤缩,驭起长剑,拼命地朝他大喊:“躲开!”
沈流炤僵硬地回过身去,只见一双缠着暗红细线的青白手臂悄然无息地悬在了他师兄的头顶上方,指尖微嵌。
他目眦欲裂地扑了过去,一阵天旋地转。
元惜春飞奔向前,朝那双手猛地劈了过去,激起一阵电花火石。
旋即,它缓缓退入石壁不见踪影。
没等她松口气,身后的沈流炤便遏制不住地发出一声沉闷的痛哼。
他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低头,只见一只熟悉的手在他的胸膛里缓慢搅动,凝出一片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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