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红莲篇·无心
作者有话要说：</br>俺更新了，俺偷懒了，俺加油这两天再更一章o(╥﹏╥)o
夜幕席卷了荒山里的小村庄。
家家亮起油灯，一个四五十岁的庄稼汉喝得东倒西歪地回到小破屋，三十出头的妇人挺着肚子正在灶台前炒菜，油烟呛得她皱着眉。十六七岁的大女儿见亲娘辛苦帮着打下手，八九岁的二女儿牵着三四岁的小妹在一旁摆好了碗筷，看到醉醺醺的父亲回来忙躲到一边去，小妹更是怕得躲进二姐姐的怀里。
男人晕晕乎乎瞥了两个小女儿一眼，一屁股坐在桌前，嘴里嚷嚷着：“饭还没好吗！是要饿死老子么！！”
女人听见声响急忙道：“马上就好了！”又朝大女儿扬扬头，“快去给你爹倒上酒去！”
大女儿不情愿，女人着急：“去啊！不然你爹又要打你了！”
大女儿不开心的抱着自家酿的陈酒去给男人倒上。
男人咕噜咕噜直接灌下肚，破碗一甩示意女儿接着满上：“啧啧，真他娘的难喝！”
女人炒好了菜，端着从厨房出来，她小心翼翼说道：“今年稻子下来了，我再重新酿。”
“就你那狗屎样的手艺，咋样都难喝！”男人夹一筷子菜塞进嘴，吧唧着吃得猪样，还不忘侮辱着妻子，“老子跟你说，这胎你要还生不出儿子，老子就休了你这个赔钱货！”
女人不敢吱声，唯唯诺诺站在旁边。
“老子花了这么多钱从人牙子手里买你，就是让你给老子生儿子的！你这个贱婆娘自己看看！你生的全是女子（zi轻声）！你这是要让我老梁家断后啊！”男人又灌了碗黄汤，骂骂咧咧，“老子要是没儿子，老子给你们都卖了！呸！”啐了口痰吐向女人。
倒酒的大女儿实在听不下去了，酒坛子一撂跑了出去。
男人起火，冲着大女儿背影骂道：“妈的，敢跟老子甩脸子？！小贱人皮痒了是吧！回来老子不抽死你！”女儿跑没了影，怒火又转移到女人和两个小女儿的身上。男人过去抓起老二就要打，女人死命抓着他的手不断央求，老三吓得坐在地上哭，男人喷着唾沫星子反手给女人一巴掌：“你他妈的给老子闭嘴！你个贱女人看看你生的东西！忤逆她老子爹！妈的明天就找人给秀娘卖了！”
女人哭天喊地，稚子哭泣惧怕，男人家暴辱骂。
这个家不是家，是住着魔鬼的魔窟。
大女儿跑了好远，跑到了最远的一户稻田里，她坐在田埂上忍不住哭了起来。
她叫梁秀娘，家里最大的女儿，下面还有两个妹妹。她娘肚子里还有一个，不知道是男是女。她娘是她爹梁家柱从人牙子手里买来的，用来传宗接代的，一直心心念念想生个儿子，可生出来的全是女子。家家都有儿子，就她爹没有，觉得脸上无光，每天出去喝得烂醉，回来就对她娘四个不是骂就是打。这个家她早就待够了！要不是为了妹妹们，为了她可怜的亲娘，她早就逃跑了。
秀娘死死咬着下唇，眼里全是恨意。迟早有一天，她要带着妹妹和娘逃出这个地方，离开梁家柱！
凉风徐徐，身后的稻田里响起蛙鸣，秀娘擦干眼泪，望着汇聚灿亮星子的夜空幻想着以后离开这个烂地方的好日子。
有人轻轻坐在了秀娘的旁边，“你爹又打你了？”声音干净温雅。
秀娘扭头，是阿风。
阿风不是村里的人，他是突然出现在村落边沿的。村里人都不知晓，只有秀娘发现了他，他住在远处的竹林里，一般晚上才出来活动。他长得俊秀清雅，像个游历凡间的仙人。秀娘询问他时，他也只道是个偷溜离家的富家子。一来二去两人熟识，渐生情愫，相互喜欢着。
秀娘看着阿风摇摇头：“那个烂人骂我娘，要是我娘再生不出儿子，他就要把我们都卖了。”
“唉，苦了你了。”阿风眼中是心疼的神色，他摸着秀娘的头发，“你还是跟我走吧，离开这个地方。”
“那我娘怎么办？我妹妹们怎么办？”秀娘担忧着。
阿风将她揽入怀中，在她耳边柔声道：“秀娘，你以后是要嫁给我的，总不能带着你娘你妹妹一起嫁给我吧？”
“可是我娘和妹妹们不跟我一起，她们迟早被那个烂人打死的！”秀娘挣扎出怀，恳求的看着青年。
“好好好……”阿风心软了，重拥秀娘入怀，温柔哄着，“我写封书信传回家中，将此事告知我母亲。”
“那你母亲会同意吗？应该不会吧……毕竟要带着我娘和妹妹们……”秀娘又担心起来，阿风无父，家中全是他母亲掌管，她觉得他母亲并不会同意这件事，就算阿风非常喜欢她。
“不会的！我母亲非常宠我，什么事都听我的！”阿风摸着她的头发让她安心，“再说我离家很久了，我收到消息，前不久我母亲死……似是病了，她若不同意我就不回去。哎呀，她肯定会同意的！秀娘放心！”阿风捧起她的脸，温柔的亲了下她眉间，让她放心。
秀娘被阿风的亲吻占据心绪，丝毫未察他话中似有漏洞，晕晕乎乎道：“好……好的……”
阿风见她泛起红晕，莞尔一笑：“今晚你别回去了，不然你爹又得骂你。晚上去我竹屋歇息罢。”
“好……好……”
男人横抱起秀娘朝着自己的竹屋回去。
秀娘狼吞虎咽着阿风做的饭菜，她常常吃不饱。家里穷得叮当响，梁家柱整日只会喝酒滥赌、游手好闲，从不去田里劳作。可怜她娘挺着个肚子下田操劳还得顾着一家人的吃喝拉撒；二妹三妹小小年纪懂事的早，天天跟着她去别家田里锄草挣点糊口的辛苦钱。好不容易攒了点全被梁家柱搜刮了去喝酒赌钱！可怜妹妹们瘦得猫一样，她娘也是，面黄肌瘦。每天还得受着梁家柱的毒打，听着他污言秽语辱骂着阿娘，秀娘心里满是恨意！她又怎能不恨！她巴不得梁家柱去死！只要他死了她全家都解脱了！
秀娘扒着饭，眼泪止不住的掉。
“哎呀，这是怎么了！”阿风心疼的搂着秀娘。
“没……没事。”秀娘趴在他怀中摇摇头，心想再忍忍，等阿风的家书寄回家，他俩成了亲，带着阿娘妹妹们离开这个鬼地方过好日子去。
她抬起头，看着这个满眼都是她的男人，羞涩道：“阿风，你真好！”
“傻丫头。”阿风满眼宠溺。
秀娘在床上已经熟睡，安静美好。秀娘虽出生乡野，但面容姣好，宛若水仙，算得村里数一数二的美人。
阿风坐在床边轻抚秀娘脸颊，一丝淡蓝灵息钻入秀娘鼻内，让她睡得更沉。后而起身轻手轻脚退出屋外，然后身形一晃，在星光之下不见踪影。
是了，阿风是修行之人，对秀娘有所隐瞒，不知他意图何为，待秀娘是真情还是假意？
明晃晃的月光照耀着山村，凉风卷过树枝沙沙作响，时起时停的蛙声虫鸣衬得山村更加寂静。
只见梁家柱家的屋顶上站着一个仙风道骨的男子。此人正是阿风。
他掀开屋上一片茅草，看到屋里的梁家柱睡得死猪一样，他媳妇和两个女儿睡在铺了草席的地上。阿风厌恶得皱起眉，这男人真不是个东西。
阿风手一抬，旁边稻田里飞起一道水流停在他身边。冲着屋里一个弹指，水流分出五根尖细的水针，嗖嗖飞射进屋中所有人的心脏。人毫无感受，在睡梦中便没了气息。五根水针，那个即将出生的孩子他也没放过。这一家人就是拖油瓶，活着只会让秀娘操心担忧，倒不如死了省事。
阿风眼神冰冷，温情不再。此时的他，背对皓月，活像是阴暗里的恶鬼，冷血无情。
他跃下屋顶，返回竹屋。
秀娘未醒，他小心上了床，拥着秀娘和衣而眠。
天光微亮，阿风被鸡鸣唤醒。睡眼朦胧，秀娘不在身侧。
阿风顿了一下，连忙起身出去。秀娘正在院中搭的棚子下的灶台前忙活，见阿风起了，笑容一展：“醒啦！我煮了粥，你快去洗漱吧！”
阿风点点头。洗漱好后便坐在灶旁的木桌边，秀娘端着粥放在他面前，白净香醇的米粥缀着几粒青绿的葱花，几碟小菜。这种安逸生活他想了好久，终于能跟秀娘实现了。
“快吃吧。”秀娘夹起菜放在他碗里。
阿风笑笑，享受着早饭。
吃罢，秀娘温了壶茶倒了杯给他，她搬着小凳子坐在身边，把头靠在他腿上，问道：“你母亲真的会同意吗？”
“傻丫头，你放心好了，我们一定能在一起的。”阿风抿了口茶放下，抚摸着秀娘的长发。
“真的吗？可我都没怎么听你提起过你的母亲……”
阿风手一顿，又继续，道：“你想听？我讲给你就是了。我不提我母亲，是因为她过于爱我，整日操心给予我的不够多。她的宠爱让我太有压力，所以我才溜了出来。”他低头温柔看着秀娘，“但是跟你在一起就不一样了，让我满心欢喜，也轻松许多。我会让我们在一起的，别担心了。”
秀娘坐好望着他，笑道：“我不担心这些，我现在担心……”
“担心什么？”
秀娘笑意更浓，头一歪，道：“担心你不能活啊。”
“什么？你在说什么呢秀娘？”阿风不解问道。
秀娘眯起了眼，笑得天真无害：“还没感觉到吗？”她的眼中流出了黑雾。
阿风顿时警觉起来，连忙撤离秀娘身边，沉声问道：“你是谁？！秀娘呢？！”
“秀娘”嘴唇一咧，一副得逞之色：“若是世心还在，听见你那番说辞，可是要伤心死了~”
“是你！长生！”阿风怒道，“你想做什么！”
“秀娘”大方承认道：“哈哈哈哈！是吾！吾是来替世心教训你这个不孝子！”略微粗糙的手指捻起诀，阿风顿感腹中一阵翻滚，刀搅之势，疼得他弓起了身，冷汗直流。
“水神长风，你可真是太令人厌恶了。”被长生操控的秀娘步步紧逼，清秀的脸上出现恶毒神色，“世心消亡之际心念于你，可你却在凡间与这卑贱女子情意相许！你可对得起世心！”
“逆子该死！”阿风，不，神祇之首，水神长风忍痛咬牙怒道：“早知就该狠下心让主神处决了你！夺位弑神，你可对得起主神？！”
“住口！”秀娘眼中黑雾快速四散出来，蛇蝎般缠住长风，要害之处全部紧勒！长生生气了，借秀娘之口现出本音，“你有什么资格评判吾！世间众生皆可，独你不行！！吾是杀了世心！那是她该受的！可你呢！世心独爱于你！万般善待！她死时你还不是流连尘世，最后一眼也未见她！”
黑雾夹带着酸涩之味，像阴沟烂臭的污泥钻进长风眼鼻耳口之中，那位曾高高在上的神子现在似被人碾烂的死虫毫无生气、面上一片惊恐，他并未死，甚至还能感受到那雾气味令人作呕，黏腻的爬进他的体内。不断进入、不断堆积，他的身体在膨胀鼓起。
“真是可笑。吾得不到求不到的，于你而言竟是压力，是垃圾，让你千般逃万般躲！哈哈哈哈哈哈！！！世心！！！你看啊！！！你心念之人待你如何啊！！！”秀娘狰狞着对天咆哮，势要将心中委屈不甘传到那已逝之人的耳中，“……哈哈哈哈……活该。”
“砰！”长风被雾气撑胀如球，终于极限承受不住巨声炸开，血肉稀碎四溅。
众星捧月的神子碎烂如泥，死相惨烈。
竹海波动，是起风了，驱散了血腥之气。携着黑雾吹向了整个山村。在稻田中忙碌的村民们毫无察觉，只见下一秒——田间响起了一串“爆竹声”，村民们脑袋胀鼓似球，纷纷炸开！一瞬间，喧闹忙碌的山村成了死人村，蛙鸟飞虫寂静无声，死亡遍布。
秀娘痴痴望着天，嘴唇微动。“砰——”人头炸开！
所有人，全部死了。
只剩风中飘散的余音。
“世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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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天宫之上，长生秘境中。
长生站在镜湖边，幽河拥着安慰道：“障碍全部清除，再也无人敢欺负我们了。”
长生将脸埋在他胸间，闷闷道：“嗯……”
两滴热泪从他眼角滴落。
世心，你不该负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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