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我亦是行人

何艳提到“胡然”这个名字后，原本欢乐的氛围瞬间变得阴沉起来。李金玉的面色瞬间阴郁，他叹息连连，饭菜摆在面前却没有了食欲。
  何艳对李金玉心情突然变化的状况早习以为常，以往在学校的时候，她也只需要耐心地等着李金玉恢复过来即可。
  然而，一旁的谢露却忍受不了。她抓起碗往桌上一磕，然后一拍桌子喝道：“李金玉，别特么娘们叽叽的，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但也就是谢露如此一拍，让李金玉顿感神魂归位。他看着满桌的饭菜，然后赞不绝口地吃了起来。
  何艳看着谢露和李金玉的反应，心中不禁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她看着李金玉说道：“金哥，要不我们把‘鲤鱼’放掉算了，你看看我姐多好。”
  然而，她的话刚说完，谢露就再次丢下了碗筷。她慌忙起身说道：“不行不行。他比我小多了，在我眼里就是个毛孩子。他也就能骗骗你们这些小女孩。”说完，她便起身离桌，以减肥为由不吃了。
  何艳看着表姐慌张无措的样子，内心也忍俊不禁，几乎要笑出声来，但想到表姐平时的严肃，她又有些不敢。
  她调皮地转过头，对着李金玉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做了一个俏皮的鬼脸，仿佛是要逗乐这个场景，让紧张的气氛稍微缓和了一些。
  可谁知，李金玉仿佛没听见也没看见一般，脸上毫无表情，只顾着低头吃完最后一口饭菜，然后悠哉悠哉地擦着嘴巴。
  “燕子，我要走了。”李金玉站起身来，对何艳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何艳歪着脑袋，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哟，金哥怎么变得这么开不起玩笑了？难道也害羞了？”
  李金玉听后绽放一笑，他摆了摆手悄悄说道：“没有，刚刚我在想，警察姐姐要是万一嫁出去了，那个娶她的可倒霉咯。”
  尽管他说得微弱，但依然被谢露听到。她拿着一把衣架就冲了过来。李金玉慌忙起身，夺路而逃。
  何艳在后面大喊：“照片呢？”
  “开学再拍吧。”
  离开谢露住处时，外面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刻，太阳如同一个巨大的火炉，无情地烘烤着大地和行人。
  此时，李金玉只想快点找个阴凉的地方，买不买衣服都不重要了。好在稍后，他便看到了一家店名是“华伦天奴”的店铺。
  店铺是卖衣服的，看着店名就觉得洋气。当然，驱使李金玉走进去的是店里散出来的阵阵冷气。
  店里冷气十足，与外面的炎热形成鲜明对比，让他感到一阵舒爽。李金玉向店员说明自己的要求后，便径直走到空调前，享受着冷气扑鼻的惬意。
  店员见状，以为他也只是来蹭空调的，并没有认真为他挑选衣服，只是随手拿了一件驼色的T恤过来让他试。
  李金玉有些无奈，只得自己来到货架上挑选。他快速转一圈，最终选中了一件款式简约、颜色清爽的短袖衬衫。他把衣服丢给店员，打包付款后，依然在空调前站立了一阵。
  此时店员的神色也不一样了，还给他倒来一杯冰水。
  就在李金玉觉得空调吹得满足了，走出这间店铺之际，却在门口意外地碰见了文华。文华刚提着袋子从隔壁的女装店出来，显然也是来买衣服的。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不期而遇的巧合让他们寒暄起来。
  暑期里，文华曾几次想找李金玉，甚至让父亲帮忙在三中校长那里要到了他的电话。但每次当她拿起手机准备拨打时，却又总是犹豫不决，最终还是放弃了。
  文华毕竟是学霸，有着自己的矜持和骄傲。特别是当她拿到清华园的录取通知书后，她的心境更是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她决心要斩断对李金玉的那一缕情丝。
  然而，今天的偶遇又让她的心底泛起了一丝涟漪。
  二人寒暄完毕，准备离去之际。她突然叫住了李金玉，说道：“金玉，我明天要去京城了。以后再见面就难了。我们找个地方坐坐吧？”
  文华毕竟是本地的，对此地比较熟悉。很快，她便带着李金玉来到一家茶室，这里环境优雅，音乐轻柔，是一个适合聊天的好地方。
  坐下后，李金玉迫不及待地问道：“学姐，你去京城，是已被清华园录取啦？”
  文华脸上泛起得意的笑意，她点了点头，说道：“是的，我拿到录取通知书了。我打算提前过去熟悉一下环境。明晚在娄市站搭火车去省城，然后转火车去京城。”
  李金玉由衷地赞叹道：“学姐，你太厉害了。三中要是有祖坟，它就得冒青烟了。”
  文华闻言，掩嘴而笑，她说道：“三中即便有祖坟，也冒不了青烟，其实我的学籍并不在三中。”
  李金玉稍一愣神，心中泛起一丝疑惑。他记得文华之前的学籍明明是在三中，然而此刻她却声称并非如此，这让他感到有些蹊跷。
  然而，这毕竟并非他所应当关注之事，于是他转而轻叹一声，戏谑道：“唉，看来三中的校长要少很多吹嘘的谈资了。”

  李金玉轻松的话语，仿佛春风拂面，激起了文华内心的聊天欲望。
  她轻启朱唇，缓缓道：“那校长应该还巴不得。如果是三中考了个清华，那会引起上面的重视，可能就不会让他承包了，顶多让他当个校长。这可能也是三中这些年教学质量上不去，高考成绩上不去的原因吧。”
  听了文华的这番话语，李金玉心中似有所悟，恍若拨云见日，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油然而生。
  文华的话匣子一旦打开，便如同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似乎有着说不尽的话题。
  随着交谈的深入，李金玉逐渐感受到，文华对他应该已完全没有了男女之间的那种微妙情愫，更多的是一种纯粹的朋友之情。
  这让他感到轻松自在，无需再为之前的情感纠葛而烦心。
  当李金玉问文华为何不直接坐大巴去省城坐火车之时，文华提及自己有点晕汽车，不想坐那么久的大巴。李金玉直言相告，表示他明天要去娄市，完全可以过来接她一同前往。
  得知李金玉拥有汽车后，文华颇感意外，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然而，这份意外很快被一阵欣喜所取代，她欣然接受李金玉接送她去娄市火车站的提议。两人商定，明日下午三时，她将在司法局门口等待李金玉的到来，一同前往火车站。
  李金玉与文华告别后，随即乘坐大巴返回了四中。此刻，时针已悄然指向下午五点，或许是因大巴行驶间颠簸不断，他顿觉腹中饥饿难耐。于是，他来到了四中的食堂。
  他打好饭菜，刚刚坐下，便感觉有一道目光紧紧地盯着自己。抬头一看，只见对面站着一个负手而立的少年，正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少年眼神中透露出一种莫名的情绪，让李金玉感到有些不自在。
  他忍不住开口问道：“这位同学，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这时，那少年却显得有些气愤，他大声说道：“李金玉，你干得好事！你给我考那么好的成绩，你让我下学期怎么来见人？”
  李金玉闻言一愣，很快便想到此人应该是朱守。他站起身来，微笑着向朱守表达歉意：“朱守同学吧？哎呀，真不好意思，没想到我以你的名义考的成绩会给你带来这么大的压力。”
  他示意朱守坐下来，然后缓缓讲述起卷毛的故事，希望朱守能够从中受到启发，抓住这次机会，努力提高自己的成绩。
  朱守听着李金玉的描述，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真有这么牛逼的人？”
  李金玉信誓旦旦地说道：“当然有，如果没有，我也不敢给你考这么高的分啊。”
  他转动着眼球，尽力寻找着合适的话语来鼓励朱守：“朱守，你明天就过来上课吧。人生难得几回搏，如果你能进前三十，我带你去见我刚刚说的这个大神。”
  晚上，卷毛来找李金玉请教习题，当他听闻了这个故事后，也觉得甚为有趣。两人相视而笑，仿佛看到了朱守未来的可能性。
  第二天，朱守果然按时来到了课堂，而且看起来比较认真。李金玉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暗自欣慰。他想，如果自己的三言两语能让一个差生重新找回学习的热情，那真是一件功德无量的事情。
  下午上完一节课后，李金玉轻轻拍了拍朱守的肩膀，鼓励他好好学习、天天向上，随后便离开了教室。
  坐在车内的文华对李金玉第一次开的这辆王雄赠与的汽车显得格外亲切，她好奇地四处张望，不时摸摸车内的装饰。
  她赞叹道：“这车比我爸单位的那辆捷达好多了。”
  她的言行，使李金玉心中不禁产生感慨，他察觉到文华或有些许爱慕虚荣。
  回想起当初她和杜强恋爱后的情景，李金玉猜想，也许正是因为杜强的物质攻势，才让她选择了那段感情。
  这个想法让李金玉感到有些不自在，他只得轻声道：“学姐，这车在北京不算什么，你将来必定成就非凡，一年的收入就能买很多台这样的车。”
  但文华似乎并未完全听进他的话，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将文华送到站台后，李金玉目送着火车缓缓前行。他心中默默祈祷，希望文华在未来的日子里，不会再遇到像杜强那样的人。
  离开火车站后，李金玉在报刊亭买了一份娄市地图，在查找到娄市剧院的位置后，便驱车前往。
  距离演出开始还有近三个小时的时间，他不想过早打扰林波，以免影响她的演出状态。于是，他决定在剧院周边闲逛。无意间，他发现一间小书店，便走了进去。
  六点半时，林波打来了电话，询问李金玉是否已经到了。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林波告知他到剧院侧门来一下，因为进剧院需要门票，她要把门票给李金玉。
  七点整，李金玉找到了自己位于前排中间的位置。旁边坐着一个中年男子，手里拿着一束鲜花。男子朝李金玉微笑了一下，李金玉也礼貌地点头示意。
  前面的节目并未引起男子多大的兴趣，他侧身轻声与李金玉攀谈起来。经过一番交谈，李金玉得知此人是娄市某局的一位主任。

  随着时间的推移，当林波的《金缕衣》迟迟未开始时，中年男子开始有些焦虑，他嘀咕着：“这么热的天，等下我的花都要蔫了。”
  终于，在九点一刻，林波压轴登场。
  她身着红色镶嵌金丝的服装，款款登台。看着林波那从容不迫的样子，李金玉对她点了点头，心中赞叹不已。在他眼中，林波天生就属于舞台。
  而旁边的中年男子则念叨着：“真漂亮啊，这套结婚穿也不错啊。”李金玉闻言，不禁多看了这位男子几眼。
  林波的歌舞表演结束后，李金玉带头起立鼓掌。
  当报幕员宣布今晚的节目都已演出完毕，祝大家晚安时，那位中年男子拿着鲜花离开了座位。李金玉出于好奇，决定跟上去看看。
  只见男子走到正在卸妆的林波身前，捧着鲜花单膝跪下，请求她嫁给自己。
  这一幕让李金玉心中涌起一股无名怒火，他走上前去，一脚踹开了男子。
  男子口中放着狠话离开后，李金玉走到林波身边，关切地问道：“林波，这几天这人老是骚扰你是吧？”林波点了点头，说道：“但我没有搭理过他。”
  李金玉点头表示赞同，“很好，林波。你如此光彩夺目，将来肯定会有很多人追求你。但希望你对自己的要求能高一点。像刚才那种级别的，年纪也太大了，不值得你考虑。这个麻烦，我会替你解决的。”
  闲聊后，李金玉准备返回树镇。林波眼中流露出不舍，然而，在经历过今晚的事情后，李金玉已经深思熟虑过他与林波之间的可能性。
  经过认真的分析，他得出的结论是两人完全不适合。
  为了不给林波带来过多的期待与困扰，李金玉以自己还在求学，距离学业完成至少还有五年为由，委婉地表明自己并非林波的理想伴侣。
  分别的时候，月明星稀，李金玉有感而发，希望林波以事业为重，把握当下。
  人生如逆旅，皆是匆匆过客。与其为这些未定的感情浪费时间和精力，不如抓住眼前的机会，努力提升自己，更上一个台阶。
  ……以下为诗词彩蛋……
  一别都门三改火，天涯踏尽红尘。
  依然一笑作春温。
  无波真古井，有节是秋筠。
  惆怅孤帆连夜发，送行淡月微云。
  樽前不用翠眉颦。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一别多年时光匆匆，
  跨越天涯踏遍红尘。
  再相逢时，你的笑容
  依旧如春风般温暖我心。
  心如古井豪无波澜，
  你如竹竿高风亮节
  云色微茫，月华淡淡
  今晚就要与君分别，
  你无需愁眉苦脸，
  人生如逆旅，总有聚散。
  我也是这旅途中的行人，
  经历着风雨，感悟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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