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莫分贝慢悠悠地拿毛巾擦着头，却见贺临一直拿着个大镜子立在原地，一对猫眼直勾勾地盯着他。
他被盯得有些发毛，手上的动作都慢了几分，少顷，他还是佯装一笑，指了指桌上的饭道：“饭，快凉了……”
贺临：盯～
莫分贝：“你有话直说。”
贺临笑开了颜，猫眼弯弯，一脸正义地高声道：“晚上，我和你一起去图书馆！”
“哈？”莫分贝有些莫名其妙，果断拒绝，“我不喜欢结伴学习。”
头发差不多擦干了，他瞄了眼时间，快八点了，电脑还在图书馆，放久了也不安全，便没再管贺临，绕过他径直去取脏衣物，顺便拿水卡去充钱。
贺临看着莫分贝进了浴室，突然听到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隐隐约约看见手机屏幕亮了，走近几步欲凑近细看，莫分贝突然出来了，端着衣服问：“看我手机干嘛？”
贺临把镜子放到一边，拿起手机递给他，说：“好像有信息！”
莫分贝接过一看，面色忽然暗了下来，如乌云密布。
“谁啊？”贺临眼珠难得晃动了一下，像个活过来的木偶。
“没谁，”莫分贝熄了屏，把手机塞进口袋，“一个认识的陌生人而已。”
莫分贝刚要出门，陆林深便匆忙闯了进来，气喘吁吁，全身弥漫着汗臭味。
“差点忘了和女朋友的约会……她会杀了我的！”
“快去洗吧，没人和你抢。”莫分贝让了道。
陆林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拾了衣服便直冲浴室，只余漫天酸酸的汗臭味。
莫分贝端着盆子便要出去，却不小心碰倒了贺临桌上的“骷颅头”，没立稳，倒垂着砸到了地上，幸好材质挺硬的，没碎。
他随手捡起来，看着那一桌子的骨头和骷颅模型，不免哂笑，真像个医学生的桌面。
可贺临是个商科专业的学生。
“贺临，你这些东西……是你的爱好吗？用来干嘛的？”
“镇鬼的！”贺临目光坚定，仿佛一道圣光照在他的眼前。
“……”
莫分贝宁愿自己没问。
刚出门，便撞上了对面宿舍的林柯，他见宿舍门大开，看见了贺临，反倒有些吃惊道：“贺大师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了？今天不捉鬼啦？”
是带着些嘲讽意味的。
莫分贝听着不大舒服，这场景总让他想起些不甚舒服的过往，他眉头微皱，语气不快道：“有鬼啊。”
“哪呢？分贝你可是优秀生，别被这种不学无术的人带坏了……”
“真的有，”莫分贝坚定道，“在我眼前呢。”
林柯一听，面色涨红，还没回嘴，莫分贝便“啪”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他放下装衣服的盆子，在桌子面前坐了下来，朝贺临道：“饭都凉透了，还不吃？”
“吃！”
贺临即刻坐下，大快朵颐。
他桌上还放着矿泉水和半个馒头，应该是早餐剩下的。因为莫分贝从来不吃早餐，所以自然没有给他带早餐。
一看时间，又晚了。
衣服回来再洗吧。
莫分贝起身拿了个充电线便要离开，贺临嘴里还吃着饭，听见莫分贝要走的声音，忙道：“我也去……”
莫分贝一记头槌，不过很轻，声音从上方传来：
“吃你的饭。”
门关上了，贺临的耳边只剩下浴室传来的淅淅沥沥的流水声。
莫分贝总算坐在了图书馆里，安安静静的，倍感舒适。
今日是周五，图书馆的人比平时要少很多，家住得近的多回家了，还有些人则出去玩了。空荡荡的图书馆有别样的感觉。
干劲十足，他刚要打开电脑盖子，突然手机屏幕又亮了，他低头一看，又是那个人熟悉的名字：杜江阳。
或许是因为遗憾，他一直没有删了杜江阳，想让他静静待在列表中，只是没想到他竟会主动找他。
他不知道他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聊的，便点开看一眼。
杜江阳的头像还是之前的情侣头像，还是他挑的，是个卡通耳朵。
杜江阳：【好久不见了】
杜江阳：【我们要不见一面】
莫分贝静静看着两条消息，没有回复。
他摸摸关掉了聊天界面，继续开始“双创”大赛的资料准备。
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11：50分了，图书馆内响起闭馆铃声，是一首轻柔的纯音乐，很大声，所以他能听见一些。
他伸了伸懒腰，今天解决了大半问题，明天可以睡到中午了，想着，忽然一阵尿意袭来。
他环顾四周，为数不多的学生也陆续出了图书馆，现在厕所应该没什么人了，虽然他是忠实的唯物主义者，但图书馆的厕所是出了名的阴森。
可是……实在太急了。
他啧一声，暗自嘀咕：“明明没喝多少水……”
看着那不远处那狭窄通道不断涌出的黑雾，阵阵仿佛来自地底的寒意袭来，明明他听力不好，那些凄厉的哀鸣却犹在耳畔。
11：53。
他攥紧拳头，僵直着走进了空无一人的厕所。
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
他的心里如在念经，一句复一句，一字未改。
11：55。
厕所里响起唰唰的冲水声，门嘎吱一声慢慢打开。
莫分贝轻手轻脚地出来，在洗手台洗手，忽地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吓得他心漏一拍。
他甩了甩手，从口袋里掏出来。
微信人：灰姑娘
他又看了眼时间：11：58
他接通电话，放到耳边，“喂？”
手机那头传出沙沙沙的噪声，声音断断续续的，完全辨认不出，这对听不清声音的莫分贝来说就是折磨。
“你要是不说话就挂了。”
对方依旧没吱声。
莫分贝挂掉了。
12：00
图书馆大堂的灯骤然间全部熄灭，莫分贝心感不妙，管理员可不会把他遗漏了吧？
他疾步而出，黑压压一片，一推大门，推不动。
真锁了。
他拿起手机要打电话给人求助，手机却黑了屏。
该死！忘了充电了……
今天一整天都充的电脑，没充手机，学校已经断网了，电脑也没法用。
他打开电脑，只剩下电脑屏幕的光了。
图书馆里有些红色沙发，学习累了可以去躺着休息，不过一般是学生休闲看书放松的。
他摸黑找到了沙发，直接躺了上去，立刻闭眼，最好直接睡死过去到天亮。
这一紧张，额头都开始冒汗了，眼皮也越来越沉……
好热，好热……
莫分贝被热醒了，一醒来却见自己脸的上方悬着一张没有眼睛的惨白人脸。
“啊啊啊啊！”
莫分贝一拳打在那鬼脸上，却打了空，捶向软绵绵的空气。
那鬼脸忽然间消失了。
他好像又听到了低鸣，有人在他耳边说话，声音极小，极细，可他却听得一清二楚，好像在抱怨，他已经很久没听到这么清晰的声音了，没想到再度听到却是鬼声。
不知是哪里发出的哐当门响，啪嗒啪嗒的，吱吱嘎嘎的。
好像风声的呜咽，可这是秋天，几乎无风，便是晚上，有风却也不会吹得如寒风般凄厉。
莫分贝慌乱地擦擦脸上的汗水，蜷缩在沙发上，不敢动，真是丢脸，在这种时刻他居然庆幸没人看见。
短袖也被汗水浸湿了，忽地一阵脚步声一轻一重地朝他这边走来，抬起，放下，抬起，放下……
越来越近。
他忽然想起贺临挂在宿舍门上的黄色字帖，上面写的啥来着，他顿顿地念道：“方圆百里，此间净地……尔等污秽，即刻散去！”
话音刚落，一阵黑雾于无形之间缠上他的脖子，顷刻间让他无法呼吸，他用力地扒那黑影，却无能为力。
呼吸越来越浅，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栗，腿脚已经麻了……
救……救命……
“哈啊……哈啊……”
他想呼吸，好难受……
意识快要消失的一刻，忽然一阵刀光，眼前的黑雾被生生劈散，莫分贝瞬间摔了下来，摔到地上的时候，他剧烈咳嗽几声后，终于感受到了新鲜的空气。
乌漆麻黑中，传来熟悉的声音。
“分贝，都说了让我和你一起来，偏偏不要，头疼。”
“贺临？”
但那声音却如钟鼓的余音般沉稳厚实。
莫分贝打眼去看，看不清，声音却听得很清楚。
“你念的那个是镇宅的，不保人。”
他好像转过了身，莫分贝在黑暗中看到了那双炽热的猫眼。
愣神间，贺临的眼睛又隐于黑暗之中，接着便是一阵十分刺耳的尖叫声响起，几乎快要撕裂莫分贝的耳膜。
“你……你在干什么？”
莫分贝捂着耳朵朝黑暗处问道。
尖叫声逐渐拉长，仿佛到一个极点处瞬间归于寂静。
图书馆内啪一声灯光乍现。
“你怎么还在这儿？！”
是图书馆老师的声音，她一身干练的打扮，戴着红框的粗边眼镜，细翘的眉毛，看起来便不太好惹。
她又走近问了一句：“我说话没听见吗？大几的？”
莫分贝还满头大汗，道：“大一。”
“新生啊。快回去吧！很晚了，路上注意安全。”她的语气软了些，可能是照顾一下新学生。
“不好意思，给老师添麻烦了。”
莫分贝的声音又恢复到之前的平淡。
原来是梦啊……
莫分贝虚惊一场，“幸好醒过来了。”
他提上电脑包，刚刚走出图书馆门口，抬头看向钟楼。时针和分针叠交在一起，指向十二。
12：00整。
“今晚真是多灾多难。”
“嗯！”
嗯？
莫分贝回头望去，“贺……临？”
贺临拿着矿泉水和半个馒头，点头“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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