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同学你好，请问二班的……”
莫分贝忽然想起来没问名字，想了一会道：“那个戴墨镜的同学在吗？”
那同学往趴倒一片的班里看去，回头道：“他不在。”
“啊？”莫分贝起了个大早专门开电动去最好吃的早餐店买了份包子和豆浆，他把一袋包子递给那同学道：“可以请帮我放他桌上吗？”
“可以。”那同学接了过去，莫分贝见他放在最后排的桌上便走了。
他平时不开电动，都是坐公交，除非要迟到或者要赶早。
刚回到教室，就见到从楼梯下洋洋洒洒走上来的杜江阳，他一向随性，校服都穿得松松垮垮的，经常被巡查的老师破口大骂，不过他都当耳旁风。
现在早读都已经结束了，他才慢悠悠地过来。
莫分贝假装在门口看了会儿风景，杜江阳看到他快走两步，手勾上他的脖子，叫莫分贝瞳孔圆睁。
“昨天教的我都会了！我还特意回去复习了一下，老子可聪明着呢！”
他话音听起来很得意，好像个求夸的小孩。
莫分贝清咳一声，从他的臂弯里脱出来道：“今早怎么这么晚？”
“起晚了呗，我妈非得亲自送我来，怕我跑了。”
杜江阳背上单肩包，看了下手腕上的表，“哦，要上课了，等会又要催眠了。”
话音刚落，上课铃声便响起，学生都跟赶集一般火速赶回教室。
一般看见这情景，莫分贝便知道是上课了。
教室里的空调坏了，只开着头顶上的大风扇，经常嘎吱嘎吱响，还没什么风，班上的学生的恹恹的，像蒸笼里软塌塌的包子。
英语老师是个注重课堂互动的严苛老师，她忍了半节课实在忍不下去，书啪一声重重砸在讲台上，快睡过去的学生纷纷惊醒，瞪大着双目看着目露威严的老师。
“睡睡睡！就知道睡！高一是打基础的关键时期，区区一个空调就把你们弄成这样，我们那一辈人哪有这么好的条件？！”
她的棕红框的眼镜因为大幅度的面部表情塌在了鼻翼上。
莫分贝平日里接触老师，觉得英语老师是个不错的人，虽然严苛古板，却专注教学。
班上的学生沉默不语。
“都给我站起来！page15,readthearticle,followme！”
全体同学唰唰站了起来。
只有一个不太和谐的坑，正是杜江阳的座位。
他还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英语老师气红了脸，疾走几步到课室的后面，手上的书马上便要落下。
莫分贝的声音从前头传来：“老师！有人找您！”
英语老师只得收了手，回到前门，见一个妇女在门口，笑脸相迎道：“是哪位同学的家长吗？现在上课时间，请先到办公室喝杯茶等下课可以吗？”
那阿姨神色焦虑，只道：“我找杜江阳。”声音听起来有些沧桑。
“是杜江阳的妈妈吗？”
“不，不是。是他以前同学的妈妈，我和他妈是朋友，让我给他传几句话。”
那阿姨神色不太自然。
“那尽快哈。”英语老师说道，“旁边的同学把杜江阳叫醒，说妈妈朋友来找他。”
在同桌的好几次费劲推搡下，杜江阳才悠悠转醒，听到老妈的朋友来传话，便起身走了出去。
莫分贝看着他们二人站在教室门前一段距离的柱子旁，那阿姨正好面对着莫分贝的方向。
他看着口型，不禁眉头一皱。
那阿姨说的是：“你把我女儿带哪去了？”
杜江阳背对着他，他看不见。
阿姨又道：“她为什么不和我联系？”
过一会儿，阿姨面目狰狞，像是憋着眼泪，再道：“你们不是……”
莫分贝忽然感觉被拍了下肩膀，视线从那阿姨脸上移开，看向老师。
英语老师笑意盈盈，道：“外面那么好看？”
莫分贝摇了摇头。
“standup！retellwhatihavesaid！”
老师的两根手指撑着莫分贝的桌子，等着他复述一遍。
“sorryimiss”
莫分贝如实道，即便同桌在旁边小声提醒，他也是听不到的。
读书这么多年，他第一次因走神被老师罚站，出去罚站的时候，那阿姨已经走了，杜江阳一脸迷茫地准备回到教室，见莫分贝被罚站，有些意外，开玩笑说：“学霸也会被罚站啊？”
莫分贝没说什么。
他看了眼手表，笑道：“反正都快下课了，我陪你罚站吧，免得让你那么尴尬。”
结果没两分钟，英语老师出来道：“分贝，进去吧。”
杜江阳一听，也想着回去，老师却又添一句，“杜江阳站教室后面去。”
杜江阳：“……”
不公平。
＊
因为早上阿姨的那番话，莫分贝有些耿耿于怀。
中午食堂吃饭的时候，他正心思重重地吃着饭，杜江阳却突然端着饭盘坐在了对面。
他扬起一如既往的阳光笑容，道：“没啥位置了，坐这里不介意吧？”
“不介意。”
莫分贝吞了一口饭。
他看着杜江阳，心满意足地吃着饭，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今天早上那个阿姨是你以前同学的妈妈啊？”
他还是忍不住问了。
“嗯。”
他吞下一口饭，嗯了一声，没再说别的。
莫分贝哦了一声，有些失望。
“你先吃吧，老师还找我有事，先走了。”
莫分贝速度地端起盘子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杜江阳还想说什么，见他走得这么急，也就没再说，继续吃自己的饭。
回教室的路上，莫分贝又看到了那个阿姨，她骨瘦如柴，面色青灰，脸上的泪沟尤其明显。身上的衣服打满了补丁，这现在来说倒是很少见。
擦肩而过的时候，阿姨忽然没站稳，跌坐在一旁的石墩上。
莫分贝忙扶住她，温声问道：“没事吧？”
阿姨抬头看了他一眼，摇摇头，坐稳在石墩上，来来往往的学生都投来好奇的目光。
“阿姨？需不要帮忙？我看您好像来找我们班上的杜同学，可是看您脸色不太好……”
一听到杜江阳，阿姨的眼眶便泛红，但是只是抹了抹鼻子，不多时便起身离开了，没有回答莫分贝。
郝云南见莫分贝一个人站在那发呆，过来打了下肩膀，问道：“干嘛呢？老李不是叫你过去他办公室呢吗？”
莫分贝没看着他，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是一直盯着阿姨离开的方向。
郝云南无语，这同桌耳背不是一般的厉害，拽过他的肩膀，提着他的耳朵，吼道：“看啥呢？！美女啊？哈！”
他接连喊了几声，对莫分贝来说不痛不痒，倒是让他回了神，只默默道：
“没啥。”
“对了，你知道二班那个经常戴墨镜的人叫什么名吗？”
莫分贝忽然问道。
“不知道，见过几次。整天神神叨叨的。郝云南回忆道。
“神神叨叨？”
“老是戴个墨镜，上课也不肯摘。……你干嘛问他？”郝云南突然来了兴致，这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三好青年什么时候会去关心别班的同学了？
莫分贝尴尬道：“不小心撞了他……”
“哈？你一个聋子撞他一个瞎子，有意思哈哈哈。”
似乎戳中了郝云南的笑点，他笑得停不下来，直拍着莫分贝的肩膀。
“他是盲人？”
那以后得多多关心一下他。
莫分贝暗暗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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