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九月风起
“禾禾，我不是和你换课了嘛，你怎么不多休息会儿？”
周禾顺着她的话回答：“我睡不着了，来做课件。”没再纠结她哭没哭。
办公室人来人往，粟米脸皮薄。她知道。
午休时间结束，校园广播放了三四首歌作起床铃，停了没两分钟，第六节课上课预备铃响起。
粟米第一次没等正式铃响，赶去教室。
她推开教室前门，滚烫闷热的空气扑面而来，里面一片漆黑，窗帘都没拉开，还睡得喷香。
“起来起来！上课了！”粟米把扩音器音量调到最大，喊道。
可以听出她特别生气了。
他们就这德性？！睡到上课，多不尊重科任老师啊！看周禾好欺负是吧？！禾禾竟然没跟她说。
粟米回想最近几次查堂，他们也没这样放肆啊。
“粟老师怎么是你？！”地理课代表惊呼。
粟米翻了个白眼，“不是我还是周老师吗？你课代表怎么当的？上课了，ppt没打开，同学在睡觉不喊醒，要不是我换课还看不到这一幕啊！”
“这……”课代表自知理亏，低下头。
瞌睡虫总算赶没了。
粟米走上讲台，环视教室，都醒了，看她的眼神好像在看什么洪水猛兽。
“你们自己干了什么心里有数吧？”
大部分学生呼吸一滞，他们当然清楚，骂粟米骂的忘记了时间，打了午休铃也没听见，被纪检部抓到吵闹扣了班级分。
要是粟米去看了监控回放……
“你们能不能长点心，让我省点心啊？中午讲了话的给我站起来！”
窸窸窣窣，却只有寥寥几人敢担当。
“还有没有？就这么几个人？”粟米不信。
她的表情管理已经不受控了，脸拉得好长。
学生们面面相觑，又站起来几个。
“你们当我傻啊？学工处通报的是集体吵闹！要我查监控是吧？！”
“切！你在这装什么？！监控你早就看了吧？装模作样！”
还有人顶嘴、恶意揣测？
粟米气结，“你们能别发散思维吗？！我招你惹你了？不会说话就闭嘴。”
“有些老师啊，玩不起~说的好好的不管我们随我们请假，转头就反悔！”
“不管的前提是不违纪，请假的前提是不扯谎。”粟米累了，不想和他们掰扯，“站起来的跟我去年级部。”
“凭什么啊？！不就扣了几分嘛，去年级部干嘛？”
有人慌了，学生最怕的还是被记过和遣送回家。
“不就扣了你点钱嘛，你又不缺钱！”
“我……”粟米真的无语，“我不缺钱，你们欠管。走。”
“要你管的时候不管，现在凑什么热闹？”一女生小声说道。
再小的声音在针落可闻地环境下，也会产生平地惊雷般的效果。
“你说什么？”粟米气急了。
那女生站起来，直视她，“不是吗？你给直播班开小灶额外打印试卷给他们做，你偏爱五班七班天天喊人到你那背书，我们呢？我们什么都没有还要每天看着你的死人脸！”
“小妹妹呀，直播班的卷子是学校统一印的，他们文印费比你们多收了一倍。我没叫你们背书吗？上个星期我催了那么久，你们谁来了？”粟米强颜欢笑，被误解，任谁都不好受。
“上次周测，你说要帮我们分析成绩，结果呢？！只分析前十名的成绩！”那人不听，依旧抱怨。
哦，粟米想起来了。她是十一名，怪不得生气啊。
粟米现在是真想哭了，控制不住。
她沉默了一会儿，弯腰打开电脑。
趁着他们看不到她的脸，偷偷抹泪。
她不想教书了，累死累活，吃力不讨好。
粟米起身打开备课19政史地组，找到她的文件夹，点开《1906第一次周测成绩分析》。
“最近很忙，没找到时间给你们分析。但是。你们每个人的成绩、规划，我都做成了文件保存。不要以小人之心……”算了，她不是君子，别被他们挑错，“不要，过度臆想。”
粟米心里堵得慌，她好像说话抽抽噎噎了，不行，不能哭，要镇住他们。
“那你星期五晚上干啥去了！你……”
“小米，你出来一下。”周禾站在前门口，向她招手。
粟米没回答，径直走下讲台，毫不犹豫奔向她。
她被周禾拉到楼梯间。
“禾禾，你怎么……”
“我去查堂，路过你们班，”周禾小心翼翼的捧起她的脸，“这回是真哭了吧？”右手食指滑到她眼角，帮她擦掉泪。
“你听了多久了？”粟米才不会信，有那么巧嘛。
周禾收手，背后，指尖轻颤，“没多久。”
“太丢人了……”粟米抱住周禾，靠着她的肩抽泣。成年人的崩溃只在一瞬间。
“不丢人，只是被我看见了，我又不是别人，不会嘲笑你的。”周禾是真的不会哄人，手臂僵直，试探性地拍拍她的背。
被你看见了怎么不丢人啊，你可是我喜欢的人……
“要不这节课还是我上，你去休息休息，趴着睡会儿。”
“不行，”粟米恋恋不舍的离开她温暖的怀抱，“耽误那么久了。”
“才上课七分钟，”周禾看了眼手机，“要是没讲完，下次自习课给我点时间就行。”
“好吧……”
周禾牵着她回办公室，“你睡会儿，我去上课啦。”
后来，这件事不了了之。
毕竟六班某些人的脸皮不是一般的厚，粟米没再提，他们就当没发生过，继续作。
工作没完全上手，粟米已经摔了几次，最近又是这个会那个会轮流开。
准备赛课、班主任班会比赛，还有学校管理层的事，青年教师协会、团委什么的，事情多到无从下手。
终于熬过忙碌的两天，粟米终于睡了个安稳觉，醒来，早上十点。
汤洇啁给她发了信息。
「放假了，我接你去c市玩玩」
「还没醒？」
「我快到了」
最后一条消息是九点五十五分。
粟米连忙给她打了个电话，“喂，姐，你到哪儿了？”
“进入育才西街了。”汤洇啁抬头看了眼醒目的路标。
“好，你过会儿去门卫室登记一下，要保安打我电话，你来寝室等我。”
“你不会刚醒吧？”
“啊，是。我很快就会好的。”粟米麻溜的换下睡衣，滚去洗手间洗漱，“我已经在挤牙膏了，不说了姐，等会见~”
粟米趁她姐还没生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挂断电话。
粟米坐在梳妆台前描眉，“昂，是。那是我亲戚，登记了就让她进来吧，她知道，不会乱逛的……”
笑话，她姐怎么会看得上这破高中！
此时，粟米的心里和林楚一样一样的。
汤洇啁好脾气的等她，等她拾掇完到了饭点。
“嘿嘿，抱歉，表姐。”粟米明知故犯，企图蒙混过关。
“行。看看你们这伙食怎么样。”汤洇啁服了，无奈，重重地揉她的头。
“哎呀，姐，我发型被你弄乱了，”粟米先急上了，得寸进尺，“你帮我扎过。”
“行。”汤洇啁面色不善。
粟米秒怂。
“咋能让你跟着我吃食堂呢，走，我们去街上吃。我记得老街好像新开了家擂饭……”
“还不是我开车？”
“诶呀，一家人分什么你我嘛，都是我的！”
“好好说话。”
“哦……”粟米脑袋上挨了一记，老实坐好，闭嘴。
等抵达c市，已经是下午两点多。
去了汤洇啁的公寓。
“受欺负了怎么不和我说？”
粟米闻言，一愣，“你怎么知道？”
“咳……”汤洇啁脸一红，有点不好意思，“你师父是我师公，昨天去我师父家吃饭，说到你了。”
“我没什么事啊，都过去了。”粟米看淡了。
“那就好……”
“你刚说我师父是你师公？”粟米才反应过来，“是不是你让氾老来招我的？你还是帮了我？”
“嗯。”汤洇啁如实承认，“你不愿意来c市，我给你的压力太大了。正好认识氾老，可以给你谋个去处，你也不至于乱投简历。”
“你怎么能这样呢？”粟米呆了，“我还以为是我的个人实力吸引的氾老！”
“你有实力啊，不然会那么快招聘你？”
“汤洇啁！你骗我……”粟米“声泪俱下”，“教书一点都不好！”
“当初要你来我们学校，你不来。”汤洇啁无动于衷。
“我不是不想靠关系嘛……”
“是你自己理解错误，”汤洇啁无语，“我又不是面试官，靠什么关系，我让你投简历，你不投，现在吃苦了吧。”
“我……”粟米委屈，生闷气。
“你说你没事儿的啊，我有事，要你帮我。”汤洇啁把“厚颜无耻”这四个字发挥到极致。
“什么事？”
“我要你明天帮我约莘羡予吃饭。”汤洇啁一本正经，耳朵却悄悄红了。
“三人行？不行不行，那我不成电灯泡了啊！”粟米想了会儿，“不是吧姐，你喜欢上她了？！”
“嗯。”
“这……”粟米激动得舌头都要捋不直了，“你喜欢她啥？！闲吗？你羡慕她的咸鱼生活？”
“不是。她性格好。”
“完了完了，闺蜜变嫂子，没人比我更惨了！”
汤洇啁表面嫌弃她，实则关心她关心得很。下午陪着她买买买，晚上现场配音给她听，找莘羡予一部分是她自己的原因，可也顾虑到了粟米。
周日上午，她没出现，给粟米留足了叙旧时间。
如果重来，汤洇啁一定不会再做出这样体谅人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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