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圣旨
萧邈回到府中时,已经是深夜了。
林舜一直在前院等着,见了他人,先问打猎如何,为什么只呆了一天就回来了,往常在围场打猎,都要呆个三四天的。
“东西难吃,待不下去了。”他也是敷衍,进了内院房中,解下披风随手一扔,早有人接住了,侍女打了手巾上来,又倒了热茶,他忽然转过身来,问道:“那畜生呢?”
林舜还以为他是骂人,谁知道侍卫真的拎出一只火红的狐狸来,倒吓了他一跳。
萧邈拎着狐狸腿,看了看,忽然扔给了罗骥。
“送到紫竹院去。”
“为什么让我去,”罗骥没规矩得很:“把这狐狸皮扒了做个帽子多好。”
“因为你今天在帐中多嘴。”萧邈冷冷看他。。提醒道:“你的手。”
“我的手怎么……”罗骥还没说完,忽然惨叫一声,跳了起来,差点把那狐狸扔了出去,原来那狐狸听了他对萧邈的“建议”,顿时醒转过来,狠狠一口咬在他手腕上。
“他娘的,这畜生又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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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骥提溜着个狐狸,穿过小半个王府,到了紫竹院。
“叫你耳根子软吧,听了人几句好话,真以为自己是大将之才了,天远地远地跟到了京城来。现在好了,仗没得打,成天干些打杂的事,还给人送狐狸……”罗骥一路自言自语地抱怨着,到了紫竹院,其实他也听说过,说紫竹院里住了一位江南请来的高人,军队里是信这个的,也传说过北戎有护国的萨满大师,能下诅咒,让水里生疫,帮北戎大王打仗的。
所以他们都不敢靠近紫竹院,其实罗骥也不敢去的,按理说七皇子在军中待过,也该知道他们都怕这个。但今天不知道怎么弄的,偏偏当众让他去送狐狸,别人都好说,那个叫江放的侍从也在场,这群京中的世家子弟没见过世面,还看不起他们这些士兵,罗骥为了边军兄弟的面子,也不能说怕呀。
于是只能硬着头皮到了紫竹院,这地方安静得吓人,外面一大片竹林,说起来罗骥还是进了京之后才第一次吃到竹笋的,还是林舜设宴,特地让厨房做的什么汤,说是江南有名,又风雅又鲜美,炖了一天,罗骥只觉得淡出个鸟来,只能昧着良心夸了两去,这个宴席吃下来,半夜肚子咕咕叫。
话说回来,林舜这人还是不错,像个演义里的军师,会看人,又礼贤下士,就是看起来总是心思重重的,不知道他们说的那个关于他的传言是不是真的。
罗骥一面胡思乱想着给自己壮胆,一面进了紫竹院,院子里三间厢房,南边一间亮着灯,罗骥还没进去,就听见里面传来女孩子的笑声。
“……不行不行,主人你别睡,卦象上说今晚有大事呢。”这声音听起来有点熟悉:“不准睡,主人,雷劫就在今年了,没时间了。”
“什么卦象,卜来卜去都这样,明明是逢龙卦,怎么又冒出一股风雷气来呢?我看那脏东西修为也一般,怎么能扰乱我的卦象,肯定是有人捣乱。”这声音像是白天认识的那个虞青。
“有人捣乱就更不能睡了……”
“我看捣乱的不是别人,就是萧邈,这股风雷之气就是他,把我的卦象冲得七零八落的,算也算不准,我趁睡觉看看家里怎么样了,舅舅那老头子一定在找我呢……”
“哼,你睡吧,等你睡着了我就把外面的那个偷听的家伙吃了。”那声音气哼哼地道。
罗骥一听,吓了一跳,转身就想跑,却听见身后响起爽朗笑声,厢房的门被推开了,虞青穿了身青色胡服,站在门口,笑着道:“罗骥你还吹牛说自己在军中是英雄呢,怎么这么胆小呀。”
罗骥见到熟人,倒也不怕了,嘿嘿笑了两声,挠了挠头道:“嗐,谁知道真是你啊,我还以为是吃人的怪物呢。”
他一面说,一面跟着虞青进了门,刚想把手上的红狐狸交给他,就听见那女孩子的声音笑道:“主上快来,卦象变了!”
虞青顿时眼睛一亮,就往屏风后走去,罗骥这才看见说话的原来是个穿着白衣服的女孩子,看起来也不过十六七岁,丫鬟打扮,胖乎乎的,正守着桌上的一对白色的角,那对角也奇怪,长得像是一对鹿角,但又只有巴掌大小,而且形状圆钝,像玉石一样莹润可爱,罗骥一见,就被吸引了,想要伸手去碰。
那女孩子伸手就拍掉了罗骥的手。
“别碰!”她神气得很:“这可是主上卜的卦,你这种凡人擅动,手都要烂掉的。”
“哪有那么吓人。”虞青笑嘻嘻地道,小白十分防范罗骥,小声道:“反正跟这些凡人,小心点总是没错的。”
罗骥心思豁达,也不在意,笑着道:“我虽然是粗人,但卜卦也是知道的,我们威远军中还有军师呢,算天气可灵验了,观星望气,扶乩卜卦,他都会。你这卜的是六十四卦里的那一卦啊?”
“六十四卦?什么破东西?”小白气得眉毛都竖起来了:“凡人从龟壳上抄来的几张图画,也配和我们主上相提并论?咱们主上的卦可是灵验如神。”
罗骥见她被气成这样,只觉得好笑,还逗她:“这么厉害?”
“那当然。”虞青也被他激起好胜心,道:“你可别小看这对鹿角,这是我从我舅舅那顺来的,老头儿靠这对角躲了几次雷劫了,当初为了抢这对角,老头儿差点没被那条恶龙打死。这对角原来是一只灵鹿头上的,灵鹿得了龙气,成了麒麟,被仙人抓去当坐骑去了,就剩了这对角了。可惜我学老头儿的卜卦没学透,不然天下的事没有我算不到的。现在总是差一点,就比如这次的风雷气,你要是不来,我还算不明白呢。”
“我?”罗骥不解:“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呀?”
“你看。”虞青随手一点,只见鹿角上竟然长出许多花草藤蔓来,如同从山野里掬了一捧土地放在了桌上,每支分叉上的花朵果实都不同,还在不停生长。虞青还讲给他听:“你看,这是真龙,这是小龙,这是那个脏东西……”
“什么脏东西?”
“你别管,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盘踞在京城想贪龙气,迟早会被雷打的。”虞青指一指最右上角孤零零的一根藤蔓道:“这道龙气就是萧邈了,看这副对谁爱答不理的样子……”
罗骥虽然是边军,但对于京中皇子夺嫡的事还是隐约听说的。所以听到龙气两个字也有点警惕,提醒道:“这话不好乱说哦。今天狩猎的时候你没听到,赵王带了个江湖术士过来,说了句龙气,把太子殿下给惹恼了,险些没法收场呢。”
虞青压根没把他的话当回事。
“哼,太子?”她坐在桌上,像拨弄寻常花草一样拨弄那些藤蔓,翠绿的藤蔓在她手指间绕来绕去:“太子龙气倒是足的,不过是个伏吟卦,也不是没有机会……”
她话说一半,忽然停了下来。与此同时,原本趴在一边玩那红狐狸的小白也警觉地坐了起来。
“怎么了?”罗骥刚要问,就被她制止了,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满桌的藤蔓都缓缓动了起来,如同一盘死棋忽然被盘活了一般,牵一发而动全身。罗骥本能地看向代表萧邈的那一枝,只见最中间一根巨藤如同蟒蛇一般活动起来,牵扯着周围的藤蔓都随之而动。最终连萧邈的那一条也被拖了进去。
然后所有的藤蔓瞬间枯萎,鹿角发出一声破裂声,罗骥吓了一跳。虞青却笑了起来。
“这下好玩了。”她笑嘻嘻地道:“萧邈要被卷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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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街上,一行急骑从宫门内驰出,马蹄声打破深夜的寂静,巡逻的明光卫远远看见明黄灯笼就让开了道路。已是接近亥时的深夜,这样的急召,只怕来者不善。
传旨的黄门是李福子的义子阮三宝,李福子如今是天熹帝面前的红人,连带着义子们也身居高位,把和李福子同为御前总管的富禄都压下去了。
萧邈虽然没有封号,王府却是在恭亲王府的旧址上建的,门第高得很。阮三宝高举圣旨,穿过正门,王府早收到消息,灯火通明。林舜藏身在阴影中,看着萧邈换好衣服,入宫面圣。
回京数天,毫无动静。忽然深夜急诏宣萧邈入宫,傻子都知道,这是要问北疆的事了。
他到底忍不住,跟到前庭,再往前走就要撞见阮三宝了,萧邈忽然停了下来,朝林舜看了一眼。
廊上灯火明亮,深夜接旨,人心惶惶,但他往那一站,如同一柄玄色利剑一般,虽然过于锋利,却也如同江心巨石般让人安心。
林舜恍惚想起许多年前,也是这样的深夜,也是一道突如其来的圣旨,那时的萧邈虽然年幼,但这眼神却从来没变过。
他刚想嘱咐一句,萧邈已经大踏步走进满天飘落的雪花里,只留给他一个熟悉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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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邈雪夜策马进宫,李福子早已等在明政殿的门外,见了萧邈,忙凑过来道:“恭喜七皇子,贺喜七皇子。”
萧邈看他一眼:“喜从何来?”
“皇上正看战报呢,想必是要论功行赏了。”
其实萧邈知道事情并非如此,李福子这种人精更是清楚了,只是有时候装傻比聪明更重要,就像戏台上,唱念做打总要做足全套才行。他也不接话,只是朝里面走,李福子不便跟得太紧,萧邈进内殿的时候,打帘子的小太监很眼生,低声道:“七皇子小心,圣上正生气呢。”
要换了别人,不说承情,一定是要追问一句为什么生气的。但萧邈只淡淡“哦”了一声,倒把小太监弄得愣了一下,他倒是不管萧邈的反应,又低声补充道:“据说是回来的路上,和魏王争执了几句。”
这小太监不止消息灵通,眼睛还尖得很,看见李福子跟了上来,不说话了。李福子也不知道发现没有,跟在萧邈身后进来,扫了小太监一眼,小太监顿时整个人都绷紧了。
萧邈看在眼里,神色淡漠。再雄才大略的君王,到了晚年一样气力不济,最先开始变化的一定是宫廷内,俗话说灯下黑。李福子虽然正得意,不妨碍宫廷中仍然有其他势力,如同一座阴暗森林,虎有虎径,蛇有蛇路,各显神通。
但萧邈的奇特之处,就在于他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不理会,目不斜视进了内殿。天熹帝正坐在书案后面,看着一份黄绫子的战报,墨笔淋漓,金戈铁马,一看就是当今国舅,威远军大将军魏山林的手笔。
萧邈行了礼,被赐坐一旁,天熹帝仍然看着战报,没有说话。天熹帝年轻时极为勤政,如今年岁已老,虽然不再宵衣旰食,但于政务上还是过得去的。唯一的变化是宽容了许多,对老臣有点放纵,不然朝中也不会如此奢靡。
内殿灯火通明,萧邈坐着喝茶,不一会儿,竟然摆了夜宵上来,天熹帝抬了抬头道:“你还没用晚膳吧?”
“是。”
“老二真是闹得不成样子。”天熹帝又把头低下去:“朕用过了,你吃吧。”
看来猎场那场风波,皇帝已经知道了。
天熹帝晚年多疑,喜用耳目,当初大修道观的时候,还派了人去大臣府上,搜集他们对此事的议论。其实倒也不只是晚年,毕竟再往前算,林舜家的抄家,也跟天熹帝的耳目脱不了关系。
萧邈向来沉得住气,天熹帝不问,他也不说,真就在这用了晚膳,他不紧不慢地吃,李福子在旁边,忽然道:“咱们七皇子这一趟,可真是瘦多了。”
“公公说笑了。”萧邈淡淡道。
“奴婢说的是真话。”
“收起你的马屁吧,阿七可是出了名的油盐不进。”天熹帝意有所指地道,扔下手中的战报,道:“魏山林的战报来了,你也看看。”
李福子连忙过去双手捧着,递给萧邈。
萧邈在内侍端上来的金盆里洗了手,又不紧不慢地擦了手,他的手指修长,是养尊处优的手,指腹却有薄茧,是练骑射的痕迹,在皇子中,这太难得。天熹帝也沉得住气,斜在靠枕上,看着萧邈展开战报。
再拖延下去,皇上估计就真要发脾气了。
萧邈扫了两眼战报,上面写的无非是那些,一半军功,一半谄媚谀上,魏山林是官场的老狐狸,做这种官样文章的功夫已臻化境,谁也挑剔不出什么。
但天熹帝敏锐地捕捉到了萧邈唇边转瞬即逝的冷笑。
“有什么问题吗?”他仿佛真的对魏山林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朕久居宫闱,对边疆的事真是老糊涂了,你在边疆呆了三个月,想必是清楚的。魏山林这封战报,几分真,几分假,你告诉朕。”
他看出萧邈不会轻易开口,所以语气中带着鼓励,要是楚王那种从小被忽视的皇子,估计现在已经满心感动,和盘托出了。
但萧邈不是。
他比天熹帝以为的,更要清楚帝王心术。
都说指鹿为马是权力的象征,但真正恐怖的权力游戏,是他不说那是什么,让你来猜,让你决定,你要告诉他,那是鹿还是马。猜错不说万劫不复,下场总归不会太好。
魏山林盘踞北疆,兵权在手,是国之重将,又是皇后亲兄,太子母舅,萧邈不会幼稚到天熹帝会因为他让北戎人劫掠了一波就会把他怎么样。至于杀平民冒充俘虏,更算不上什么事了,许多战功赫赫的大将也都犯过这错,再诛心一点,北疆被劫掠成那个样子,这些人见过了边军的不作为,又失去了家园,成为流民,说不定还闹个民变,留着反而不安全。
天熹帝执政多年,与魏山林配合无间,虽然常常下旨训诫,其实不过是一个扮白脸一个扮红脸罢了,萧邈不会不明白这把戏。
真正危险的,不是他这个回答。
“回禀父皇,说来惭愧,劳军期间,大将军对儿臣百般关照,儿臣并未亲临前线。”萧邈的词句无懈可击:“相信大将军对战事比儿臣要了解得多。”
他不说魏山林说的是真,也不说是假,只说魏山林是真正了解战事的人,如果他战报有假,也是他存心欺君,萧邈看不出来。如果是真的话,萧邈这话更是天衣无缝。
天熹帝虽然年岁上来,身形远不如盛年挺拔,一双眼却仍然精明,目光如炬,看着萧邈。
萧邈神色坦然。
年迈的皇帝笑了起来。
“真不愧是朕的儿子,实在是聪明。”他指给李福子看:“福子,你说是不是?”
“父皇过奖了。”萧邈淡淡道。
要是楚王,估计会为这话感激涕零,但萧邈深知天熹帝的性格,所以不会入彀。
李福子自然是附和,正花心思拍马屁呢,天熹帝问道:“听说这次小七从北疆带回来几个士兵,现在安置在哪呢?”
“都在殿外候旨呢。”萧邈神色不动:“圣上无旨,不敢擅入。”
“叫他们过来,朕要问问边疆战事。”天熹帝脸上仍然带着笑意,看向萧邈:“这都是上过前线的战士吧?”
萧邈神色淡定:“是。”
李福子却笑着道:“爷,这都是些粗人,见了皇上恐怕话都不会说。不如让太子代问,大冷天的,爷别熬夜了。”
“要你多嘴。”
李福子低声道:“是,奴婢僭越了,这就把他们叫进来。”
一共十七人,虽然充当王府侍卫,穿的仍然是在边疆的旧袍子,王府侍卫都是绸缎衣服,只怕他们也穿不惯。边疆战事频繁,连年招兵,所以年纪都不大,最小的只有十六岁,知道是皇上召见,都很规矩。只是不知道宫中礼节,李福子拉了一下,才都跪了下来。
“叩见皇上。”为首的叫卢宏,稍微老成些,伏在地上道:“吾皇万岁万万岁。”
其余人也跟着道,内殿地方小,跪了一地的人,有个士兵就跪在萧邈脚边,怕得很,瑟瑟发抖,偷眼看了萧邈一眼。
萧邈端起茶来喝,垂着眼睛,背后云母槅窗外雪光皎洁,他眉目俊朗,如同一尊冷漠的神。
天熹帝没让他们起来,都跪在地上回话,问了些军籍何处,战时在何处服役,战况如何的问题,拖了许久,萧邈看着卢宏趴在地上,骨节粗大的双手握着地上红毡,越收越紧。
“皇上,卑职有事要启奏皇上。”
“大胆,皇上问什么你答就是,不得无礼。”李福子呵斥道,天熹帝挥了挥手,他只能垂手侍立一边。
“什么事?”天熹帝俯身向前,背后椅子上的金龙栩栩如生,俨然是明君的模样:“但说无妨。”
“卑职是威远军上将军黎平藩麾下校尉,驻守朔州,十月十二日,北戎进犯朔州,黎将军率三万精兵与北戎南大王在雁门关外交战,代、寰两州守军也出城相助,本来已经将北戎人攻势挡住,魏大将军连下三道军令,逼黎将军回城,致使雁门关沦陷。
“卑职是寰州守军,可以为卢都尉作证。”士兵中有人也道。
“战场军情如火,你一小小都尉,怎么知道魏大将军的决定是对是错呢?”天熹帝声音听不出喜怒。
卢宏急得仰起头来。
“皇上,历来雁门关遇到战事,都要从临近各州调动兵马,不然以雁门关区区数万守军,如何抵挡北戎数十万雄兵?魏大将军精通兵法,怎会不明白这道理?”
“依你意思,魏山林是有意要把朕的江山让给北戎人了?”
“卑职不是这意思。”卢宏还算聪明:“我想,魏将军是为了给朝廷的战报好看,北戎历次入侵,丢了雁门关不是大事,但是如果丢了城池,朝廷必定怪罪。所以宁可让雁门关沦陷,也不让援军冒险。”
“那魏山林错在哪?”
“魏将军明知北戎人是来掳掠物资和人口的,却让各军都坚守城池,致使北戎人长驱直入,边关数十万百姓流离失所。”卢宏抬起头来,看着天熹帝的眼睛:“我大周与北戎数百年来交战不休,敌消我长,北戎人强大,我大周就得吃亏,不管是丢城池还是丢物资人口,都是一样的道理。魏将军熟读兵书,不会不懂这道理,他懂,仍然从雁门关外第一战就选择退让,是将政绩凌驾于忠君爱国之上,不配为一军统帅,镇守北疆。”
他这话显然酝酿许久,一个没读过书的小都尉,能讲出这么一番大道理,不知道在心里字斟句酌多少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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