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第二天傅明淮直奔塞缪湖而去。
沼泽似的湖泊黏腻深黑，还散发着与之前遇上的神父怪物一样的恶臭。
傅明淮在岸边徘徊了一会儿，没有寻到半点线索。就在他有些失望打算回去时，旁边灌木丛里钻出了道黑影。
傅明淮警惕地捏住了蝴蝶刀。
来者是个穿着轻便衬衣马甲的男人，他腰上挂着一把剑，又带着一面轻盾，看上去全副武装，不像是村子里的人。
傅明淮注意到他手背上嵌着红石，立马拉开了和他的距离，手中蝴蝶刀一甩，看上去跃跃欲试。
“我没有敌意，我来是想和你合作的。”那男人举起手，剑也藏在鞘里，似乎很真诚，“守秘人也说了玩家不能互相斗殴，违背游戏规则的玩家都会受到游戏失败的惩罚，所以我不会伤害你的。”
“你要和我合作什么？”傅明淮问。
“我想和你交换线索。”男人说，“你可以叫我十三。我在这里发现了一些东西，作为交换，我也想知道你的情报。”
“交换情报可以，但万一你说的是我知道的，或者你骗我，怎么办？”
131很自信：“我们可以先向守秘人申请一个情报交换。他会对我们提供的情报进行公平的判定与合理的交换。”
傅明淮同意了。他现在还差一点至关重要的线索，他在村外也的确没有什么发现，而这个十三显然没有进过村庄，一看就是在外面有所收获的。
131向joker提出了情报交换。过了好一会儿，joker问他：“玩家徐存是否同意玩家十三提出的三条情报交换？”
“我同意。”
于是joker说：“请使用面板告诉我你要交换的三条情报。”
话音刚落，一个透明的单向面板出现在傅明淮的面前。他想了想，提笔写道：
“骑士团是被活祭的。神父要在最近结婚。曾经有一对情人被祭祀给了旧主。”
他写的都是正确的信息，但都不完善。有的东西虽然正确，但只要缺失了一些部分得出的结论就会南辕北辙。
131也很快写完了。joker浏览完两份情报之后通知他们：“两位玩家提供情报属实。”然后又将情报交换着递送回他们的面板。
131提供的情报是：“骑士团被活祭了。祭祀需要使用一个特定的图案。塞缪湖里有一个线索点。”
这份情报里第一点他知道，另两点基本算是废话。傅明淮本来也没抱太大的希望，只是有“果然如此”的感觉。
131倒没想到傅明淮给他提供了新的重要线索，但他也不完全相信这个人。思来想去，他还是得去一趟村里证实这个神父结婚的消息。
两人交换完情报就分开走，各自表现得很平静，差点还要寒暄几句，半点不像你死我亡的仇人。
“我觉得我要是进了这个沼泽多半出不来了。”傅明淮盯着冒出了几个气泡的沼泽湖面嘟囔，“这么脏，我进去也不想出来，直接闷死在里面吧。”
他可以为了解谜在神父面前发疯丢人现眼，但绝对不愿意跳进沼泽湖里。
不如直接死了。他想。
这个可能非常重要的线索暂且不提，傅明淮突然觉得自己也该善用守秘人骰子的属性。他有了一个新的主意。
古斯尔夫人平时会在后院小棚楼里做针线活。傅明淮绕了长长一条路过去，一边走一边观察田地间小道里来来往往的村民。
的确没有任何年轻的男性，大部分是中年人或者老人，连孩童都很少。
到了小棚楼，傅明淮礼貌地敲敲门，过了几秒钟门便被打开了。
古斯尔夫人站在门口，苍白的脸上是肉眼可见的疑惑。
“我要对古斯尔夫人过一个魅惑，向她询问一些问题。”傅明淮快速地对joker说。
“d100=1/60，魅惑大成功。”
“古斯尔夫人看着你，她的心神被蛊惑陷入了绵长而甜蜜的梦境，此时你在她眼里像极了她的亡夫。她无法对你隐瞒任何事情，她对你的爱慕与愧疚压垮了她，让她难以对你表示任何拒绝。你的一切都是如此的合理，她已经被彻底蒙蔽了心眼。”
“玛丽亚小姐真的是要和神父结婚吗？”他问古斯尔夫人。
古斯尔夫人微笑地看着他，甜蜜得好像怀春少女，但她的眼神呆滞，吐词也机械而恍惚：“不是，结婚是骗她的。这只是为了祭神。如果玛丽亚不在两天后献祭给神，神明会发怒，整个村子里的人都会立刻成为替代品被活祭。”
“为什么是在两天之后？”
“因为玛丽亚两天之后成年。神喜欢十六岁到二十岁的年轻人。”
“村子里总共有多少个人？”
“不包括最近的外来者的话，有八十六个人。”
话音刚落，魅惑失效。
古斯尔夫人漂亮的眼睛恢复了神采，正困惑地看着他。
傅明淮在她古怪的目光中大大方方地同她打了个招呼问了声早安，然后自然地走下楼梯从正门离开了。
离开院子，他又马不停蹄地往森林里赶去，但这次他的目的地不是塞缪湖，而是附近最高的山峰。
这座山很高，可以完整地俯瞰村庄连同周遭地区。
傅明淮站在山顶，扶着旁边的树干往下看。金黄的麦田，蜿蜒的水渠，层层叠叠深深浅浅的树影，还有建造形状不一的房屋，这些线条与平面在一个特定的角度果然组成了一个熟悉的图案。
傅明淮最得意的是他过目不忘的天赋。
昨天夜晚羊皮纸上的印记仿佛在这个角度重现，混杂的颜色填充出扭曲的样式。
傅明淮只将印记同村庄景色对上就不再看，也不再想，不给那些不可名状的东西可乘之机。
来来回回还是很费体力，傅明淮腿上手上还有伤，好不容易下了山又回到村子里，他又疼又累，直奔阁楼给伤口换药。
布条缠到一半，他听到楼底下有喧哗声。他很想去凑热闹，奈何伤口要是不缠好就会鲜血横流，虽然他不介意，但会把他的新衣服弄脏。
他现在穿着刚买下的当地常见的小马甲灯笼裤。他从没穿过这样的衣服，觉得有趣，暂时也不想换。
“我想过个聆听听他们在说什么。”傅明淮有心作弊。
“距离太远，不行。”joker驳回了他的申请。
好不容易把伤口包扎好了，傅明淮一瘸一拐地下了楼，刚走到屋子门口拐角处，他就听见了村长的声音。
“对，捆起来丢柴房里，等到他不护着那宝石了！哼，我动不了那小子还动不了他？”
“叫几个人去城里给玛丽亚买合适的衣服，婚礼要准备好！什么？没空？不行！快去买！”
傅明淮揣着心思，过去打断村长的话：“不如我去给玛丽亚小姐买吧？我刚好没事，在这里白吃白住也很不好意思。我眼光好，挑的衣服玛丽亚小姐一定满意！”
村长听到他开口，转过身斜着觑了他一眼，没说话。
“他可以去。”半晌，一道嘶哑又别扭的声音响起，这声音非常奇怪，像是刚学会说话的老人，发音笨拙又含糊。
傅明淮被这锯木头一样的声音一激，整个人直直地朝那边望去，就对上一双瞳仁小似黑点的突出鱼眼。
熟悉的面孔，就在前不久他还杀了这个家伙一次。
但是神父好像完全没有那段记忆，他死死地盯着傅明淮，就像要在上面打上烙印一样。
“让他去。”半晌，他又缓慢地重复了一遍。
“那你去吧。”村长勉强开口。
傅明淮心中有个猜想，但他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坦然地在两人的注视下走了出去。
看着傅明淮的背影，村长压低声音问神父：“布鲁曼，你确定能让他离开村庄吗？万一他跑了怎么办？”
神父呆呆地站着，像是对这个名字很陌生。他反应了很久，才艰难地开口：“他，已经和主定下了不论到哪里，他都是容器。”
傅明淮在村民那里买了一辆驴车，学了一会儿如何驾驭就上手赶了起来。
从村庄到城镇的小道崎岖不平，两地距离也远，没过多久傅明淮就开始后悔没在村长家里把午饭吃了。
在路上太无聊，傅明淮漫不经心地问joker：“调查员是不是一旦和非战斗npc发生争斗就会有什么debuff？”
“差不多吧。”joker回答，“比如战斗轮必输。”
大概过了一两个小时，高高的城墙终于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傅明淮进了城，先去储金银行取了几袋金币，又拉着旁边一个小贩问路，很快就找到了一家很有名气的裁缝店。
“有现成的裙子卖吗？”他问。
店主瞧了他一眼，堆起一个笑：“当然有，您要什么尺寸的？”
傅明淮回答得很干脆：“你按我这个尺寸把合适的裙子找来给我看看。”
店主噎了一下，有些惊奇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秉着职业道德给他仔细量了身体，犹犹豫豫地进了店铺后面。
过了一会儿，店主抱出一堆长裙，摆在桌上给他挨个展示。
傅明淮眼光高，挑来挑去勉强选定了条雪白多纱针脚细密的长裙结账走人。
城里比村里繁华多了，他也不着急赶路，逛了一大圈还吃了当地美食，最后带着一车的东西慢悠悠地晃回去。
这一来二去很费时间，到了村长家已经是傍晚了。
村长看着他走近，嘴唇蠕动憋了半天最后还是没说什么，只叫妻子接过裙子。
傅明淮上了阁楼，看见柜台上摆着一盘温热的晚餐。
他要去见见好心的玛丽亚了。他想。万事俱备，这是最后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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