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局外人
和托尼聊天的感觉总是很好，他们从数字占卜聊到卡巴拉信徒的技巧魔咒（artmagic）。科学和魔法互相交缠，最终分道扬镳的历史和现状。舍拉试图从魔法的角度判定贾维斯是否有人一样的精神，托尼兴致勃勃地展示贾维斯运算时信息海中神经元一样闪烁的光点。
美味的海鲜、寿司，热乎乎的牡丹鳗鱼清汤，还有一个聊得来的朋友，舍拉很多年没有这么快乐过了。她开始靠近幻想中的未来，在这气氛的烘托下一点点丢下那些关于外界和自己的恐惧和担忧。
“科学就一点都不能打动你去读个学位？”托尼开玩笑说，舍拉看起来非常想上大学去。
“我都不清楚大学到底什么样子，可以的话我想先和旺达上两年社区大学。”
托尼翻了个白眼，他这辈子没听过这么没出息的话，“那可找不到我一样的人，那帮学生毕业都理解不了n维向量和数域p上n维向量的概念，基础中的基础。”
“哪里都找不到像你的人，你是钢铁侠。”
舍拉笑着说，餐厅里放着keren的那首“冬日花园”，法语轻轻唱着“像沿着明媚清新的海湾，吻你时我不忍闭眼……”空气中弥漫着奇怪的情愫，舍拉都没发现自己居然敢肆无忌惮地打量托尼，那双焦糖色的眼睛好像很好看。
“舍拉。”
“嗯？”
“如果有一天，你彻底恢复，也读完了大学，你想干点什么？比如人生目标之类的？”
“重新把我妈的小店开起来，帮助更多的人，像妈妈做过的那样。”舍拉想都没想脱口而出，这是她最想做的事，“我还想收养一个孩子，继承家族。希望那孩子的自然魔法好一点，我家好几代人没碰过自然魔法了，那些书都浪费了。最好再擅长炼金术，我能交给她的可多呢。仪式魔法也不能落下，这玩意又不难，多学五年平面几何就解决的事。还有星相学，最不需要天赋的预言术，有备无患……”
“我爸对我都没那么多要求。”托尼真没想到对自己生活佛系放任的舍拉，在找继承人这事上要求这么高。
“她健康快乐就好，其他的能学就学，学不会等着下一代继承人也来得及。”舍拉眉眼间流露出令人心碎的神情，“太过特殊的孩子总是过不好童年，我希望命运能让我们早些相遇。虽然我也没什么本事，但我会尽全力保护她，就像玛乔丽保护我一样。”
托尼不明白舍拉的家族为什么执著于收养，“你的家族，亲生的孩子不行吗？”
“女巫的孩子不一定是女巫，魔法源于灵魂和精神，比起血缘，我的家族更重视精神是否能得到传承。我的祖先也有不少自己生了孩子的，那些孩子如果能步入魔法世界当然最好，如果不能的话她们反而会变成家庭中的局外人，看着母亲和姐妹做她们一辈子都做不到的事。那很残忍，我不想让任何孩子经历这种事，不想去赌自己的孩子是否是女巫。”
在说这些话时，舍拉有种成熟的温柔，看着她就像看着那个只在他人言语中出现的玛乔丽。这让托尼开始有些好奇，“我没见过你的母亲，但你一定很像她。”
“不，我一点都不。”舍拉来了兴致，回忆玛乔丽对她永远是一件幸福的事，“首先，她是个黑人，外貌上就和我有所不同。”
“哇哦。”
“那个年代还有人说我是她偷的，但这无所谓。其次她非常勇敢，热情好客，曾经有个人闯进我家想偷东西，被她揪着耳朵一拳打断了鼻梁，耳根都被扯出血了。”
“提醒我不要招惹你，开玩笑的，打在战甲上只会是你手疼。”
“然后她逼那个小偷去她朋友的面包店工作，面包店工作很累的，搬面粉可是体力活。她还帮那个小偷戒了毒，敢吸毒就打断腿。她确实打断了那家伙的腿两次，都是左腿，到死都是瘸子了。”
“听起来不像是女巫，我怎么觉得弗瑞更像她的孩子，打人这点。”
“那是你不认识弗瑞太太，弗瑞太太五十多岁时还能单手给街上惹是生非的混混们一巴掌扇到脑震荡”
很难想象玛乔丽那样的女性会养出舍拉这样柔弱的孩子，托尼有点体会到玛乔丽的心情了，她肯定放心不下舍拉。
“你的父母呢？他们一定很宠你，你浑身上下都写着被宠坏了。”
舍拉好奇地问，她只知道斯塔克家很有钱，托尼从小就是家里唯一的小少爷。
“不，我们之间有些复杂，不过我很会宠自己。”
托尼用玩笑回避问题，他这副样子在舍拉看来有点可怜。很奇怪，轮不到舍拉可怜他，那可是托尼·斯塔克。
舍拉不想揭别人伤疤，把话题换到了美味的海鲜上。黄油鳌虾托尼还吃得下，那盘鮟鱇鱼肝配醋冻实在不想碰了，推给舍拉吃了。舍拉感激地看了托尼一眼，一勺一勺挖着那团鱼内脏吃得满脸幸福。
看舍拉吃得开心，托尼忍不住那勺子从舍拉碟子里挖了一口。没有想象中那么腥，类似肝批的口感有着鱼类特有的鲜味，配上带着一点柚子香的醋冻还算不错。
“你再尝尝这个。”
舍拉没觉得别人从她碗里拿东西吃有什么不对，热情地向托尼推荐生鱼片。在学校时她经常和旺达用一个碗吃麦片，而皮特罗那小子经常随便拿别人东西吃，包括舍拉。
“你让我想起了旺达，我们经常一起吃饭。托尼，谢谢你陪我，每一次，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
舍拉诚实地说只是“之一”，但这就足够了，她的友情真诚而炽热，托尼明白这句话对舍拉来说多重要。
“不客气，再次道歉，为那堵墙，和你我第一次见面时我说的混账话。”
托尼伸出手，舍拉立刻握了上去，没好意思说这是她头一次和人握手。
“也万幸你说了那些气人的话，否则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和你说话。”
“敬友谊。”
这也是舍拉第一次和人干杯，山泉一样清澈的口感带着酒精的辛辣灌进嘴里，没一会儿在体内升腾起令人舒服的热气，舍拉有点明白为什么有人喜欢喝酒了。
“我有时会在家喝啤酒，啤酒配薯片。”
“经典，再配上一部好电影。你喜欢什么电影？‘亚当斯一家’？”
托尼以为舍拉会说出点带着魔幻色彩的玩意，比如“亚当斯一家”和“惊情四百年”，结果舍拉的口味大出所料。
“‘猜火车’、‘发条橙’、‘末路狂花’……‘亚当斯一家’是什么？”
“你家的纪录片，你必须得看看，现在马上。”
寿司之夜很快发展成电影马拉松，舍拉坐在托尼的副驾驶上。车窗开了一半，她因酒精而发热的脸在夜风吹拂下觉得很舒服。
纽约的夜刚刚开始，街上灯火通明，行人如织，舍拉看着街景划过眼前，觉得自己脱离在世界之外。托尼在她旁边，车里放着acdc的歌“shoottothrill”，音乐声大到舍拉觉得自己的话会和风一起被声波震散。
“托尼，你有没有过这种感觉，感觉自己只是个过客。疏离但安全，一旦你成为这世界的一部分，你会很幸福，但总有一天会……痛苦。”
舍拉的声音很轻很轻，几乎是喃喃自语一样，托尼当然听不见这句话，所以舍拉才放心说下去。
“曾经我以为那样就很好，只是走过这个世界，像此刻驶过街道。但现在我觉得……也许那痛苦是值得的。”
她转过头，手臂靠在车窗上撑着头，红色的卷发被自己揉乱垂在肩上。托尼看起来心情很好，是因为和自己在一起吗？还是他很喜欢“亚当斯一家”？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俩都不想毁了这个美好的夜晚。托尼很可爱，也很迷人，和自己完全不同，他们能做朋友就很好。
托尼等红灯时瞥见了舍拉，黯淡夜色中街边霓虹灯的灯光在她脸上笼了一层淡淡的冷色。他觉得自己今后将很难忘记这个画面，女巫在都市繁华中冷眼相观，做这世界的局外人。然后舍拉和他眼神相汇，像冰冷的吸血鬼在沐浴血液后恢复动人的美艳，舍拉脸上重新浮现出他所熟悉的神情。
“托尼，谢谢你邀请我，不管是晚饭还是电影马拉松。”
“我只是为了气死那两个老东西，他们说不定正气得打沙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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