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陈茂的秘密
圆圆气道:“你说的什么话?我们不是一家人?爹娘听了打断你的腿!”
陈茂的眼里笼上一层忧伤的水汽:“我一直告诉自己,我是你的哥哥,我不能对你有非分之想。我用哥哥的身份陪伴着你,你快乐我就快乐,你过得好我就好。可是凭什么我永远只能是你的哥哥,明明我只是表哥啊!你不是陈圆圆,你是邢圆圆,对不对?”
圆圆被哥哥的一番话惊得瞪大眼睛:“你发什么疯!再胡说我撵你走!”
陈茂还是自顾自说着:“你是邢圆圆,所以我可以喜欢你,爱你,也可以娶你,是不是?”
圆圆站起来就往屋里走:“你冷静点!”
陈茂道:“人家的表兄妹就可以亲上加亲,我却因为你成了家人,只能压抑一辈子吗?我不要你当我妹妹,我要你当我的妻子,那样的家人才可以!”
圆圆头也不回走开了,却心砰砰乱跳,在房间挑亮烛光,坐着发呆。陈茂的举动,着实吓人。十来年的兄妹情分,怎么能说出这种罔顾人伦的话?
陈茂还是照常的时不时看看圆圆,邹枢也常常来闲坐,贡若甫却很少来了。
陈茂打从心眼里敬服邹枢,可又压不下对他的嫉妒。邹枢对此毫无知觉,只是夸赞圆圆有一个天底下最好的哥哥。
自打陈茂说出那番话,圆圆就刻意疏远他,不像先前那样热络了。
圆圆始终惦记着凌霄,又不见贡若甫来,又不好一直往青楼之地跑,只好对陈茂说:“哥哥,你去看看凌霄怎么样了,需不需要我做什么,最好还是劝她回来。”
陈茂嘴里说着:“何苦让我白跑腿。”却立即就往羽衣楼去了。
赶上凌霄在台上唱戏,台下的喝彩声如浪潮一波又一波的席卷过来。陈茂看着盛装下的凌霄面如满月,肤如凝脂,戏服下隐约可见身形绰约,也叹凌霄不该落入风尘。
这种时刻,他总不免想起圆圆。是的,不管在什么场合见过稍微出众的女子,他就想起圆圆。世上谁能有圆圆美呢?她的清风秀骨,她的眉目慧黠,岂是凡俗女子能比的!若是圆圆在这样的台子上唱曲,一定独冠全场,观者魂断。
他转念一想:圆圆怎么可能出现在这种场所呢?圆圆这些年来所结交的,除了贡若甫这种油滑之辈,基本上都是文人雅士,为她填词赋诗的数不胜数,还听说有人评价她“声甲天下之声,色甲天下之色”,这样的圆圆,又岂是自己能亵渎的呢?
胡思乱想着,凌霄已经唱完回到后台,陈茂想去跟凌霄说话,鸨母却盯着他干瘪的钱袋和空空的双手,令人拦住了。
待到人群渐渐散开,尚有四五个轻薄公子哥围着凌霄,打情骂俏许久,陈茂等得昏昏欲睡。
不知过了多久,凌霄倦了,打发这些浪荡哥儿晚些再来,就起身要去自己的别院。陈茂趁机上前道:“凌霄姑娘,最近可好?”
凌霄笑道:“好得很,就是忙,疲乏极了。”
陈茂道:“忙些发财啊!圆圆叫我来看看你,问你可有什么需要她帮忙的?”
凌霄道:“用不上她帮我什么!”
陈茂道:“我看着你也不需要,那我走了。”
凌霄伸手拉住陈茂的袖子:“少爷,你就不能自己来看我吗?”
陈茂甩开她的手要走,凌霄又说:“少爷,你知道吗?我自小心里就有你,只是那个时候怎么敢呢?我就幻想着,万一我好好表现,夫人会将我升起来给你做姨娘呢?没想到世事无常,如今我可以光明正大告诉你了。”
陈茂道:“现在我是平民一个,不是什么少爷,你如今是名角儿,就不用说这些了。”
凌霄在镜中和陈茂对视着:“我多么希望你能像对小姐那样对我,可是一直等到长大,你也只是对她一个人任劳任怨、忠心耿耿。再后来陈家没落了,你也并没有因此高看我一眼。我早就看出来了,你对小姐她有私情,可惜她心高气傲,你也不敢说出来,即便说出来,她也不会接受你的。”
陈茂冷冷地说:“这跟你没关系吧?再说你跟我说这些不合适吧?贡老爷听到了可是会发脾气的。”
凌霄起身看着陈茂:“你看着我,你告诉我,你是真的没有对我动过心吗?”
陈茂道:“别这样,凌霄姑娘,现在是我高攀不起。”
凌霄的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淌:“我不懂,为什么人家都说我很美,也说我唱得好,说我聪明,可就是见到她就看不到我了,只有在没有她的地方我才可以发光!为什么!人人都喜欢她,爱她,我生来就是她的陪衬,我越主动,显得她越矜持自爱,是不是?这就是她的计谋吧,我承认她很厉害,她会读心术,她控制了我们所有人。”
陈茂笑了起来:“她有这么厉害就是得了妖术了,你把人家想那么复杂,说明你也不简单。”
凌霄用帕子拭泪,忍住声音里的颤抖:“少爷,可不可以告诉我,我到底哪里不够好?”
陈茂不语。
凌霄又说:“你看,我现在遍身罗绮,珍宝无数,对我献殷勤的王孙公子排着队,你就不能对我好一点吗?难道你还当我是那个丫鬟?”
陈茂道:“还有什么事没有,我该走了。”
凌霄哽咽道:“有时候我想想,既生瑜何生亮呢?我在这里当花魁,要是她也来了,这一切就都是她的,就是这样的,她总是不费力气的夺走我的一切!”
陈茂不等她说完,就径直出门去。
到了玉峰班,陈茂说了凌霄很好,不需要帮助,顿了顿又说:“妹妹,上次唐突你了,说出那种话,是我的错,哥哥不该冒犯你。你放心,以后我还是你的哥哥,你也不要心里有疙瘩。”圆圆笑道:“这样才对嘛!”
陈茂说:“哥哥还是希望你不要再唱戏了,少抛头露面,因为人多是非就多,不如隐退去过平常日子,哪怕是贫苦的小老百姓,也落得简单。”
圆圆道:“我从没想过大富大贵,现在对我来说就是平常日子啊!”
陈茂说:“那你以后不要管凌霄了,她已经不是小时候那个人了。”
圆圆道:“待在那种地方,肯定不是长久之计。我一直当她是亲姐妹,万一贡若甫不履行承诺,我要对凌霄负责的。”
陈茂叹气道:“你们这是斩不断的孽缘!”
正在圆圆为凌霄的事不知所措时,金兰回到玉峰班!
圆圆仿佛一下子得了一副新的左膀右臂,高兴地说:“兰姨,你来了,我们的班子要恢复往日的活力了!”
金兰道:“我家老头子还舍不得那个破家呢,我说如今兵荒马乱的,到处是土匪打劫,不如到戏班子大家一起也是个依靠。”
自打金兰回到玉峰班,新人们都勤奋起来,排戏和演出都变得井井有条,班子里的众人空前忙碌起来,隔三差五就要去官家和大户唱几天。
金兰发现凌霄不见了,圆圆又支吾着不说,就问茉莉。茉莉是个直肠子,一五一十全告诉了她,气得金兰啐道:“天生的下流种子,走了也罢!”
在金兰的协助下,玉峰班除了接豪门富户的戏,还走遍了秦淮几十个码头,圆圆的旦角戏早已炉火纯青,《拷红》、《出塞》、《琴挑》、《思凡》这些常演的,已是她的看家戏,圆圆在秦淮一带自然是越来越红火了。
凌霄许久不见玉峰班的人来,苦苦等待的贡若甫也不见了踪影,心里七上八下。一直到盛夏将近,才等来贡若甫到羽衣楼的消息,却是怀抱着另一个娇艳女子。
凌霄请贡若甫到自己的住所,直接问:“你什么时候接我走?”
贡若甫笑嘻嘻地说:“我不是回去住了一阵子吗,我内人说不许纳妾,尤其是烟花女子。”
凌霄轻蔑地一笑:“所以呢?你打算把我留在羽衣楼是吗?”
贡若甫道:“你现在已是这样的身份,我也没办法。”
凌霄骂道:“你个遭天谴的!是你把我引到这里的,你现在推脱什么!”
贡若甫道:“你何必一定要去我家呢?高门大户的规矩多,偏房也不好当,不如就在外面逍遥快活没人管束,我也不耽误你挣钱,你和别的男人好,被人娶走,我也不会干涉你,我还会送上贺礼,这样岂不好?”
凌霄将贡若甫狠命往外推:“滚!挨千刀的!你滚!”
贡若甫不来,羽衣楼的妈妈就撺掇着凌霄:“他都已经变心了,我告诉你,男人一旦心走了,怎么都追不回来的,你不如赶紧抓住下一个真心疼你的。”
凌霄道:“我就安心唱戏吧,也能挣得许多。”
妈妈道:“光是唱戏,不让人家尝尝甜头,人家怎么会一掷千金呢?你是花魁呢,谁不想温香软玉抱满怀?这样吧,我们不强迫你,有客人要点姑娘,你就和别的姑娘们一起,若是选中你呢,你就去。没人选你,你也不用迎合,这样算很对得住你吧?”
凌霄不说话。
妈妈道:“趁着年轻貌美,多攒点银子在手里,你多接触些男人,才能遇到自己喜欢的呀,人家也会看上你,早点带你走啊!你不和人家接触,人家也发现不了你。唱戏是好,就是太正经了,是不是?”
几番劝说下,凌霄沦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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