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营救
陈圆圆问茉莉：“你这是什么主意？怂恿他去告诉父母，这样我们更跑不掉了。”
茉莉笑道：“贡家比邹公子家的门第还要高一点，邹家的态度你也看到了，贡家又怎么会同意呢？到时候他父母百般阻挠，我们就可以光明正大离开啊！”
陈圆圆笑道：“真是个好办法！”
贡府里，贡母问儿子：“那女孩子叫什么？”
贡若甫道：“陈圆圆。”
贡母若有所思：“这名字我像在哪里听过，是不是有个唱戏的在秦淮一带很红的叫陈圆圆？”
贡若甫点头道：“正是她！”
贡母脸色一变：“你找谁不好要找一个戏子！”
贡若甫跪地伏在母亲膝上：“娘，我这么多年不曾纳妾，在咱们这样的大户人家是不是绝无仅有？我就纳这一个，往后再也不提。你只知道她是唱戏的，不知道她其实诗画琴棋无一不通，她先前是员外家的女儿，家道中落才以唱戏为业。她清清白白，从不和男子纠缠，娘难道信不过儿子的眼光吗？”
贡母道：“我没见过你对谁痴情到如此地步，不是娘不通情理，若是一个无名戏子倒也罢了，给她改名换姓便是了。这陈圆圆的大名传遍天下，盖也盖不过去，到时候人人都知道我们家纳了一个唱戏的，脸面还要不要？这世道，唱戏的和青楼的没什么两样，我纵是相信她出淤泥而不染，你也要外人信啊！你祖父和你父亲一辈子的好名声，可不能白糟蹋！”
贡若甫道：“娘说的儿子何尝不明白，所以这么多年儿子从不往家里带一个女子。只是这一次，若是没有把她留住，儿子怕是要含恨终身了！”说着呜咽起来。
贡母忙伸手摩挲着儿子的头发：“你都多大人了，还像个小孩子似的！我说了不算数，要你父亲同意才算定了，你去书房找他去，趁他这阵子心情好，不嫌你恼人。”
贡若甫踌躇半日，把要说的话在心里反复掂量着，磨蹭到天快黑了，才缩着脖子往父亲书房去。
贡修龄正伏案小憩，贡若甫不敢发出声响，垂手侍立在一旁。
等了快一炷香的工夫，贡修龄打了个哈欠，慢慢抬起头，双手伸出去想舒展一下，看到儿子静悄悄在一旁，呵斥道：“每回来跟个鬼一样！天都黑了也不帮我点灯，也不打招呼，在这里干站着！”
贡若甫把笑容堆起来：“我看爹爹打瞌睡，不敢惊扰。”
贡修龄冷笑道：“你就知道在这些小事上费心，都是在胡同巷子里跟那些下三滥学的讨好女人的！你若是好好读书上进，就是敲锣打鼓进来，我也不恼！”
贡若甫的脑子一下空了，只是傻站着。
贡修龄道：“你这么长时间老是往苏州跑，干出什么大事业来了？”
贡若甫抓了抓头顶：“还是那样，打理了一下家里的生意，交了些朋友。”
贡修龄“哼”了一声：“别说出来叫我笑话你！打理生意？你打理的生意亏成什么样了？”
贡若甫道：“那是上次的灾情导致的，不是儿子不尽心。”
贡修龄道：“那你交了哪些朋友？总不过是些狐朋狗友罢了！”
贡若甫道：“虽然不说高朋满座，儿子近来结交的也都算是文人雅士呢！连东林领袖钱谦益我都见过了，还有吴伟业。”
贡修龄道：“吴伟业可是吴梅村？”
贡若甫道：“正是。”
贡修龄的脸上才显出一点笑意：“你跟这些有学问的人多坐一坐，谈一谈，我听着心里也欢喜一点，常年的没见你做一件正事。”
见父亲脸色好些，贡若甫才想起来的目的，又不敢贸然说出口。
贡修龄道：“怎么？我看你面有难色，欲言又止，又要银子花吗？”
贡若甫道：“银子还有好些呢！”
贡修龄道：“那你吞吞吐吐是为何？”
贡若甫梗着脖子硬着头皮道：“儿子想纳个姨娘。”
此言一出，贡修龄倒掌不住哈哈笑了：“你小子长期在外面游荡，打量你干的那些事我不知道呢？怎么突然就要纳妾了？你那媳妇不把你脑袋拧下来！”
贡若甫躬身作揖道：“儿子这次是铁了心要把她带回来，爹爹成全我们吧！”
贡修龄道：“难得你也有这样认真的时候，纳妾并不是什么坏事，我这样自诩正派禁欲的人，也还有几房姨娘呢！你想带回来这人是哪里的？小门小户不要紧，人品性格怎样？身体结实吧？”
贡若甫道：“她品貌端方，为人善良温柔，绝不是拈酸吃醋之辈，她来了我们家一定更和谐。”
贡修龄点点头：“那你母亲若是没意见，我就准了。”
贡若甫嗫嚅道：“只是……她是苏州唱昆曲的……”
贡修龄一拍桌案，胡子都吹起来：“什么？戏子？”
贡若甫道：“她父亲是员外，她家道中落后才以唱戏为业，并没有任何不干净的行为。”
贡修龄道：“她再清白，戏子也终究只是猫儿狗儿一样的玩物，看看就行，带回家来叫人家怎么看我们？你想要姨娘，咱们府里看着长大的有好多，你选一个吧！”
贡若甫道：“我谁也不要，只要陈圆圆！”
“陈圆圆？”贡修龄一愣：“是那个大名鼎鼎的陈圆圆吗？”
贡若甫点头：“就是她。”
贡修龄沉默了，想了许久，他说：“带去给你母亲看看再说。”
过了两三天，贡若甫带着陈圆圆到贡府，请母亲见一见。
贡母一看，连声赞叹：“这孩子冰肌玉肤，玲珑可爱，我见犹怜啊！”说着对侍立一旁的施夫人道：“我看她挺好，没有妖媚之气，收下吧，你治家也有个帮手。”
施夫人笑道：“我也很喜欢她，心想着她毕竟是个戏子，不知道大户人家的规矩，心里想着把她在外面教好了再带进来，也免得闹出笑话。我早就想把她带来给母亲瞧瞧的，她自己扭扭捏捏不肯。”
贡母道：“那就让她在外边住些日子，我们挑个黄道吉日再正式让她进府圆房。你素来厉害了些，要善待她才是，往后就是自家人了。”
施夫人笑道：“母亲可真是冤枉我了，我对这位妹妹爱得不知怎么样供着才好呢！对了，父亲也同意了吗？”
贡母道：“老爷那边我去说。”
陈圆圆又回到贡若甫的外宅，茉莉道：“这算怎么回事？他母亲同意了？现在就希望贡老爷不要同意。”
陈茂到了江阴，好不容易找到贡府，却怎么都进不去，延宕了好几日。
门房看他锲而不舍来了十来天，也于心不忍，问他：“你要进去找谁？”
陈茂道：“贡府里有没有多一个姨娘？”
门房摇摇头：“没有。”
陈茂道：“那有没有一个唱昆曲的女孩子住进去，姓陈，她是一个班主，陈圆圆你总知道吧？”
门房道：“没听说过。你兴许找错地方了吧？你要找她做什么？”
陈茂道：“她是我的妹妹，你们那个年纪不小的少爷贡若甫，想让我妹妹来当姨娘。”
门房大笑道：“从来没有这事，我们贡家的姨娘，都是从家生子里挑的，没有外面来的，更别说什么唱戏的了，你看我们老爷，能容得下这种人吗？”
陈茂想，难道贡家不允许，妹妹去了别处？
他想报官，可江阴都是贡家的。他想去打听陈圆圆的下落，又不知问谁才好。
他想，就在门口守着不走吧，贡若甫不可能不回家吧？
这事传到贡修龄的耳朵里，他叫来门房问：“听说有人找我，很多天了进不来？他为的什么事？”
门房说：“那人穿戴普通，说是什么陈圆圆的哥哥，来找妹妹的。”
贡修龄道：“带他来见我。”
陈茂见到贡修龄，行礼道：“贡大人好！”
贡修龄问：“你真是陈圆圆的哥哥？你找她有什么事？”
陈茂道：“我是圆圆的亲哥，我想带她回苏州去。说出来怕得罪老爷，我妹妹被您的儿子纠缠已久，一直摆脱不开，此次被您儿子劫持带到江阴，若不是好心人报信，我们全家都不知道。”
贡修龄大惊：“有这回事？”
陈茂道：“不信你问问我妹妹和贡若甫，绝无虚言。”
贡修龄道：“你先出去吧，我问清楚了会给你一个交代。”
苏州城里，邹枢求见几次才到了县太爷府上，求他去一次江阴，说服贡若甫放过陈圆圆。县太爷道：“他为人是有许多不足，但总归是我的好友，我怎么能向着外人呢？”
邹枢道：“俗话说帮理不帮亲，大人您是个正直的人，这个道理该明白吧？”
县太爷道：“如今正值多事之秋，我作为地方官，也不该为了私人的事擅离职守。”
邹枢恳求道：“我知道您很为难，要不是走投无路，我也不会麻烦您。陈圆圆到您的府上唱过很多次戏，她的资质您是知道的，那样一个美玉无瑕的女子，被人诓了去强留在家做姨娘，岂不让人痛心？她一向敬重您的为人，贡若甫也很听得进您的话，救人于水火，功德无量啊！求您了！”说着就跪下磕头。
县太爷叹道：“好吧，我们速去速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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