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医院的图书馆虽然不大，但是很整洁，还透着淡淡消毒水的味道。
闻新歌要找有关急诊的资料写文案，林与琤就在报刊区随手拿了两本最新的外国医刊。
在书架的最上层是一本书脊有些破损的《急诊二十年》，正是闻新歌想找的书，可她怎么跳也够不到。
“这本吗”林与琤走到闻新歌背后，手臂一伸就够到了。
又是这样近的距离，闻新歌耳根有些发红，机械地说道，“谢谢。”
“腿够短。”林与琤打量着穿着臃肿雪地靴的闻新歌。
闻新歌踢脚看了看自己的腿，“哪有，我穿个高跟鞋也能勉强挤进三七分大长腿行列。!”
“不穿高跟鞋五五分？”
“你！”
林与琤逗闻新歌玩，把书举得老高，“你什么你，信不信我把这书搁回去”
“我错了，林大医生。”闻新歌双手合十佯哭状。
林与琤瞧着闻新歌，像只毛茸茸蹦着的小兔子，“乖，赏你了。”
从图书馆出来，林与琤和闻新歌就往休息室走。闻新歌随意翻了几页就已经满脑袋问号了，好在身边有个医学百科全书，虽然语气不太情愿，但还是尽心尽职地给她答疑。
他们到的时候，王可和江思音已经在休息室里等了。
江思音一脸梨花带雨，“与琤，对不起！这本来是我的病人……”
“别哭啊，搞得我壮烈牺牲了一样，你看我好好的，也没缺胳膊少腿。”
“林学弟果然在急诊成长不少啊！”王可打趣道“你刚来医院实习的时候，远哥遇到蛮横的家属，你不是和那几个人打起来了吗？当时有多轰动，没看到的小姑娘都闹着要到保安室看监控录像呢！”
林与琤此刻非常想捂住王可的嘴，“好汉不提当年勇，况且当年那几个人确实无理取闹。”
“你还会打架啊？”上下打量了下林与琤弱不禁风的样子，闻新歌觉得只有挨打的份吧。
“熟练的防身术和极快逃跑速度，还有如何在关键时刻滚倒在地泪流满面装可怜博得媒体同情的影帝级演技，如何用最快速度掏出手机拨打110向警察叔叔求助，都是从医必备技能，不懂了吧。”林与琤挑了挑眉对闻新歌说。
王可补充道，“闻老师，你都不知道当时林学弟有多威风，哪像现在这个怂样。”
“这么厉害？”闻新歌将信将疑地看着林与琤。
林与琤心虚地撇了撇嘴，“看我干嘛，院长让我写两万字反思。”
“反思还能写两万字？”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大概写了两百字反思之后我就开始举例子，讲道理，好证明我不适合他的全科，大概意思就是，院长求您高抬贵手放我在神外自生自灭吧！”
“结果呢”
“我还是被拎到了这个说是全科实则急诊的地方。”林与琤生无可恋，“好了，你们都不用工作吗快各回各家吧。”
“那你呢嘴角都受伤了。”江思音走到林与琤身边扯了扯他的衣角。
林与琤察觉到了这个不太适宜的小动作，“我没事，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就找借口消极怠工吧。我就在这睡会儿，晚上接着挣钱养家。”说着林与琤把三个人推了出去，“快走，别打扰本大爷睡觉。”
三个人极不情愿的被推了出去出去了，林与琤终于松了口气。
林与琤躺在并排的椅子上，手臂枕在头下，其实他并没有很困，但是为了保证晚上出急诊时头脑清醒，必须得强制自己休息一会。闭上眼，想起了左哲和左毅两兄弟。林与琤对于医闹的态度从来都是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可是左哲让他想起了姐姐，想起了十三岁的姐姐稚气未脱，揪着医生的衣领，“你一定要救我弟弟!”诶，真想看看那会儿秦叔叔什么表情。
林与琤模模糊糊做了一个梦，梦中回到了很多年前，那段他人生最无忧无虑的日子…
闻新歌在和摄像对机位，一个穿着优雅的女人摘下墨镜，问急诊前台的小护士：“请问林与琤医生在医院吗？”
“我帮您查一下，”小护士翻动着工作排班页面，“林医生今天是夜班，应该不在医院哦。”
女人的神色有些黯然：“这样啊，我之前打他电话没有接。”
“林医生在医院的，”闻新歌指了指休息室的方向，“在休息室。”
女人转头先是疑惑转而微笑着打量闻新歌：“您是小琤的同事吗？”
“可以算是吧。”
“嗯，谢谢了。”
女人踏着10厘米的高跟鞋向休息室走去。
“小琤。”
女人敲门着门，声音那么熟悉，林与琤猛地睁眼并迅速坐了起来，一时不有些分不清是真实还是梦境又或者是自己的幻听。
他站起来走到门口，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又理了理衣服，林与琤已经很久没有因为要见一个人而这么紧张了。
最终门还是从外被打开的，女人快步上前紧紧地抱住了他，然后依依不舍地双手捧着他的脸。
“小琤，你怎么又瘦了。”女人半是心疼半是生气地说。
“姐，你又不是不知道从小我就这样，吃再多也胖不了啊。”林与琤牵着姐姐到一边坐下，“哥他们也都回来了吗？”
“对啊，原本要一起过来的，他俩还有事，我又等不及，所以先到医院看看你。”
林与欢盯着林与琤看了半天，林与琤都觉得自己脸上是被画了乌龟还是怎么的。
“姐我没事，你干嘛呢”林与琤握住了林与欢想测他前额温度的手。
“看你这脸色差的？是不是老毛病犯了？”
“小感冒而已，已经吃药了。我一医生，还能让自己病着？”
“别人的感冒可以扛着，你可不行。”
“放心，我这么大人了。”
“对了，”林与欢从她的大牌拎包里掏出了一份炒饭：“今天路过小学，旁边弄堂里的炒饭竟然还在卖！想着你小时候最喜欢吃这家了，就打包了一份。”
林与琤欣然接过炒饭，虽然现在并不是很有食欲，但还往嘴里送了一大口：“好吃！味道一点儿也没变”
“吃慢点儿，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林与欢摸了摸林与琤的头发，犹豫着，“小琤，今天晚上回家吃饭吧!爸妈都好久没有见到你了。”林与琤停住了手中的勺子一言不发，林与欢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小琤，我的意思是。”
林与琤放下了饭盒，“姐我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但是今天不行，今晚还有夜班。”
“小琤”林与欢握着林与琤的手，“这么多年了，有些事该释怀了。”
林与琤机械地笑了笑，“你们这次回来是因为妈的祭日吧？那也回来得太早了，当然你们有什么其他事也不用跟我解释的。妈祭日那天我会回去，但有些事之所以到现在还没有释怀，是因为我根本就不想释怀。”
“小琤，我知道你还怪哥哥姐姐，妈对我们的好我们都记着，可有些事情真的是我们没办法控制的，我们也是后来才知道……”
“好啦”林与琤抱了抱姐姐，“我哪会怪哥哥姐姐呀，快回去吧，让我安心工作。”
“要不然我在医院陪陪你吧？”
“幼儿园小朋友上学都不用家长陪的，我这么大人了，不得让人看笑话啊。而且啊最近流感季节，少在医院待着，我也放心。”
“那你也要注意身体啊。”
“我保证！”
“那我晚点再联系你啊。”
“好好好。”
送走了姐姐，林与琤关掉了灯，黑暗中只剩窗帘缝隙溜进的一丝光。林与琤靠着墙慢慢坐在地上。
那年他十六岁，因为跳级，这一年他考入了医科大。林博昀因为生意决定举家出国，林与琤不想和那个女人一起，撕了护照留在国内，哥哥姐姐想留下陪他，可最后还是跟着出国了，这些他能理解，哥哥姐姐也不止一遍向他解释，他们都是被领养的孩子，顺从也是为了报恩。可是姐姐为什么叫那个女人妈？他不懂，也不想懂，只能忿懑着握拳锤墙。
闻新歌见林与欢离开好久了林与琤还在里边。想着应该还在休息吧？天怪冷的休息室的空调效果还不大好，林与琤在休息室里睡觉着凉了怎么办？转念一想自己是不是管太多了？可是如果他生病了就不能接受采访，工作就完不成了！更何况他本来就在发烧，万一烧得神志不清怎么办想想这简直太符合逻辑了。
闻新歌拽了一条小毛毯走进休息室，里面漆黑一片，担心吵着林与琤，就没开灯，借着门外的灯光想把毛毯给林与琤盖上。可却扑了个空，林与琤没有躺在椅子上啊？人呢？去急诊了？闻新歌想去开灯，没想到脚下却被林与琤的腿绊到了，眼看就要脸着地，林与琤伸手一撩，拉住了闻新歌的胳膊，然后重重地倒在了他怀里。
闻新歌的脸正好撞在林与琤胸口，隔着刷手服也能感受到他的高温。
“你特么……是有多重啊!”林与琤推了推闻新歌，抱怨道。
闻新歌连忙爬起来，尴尬解释道“我本来正好路过，想给你带条毛毯的……谁叫你没事在地上干嘛啊？当人肉机关害人啊？”
“凶什么凶要不是我刚才拉了你一把，你就脸着地了。”林与琤皱了皱眉揉着心口，站起来开了灯。
“我是好心怕你着凉!”闻新歌想了想又补充道，“你生病了谁给我做专访啊！”
林与琤一脸真诚“好啦，跟你开玩笑你还当真了，不过你真的挺重的，是该减减肥了。”
“林与琤!”
“嗯，”林与琤笑着应了一声，“走吧，带你去食堂吃饭。”
“事先说明啊，我可没有你们医院的饭卡。”
“想吃什么随便拿，我请。”
“你放心我是不会客气的！”
林与琤和闻新歌肩并肩在楼道里走着，一路上林与琤都在咳嗽。
闻新歌偷偷望了一眼林与琤，“吃药了吗”
林与琤语义不明地嗯了一声，“你车还没拿回来吧，回家开我的车。”
林与琤把钥匙扔给了闻新歌，闻新歌本能地接住了，“你不用吗”
“我走回家都挺快。”
“那我就不客气啦。”闻新歌一脸感激。
紧急铃突然响了。
林与琤把饭卡塞给了闻新歌，“急诊那边应该缺人，抱歉，只能你自己去食堂了。”
“没事，病人要紧。”
林与琤已经跑开了一段距离，闻新歌叫住了他，“林与琤!”
“嗯”林与琤转身一边向后退一边看向闻新歌。
“我待会帮你打饭回来。”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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