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人在受到巨大的精神波动后,可能就会出现一些生理反应,比如,身体跟铁打一样的闻新歌,这个月已经第二次发烧了。
闻新歌用像被人掐着喉咙一样的声音打通了赵琦的电话。
“喂,闻崽,听说你去山区了啊?”
“赵琦,你能不能给我下赵老师的联系方式啊?手机、微信都行。”
“我靠,你声音怎么回事?”
“就是小感冒。”
“你从小来我家蹭饭,我爸还教了咱们两年专业课,你竟然都没他联系方式?回头老东西知道了得心寒啊。”
“我也是遇到突发状况,想咨询下赵老师。”
“联系方式我发你手机了,什么事啊?和我说说。”
“我,”闻新歌犹豫了下,但想着多个帮手多条思路,“我到的这个山区吧,可能存在拐卖妇女的情况。”
“什么?”隔着屏幕,闻新歌都能听到赵琦从床上蹦起来的声音。
“冷静冷静,”闻新歌艰难地发声,“我们也还在怀疑阶段,没有实质性的证据。”
赵琦沉默了会儿,“这样,你先别联系我爸,把山区地址发给我,我正好要做这个课题的研究。”
“为什么不能告诉赵老师啊?”
“告诉了他我还能跑山里吗?你也不是不知道他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听我的。”
“你行不行啊?”
“我什么时候不行过啊,快把定位发我。”
“还有,我们暂时没有报警,我也不是很确定这样做对不对。”
“先别报警,就算马上出警,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也不能把人带走,那样的话当事人就会存在一定人身安全隐患。先别着急,等着我。”
“好。”
放下手机,闻新歌觉着帐篷里闷得慌,想出去走走,发现外边太阳快下山了,但场地上还有不少村民。
义诊基本都是内科、眼科、骨科和五官科的天下,像林与琤这种神外兼全科以及宋骁这样的普外医生,都是在手术台上论英雄,现在倒是有些英雄无用武之地了。
林与琤打开手机搜索着近年来拐卖妇女的新闻,发现解救过程并不似自己想象中那么简单。
林与琤见到闻新歌出了帐篷,脸色不太好,便小跑着迎了上去,“脸色不太好?”
闻新歌艰难地清了清嗓子,声音像在砂皮纸上磨过似的,“没事,就是有点喉咙痛,稍微有点发烧。”
林与琤伸手摸了摸闻新歌的额头,闻新歌乖乖闭眼感受着从林与琤手背上传来的凉意。
“是有点烫,要不要吃颗退烧药。”林与琤的声音很柔和。
“听你的。”
“嗯,那我去拿个体温计,三十八度以上我们就吃药。”
“好的,林医生。”
林与琤拿着温度计、药和热水过来的时候,王筱也往闻新歌那边走。
“小闻编导,我看你把行李都带走了,是不住在家里了吗?”
闻新歌正想着如何回答,林与琤先一步把水杯放到了她手里,“闻编导她发烧了,住在医院这边比较方便。”
“但是帐篷都是按人头搭的,小闻编导住哪儿呀。”
“住我帐篷。”
“哦,”王筱打量着两人,微笑道,“我明白了。”
懂什么了?闻新歌似乎品出来点味道,刚想解释,被林与琤自然地搂住了肩膀。
“其他人都还不知道,要先替我们保密。”林与琤低头小声说道。
王筱回了个了然的微笑,“那行,我先回去了。”
“好,路上小心。”
闻新歌满脸疑惑地抬头盯着林与琤。
林与琤歪了歪头,表情仿佛在说我什么都没做。
王筱走了几步又折返了回来,试探地问道,“你们下午…有见到我父亲和母亲吗?”
“见到了,”林与琤坦然地用手指摩挲着闻新歌手臂上的布料,“叔叔好像喝醉了,说什么我们也没听太懂,和他简单告别了下,我们就拉着行李回来了。”
王筱难为情地看着他俩,“不好意思啊,我父亲就是个粗鲁的农民,没吓着你们吧?”
“不会,谁还没有个醉酒的时候。”
看着王筱离开,林与琤也松开了手。
闻新歌有些失落,“诶,就知道林医生是故意的。”
“还是先别让王筱看出端倪,而且,这样你之后也会更安全些。”
“怎么?”闻新歌嫌弃地看着林与琤,“怕我被人揍啊?有你这个男朋友看上去也安全不了多少。”
“谎都撒了,不然你追上去解释解释?”
“我不要,”闻新歌一把挽住林与琤的手臂,“这么好的机会接近林医生,我哪可能轻易拒绝啊。”
“哼,”林与琤掰开闻新歌努力靠上来的脑袋,“矜持点,闻老师。”
“我不,”闻新歌依旧死命扒拉着林与琤的手臂,“我们之前的争论还没出个结果呢,林医生不能妄图敷衍过去。”
林与琤放弃了挣扎,望向下沉的夕阳沉默了会儿,“再给我点时间。”
闻新歌也没有再多说些什么,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义诊收场了,林与琤看到一边收血压计一边往帐篷走的宋骁,迅速抽出了手臂向他喊,“宋骁!”
“诶!怎么了琤哥。”
“我的帐篷让给小闻编导住了,我和你挤一间行吗?”
“没问题,哥。”
“呵,你可真是个不称职的假男朋友啊。”闻新歌撇着嘴。
“都说是假男朋友了,”林与琤低下头凑近闻新歌,低声说道,“我总没必要履行什么真义务吧?”
闻新歌的脸倏地红了起来,林与琤还会说荤话?没想到啊。
林与琤哼哼在闻新歌耳边笑了声,然后转身小跑着去找宋骁了。
“啧啧,”闻新歌面目狰狞地望着林与琤离开的背影,“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闻新歌你这样就脸红,真的很没面子啊。”
晚上,闻新歌躺在林与琤的帐篷里怎么也睡不着。倒也不是因为林与琤,只是想到了那个可能是被拐卖的女人。能写出这样好看字迹的人,现在却连说话都困难,这些年都经历了怎样的折磨啊。她又回想起来时的山路,那么迂回曲折,不熟悉的人根本逃不出去,得多绝望啊。
闻新歌越想越胆寒,最后一丝困意也消失殆尽了。突然,她手边碰到了什么长毛的柔软的物体,还会动。
闻新歌立马坐了起来,用手电筒打着光,竟然是一只胖墩墩的田鼠!闻新歌还来不及尖叫,便以最快的速度窜出了帐篷。
此时的林与琤也没睡着。宋骁这人看着瘦瘦弱弱的,还安静斯文,怎么到了晚上不仅打呼噜磨牙,还老往人身上贴。
林与琤忍无可忍,终于也钻出了帐篷。
帐篷外的大灯是二十四小时通电的,所以林与琤一眼就看到了灯光下的闻新歌。
“大晚上的在外边干嘛呢?”
闻新歌的嗓子好像又哑了个度,一脸委屈,“帐篷里有田鼠。”
“闻老师还怕田鼠啊?”林与琤抱着臂,逆着灯光,一头略微有些凌乱的头发看着很柔软。
“敢笑话我?万一被它啃了口,得了鼠疫,我第一个就传染给你。”
“诶,没事,”林与琤走近闻新歌拍了下她的后背,“走,林大捉妖师帮你去制服鼠妖。”
闻新歌给林与琤打着灯,那只胖田鼠被笼罩在两个人巨大的阴影下,跐溜躲到了角落。林与琤带上医用手套,熟练地抓住了胖田鼠的尾巴,一把丢出了帐篷。
胖田鼠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完美的弧度,落地时还原地弹了弹,随后极快地逃向了丛林。
林与琤走出帐篷,摘下手套,丢进了医疗垃圾桶。
闻新歌忍不住鼓掌,“林医生抓田鼠的手法一流啊。”
“那可不,还能给你抓青蛙呢。”
“别了别了,我可不像你们医生,受过解剖课的熏陶。”
“看,”林与琤仰着头指了指天上。
闻新歌抬头看,因为地势高,光污染少,漫天的星星都闪着清晰光茫,仿佛自己置身水晶球中,周身耀眼星光四散而下。
“哇,这也太壮观了吧。”
“是啊,我也好多年没见到这么美的星空了,这里夏天应该还能看到银河。”
闻新歌望了会儿星空,又偷偷看了眼林与琤,他的眼睛,就跟这天上的星星一般耀眼。
这么浪漫的氛围,不做点什么可惜啊,闻新歌轻轻踮起脚,在林与琤脸上嘬了一口。
林与琤愣了一下,低头眯眼看着闻新歌,倒也没有生气,还带着一丝笑意,“闻老师,你这算不算是职场性骚扰。”
闻新歌将手背在身后,“我们现在可不是同事关系了,再说,林医生舍得去台里告发我吗?”
“无法无天啊,闻老师。”
“嘿嘿,反正总有一天你要习惯的。”
“好了别贫了,早点休息,还发着烧呢。”
“对哦,”闻新歌慌张地捂着自己的嘴,“我刚刚会不会把病毒传染给你啊?”
“不会,你又不是病毒感冒,而且也没对着,”林与琤语句一停,耳根悄悄发了红,“反正没事的,快去睡吧。”
“那你呢?大半夜出来。”
“宋骁那臭小子打呼噜,睡不着。”
闻新歌拖着林与琤手臂,“那你陪我吧。”
“嗯?”
还没反应过来的林与琤已经被拉到了帐篷门口,“这不合适。”
“可是大晚上的,我一个人待帐篷里害怕。”闻新歌楚楚可怜地望着林与琤,还不忘摇了摇他的手臂,“我保证不会对林医生做什么坏事的,真的。”
林与琤最终还是被拉进了帐篷。
闻新歌端端正正躺进了被子,而林与琤则坐在一边继续查着有关妇女拐卖的解救案例。
“林医生,别看手机了,睡觉吧。”
林与琤没有给闻新歌眼神,“想得美。”
闻新歌把枕头隔在两人中间,情真意切还带着点撒娇的语气,“我真的不做坏事儿林医生,你手机灯光这么亮我睡不着,而且我有点冷,你离我近点没准能取取暖,好不好嘛。”
闻新歌内心暗笑,高中那几百部言情小说可不是白看的,撩汉台词张口就来,就是讲出口怪别扭的。
林与琤摸了摸闻新歌的手,确实冰的厉害,大概是烧退后开始发寒了。
“好,”林与琤脱下冲锋衣,一半盖在闻新歌被子上,一半盖在自己身上,躺在了闻新歌身边。
闻新歌想把被子盖在林与琤身上,被林与琤抓住了手,“嘘,安静,睡觉。”
可能是因为药物的原因,闻新歌很快就昏昏欲睡,进入了梦乡。
而林与琤就没这么好运了。
闻新歌睡梦中不断往林与琤怀里钻,林与琤还得把她摁回去,又怕力道太大把人弄醒。
但是闻新歌在怀里的感觉,让人好安心啊,还带着淡淡的香气,不知不觉中,林与琤也睡着了。
好像已经很久,没有睡过这么安稳的觉了。
山里的动物总是醒得比人早,闻新歌被吵醒睁眼的时候,林与琤还没醒,自己正枕着林与琤的手臂躺在他怀里!
不要笑出声不要笑出声,闻新歌努力平静着自己的内心,把被子往林与琤那边扯了扯。
林与琤醒了,迷蒙的目光直直地看着闻新歌,闻新歌开始心跳加速。
“我怕你冷。”闻新歌解释道。
“新歌。”林与琤的声音软得不像话。
“嗯?”闻新歌装出一脸懵懂。
“我想过了,”闻新歌内心开始期待,她就要成功了吗?林与琤终于要表白了吗?“我们…”
“闻崽!”帐篷外一个带着喜悦的中气十足的声音打断了林与琤的话,“我到了!快出来迎接爸爸!”
闻新歌团头硬了。
赵琦!我这辈子跟你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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