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乌葚
第十一章乌葚
“这位大伯，您知道去南夏的路么？”
“不知道不知道。”
“这位大娘，您知道去南夏的路么？”
通往南夏的官道虽说只有一条，可是小路却很多，思墨途中打听到若是走官道的话需要近二十日左右方可到达，可是若是直接进入秦岭走山路，便可缩短五日左右，但是山路曲折且极容易迷失方向，思墨一路打听着路向一路与路人行医解难换些吃食，大部分人都只是说个大概的方位，总算在栈道处遇到了一位好心的大娘，告诉了思墨详细的路向，大娘看着眼前年岁不大的小道甚是担心，“南夏？那可远的很呐，小道士你这只身一个人去，可太危险了。”
“无妨，大娘您细细说与我便是。”思墨一边作揖一边顺着大娘手指的方向望向远处。
“你看，那是秦岭交界，顺着秦岭走到南麓，就能看见汉江，也就进到南夏之地啦。小道士啊，这秦岭可是个危险的地方，沿途树林茂密，毒物横行，听说还有好多鬼魅之物啊。”
“谢大娘提醒，我出山匆忙，未带得什么值钱的物件，这只陇竹发簪就赠予您，作为指路报答之物。”说这，便从怀里掏出了一只青绿色的竹簪，带有小小的点翠花纹，甚是清雅。
“诶呀这怎么可以呢，这太贵重了。”北寒之地一向重道，能帮衬修道之人在当地都算是福气，哪敢要什么报答，更何况这饰物好看，大娘更不敢收了，连忙摇头摆手。
“无妨无妨，这只发簪是我道家发饰，您戴上，也有清心去祟的功效，那我就先告辞了。”
看着急忙赶路的思墨，大娘的担心不无道理，秦岭之地深山丛林，多凶禽猛兽，且作为祭祀埋葬之地，多有坟场，当地人进入都是要小心谨慎的，看着思墨一人前往属实放心不下，便在身后嘱咐道“诶，小道士，一路小心啊。”
思墨顺着大娘的指引进入了秦岭腹地，这里的气候甚是奇怪，常年仙境，云雾缭绕，在一天当中你可以观赏到一年四季的气候。午时酷热难耐，晚上寒冻刺骨，一路风餐露宿，思墨险些丢去半条命，且身上并未多备有吃食，渴时饮以露水，饿时采草药捡松果，对于一直住在道观中的思墨来说，当真的是吃了些许苦头，终于在下山之时看到了一户人家位于山脚之下，走上前去刚想扣门，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
次日清晨，从门中走出一老汉，刚一出门便看见了思墨躺在门口着实吓了一跳，上前查看发现还有气息，立刻寻了家中娘子来，二人合力将思墨抬了进去，喂了些许蜂蜜水，见一直醒不过来便置办了被褥，临时安顿在了柴房中，足足等了两日，思墨才慢慢清醒过来。
“小道士，小道士你可醒了，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了？老婆子，快倒碗水来。”大叔看见思墨醒了连忙招呼家中娘子取水来，思墨也是渴的极了，几口便喝完了，靠在边上缓了许久，才想起来还未曾拜礼，便撑着要作揖拜礼，又忙被大叔拦住。
“都这个时候还讲究什么礼数，小仙人无需在意，可否告诉我们，你一个人跑到这深山老林来做什么？”
思墨听闻大叔的口音已和北寒大不相同，赶忙问道，“敢问大叔，这是何地界？”
“这是南夏地界，小仙人莫不是迷了路？”
“南夏，这已是南夏地界了？那汉江可在附近？”
“就在此地向东不远处，你去那里作甚？”
听闻自己已经到了南夏之地，且有了云叔父所言的汉江讯息，思墨不由的开心起来，听闻大叔问他一人来此地作甚，却也不太好解释，只得言道，“想找一种，很甜的果子。”
大叔见他身上多有擦伤，且多日未有进食，定是在深山腹地受了大苦，本以为是道家修行所致，结果打听出来是为了寻果子，也是一头雾水，“嗯？果子？什么果子？”
看着大叔一脸不解的样子，思墨更是不知如何说起，只得加了一句，“是我们北寒之地没有的那种果子。”
“哦，你们北寒没有，我们这有，那是什么果子？”随即从窗户望向家中后院，然后指这院中说到，“我们这最常见的果子就是乌葚了，你看，这你们北寒到确是没有。”
“乌葚？很甜么？”思墨顺着大叔手指的方向也看向后院的乌葚树，树上倒是没看见有什么果子，但树的形状倒是别致的很。
“熟透了特别甜，不过现在没果子了……这不是现在这个季节的。”
“那是何季？”
“入夏的时候，四月初熟，可也娇贵的紧，果实熟后极易腐坏，我们当地人都是吃个应季，你要想吃，得等到明年了。”
听闻大叔说乌葚级甜，却又已经过了季节，思墨一时间愣住了神，嘴里呆呆念着过了季节，大叔和在一旁的大娘看着这道童因为寻不到果子居然这么失望，也是面面相觑，虽不知是何缘由，一旁的大娘也忍不住安慰道，“没事小道士，你记住大娘家，明年你来，大娘让你吃个够。”
一旁的大叔听得也跟着附和道，“要不，大叔家有新酿的乌葚酒，给你尝尝鲜。”刚说完就被自己娘子训斥道，“诶你这老头子，人家还是个孩子，又受着伤，哪里有让喝酒的道理？”
“我这不是看他失望……”
思墨在无极观深居清修，从未喝过酒，也不知酒的滋味，听见大叔说到乌葚酒，思墨又抬起头，想着若是没有新鲜的果实，乌葚酒很甜兴许也是可以的吧，随即问道“乌葚酒甜吗？”
提到酒大叔就来了兴致，“你别看它是酒，可香着呢，酿酒用的都是熟透了的乌葚，甜到能吃你一脸黑。”
“一脸黑？”
“对啊，吃完一手一脸都是黑的，我们这边的人，难得能遇见道家仙人。”大叔一边解释一边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不瞒您说，我还曾经被道家仙人救过呢。”
闻大叔大娘心性如此善良大方，思墨沉思了一会便萌生出一个想法，“大叔，大娘，我有个不情之请。”
“好说好说。”
“我想留在这里直到来年，我可以在附近除祟，也会一些医术，得来的银子可供做平日花销。”说完思墨恳切的看着大叔大娘，心中想着身上已经没有可以给予的物件了，若是他们不肯自己又该如何是好，却没想到，一旁的大娘听到他说想暂时当即就答应了。
“好啊，我们这还没住过道家仙人呢，当家的，咱就留下人家吧，你看他这一身伤，得好好养养呢。”说完大娘看向一旁的大叔，而大叔看自己娘子如此慷慨也是笑着立马就应了下来。
“好的紧，只要你不嫌弃我们这里寒酸就好。”
“怎么会，这里好的很。”
“小道士，那就安顿在这柴房可以么？给你在置办置办，添些用的。”
“无需麻烦的，思墨再此谢过大叔大娘了。”
思墨作了揖，心思单纯的他听闻乌葚级甜，也便不再想着去寻别的果子了，只得在此地等着就好，其实既知此地有乌葚，大可先回去，待来年回来取便好，或者直接带了梦澜来都可以，但是一想到临走之际梦澜哭得梨花带雨，自己出来一趟却未寻得什么，便窝在此处哪里也去不得了，而此时的无极观，梦澜的师祖乾道仙人因梦澜受罚居然亲临到观，也着实是让思程云和长老们紧张了一下。
“乾道仙人，我等不便下山，就不远送了。告辞。”无极观的山门青石上，思程云和长老们目送乾道仙人与希夷道长离去，转头便看见了站在一旁的子吟好似有话想问，便主动叫到身边来。
“观主。”梦澜诺诺的叫着。
“你师祖要与希夷道长云游四方，我已与你师祖商议，你就留在我无极观中，待你入冠之年，他们便来接你。这是你师祖特意给你带的莲子，让你莫要太想无梦山。”
“谢谢观主。”梦澜看向思程云，沉思了下，然后对着思程云深深的作了揖，“观主，我真的不知道那只锦绣是特意养在观中的，我保证我以后一定听话，绝不会在犯了。”
“不怪你，你才来观里，哪里知道这些。”
“我听观中子弟说了，那锦绣观主您心疼的紧，都是梦澜过于胡闹了。”
“也不是特别重要，莫要多虑。”
听闻观主说不重要，梦澜反问道，“不重要么？不重要您让我跪了四个时辰。况且，今早我去内室听您讲道，才看到墙上有一副画，画的正是两位道童和一只锦绣……”
“子吟莫要多疑，你师祖给你带了很多医书是不？那你可要潜心修习了。至于锦绣啊，其实就算你不吃，它也难以撑过这个冬天，那是当年无意间自然孵化出的一只锦绣，因为确实有些意义，便一直养着了。”
“靠自然孵化？什么意思啊？”
“当年我的师傅，也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教习我们这些师兄弟的时候，为了告诉我们道法自然，生命珍贵，便让我们自行寻找温暖湿润之地，看是否也能孵化生物，没想到，竟成了。”
“太神奇了。”梦澜自小就喜欢这些不寻常理之事，听着也是甚为其妙。
“所以子吟，了解生命也是作为医者所必修的功课，你也要时常关注身边的万物万象。”
“梦澜记住了，我定会好好研习医法，梦澜告退。”
看着梦澜的背影，思程云想着，思墨性子沉稳但也有时过于刻板，若是梦澜可以一直在他身边的话，那说不定……正想着，就听闻身后脚步声越来越近。
“原来这只锦绣，就是我们当年在后山山洞孵化的那只，我都差点给忘了。”云中逸边走边小有得意的看着思程云，但是此刻思程云的脾气可就没这么好了，因为他的三言两语思墨下山已半月有余，也不知道一路是否安好，想着便气不打一处来。
“不是，这只是我负责孵化的那只。”
“那我们一起孵化那只呢？”
“吃了。”
“……”
暑往寒来，日月交替，自乾道仙人来无极观带医书与梦澜后，梦澜便闭关三月未出，一心研修医术，好一副不知窗外几寒暑，不知日月几转回。
“授黄公之术，洞明医道，好难啊……”梦澜从书堆中扎了出来，瘫到一旁，却无意间看见可冷落在角落里的几个山楂，那是上次石壁前跪罚，思墨带与她的，她自小爱吃甜食，加之那天心火上头，着实对思墨凶了些，后也知自己不对，便把丢了的山楂捡回几粒，后师祖突然驾临无极观，便干脆把思墨忘到脑后了。这一闭馆便是三月有余，无极观从不打扰闭关的弟子是规矩，想想自己也该出关了，要不先去找思墨道个歉？
“这个呆子……”嘟囔了一声梦澜便披了氅袍出去，哪知这一出门，便看见银装素裹的一片白，“下雪了？这么大！！”梦澜自小在无梦，甚少有雪，好不容易下了也是零星几片，像如今这白云压顶般的鹅毛大雪还是第一次见到，便欢快的在雪地中玩了起来。
“梦子吟。”梦澜在雪地中玩的尽兴，忽的听闻有人叫她，抬头边看到云中逸提着篮子在远处看着她，连忙跑过去做了揖。
“云叔父好，您是来看观主的么？”
被梦澜一语道破，云中逸也是连叹气带摇头，“我看下雪了，就来给他送些衣服，他还不见我。梦子吟，你好久没见到思墨了吧，你……不想他？”
“我正要去找他。”
“那你找不到了，他下山去了。”
“下山去了？去哪了？”
“想知道？”
……
“师傅，师傅不好了，刚才守山的弟子说，梦子吟打破了屏障，跑下山了……”
“……云中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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