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清官要断家务事
“还是一通废话,我让你将他们的罪证做实,你却给我说只能定他们卖假货的罪。”
火凤不满副手的无用,于是不再理他,转头对堂下的粥馆老板威胁道:“那个卖粥的,贾……贾什么来着?”
“咳。”副手捂着嘴巴,咳了半声,似是怕火凤责骂,连忙强自忍住。他憋的满脸通红,用沙哑的嗓音提醒道:“大人,是贾聚财。”
“哦,对,贾聚财。”火凤丝毫不觉尴尬,依旧重新威胁道:“你老老实实把你行骗经过招上来,我还能给你个宽大处理,若是拒不认罪,我会用天绝亲斩你项上狗头。”
贾聚财听到她凶狠的话语,着实被吓了一跳,我哪得罪这丫头了?怎么就对我这么狠呢?不就在我那喝了两碗粥吗?何况我粥钱还没来得及给你们要呢,就被弄到这来了,看着这丫头的样子分明是想置我于死地啊……
我坦白?宽大处理?我信你个鬼,这个臭丫头片子坏得很,翻脸比翻书都快,你的话能信?
于是贾聚财将心一横,丝毫不漏口风地答道:“大人,小的不知哪里得罪了大人,让大人对小的如此憎恨。但大人要诬陷小的,让我自认没做过的一些罪行,小的着实不敢苟同。”
说到此处,他挺起胸膛,往前走上两步,直视火凤说道:“大人若有理有据,将小的定罪,小的绝无二话可说。但大人若是想持强凌弱,欺压良善,诬陷正经商家,那这堂上堂下的众人可都亲眼看着呢。”
“我贾某人行得正,坐的端,不怕一些阴谋诡计,相信群众的眼睛都是雪亮的。火凤小姐若是想将我强行治罪,贾某人无权无势,自然是任你摆布。但火凤小姐若是想让我自己诬陷自己,恕贾某人做不到。”
他义正严词,一副忠臣冒死相抗昏君的模样。
火凤被气得心头火起,看着装模似样,一副宁死不屈表情的贾聚财,他说的大义凛然,仿佛火凤才是那个陷害忠良的奸贼。
“啪。”火凤连惊堂木也忘记拿了,用手掌直接重重拍在桌子上,怒喝道:“好你个颠倒黑白的坏良心小人,别以为你似泥鳅般奸猾,我就拿你没办法了。”
她将拍在桌子上的手缩回,偷偷在腿上蹭了蹭,一怒之下用力太大,小手拍得生疼。
“是小的颠倒黑白,还是大人无凭无据,却想将小的置于死地?小的对大人的心思不敢妄自揣测,但这大庭广众之下的群众和百姓都看得清清楚楚,此处的经过不需一日,便可传遍整个微光城。”
“我知道大人身份高贵,是武力超强的武灵者,难道大人能不顾法纪,将小的强行治罪?”
“也罢,既然你执意如此,我也无力反抗,你直接杀了我吧。让满城的百姓看看,看看逍遥城的官员怎么残害忠良,看看逍遥城的火凤小姐如何谋杀无辜百姓。”
“任思,你看看他那副嘴脸,反而诬陷我们?今天你要是不能将他法办,你这大城主就太无能了。”火凤气得哆嗦着小嘴,小巴掌高高举起,却没敢再拍在桌上,她理直气壮地将这烫手山芋,滑不留手的泥鳅丢给了一直在看热闹的任思。
任思听得一愣,嘴巴大张,他怎么也没料到火凤会突然来这么一手,这怎么就到我头上了?他本来一直抚摸下颌胡须的手,顺势擦了擦鼻子。虽然被甩了个大包袱,但看小丫头气急败坏地模样,定是也没注意了。
一个人在面对解决不了的事情面前,自然而然便会想到自己可以依靠的人,如今的任思就是她心中的最佳人选。连甩包袱的理由都这么冠冕堂皇,让任思无言以对。你是城主,你领下出了这样的事情,你还没办法,那你不是无能是什么?这包袱你不背谁背?
面对火凤撒娇带耍赖的言语,不管她甩的是黑锅,还是大包袱,任思不得不全部接下,谁让人家是大姐头呢,哎……
其实对这贾聚财的行骗手段及门道,他心中清楚的很,无非就是招一些小骗子,四处找人来吃粥,每次都给提成,以此来激励着这些骗子继续行骗。
任思早就想明白了他们的破绽在哪,只是想要彻底办他,需花大力气,并且定下罪之后,罪行也不大,顶多抽几鞭子了事。要想治他重罪,除非他骗得人够多,将人骗得很惨,这样才能如了火凤的心愿。
他在心里不慌不忙地琢磨、算计,殊不知堂上堂下众人都将目光聚集在他身上。谁让火凤把包甩给他了呢?大家都想看看任大城主接不接这个包袱,又会如何处理。
“城主,要想找出实据,将他法办治罪,其实也不是没办法,只是需要城主支持。”
这时,一直在下面反思的赵谦赵法官突然插嘴。
他静下心之后,便不再胡思乱想,一心将注意力集中在这个案情上。见到任思半响不语,以为他也为难,于是便自告奋勇出来替他解围。
“哦?你这会不迷糊了?”任思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笑道:“要我如何支持?”
“他们罪证的关键点就是人,他们口头立下约定,每带来一次客人,按消费的金额多少提成,所以想要定罪就要从他们自己人里面动手。”
“首先我需要大量人手,将他店里全部人都拿下单独审讯,然后四处查找到过他店里的可疑之人,也全部拿下挨个单审。”
“这审问也要讲技巧,着重强调他们若从实招来,会减轻处罚,要是一直不思悔改,拒不认罪,则以后会迎来重得多的惩罚。这样,才能让他们互相猜忌、互相揭发,从而让事实显现。”
任思看着赵谦,他的想法跟自己不谋而合,赵谦的头脑和正义为人让他挺欣赏。
他满意地答道:“没问题,你需要人手就找军营里面调人,我给有泉说一声,要用多少人随你选。需要的花费,房间等物也可一概报上来,我一并给你准备妥当。”
“还有什么需要的吗?”任思笑着问道。
赵谦听出了任思话语中的鼓励与嘉许,兴奋不已。要说这些骗子手段并不复杂,虽无字据,但也没有多隐秘,不然也不会连范青苗这样的民妇都知道。靠山国闹到骗子横行这种地步,跟他们的官史贪赃枉法,官商勾结是脱不开关系的。
而自己曾听说过这种骗子,也想了怎么治他们的办法,但奈何自己官小权微,要人没人,要钱没钱。如果靠自己觍着脸去求爷爷告奶奶,想要治这些人还真不可能,一是事不关己,二是出力不讨好,花那么大力气,就为抓一些骗子?所以不用试他也知道,没人会帮自己。
如今任思给他打了包票,他当即拍的胸脯啪啪响,就差立军令状了,信心十足地答道:“这些就够了,有了城主的支持,我赵谦肯定能把这事给办好,将这些平时官府管不了,不想管,拿他们没办法的骗子们一次给收拾妥当,让他们以后再不敢这么坑害普通大众。”
他俩之间的对话并没瞒着任何人,所有大堂之人都听得到,贾聚财听了之后面如死灰,再没有刚才那大义凛然,视死如归的气势。
完了,全他妈完了,他就是干这个的,当然知道自己的软肋在哪。就是他的这些同伙,别看平时大家拿着钱分账的时候都称兄道弟,眉开眼笑。一旦天颜突变,刮起一股劲风,他们这些人就会原形毕露,恰似盆里的螃蟹,会相互拖拽拉扯,谁也别想逃得出去。
以前靠山国当家的时候,自己这种行为就像小打小闹,只要稍微打点下关系,送些银钱,根本不会惹事上身。那些被骗的都是普通小民,即便告到官府,人家连理都不理,所以他们这些人才混的风生水起。
这几年他骗过多少人,将人骗成什么样,他哪数得清?只知道有人来吃饭,便记下每桌花了多少钱,只要有人来要,那提成必是一分不少的当场付清。只有这样才能让潘小凤这样的托更多的往自己这里领人,自己还曾洋洋得意,说做买卖一定要诚信为本,该给人家的一定要给,这样生意才会越来越好……
如今在这大堂之上,赵谦明打明地说准备如何收拾他,他才想记起自己究竟骗了多少钱,坑了多少糊涂老人,害了多少本就不富裕的家庭,让一些本就生活维艰的门户更是雪上加霜。
不提他跟潘小凤两人如何冷汗直流,瑟瑟发抖。
台上的火凤也把任思跟赵谦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此时她眉开眼笑地走下来,对着赵谦开口道:“想不到你也不是那么不堪嘛,怎么刚才那么糊涂?是昨晚上攻城没睡好吗?在下边站这会回过神了?主意出得不错,靠谱,后面的事就交给你啦。”
任思揉了揉鼻子,怎么就没我一点事?刚才不知道是谁,莫名其妙一口大锅,一个大包袱就甩我脸上。哦,这会眼看事情有着落了,我这又是背锅又是提包袱的却没一点功劳?
别说,火凤还真没拿他当回事,依旧没理他,却转脸对着那大街上撒泼的范青苗说道:“范青苗,胡大爷,没你们事了,你们可以回去了。”
两人还未来及答话,一旁的赵谦却开口了:“慢着,你们家的事,我得说道说道。”
赵谦边对任思及火凤施了一礼,便往大堂之上走去,走到刚才一直被火凤霸占的座位,毫不客气地坐下。
他拉了拉自己的官服,又整了整官帽,然后才对着范青苗说道:“民妇范青苗,虽然此案已有大概眉目,但毕竟尚未定论。你公公那一碗粥钱暂时还需支付,不然我会判你个扰乱秩序,撒泼耍赖之罪。不过你也无需担心,待本案定下之后,那一两银子还是会还你们的。”
范青苗当即连连应是,将那一两银票乖乖拿给一旁的衙役。
“还有,那胡老头,刚才范青苗在堂上,对你的种种不满我都听在耳里,你也并无反驳理论。可见你平时的做派,为人。”
胡老头听见堂上那个年龄不大,刚才还一直犯糊涂,被怼得稀里哗啦的小法官将枪头对准了自己,当即不服地说道:“关我什么事啊?我又没啥大错,孝敬老人不是他们应该做的嘛,都说清关难断家务事,怎么这些你也要管啊?”
“对。”赵谦这时像换了个人一样,仿佛根本没发生过刚才被火凤怼的尴尬,而是信心满满地坐在那明镜高悬的牌子下面指点整个大堂。
此时他脸上泛着红光,他觉得自己已经忘记了堂下还站着被自己打过的任思,忘记了脾气火爆,还有些不讲理的火凤。他此时威严无比,这里只有他最大,因为他已经与不可亵渎,公平公正的律法融为一体。
“以前柳青青姑娘教过我们,就专门说过这些不起眼的家务事。她说其实很多家庭都是因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最后闹得全家不宁,支离破碎,更有甚者亲人反目成仇。”
“以前官员们不管,是因为这些琐事根本不能诉至法律,只能算在道德层面。再者,难管、难断更是其主因,往往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是非难评,所以才有了清官难断家务事的说法。”
“但是柳青青姑娘给我们讲了,我们身为地方官,不能因为事情小,功劳不显,又难评难断便和稀泥,不想管。那样就愧对我们学来的知识,愧对我们辖下的扶老百姓,更愧对我们坐在这里,穿着代表公平公正的这一身官服。”
“虽然事小,谈不到法律层面,但道德才是人的根本,若是人人都有道有德,那这世上还要法律何用?遵守道德就不会有人犯法,自然国泰民安。所以,我今天就是要管管你们这家务事。”
“胡老头,我们一向讲孝敬老人,这没错,但也要量力而行啊。你看你那家,就儿子辛苦赚钱,你儿媳虽然对你有意见,但也没过分。你却不以整个家庭为重,倚老卖老,委实自私得很。”
“你对家里不管不顾,有能力却不干活,这些我也懒得说你,因为有你儿媳容忍你。但你最大的错处便在于你不相信自己亲人,却偏要听外面骗子的花言巧语,我看你也没老糊涂啊,这是为啥呢?”
胡老头被他毫不留情的一番话说得面红耳赤,老脸上挂不住,还没待他回口,赵谦却接着说道:“我试着猜测你的想法,你就是想,反正我是老的,无论如何你得管我,我想吃啥就得弄啥,想要啥就得给我找啥。”
“这是极度自私的,我们人之所以讲孝敬老人,是因为老人生育之恩难报。而你的所作所为,所思所想,却违背了做人的基本道理,既然你都不将这个家放在眼里,不将儿女放在心上,他们凭什么要无限度地容忍你,任你无理取闹。”
“好了,看你年龄大了,我也不多说啦,自己回去好好想想,尤其要去掉你那倚老卖老,唯我独尊的自私想法。”
“不然以后若真是再因为什么事闹将起来,我可不会因为你年老而惯着你,任何人在法律道德面前都应一视同仁,不然就是对法律的不公,对他人的不公。”
赵谦自顾自在堂上长篇大论,絮絮叨叨,仿佛自己真成了正义的化身,公平的使者……但不论如何,他的这番话还是迎来了堂下的一片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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