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护夫君
翌日,元晖帝醒来时,女郎正含笑望着他。
“哥哥,你昨夜真的留在这里陪我了!”
元晖帝温和的笑了笑,坐起身来,揉揉女郎的脑袋,“朕会给你应有的名分。”
萧姮呆住。
元晖帝起身下榻,如常盥洗更衣,交待伺候的近侍:“为萧姑娘正名的事,让礼部抓紧一些。”
萧姮眨眨眼,不敢置信的望着元晖帝,“哥哥?”
元晖帝换好朝服,望向呆坐着的萧姮,温声道:“时辰有些晚了,朕就不陪你用早膳了,今晚,朕过来陪你用晚膳。”
话落,阔步出了玄音殿。
宫婢陆续进来伺候,个个面含春风,笑道:“陛下待姑娘这般用心,真是少见呢。”
另一个宫婢也道:“是啊,陛下登位至今,宫里只有一位静妃娘娘,不曾见陛下对哪位女郎如此亲密呢,除了……”
说到这里,宫婢忽然住了嘴。
萧姮望向她,“除了谁?”
宫婢连忙摆手,“姑娘别多想,那女郎已经去世半年多了。”
“就是那位形貌与我一模一样的定南王妃?”
宫婢皆默。
萧姮看看她们,笑道:“我只是问问而已,你们不必这么紧张。”
宫婢们都不敢再言,垂首恭敬的伺候女郎梳洗。
萧姮用毕晚饭,内侍鱼贯而入,捧物恭立,锦缎礼衣、步摇花钿,华贵无双。
领头的内侍满脸堆笑:“姑娘,这是礼部送来的册封当日的礼服,你先试试合不合身。”
“这么快?”萧姮讶异,不知是喜是忧。
“陛下说了,早该给姑娘正名的,一直拖到今日,不能再拖了。”
萧姮含笑点头,在宫婢的侍奉下试过礼服花钿,喜滋滋的往华清园散步。
萧梁遗珠被皇上宠幸的消息不胫而走,一时间朝野议论纷纷。
消息传出没几日,一场惊天风波随之而来。
···
元晖帝念及萧姮毕竟出身南梁皇室,并未直接将其封妃,而是先由礼部册封其为怀宁郡主。
然而,就在萧姮入太极殿听封之日,许久不登朝的定南王贺长霆一身戎装提刀入殿。
贺长霆军功极盛,是魏朝唯一可以戴刀上朝之人。
只是,自定南王妃葬后,这位王爷不曾入朝,偶然进宫参见皇上,也都是常服,为何今日居然一身铠甲戎装提刀上殿?
贺长霆入殿之后,如常行礼朝见陛下,同其他朝臣一般安静的站在一旁,眼睁睁看着萧姮面含悦色、风风光光受封怀宁郡主。
册封礼毕,萧姮谢恩,贺长霆忽而上前一步,屈膝跪地,冲元晖帝行罢大礼,声若洪钟:“臣请纳怀宁郡主为妾,请陛下恩准!”
此话一出,大殿之上出奇的安静。
朝臣们无声的吸了一口冷气。
谁不知,萧梁遗珠已承圣恩,今日册封怀宁郡主,无非是为日后册封皇妃铺路。
萧姮瞋目扫了一眼贺长霆,默然望向元晖帝。
元晖帝眉目之间皆是风霜,冷厉的望着贺长霆。
贺长霆许久没有得到答复,又将方才所说重复一遍。
元晖帝默了片刻,波澜不惊的拒绝:“怀宁郡主身份尊贵,此事莫要再提!”
“臣请纳怀宁郡主为妾,请陛下成全!”
贺长霆不管不顾,只重申着自己所求。
元晖帝拍案而起,“贺长霆,你聋了吗!”
“臣请纳怀宁郡主为妾,请陛下成全!”
一遍又一遍,贺长霆无畏、坚定的重复着。
“羽林卫,送贺王爷回去!”元晖帝寒声道。
两队金甲羽卫应声而来,未及跟前,贺长霆陡然站起身来,拔刀指向冲他逼来的羽林卫,“滚!”
文武朝臣大惊失色。
太极殿上拔刀直指天子近卫,这是谋反的大罪!
宋真挺身挡在羽林卫跟前,冷目盯着贺长霆:“你要做什么!”
步六熊也快步挡下眼底憋红的贺长霆,劝道:“你别冲动,为个女郎,不值得!”
贺长霆冷笑,看向元晖帝,“陛下觉得值得!我三番两次讨这个女人做妾,陛下都不松口,陛下明知她与我亡妻生的极像,还宠幸于她,陛下可曾顾及我?”
元晖帝冷眸愈冷,“贺长霆,朕要宠幸谁,还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
贺长霆额筋暴跳,“陛下宠幸谁,臣管不着,也不想管!”
话落,长刀一挥指向萧姮,“但是,臣要她做妾!”
元晖帝负手而立,眼底的冷意越来越重,寒声道:“贺长霆,朕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滚出去!”
贺长霆大笑两声,一字一顿道:“臣请纳萧姮做妾,请陛下成全!”
宋真和步六熊见贺长霆发了疯,执意要如此顶撞元晖帝,咬了咬牙,齐力上前抢夺贺长霆的刀。
贺长霆见二人扑来,毫不手软的挥刀斩向二人。
宋真和步六熊手臂上各挨了一刀,心中大震。
“贺长霆!你混蛋!”步六熊大骂。
居然真的砍他们!
“滚!爷只要萧姮,不想跟你们动手!”
话落,贺长霆揪起萧姮,裹挟入怀,提刀要走。
羽林卫一行排开,人墙一般齐齐挡在贺长霆面前,只等一声令下。
宋真眼见贺长霆急红了眼,抢下羽林卫的刀直指贺长霆,“放下郡主!”
贺长霆唇角抽了抽,冷哼两声,一把将女郎推向一旁,定定望着宋真,“想杀爷,来啊!”
宋真眉心一凛,再无犹豫,持刀与贺长霆在大殿之上缠打起来。
刀光剑影,招招狠手。
其他文武朝臣远远避在羽林卫人墙之后,生怕被伤及无辜。
宋真功夫不弱,比贺长霆却还是差点,且贺长霆已经杀红了眼,把宋真当敌人一样砍,二人皆有受伤,却无停手的意思。
元晖帝冷目望着二人缠斗,高声下令:“定南王贺长霆,目无君上,罔顾圣命,就地斩杀!”
“是!”
羽林卫领命,齐齐拔刀砍向贺长霆。
一时之间,刀剑相碰的声音,受伤的□□声,充斥太极殿上。
贺长霆以一敌百,纵然已浑身染血,仍未有停手之意。
步六熊惊愕,屈膝跪向元晖帝,“陛下,贺王爷一时鬼迷心窍,您饶他一命吧!”
元晖帝无动于衷,只是寒声道:“求情者,同罪!”
萧姮也错愕一瞬,转目去望鲜血淋漓的贺长霆。
男人戎甲破裂,皮开肉绽,脸上也被刀剑划伤,鲜血横流,眉目间的倔强与凛冽不曾褪去半分。
誓死不休,清清楚楚写在那张脸上。
萧姮眼底渐渐没了旁人,只剩浑身是血、奋力拼杀的贺长霆。
呼吸一寸寸加重,女郎眼底忽而敛去秋水无波,随着骤起的怒火,女郎已穿过层层围堵的羽林卫,丝毫不察误砍在身上的刀剑,冲进重围将贺长霆扑入怀中,把人挡了周全。
宋真一愣,眼疾手快横刀挡下冲女郎砍去的刀剑,大声喊:“别伤了郡主!”
萧姮护下贺长霆,把人挡在身后,转身望向虎视眈眈的羽林卫,“谁敢动他!”
羽林卫都僵在原地,面面相觑,转眸去看元晖帝的神色。
元晖帝满面冷色,看着萧姮。
女郎定了心神,凝眉望向持刀逼在最前方的宋真,蹙了蹙眉心,又望向居高临下冷目而立的元晖帝,眼底三分错愕三分慌乱更有四分不解,“你们,为什么,杀他!”
话音方落,直觉浑身力气又被顷刻间夺去,本能的想往前栽,看到地上的血,双手撑着身子,咬紧嘴唇,没栽下去,复抬眸望向元晖帝,沉声问:“为什么杀他!”
宋真一怔。
元晖帝皱眉,眯了眯眼睛,望着女郎。
被萧姮挡在身后的贺长霆也是一愣。
殿上文武众臣都迷惑的看向萧姮。
宋真回过神来,忙劝道:“郡主,你让开,贺长霆犯上作乱,让我替陛下拿下这罪人!”
“犯上作乱?”女郎颦眉望向贺长霆,缓缓抬手擦去他脸上的血污,疼惜的说道:“这世上,谁都会犯上作乱,唯独他不会。”
贺长霆愣怔的望着眼前女郎。有那么一刻,觉得她就是妻子。
萧姮咬紧唇瓣,勉力撑着身子,望向元晖帝:“不管他何错,九龙令不足以抵他一命么?”
元晖帝身子不可控的颤了一颤。
说罢这句话,萧姮又长长喘了几口气,接着说道:“陛下不愿再见他,罢他的官,削他的爵,留他一命!”
元晖帝默然。
萧姮唇瓣咬的更紧,虚弱却不肯放弃的看着元晖帝,“答应我,不论如何,留他一命!”
元晖帝眉心凝作一团,与女郎对视片刻,移目望向别处,“朕答应你。”
得了皇帝允诺,女郎身心一松,整个栽倒在地。
“传国医,快!”
元晖帝步下龙阶,抱起瘫在地上的女郎,快步出了太极殿。
殿上众人一懵。
宋真忙追上去问,“陛下,贺长霆如何处置?”
“押入大牢!”
元晖帝抱着女郎越走越急,将随侍远远撇在身后,下巴轻轻蹭在她额上,低声问:“阿灼,是你么?”
女郎微微抬眸,微弱的说道:“景袭哥哥,他不会犯上作乱,一定有误会,查清楚,留他一命……”
元晖帝脚步顿了顿,眉目间笑意漫开,却有一滴泪打在女郎脸上,低下头去冲她道:“想他活,就给朕好好的,不然,朕让他去陪你!”
话落,又冲身后远远跟着的随侍喊:“传傅国医立即过来!”
怀中的女郎深深叹口气,疲累的合上了眸子。
···
元晖帝带着女郎回到玄音殿,傅国医诊过之后,头疼的捏捏眉心,“郡主的病,怎么又比之前严重了呢?”
“怎么说?”元晖帝问道。
“之前的脉象明明有好转迹象,怎么如今又恶化了?”
“她受了伤。”元晖帝道。
傅国医摇头,“都是皮外小伤,不足以危及性命。”
元晖帝默了片刻,忽然问:“你之前说,她好好的时候,脉象一切正常,每次晕倒,就是即死之象,也就是说,她身体除了虚弱,其实并无大碍,但晕倒时,是没有生念的,对么?”
傅国医陷入沉思,不知元晖帝此话何意。
元晖帝冲他摆摆手,“罢了,你尽量吊住她的命,不管行针也好,吃药也好,朕要她活着。”
话音刚落,榻上的女郎“唔”了一声,缓缓醒过来,看到元晖帝和傅国医,难受的皱了皱眉,“好痛,肩膀和胳膊都好痛。”
女郎说着话便探向痛处,元晖帝伸手按下,温声道:“你受伤了,别乱动。”
“受伤了?”萧姮一惊,去看自己伤口,“怎么会受伤了?难道我又晕倒了?”
元晖帝默了默,问:“你不记得了?”
“记得什么?”萧姮眉头皱了皱。
元晖帝看看她的眼睛,道:“没事,你又晕倒了而已,好好养伤。”
说罢,冲傅国医道:“你下去吧。”
傅国医应声退下。
元晖帝在榻上坐下,盯着萧姮看了一会儿,问:“你知不知道,景袭哥哥是谁?”
萧姮很认真的想了想,摇头,“不认识,宗室里没有这样一位哥哥。”
元晖帝默了片刻,微微点头,嗯了一声。
萧姮眨眨眼,看着他问:“怎么了?”
元晖帝温然一笑,“没事,你快休息吧。”
萧姮又伸手抱向他臂弯,娇声软语:“哥哥,你陪我。”
“放心,朕会陪着你。”元晖帝满目柔情。
萧姮看着元晖帝,心底动了动。
之前,元晖帝待她虽温和,眼底总是辨不出什么情绪,平静无波,此刻看她,眼底却多了许多温情。
“哥哥,我不想去宫外住,我想守着你。”
如今萧姮已为郡主,礼部在皇城外为她置办了府邸,正式册封皇妃之前,她本需要住过去的。
元晖帝爽快应下,“好,都随你。”
萧姮喜极,整个人伏进元晖帝怀里,环着他的腰,在他怀中蹭了蹭,娇语:“哥哥真好!”
元晖帝拢着怀中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若无当初,阿灼也该是这样伏在他怀中撒娇吧。
元晖帝正在出神,萧姮忽然抬眸道:“哥哥,我不要给贺长霆做妾!他太嚣张了,怎么能那样顶撞哥哥!”
元晖帝怔了怔,问:“你讨厌他?”
萧姮重重的点头,“他就是个没规矩没家教的登徒子!”
元晖帝笑了笑,轻拍她的背,“你好好休息,朕还有些事要办,晚上过来陪你用晚饭。”
萧姮虽有些不情愿,也知他毕竟一国之君,不敢多缠,缓缓放了他,道:“哥哥金口玉言,一定要来啊。”
元晖帝颔首,与宫婢交待几句,离了玄音殿。
···
此时,太极殿朝会已散。
宋真亲自押解贺长霆关入刑部死牢,步六熊和穆端因为贺长霆为了纳妾大闹太极殿一事对他鄙夷足了,遂都没去送。
贺长霆进了死牢都还在发懵,逮住宋真问:“她为何救我?她不是想做陛下的女人么?”
宋真定定看着他,沉默。
“她看我的眼神,不对劲,她凭什么信我不会犯上作乱?还有,她说什么九龙令,抵我一命,那是什么东西?”贺长霆自言自语。
宋真仍旧木然站着。
贺长霆望向宋真:“你知不知道,什么是九龙令?”
宋真一拳砸在他脸上,把人摔进牢房的杂草堆里,“你发什么疯!挥刀指着陛下,你眼里还有王法么!”
说着话又踹向贺长霆,“阿因才去多久,你就要纳妾,还提刀跟当今陛下抢女人,你他娘的脑子让驴踢了!”
贺长霆恼极,一把将他推出去,“那女人抢了阿因的东西,爷凭什么把她让给陛下,爷告诉你们,爷绝不允许她顶着阿因的皮囊做陛下的女人!”
“贺长霆!你个混蛋!我替阿因打死你!”
宋真又是一顿拳打脚踢。
贺长霆自不相让,二人在牢中又是一顿激烈的扭打。
一番肉/搏,两人都是浑身带血,鼻青脸肿。
贺长霆见宋真气撒的差不多了,把人推开,问:“现在能告诉我,什么是九龙令了吧?”
宋真冲他淬了一口,“呸!土包子,连九龙令都不知道,那比免死金牌都管用,得之者可与陛下共坐江山!”
“什么?”贺长霆皱眉,“这么好的东西,萧姮怎么会知道?”
“她出自萧梁皇室,知道这东西也不稀奇。”宋真道。
贺长霆摇头,“不对,她就算知道,也绝不会无缘无故说什么拿九龙令抵我一命,连我都不知道的事,她怎么会知道?”
宋真挑眉望他,“陛下真的不曾给过你令牌一类的东西?”
贺长霆肯定的摇头,“没有!”
话落,想了想,道:“你帮我通传,我要见陛下!”
宋真唇角一抽,“等着吧你!”
说罢,转身出大牢。
贺长霆冲他喊话,“你要是不帮我通传,就帮我打听打听怎么回事!我在这等着你回话!”
“滚蛋!”宋真不客气的骂道,人已走远。
贺长霆在茅草堆里坐下,回想见到萧姮以来的种种。
本以为她是萧瑜派来的棋子,可到京都这么久,他与元晖帝软硬兼施,女郎无丝毫反常。
只是偶尔,女郎口中冒出来的话让他摸不着头脑。
比如上次,她问他,镯子戴着可是正好。
比如这次,她不管不顾把他护下,还说谁都会犯上作乱,唯独他不会。
她为何这样做?为何对他时好时坏?难道想借此挑拨他和元晖帝的关系?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真是其心可诛,死一百次都不够!
贺长霆想着女郎的反常,抬起左手腕,摩挲着青丝镯。
这镯子竟是宋姮因亲自编织的,手艺不是特别精细,有些地方难免歪歪扭扭,但圈口大小正合适。
在神农谷时,宋姮因经常握着他的手腕比了又比,他以为是女儿家百无聊赖想玩他的手腕,就像玩他手掌中的茧子一样,不成想,她是为了编这一个青丝镯。
“阿因,你真好……”
贺长霆笑了笑。
(https://www.skjvvx.cc/a/73717/73717158/9399656.html)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www.skjvvx.cc 书客居手机版阅读网址:m.skjvvx.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