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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天之上一直以来无仙问津的善仙宫,宫内的八个仙娥仙子完成了各自分内之事,聚在一起嗑瓜子聊天。
他们的仙名以八种颜色取字,分别是赤、橙、黄、绿、青、蓝、紫和黑白仙。
赤仙道:“仙主沉寂了这许久,也该闹点动静了吧?”
橙仙道:“我觉得已经够热闹了,还是继续避避风头比较好。”
黄仙道:“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一点都听不懂?”
众仙娥仙子表示理解,黄仙也就是自善仙宫创建之后,仙主过了好几天才入住见过一面,随后便被指往各地挂彩虹去了。
绿仙道:“那你多少也知道点,不过现在无聊,从头和你讲也是没问题的。”
话音刚落,几个仙娥仙子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要不是当久了神仙,真听不懂他们都说了什么,整理信息大约如下:
“仙主和杀神打了一架,输赢不清楚,两个都安然无事活着回来了。”
嗯,神仙们打架,看不顺眼,偶有切磋也是常事,不过和杀神打……是活的不耐烦了。
“仙主的仙骨没了,听说送给了人类,不仅如此,仙主还打算送佛送到西,退位让贤。”
看来是真活的不耐烦了,在仙界没有了仙骨,成神基本无望了。
“不过被天帝拒绝了,念在仙主对人间贡献颇多,功过相抵。私送仙骨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仙主被罚闭宫思过,无期。”
这也太严苛了。黄仙暗自腹诽。
“你们怎么好像都不担心仙主的前程?”黄仙疑问道。
他与仙主一面之缘,对其为人不甚清楚,但自旁的人口中知晓,多是行事以善果为主。
话说善仙姓氏名谁来着?
青仙不以为然道:“仙主是应运而生,如今人间大乱方平,百废待兴,天帝陛下定然尚需仙主的助力,解除禁足不过须臾。”
蓝仙与紫仙赞同,黑白仙老神在在,只听不说。
一名女子衣着淡紫色无缝天衣,梳朝云近香髻,柳叶眉眼,眸中洞澈万物,观之可亲。
八仙没有注意到来人,依旧谈笑风生。
一道清声响起,其音线犹如百丈破冰,瞬时仙娥仙子们惊醒,忙起来整襟行礼,齐声道:“善仙大人。”
黄仙略调低视平线,看着这位他第二次见面的,善仙宫之仙主。
女子淡然点头,没有追究他们的轻慢怠懒,只要完成了自己的分内之事,多余的空闲自己分配,这是女子允许的。
别的仙宫如何规矩她不清楚,毕竟她是从凡人晋升飞仙,嗯,没了仙骨的仙。她也不担心这些下属的心理变化,安分者大家和睦,不安分者只能请另谋高就了。
善仙道:“天帝传召我,你们各司其职,不可惹是生非。”
众仙娥仙子道:“是。”
这话算不上警告,每回善仙要出远门都会说这话。一字都没有改变,起初他们战战兢兢,自己束缚。
后来和仙主相处久了,便知道善仙其实是一个非常好说话的人,没有像暴发户一般的脾气,也没有自恃高人一等的优越。
于是他们得出了一个结论,只要不触动善仙的底线,你就是上天入地,她也懒得管。
黄仙看着善仙悠悠然离开之后,忍不住问道:“仙主在飞升之前,在凡间的名字是什么你们知道吗?”
紫仙道:“我知道,是一个很奇怪的名字,叫…”
“善神。”黑白仙终于加入了话题。
紫仙嘟了嘟嘴巴,“真是的,黑白仙你干嘛抢我话。”
黑白仙耸了耸肩:“我也需要一点表现嘛。”
众仙娥仙子失笑,互相追逐戏耍。
天帝所在偏殿,善神如约而至。
天帝自案桌后站起身道:“人间的浊气虽已被你净除,但依旧不甚安定,或有妖孽,横行生乱。”
善神下意识抱拳行礼道:“请天帝解除禁足。我愿意前往。”
天帝满意一笑:“如此甚好。”
善神眨了眨眼睛道:“天帝,那么,诛心剑可以还给我了吗?”
天帝:“……额。”
虽然天帝在众神祗面前大方赐予了诛心剑给善仙,但事后也是在这个偏殿,他借保管为由,让善仙交出了诛心剑。
不待天帝开口说完,一道剑光疾快如闪电,停在善仙的面前,剑形普通,唯一特别之处则是,此剑为水晶透明。
善仙笑看着天帝,等待明显不需要的答复。
天帝随后轻咳了一声掩饰尴尬,“诛心剑物归原主。不过,此剑乃是一把凶兵,你切记小心使用。”
“天帝请放心,只是作为防身有备无患罢了。”
天帝不置可否,看向诛心剑。
善神道:“我会立下谶言,诛心剑所杀的性命将会记在我的头上。”
天帝这才放心,善神没有了仙骨,还能身居善仙宫却无人质疑,非是他力排众议,而是善神飞仙之时承诺过手中不染无辜鲜血。
在善神的词典中,众生皆是无辜。
善神不以为意,握住诛心剑化形消失收剑。
天帝语重心长道:“此次人间大乱的主因,便是天宫神祗肆意下凡,摆弄仙法神术,所致天谴。”
善神道:“是,我知道了。我会自封法力,除了善行力量,不会动用。”
天帝听到保证,点了点头。
“去吧。”
善神没有像以前一般,接到任务转身利落离开,首次驻足,欲言又止。
天帝明知故问道:“怎么,还有事?”
善神道:“我很久没有看见光,您知道她具体位置吗?”
天帝道:“她自有她的去处,你自有你的归途。”
静静地看着他高深莫测的神情,善神面色不变,眼眸洞察,似看穿了一切,却道:“好的,我知道了。”
天帝:“……”他怎么有一种心虚之感。
善神其实啥也没看出来,不过光比自己灵活多了,出事的几率极低,不过鬼府之主这家伙就不是很靠谱。
她发现自己只要盯着别人的眼睛看,就能分辨是真话还是假话。
善神道:“飓风刹水。”
一银衣长袍男子与一冰蓝水袖女子,隔空化现。男子面目狰狞,天生如此,女子容颜倒是柔和温婉。
二人同声道:“是。”
善神简要说明了自己短时间不会回到天宫,暂时不用鬼体平衡,希望他们回到鬼府继续协助鬼府之主。
飓风不善言辞,由刹水作出表态道:“我们已经认您为主,断不可能再回鬼府。”
飓风点头,杀神那厮,不知何时居然盯上了善神,还是有备无患的好。
见善神犹豫,刹水道:“请您放心,除非危及生命,我们会安静蛰伏,不会轻举妄动的。”
诛心剑蠢蠢欲动,显然对她这番话表示不满。当它是吃素的吗,还用得着你们?
剑气迸发,化形凝字:“滚。”
飓风风刃聚于手指,刹水虽保持着微笑,但水幕的汇集代表她也生气了。
善神眼见旧事重演,未免他们几个跟在自己身边太过安和,憋出病来。冷眼旁观,一番激斗,以飓风刹水惨败收场。
善神看着战况陷入了思索:照这情形,把诛心剑留在天宫显然是行不通的。
至于天帝为什么能短时间压制住诛心剑,那是因为善神承诺过会带它回来。不然你试试,人间大乱之后继而天宫群体残血,也不是不可能的啊。
诛心剑飞到善神面前炫耀自己的功绩,殊不知她在忌惮它的能为。
“脑壳疼。”善神道。
飓风道:“技不如人我认了。但与之前的决定无关。”
刹水疗伤吐气,看着善神等待她的选择。
善神放弃挣扎道:“要去就一起去了。话先说好,谁要是挑事,就回家呆着。”
飓风刹水道:“是。”
诛心剑气迸发凝字:“当然。”
其实善神对人间也不是那么期待,如果你去一个地界,往返不下千次,你也会腻的。
她给自己打气,“一切为了任务。”
飓风刹水和诛心剑很是守约,除了在天宫斗嘴,当善神一抵达人间,便都偃旗息鼓了。
“降落的地点是闹市吗?”善神自言自语,看着周围似熟悉似陌生的场景。
此刻她身上的衣着变成了普通的布衣材料,淡紫色罗裙,发髻去除了神仙规制的首饰,整个人看起来是乖巧姑娘的形象。
入眼是各种服饰的路人和摊贩,大嗓门的叫卖声,小孩子嬉闹追逐,同行之人观物的窃窃私语。
人间的不同之处在于,每每你立足于此地,那种勃勃生机的感觉,觉得做人真好。等回到天宫又会觉得清清静静地修身养性更加适合自己。
这说明了她是个合格的人类,矛盾,对世界充满了不厌其烦,曾经身为人类。
可能是她之前对飓风刹水和诛心剑太过严厉了,所以他们好像真的没有理会她的意思。
而善行力量不使用的话,小善和中善又不会苏醒……话说如此繁华祥和的人间,有必要她下凡间整顿吗?
她是不是被天帝耍了?或者天帝体恤下属,给曾坚决表示喜欢人间生活的,努力工作的下属的福利?
善神左思右想,漫无目的地行走在人群之中,等待机遇的出现。
以她的预感,真有事发生她只要身在外面晃荡就行。
极速气流的涌动,人群中充满攻击性的叫嚷,迎面而来的奔跑的男子,善神抑制住可以轻易躲开的本能,与似乎躲避不及的来人撞上。
没有夸张般尖叫呼痛之声,相撞的两人各自闷哼一声。虽然机遇触发不能躲,但善神并不打算用五官收到的伤害方式来体现。
巧妙的身法使得两人半边肩头相碰,又阻了来人的去势。
令人奇怪的是,双方虽受力却不后退。追逐男子的一个胖乎乎的商贩,揪着男子的后脖领就是一提,喘着粗气道:“小子,还挺能跑的嘛,这回不把你逮住了。敢吃霸王餐,快把钱交出来。”
周围的路人皆是原来如此,一副看好戏的模样,袖手旁观。
善神观察了一番四周,恍然明白了天帝的意思。看来这人间也不过只是表面的繁华,人类内心的美好荡然无存,空洞而匮乏。
胖乎乎的商贩正打算把手中的男子抓回去劳力抵工钱,善神看了看不抵抗的男子,此人明显是针对自己而来,那她接招就是。
而且,见人有危难不作为,枉作善神。
善神开口阻止道:“等等。”
胖乎乎商贩闻言停下脚步,瞥了她一眼,“小姑娘,你是打算替他还钱?”
善神愣住。她以往下凡会找一份人类的工作,挣取在人间的花费,但上天之前会买一些礼物带回去,直到花完。
所以,善神现在是,身无分文。
商贩的眼神判定,以他现在的年龄和处世阅历丰富,如何看不出善神不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一身普普通通的粗制布衫,除了针脚很是特别,几乎看不出缝制的线头,其他表面则平平。
果然,善神如实道:“我现在身上没有银两。”
商贩猜中心里很是得意,白了她一眼,不屑道:“那就少管闲事。”
“感谢您的关心。”善神有礼地忽略他不善的态度,没有闪开身体让行,询问道:“如果他交不出钱,您会把他怎么样?”
谁关心你了?胖乎乎的商贩奇怪地看着眼前的女子,不免疑惑:“你和他是什么关系?这么关心?”
善神本欲开口素不相识,胖乎乎的商贩手中的男子突然挣脱开禁锢,一把搂住善神作哭诉状道:“徒儿啊,你跑哪去了,师父我可找到你了。”
善神没有反驳:“……”
此时要问她突然间多了一个师父,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她的回答大概是,心中毫无波澜。
商贩观情形却是一副了然模样,这样一来女子拦住他们之举就解释地通了。
“怪不得,怪不得。既然你是他的徒弟,那就一起干活还债吧。”
说着他伸手便要连男子和善神一同抓过来,善神尚未出手,男子轻轻一挡,随意挥开了商贩的手。
他淡淡道:“放心,你头前带路,我们师徒会跟着你走的,不然你以为拦得住我吗?”
商贩皱了皱眉,倒也没坚持把人抓到手里。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胖乎乎的商贩带着一对年轻的师徒,走向了路人欣羡的地方。
路上善神转头看了看一副淡然从容模样的…师父,面如冠玉,清眉星眸,嘴唇薄厚适中,一袭白衣飘飘,出尘风姿。
她不由怀疑,这样的风华,怎么看都不像赖账之客,其中必有蹊跷,静观其变。
这样的想法在善神到达商贩带他们的目的地,就立时崩毁了。
眼前楼宇华丽高大,红彤彤的匾额书写着龙飞凤舞几个大字。
善神上眼睑微垂看着身旁的两人,没有抬脚的意思。
老子信了你俩的邪,这明明就是花楼。门前衣着稀少布料的两名,打扮妖艳的妆容,风月之姿……不行!这善事她帮不了忙,得想办法溜!
男子一手搭上她的肩膀,轻笑:“徒弟,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你不会是想跑吧。”
善神不慌不忙小声问道:“你真的是我师父?”
男子嘴角上扬:“就算现在不是,以后也会是,提前预支了。”
善神纠结道:“你欠了人家多少银两?”
男子作苦恼模样,“不知道。”
胖乎乎的商贩道:“走啊。想赖账?”
善神嘀咕:“花楼,怎么会请胖胖的人做保镖呢。”
早知道是这种情况,她还是换种方式帮忙吧。
男子抱胸道:“胖厨子,我欠了你们多少银两?”
不待商贩回答,一浓妆艳抹的中年女性婀娜走来,叉腰道:“五十两。”
商贩摇头道:“是二十两。”
浓妆女人横了他一眼道:“那是饭菜钱,叫姑娘的钱还没付呢?”
“不是吧。”白衣男子辩解道:“在下只是欣赏一下美人的舞姿,就要三十两?”
浓妆女人娇笑一声,吹着指甲道:“进了龙飞凤舞的门,一切花销都由老娘说了算。”
白衣男子对她理所当然的言词无话可说,善神道:“我觉得这位姑娘说的有道理。”
白衣男子不可置信地看着善神,“徒弟,你哪头的?”
浓妆女人听自己被称为姑娘眉开眼笑,“这小姑娘嘴可真甜,看在她的份上,给你打个八折。”
善神点了点头道:“师父,掏钱吧。”
白衣男子:“……”
浓妆女人得了钱财,心满意足转身,离开前不忘一扬手帕,“有空再来啊。”
浓重的脂粉味让师徒两人不由后退,胖乎乎的商贩看着他们挠了挠头,“我真是不懂了,有钱付你瞎跑什么?”
白衣男子掂了掂钱袋,随意道:“情趣罢了。”
“有病。”商贩吐槽了一句,回楼做饭。
善神道:“我有很多问题想问。”
白衣男子道:“换个地方回答。”
白衣男子头前带路,善神跟随其后。奇怪的人,但是很对胃口,总感觉他会读心术,这是善神至今为止的想法。
一处远避世人的茅草屋,斜对面是一座瀑布,底下是悬崖,周围是茂密的草木和不知名的小花。
茅草屋中有两间,一间桌凳茶碗俱全,另一间大概是卧室。善神看了看布置,简素朴质。
白衣男子道:“你等我会,我去沏壶茶来。”
“好。”
不一会儿,白衣男子端着茶壶进来,掌心内力一蒸,壶嘴立马吐出白烟,翻开两个茶杯,烫过一遍过滤才能允许饮入腹中,他将一个茶杯移至善神面前,“请喝。”
“你叫什么名字?”善神道谢后问道。
人类的生命短暂,善神虽每每经历人间,亦会记住所遇之人的名姓,记录在册,以示纪念。
白衣男子道:“这么快就不叫师父了。好好记住了,我的大名是星霜寒。”
没有期待中或崇拜或惊愕的眼神,善神平静地接着询问:“好,第二个问题。你为什么认定我会拜你为师?”
“反应就这样?”
善神眨了眨眼睛,不知其所以然。
星霜寒扶额,想他大名威震江湖,怎么眼前之人毫无反应呢。果然不愧是他看中的徒弟。
“因为人群之中,你的眼神很特别,十分生动有趣。”星霜寒半真半假道。
善神不接话,静静地看着星霜寒,他淡然地回望。片刻后,善神道:“好,第三个问题。你收我为徒,目的是为了什么?”
星霜寒眨了眨眼睛道:“这个现在回答还太早了。”
“你的名字?”
“善神。”
星霜寒失笑道:“我们且先不谈这个姓氏,这个国家有人会以神来取字的吗?”
善神对此辩无可辩,她的记忆处于被开发状态,只知道自己有意识的时候,就叫善神。
父母是何人无线索可查,可还有兄弟姐妹,嗯…隐约中感觉她似乎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弟弟,再具体便不清楚了。
星霜寒见她神情不似作假,沉思了一会儿道:“你这个名字在人间过于生僻,我给你取个字,方便平时呼唤,如何?”
头一次有人类主动要求给她取字,善神不由觉得稀奇,想了想人间有一句话“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于是她同意了:“可以,请师父赐字。”
星霜寒闭眸沉吟:“美人如花隔云端!上有青冥之长天,下有渌水之波澜。”
“云澜可好。”
善神道:“我是没什么意见了。”
星霜寒一锤定音:“以后我就叫你云澜了。”
善神道:“嗯。”她本身是不觉得善神有什么不合适的,但是她现在是仙,还没有晋升为神,从这点诠释确实挺尴尬的。
好在仙主、善仙之类的称谓她都能接受,云澜,听起来还不错。
白捡一师父,还得一字,这便宜占的是不是有点大,善神…不,现在应该叫云澜了,正考虑得失平衡,听得星霜寒清咳一声,投去疑问的眼神。
星霜寒正襟危坐道:“我收你为徒,你拜我为师。既没有拜师礼,起码行个拜师礼吧。”
你是在说绕口令吗…
随后他又指了指云澜的手边道:“茶就在那,我准备好了。”
云澜也不矫情,端正态度,双手捧起茶杯过头,以单膝半跪之礼奉上郑重道:“徒弟云澜拜见师父,请喝茶!”
徒弟跪拜师父,天经地义。但云澜身份特殊,以半跪之礼,免凡人不敬神祗之罪,也是考虑得很周到了。
星霜寒也只是走个形式,接过茶一口饮尽。
接着云澜收好空茶杯站起,置于桌上。
“我还有一个问题?”
“说吧。”
云澜左右看看,“晚上我睡哪?”
星霜寒意味深长地一笑,“成为我的徒弟,自然要勤学苦练。”
他双手用柔力捏了捏云澜的肩膀、手臂等部位,确认道:“筋骨韧度还可以,虽不是天生的习武材料,后天若是勤奋培养也能出好身手。”
云澜只得点头以应,你是师父,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得亏没有仙骨,不然成了学武奇才,星霜寒非把她培养成武痴不可。
云澜对术法善行等力量,稍加指点基础,便能无师自通举一反三,但对人间的内力武学招式只晓皮毛,总的来说,这个师父拜得也不亏。
以往善神在凡间经历大多是行善功,得善助,以助人为主,正经拜个师父还真没有过。
于是云澜也打算好好学习师父传授武学的方式,或许能从中受益。
“那训练的方案呢?”不知道现在开始训练会不会太晚。
星霜寒道:“不急,今天晚上你就在门口守着。”
云澜道:“这是为什么,我不可以睡觉吗?”
“我遇见你的时候,发现你的灵敏度很不错,但后续放松的时间太长,警惕性不强。”星霜寒分析道:“你的身体过于依赖你的眼睛,而忽略了其他的感官。”
这话属实正确,云澜只能应对思维推测即将发生的事件,以及眼睛的帮忙判断,随之身体做出反应,是以遇到一些阴险的小人,吃暗亏是寻常的经历。
要不是她和仙沾点边,事后伤势愈合的快,没准小命随时玩完。
“好吧。”
星霜寒补充道:“睡觉可以,就是怕你睡不着。”
云澜不是很相信他的这句话:“不可能,我对自己的睡眠质量还是很有自信的。”
这也是云澜对这座茅草屋建在瀑布旁边,不感到奇怪的原因。另外她猜测,瀑布大概和之后的练武有关。
晚饭是星霜寒做的,味道一般,鉴于云澜刚来,不太好表现的过于反客为主,所以将就食罢。
是不是看不出来,云澜做的饭菜很好吃。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在善仙宫除去天宫的瓜果,饭菜都是善神亲力亲为。
因为担心自己不食人间烟火惯了,忘记米饭的味道,所以云澜把这个优点延续了下来。
“那就试试吧。”丢下这句话,星霜寒自顾休息去了。
云澜自觉收拾了碗筷之后,把茅草屋的门带上,在门口席地而坐。
屋内熄了灯,她仰头望向星空,耳边是飞流入山涧的瀑布之声,风吹树叶沙沙作响,多种声音高低不同,巧合停顿的一瞬安静,共汇交织出乐章,身处其中别有一番风味。
翌日清晨。
茅草屋的窗口飞来了两只小鸟,它们看起来分明是常客,只见一只修长的手在窗台上,熟练均匀地撒着小碎米粒。
不一会儿,茅草屋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星霜寒整装而出,转身垂眸一瞧,正对上云澜挂着黑眼圈的双眸,他微挑起一边的眉梢,“如何,可睡得好?”
云澜当着他的面,毫不顾忌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半扶着墙壁站起身来,腿有些麻,“托师父的福,一点也没睡着,整夜全程都是清醒的。”
说来也是异常,平常很容易进入梦乡的云澜,这一晚每当以为自己很困的时候,却清醒地发现自己依旧没有睡着,在外界清醒宛若做梦状态,一直持续到星辰褪去了光芒,太阳冉冉自东方升起。
一宿没睡!真被星霜寒料中了。
星霜寒毫不意外云澜的举动,抬步朝瀑布方向负手走去:“随为师来吧。”
“真不给我补觉的机会啊。”云澜无奈地跟上,她倒也不好奇为什么自己晚上罕见的睡不着。
星霜寒在前方淡淡道:“睡回笼觉,对身体有害。”
行,你是师父,你说的就是对的。
云澜有气无力地跟上星霜寒,他们经过一条不易察觉的小径,来到了飞流直下的白练归处,一汪灵动的水潭。
一股清甜的水气扑面而来,霎时让云澜困顿的神经清醒了不少。星霜寒也不说话,静静欣赏瀑布自高处冲洗着岩石,最后摔落至水潭,飞涌起不停歇的水花。
“师父,怎么了?”云澜问道。
良久,星霜寒方道:“云澜,透过这片瀑布,你看到了什么?”
“嗯…滴水穿石,非一日之功。”
未得到支持性的回应,云澜继续推测道:“呆的越高摔得越狠。”
星霜寒随手一指瀑布的中心点,云澜视线移过去道:“难道是里面别有洞天?”
“没有。”
“那是要我到那里顶着瀑布,练定力了?”云澜大概知道了星霜寒的训练方式,只给一丁点提示,其他全靠自我发挥。
“答对了一半。”
星霜寒叹气道:“云澜啊,你平时很少接触生人吧。”
云澜道:“嗯,差不多。”
一开始她和人间频繁接触,只是为了施放善行力量,在人们的心中埋下善之种子,后来功过相抵,在善仙宫几乎闭门不出,相当与世隔绝。
“我说怎么初见像个愣头青,脑子都不带转弯的。”星霜寒吐槽道。
云澜:“……”被师父说要怎么办,答案是,忍着。
“云澜,今天你的任务就是扎马步,当阳光的光线照射到瀑布的中心点,就可以休息了。”
星霜寒道:“你在这好好练,我呢就先回去了。”
扎马步,基本功。
在云澜的意料之中,不过,“师父,你不在这看着我,万一我偷懒了怎么办?”
星霜寒不紧不慢道:“云澜,你若是想学到什么,便该懂得自律自省。若是凡事依赖他人的监督,是无法在自己的领域创新进步和独立,担任起一家之长。”
“听起来似乎责任重大的样子。”云澜边说边扎了一个很标准的马步。
那是,给你一个大饼,激起你的好胜心。星霜寒转身打算离开,闻得身后悠悠一句话,差点摔了一个大马趴。
“师父,你又要去花楼吃霸王餐了吗?”
星霜寒:“……”
“好好练扎马步,晚饭加餐。”故作淡定地留下这句话,星霜寒就赶紧溜了。
别看这小姑娘脑子不太灵光的样子,直觉真是一说一个准。
随着时间的流逝,云澜觉得开始扎马步很轻松,慢慢地腿部酸涩感传达到中枢,膝部紧绷,额角沁汗。
她快要坚持不住了,而太阳的光线连瀑布的源头都尚未照射到,得想办法转移注意力。
“我好像还没吃早饭,这样会得胃病的。”云澜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时候,脑海中会蹦出很多新鲜的观点。
飓风刹水甚是守诺,没有反应。诛心剑一向好动活泼,善神要是给他点颜色,他能开染房。
现下星霜寒不在,诛心剑便显形了。
剑气迸发凝字:“你也还没洗漱。”
云澜保持扎马步的姿势不动,对诛心剑道:“现在的条件也是没办法,这个以后再说。诛心,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去给我采些新鲜的瓜果来。”
云澜想了想,补充道:“不要酸的,记住了。早去早回啊。”
诛心剑已飞远,听没听到就不知道了。
“这家伙,老是这么风风火火的。”此时云澜的肚子也十分配合地,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而星霜寒,自然如云澜所预料地,身处于龙飞凤舞的花楼之中。
丝竹之声不绝于耳,眼前是女子曼妙的舞姿,手边的香茗以及满桌的盛筵。
胖乎乎的商贩正端着最后一盘佳肴,推门走了进来,将菜摆在桌面,对熟客般的语气道:“星先生,怎么今日不见你身边的小姑娘?”
星霜寒忽略他话语中的揶揄之意,淡淡道:“我让她呆在家里练武了。”
胖乎乎的商贩似乎不急着走,挤眉弄眼道:“哎,你是不是对人小姑娘有点意思啊?”
“你想太多了。”星霜寒翻了个白眼,“就是找个徒弟,实现和好友之间的约定而已。”
他会和胖乎乎的商贩相熟,完全是因为对方菜做的好吃。
星霜寒自认不是吃货级别,但食物美味合胃口,总是一件好事情。
而会选中云澜做自己的徒弟,确实是因为人群中她的眼神很清明,周围的人浑浑噩噩,为着一种目的过着机械般的生活。
只有她很不一样,于是找来胖厨子和花楼老板演了那么一出戏。
星霜寒的笑意中夹杂了很多意味不明的含义,人群中的云澜似乎也在等待,预示将给未来带来转变。
“怎么偏偏是她呢?”
胖乎乎的商贩尚欲再问,另一人的出现中止了这个话题的继续。
一名黑衣男子,身姿修长,容颜清俊,狭长的眉眼,挺直的鼻梁,轻薄的嘴唇。
他的脚步不疾不徐,却让胖乎乎的商贩一改嬉皮笑脸,正经肃立。丝竹之声亦是戛然而止,众风月女子不知所措地停下了舞蹈。
胖乎乎的商贩低眸道:“主人。”
“你们都退下。”黑衣男子道。
“是。”
众风月女子先行退离房间,胖乎乎的商贩排在最后一个,在关门前被星霜寒叫住,报了两个菜名,吩咐做好,等会要带走。
胖乎乎的商贩:“是。”
“好友,等你多时了。”知道黑衣男子不喜人多,在不相干的人都离去之后,星霜寒请道。
黑衣男子看起来年岁与他相仿,在对面坐下。
“孤家寡人终于收徒了,我特地前来关切。”黑衣男子看着桌上的菜,微微皱眉,没有动筷的意向。
星霜寒摊手道:“花韵,不是我说你,这店你开的,饭菜连你都吃不下,还有必要开下去吗?”
花韵,听起来是一个与黑衣男子不匹配的名字。
“不要转移话题。”花韵道:“我不喜欢的,他人喜欢不足为奇。”
“行,你不吃就饿着吧,我吃。”星霜寒可不打算亏待自己的肚子,捏筷子夹菜。
花韵看了他一会儿道:“进展如何?”
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星霜寒道:“哪有那么快,还在练习结体聚气。”
“你放心,我们三年后的约定一定会实现。”
听到他如此的保证,花韵也不再催促,“期待三年后的今天,你我之间也需要一个了结。”
“当然,我也是这么想的。”
星霜寒与花韵在江湖上是出了名的对手,一者惯用刀,一者主用剑,互为敌友二十多年,胜负次数持平,能力不分伯仲。
于是二人立下赌约,各自寻一传人。在其人晚收徒之后的第三年,师徒双方分成两场战局重新比试,为这场平分秋色的战绩划上一个完满的句号。
他们之间的关系就犹如刀与剑,谁是百兵之王,总是有待争议。
虽兵器谱上有注,剑乃百兵之君,刀为百兵之王。但这并不是成定局的概念,一切还是要靠人的实力说话。况且一些未出世没有上榜的兵器,只不过是写谱之人孤陋寡闻罢了。
星霜寒道:“你的徒弟是叫泪虹光,从小培育。不觉得为了公平起见,应该给我一些优势吗?”
“未雨绸缪,是你自己先见不足,此点亦是在胜负之内,愿赌服输。”花韵话语不带商量。
早就料到了,星霜寒也没真在这上面计较,试探失败。他喝了一口茶:“开个玩笑。”
花韵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云澜的身体已经逐渐习惯了保持马步的姿态,每当她以为力气耗尽之时,思索着再坚持一会儿,如此往复循环,也不觉得疲劳,所谓万事开头难,大抵如此。
诛心几次往返,带来了山林间的苹果和青梨,以及几串不知名的小果子,如此解决了云澜的食物来源。
诛心剑:“半鬼半仙之体,我认为你无须完全体验人类的武学之道。”
云澜道:“诛心,当你抛却高手的角度,平等客观地看待初学者,这种体验,成就的是丰富的经历。”
诛心剑:“他收你为徒,即便是为了找寻传人,你不可能呆在此地百年,时间太长,天帝必会再找你的麻烦。”
当初费了那么大的功夫,善神还了三色神衣,又广泛在人间撒下了善之种子,只待时机一到,人类自己也可以创造善果,持续发展。
云澜气息吐匀道:“放心,不会那么久的。”
“我在人间需要第一位认同者,反之成为横空出世的变数,易导致好心办了坏事。星霜寒的出现,即是我在人间的引导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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