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诛心剑:“我当初怎么就跟着你了?至今仍觉得困惑。”
云澜理直气壮道:“因为我的魅力大。”
诛心剑:“……”
随后她又表现得有气无力,“等师父回来可怎么交代啊。”
“交代什么?”星霜寒的声音从远至尽传来。
云澜站直身体道:“没什么。”
“今天的训练成果是什么?”
云澜如实道:“十米以内,行云流水。十米之外,全看天命。”
谁知星霜寒点头赞赏道:“不错。”
云澜眨了眨眼睛,她没听错吧。这么点成果,她自己都不满意,师父反而夸奖她了,这是要天上掉馅饼的节奏吗?
星霜寒道:“我们师徒来一场竞赛,看在你是初学者的份上,我到达瀑布之顶前,你能先飞到中心点,就算你赢。”
“比完不论结果,我们就回家吃饭。”
云澜想了想道:“好。多谢师父的照顾。”
瀑布的中心点,她看了三个月,熟,应该不会输的太难看。
星霜寒道:“开始。”
师徒二人同时足尖点水离开地面,星霜寒丝毫没有放水的意思,一马当先,顷刻间就把云澜远远甩在了身后。
诛心剑、飓风刹水默默地:善神,加油!
云澜感觉身边气流微异,似乎一片羽毛向头顶飘了过去。她心中自觉知道,肯定是师父捷足先登了。
师父的轻功一定很拔尖,快则罢了,还轻盈如鸿毛。她站着不动看是一种观感,竞赛时的擦肩而过,与旁观感截然不同。
话说,他能做到的,我为什么不能做到。云澜莫名觉得这个念头很对,她本来就不笨,又成了仙,法力没了,悟性还能后退?
云澜调整呼吸,一边蹬水弹足,一边配合着旋转身体一个空翻,手一抓,借着旁生的藤蔓停在半空中,正好停在了瀑布的中心点处。
这场轻功的比赛结果,自然而然是星霜寒赢得了胜利,不是这种结局才真叫奇怪了。
云澜在半空中稳定了自己的身形,才发现自己脚下轻功飞行的高度,其实早已超出了十米之外,很是惊喜。
抬头看去,星霜寒亦是早已到达瀑布之顶,正负手而立笑看她,“果然不错!”
他之前还是怀疑,现在完全确定了。云澜最大的优点,同时也是最大的缺点,即是谦逊。
互相熟识之后,云澜看似很直接大胆的用词,其实很贴近实际,尽管仍是有所保留。
当他赋予一个任务或者约束给云澜时,云澜虽然会选择接受,但同时在抵抗然后适应,以正好足够通过的成果来作为任务的结束。
换言之即是,刻意压抑自己的真实力量,以巧合的运气成分来对其进行掩饰。
一旦外力促成意料之外的,比如情绪的变化,即会发生潜力突破封印,展现她真正的锋芒。
不过在云澜的身上,永远不要觉得就这么轻易结束了。
当星霜寒重新回到瀑布的下源等待时,云澜保持悬空的姿势没有动作。
星霜寒:“……”
不会吧!
随之而来的是预感应验,云澜求助的眼神看向他,“师父,你只教了我上来轻功。我下不去了,快来接我。”
在回去的路上,星霜寒一直在思考,究竟是自己的徒弟脑子不会拐弯,还是他教导的方式有所欠缺。
再这样下去,面对花韵的灵魂质问,他会心虚没底气的。
自己也是习武之人,痛恨虚假的放水手段,惋惜即来成才的凋零,饱尝没有对手的孤寂。
严格来说,如果三年之内云澜未获得奇遇,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对手剑客。
花韵问他为什么还未考虑成亲,最关键的是,顶尖剑客心照不宣的想法。
真正的剑客,不需要感情的羁绊。一剑一人,足矣。
也就是他现在年纪大了,需要传承,否则只有高手才配尝的孤寂生活,他依旧喜欢。
“师父……师父?”
“师父,你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云澜跟在其身后半步,已经喊了他好几遍,星霜寒方才清醒,转头看她笑道:“啊。我在想云澜,刚刚下不来的样子,真可爱。”
云澜脸上泛起了微笑,话中却道:“说谎。”
星霜寒:“……”这小姑娘怎么又变得如此敏锐了…
不过云澜不打算抓住计较不放,提示道:“师父,下次要说谎的时候,记住,千万不要看我的眼睛。”
“……嗯。”
诛心剑:洞察之眼。最犀利的莫过于,让自欺欺人无所遁形,自惭形秽。
善神这种人,要想从她的世界逃离,就绝不能多呆一秒,因为待到你发觉之时,已然晚矣。
“师父,我刚刚想到了一件事情的取舍,有些困惑,请您指教。”云澜道。
“说吧。”
师徒二人之间无言的沉默,没有持续多久,星霜寒似乎从她的突然问话中,觉察了什么,一闪而过,却来不及捉住。
云澜:“一个穷人进京赶考半路中没有了银两,这个时候遇到了一个爱刁难人的富有之人。”
星霜寒听着来了兴趣,放慢了步子,但没有打断云澜的话,而是认真倾听模样。
云澜继续道:“穷人不想错过赶考的时机,于是拦下了富有之人的马车,寻求帮助。”
“起初富有之人是拒绝的,但是后来他又想捉弄穷人,于是出了一个难题。富有之人拿出了银子和金子,分别把它们放在密封的盒子里让穷人选择。”
“富有之人告诉穷人,两个盒子中有一份银子和一份金子,他可以告诉颜色答案,但是数量未知,反之,亦是如此。”
云澜看着星霜寒不说下去了,他道:“看来,我们两个要配合重演故事了。”
“是的。”
密封的盒子,看不见里面。一般人认为同等重量的金子与银子相比,金子更贵重。可是不知数量,若是银子比金子多很多的话,便无法比较了,确实是一个难题。
星霜寒道:“我有一个疑问。”
云澜:“说。”
星霜寒:“能否详细告诉我,当时富有之人手托着盒子的姿势,以及手部的细微动作?”
“师父就是聪明。”云澜道:“富有之人托着的两个盒子,一模一样的高低,手臂无丝毫浮动。”
想通过端物之人的神态知道盒子的重量区分,没门!
星霜寒道:“如你所说,那我选金子颜色的盒子。”
“师父,你确定?”云澜再次核对问道。
星霜寒点头,“君子言重九州。”
“好。”云澜继续讲述未完的故事,“富有之人告诉了穷人盒子里东西所属的颜色,穷人选择了金子。”
“富有之人一言不发,如约将放有金子的盒子送给了穷人,带着装有银子的盒子离开了,后来穷人拿出金子赶考成功,获取了状元的功名。”
“最后状元找到了富有之人,还了当初所借金子的数倍。他很好奇当年银子的盒子数目,于是问出了口。”
当云澜说出“富有之人的回答是忘记了”时,不仅故事中的状元感到愕然,连星霜寒听完也是脸上的表情一僵。
诛心剑:“……”他其实并不是很擅长勾心斗角,打扰了。
飓风刹水:“……”不好意思,他们也听不大懂。
星霜寒原本生气,以为云澜在耍逗他乱编的,伸出双手掐她的脸,却在看见她毫不掩饰的笑容中,恍然大悟。
随即星霜寒跟着大笑道:“原来如此。竟是如此!”
连赞三声:“妙”“妙”“妙啊”。
师徒二人相视一笑,不知在打什么哑迷。
诛心剑和飓风刹水太无聊了,于是交换了想法以求突破。反正云澜和星霜寒也不会在意他们,人类要做的就是把今天要做的事情做完,然后好好休息,迎接明天的到来。
诛心剑道:“我的理解是,不管穷人选金子还是银子,他都不会知道另一个盒子装了多少,因为富有之人的答复一律是忘了。至少有一点,富有之人刁难的意图达到了。”
刁难有两层含义,大部分人会主观方面地认为刁难的人不想完成约定,只是耍弄人心。另一部分则是,本身即是为了相助,换了个幽默或者不被认同的做法。
飓风道:“既然金子和银子都能支撑穷人到京城赶考,富有之人何必多此一举?可若说富有之人本身有相助之意,又为何开始的时候要拒绝?”这点想不通。
刹水道:“如果说,刁难只是一种形容词。”
一人一剑一致看向她,刹水停顿了一会儿道:“我是说,如果善神,话中的形容词其实是起一个误导作用。我们来讲的话,可以是代替刁难形容,比如说一个爱刁难,换成一个喜欢给人做选择题的富有之人。”
“毕竟善神最开始说的主题就是取舍,重点是取与舍,而不是金银数量的多少,不是吗?”
诛心剑和飓风:“有道理,刹水你真聪明。”
刹水谦辞道:“不,我是根据你们的排除,然后得到了最不可能的推论。”
逆向思维。
谁会想到,出题之人说出的总结特点,是主观,或者说本身理解有误呢?
是人就会出错,而往往聪明的人恰恰会忽视了这一点。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大抵如此。
天刚蒙蒙亮,云澜就被星霜寒从被窝里拉起来。
云澜抱着被子不撒手,无辜地擦了擦眼角道:“师父,天还没亮,你这么早吵醒我干什么?”
星霜寒松开手扔下一句:“云澜快点起来洗漱,我在门外等你。”
“啊啊啊!”扰人清梦!
云澜被迫起床,走出门口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师父,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早起的虫儿被鸟吃。”
“少废话。”星霜寒道:“准备好了我们就出发。”
“去哪?”云澜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您不是说,让我在瀑布之下练习五天的轻功?”
星霜寒以轻功代步,“此一时彼一时。”
云澜以一天的练习成果勉强跟上他,“说来说去,就是一切解释权在你手里的意思。”
云澜专注突破轻功,没注意走过的路地形变换,星霜寒虽未回头,却总能在她快要掉队的时候,适时放慢脚步,等待着徒弟赶上。
星霜寒止住了脚步:“到了。”
“终于到了。”云澜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现在她只想休息一会。
这一路轻功用的,不光耗费了她的体力,还有她的精神力。奇怪的是,昨天在瀑布的中心点,那种心随意动,身轻体盈的一瞬灵感,再不复存。
“觉得很吃力?”星霜寒道。
“嗯。”
云澜背后倚靠着一物,坦诚道出自己的不足之处。
“感觉总是有阻挠,想快快不了,说轻盈,却自觉沉重。好像又回到了没有学会的阶段,头疼。”
星霜寒听到此处,不气反笑,“你这么一说,为师就放心了。”
“师父你说什么?”
云澜尚不及疑问,眼前飘零的是片片翠竹飞叶,在空中旋浮久久不曾跌入泥土。
此时巧来一阵微风,向下坠势的竹叶,居然再次乘风而起。云澜一时看得有些呆了,虽然并不是全部的竹叶都能如此特殊,但却有部分飞叶不止。
“原来我们是在一片翠竹林。”云澜周身置于苍翠之中,飞叶起舞翩翩。
不知不觉,云澜追逐着飞叶在竹林间随心翱翔,丝毫不觉疲累。
竹子摇晃,竹叶纷飞。太阳升起照射而下,竹影斑驳。
星霜寒看着云澜突飞猛进的轻功,却不自知的模样,摇了摇头:“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
星霜寒看着差不多了:“云澜。”
“师父,我明白了。”云澜轻盈悬停在他的面前。
“若要轻,先要知道重。”
星霜寒道:“接下来进入实战,我先演示一遍,你跟着学。”
“是,师父。”
本以为还要费好些心思在招式和剑谱之上,教导云澜,星霜寒已经打算剩下四天都不出山了。
没想到她自冲破了轻功的难题后,仿若打通了奇经八脉,一学就会,学以精用,举一反三,循序渐进的同时,每天都有新进展。
他的眼光果然不错!
照这样的情形兴趣,唯一的难题,便是没有内功。
三年期限之内找寻方法,以星霜寒的手段,加上云澜的领悟力,完全可以如约参加刀剑之试。
几天之后。
云澜道:“师父,我们什么时候去,劫富济贫?”
星霜寒双手抱胸道:“练功也没见你如此勤奋地惦记。云澜,你怎么老是想着劫富济贫?”
云澜摸了摸前额鬓侧的余发,“我想,大概是因为后者比较有意义吧。毕竟,前面有利于个人,后者利于大众。”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星霜寒手摩挲着下颌,似是无意道:“想不到你还有此等忧国忧民的胸怀,是为师小看云澜了。”
云澜平静道:“师父你不要转移话题,还是说,您对我的建议,一点兴趣也无?”
在星霜寒说出答案之前,云澜笑着添加了一句:“师父,摸着你的良心回答。”
“当然,也并非是毫无兴趣。”
星霜寒虽被她看穿,神情却是高深,大手掌心轻按着云澜的头顶道:“这种事情,虽行的是侠义之事,终归会落人话柄,还是含蓄点好。”
“哦。”云澜闻言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随后道:“师父,那我们具体什么时间出发,做那件含蓄点的事情?”
星霜寒:“……”或许这会成为一句暗语。
“今天晚上,看在云澜如此积极的份上。”
正好顺便测试一下,云澜面对不同强悍的对手应对反馈。
“谢谢师父!”
为善行之事,施用善行力量,应是无话可说,这样一来,把握更加大一些。
师徒二人各怀心事,期待着黄昏的到来。
星霜寒无物一身轻:“云澜,我们即刻出发。”
云澜则带了一个包裹,以及脸上覆盖了一层蓝色的面纱:“师父,你都不戴面罩吗?万一被发现了…”
星霜寒挥手打断她的话头道:“没有万一,是我们一定会被发现。”
“不遮挡面容,”云澜道:“我们今天为什么不白天来,反而浪费了时间等待夜幕的降临?”
星霜寒道:“我的身形招式路数,花韵熟知,故而没有遮蔽的需要,你就不同了。”
“师父,”云澜道:“盗物的最高境界就是,不被人发现,取得目标物品。”
“我怎么感觉师父,你是要故意被发现打一场架呢?”
星霜寒:“你说对了。”
见云澜复又走回屋,他道:“云澜,论比武,你不去了?”
云澜出门,孑然一身,“既然只是武艺切磋,我也要坦坦荡荡。”
“师父。”
“嗯?”
云澜与星霜寒一起披星兼程,她领悟道:“其实你一早就告诉了花韵,我们会去找他麻烦的吧。”
星霜寒:“云澜变聪明了很多。”
云澜分析道:“这样看来,你们虽然是对头,关系却很不错,都挺护着对方的。”
“是吗?”星霜寒:“徒弟你又变傻了。”
云澜:“切,真是不坦诚。”
星霜寒窜到前头:“闭嘴。”
云澜默默跟上,师父的话要认真听。解释就是掩饰,她懂。
“哇,师父,他家好大啊。”
到达目的地,云澜站在一座房顶,看着底下鳞次栉比的房屋感叹道。
大大小小的房间,每扇门配备两盏灯笼,彻夜长燃。幽幽烁烁的灯光下,路面反光不等,昭示着铺就材料的不同。
来往的侍从与侍女们络绎不绝,衣裳着饰皆是明显区别于普通百姓。各司其职,谨小慎微。人虽多,却并不吵闹。
果然富有,不过照常理,应该会被与云澜一般,有劫富济贫想法的人盯上,如此平静大方,看来其间必有高手。
“跟我来。”星霜寒看了一会儿,突然道。
“哦,嗯。”云澜回神,迅速跟上。
未惊动一草一木,云澜随着星霜寒顺利潜入了花韵的府邸,模仿他幻化重影的奇特步伐,云澜暗自道:在自己家设立阵法,看来里面果然有猫腻。
忽而星霜寒停住了脚步,师徒二人各自暗隐在长廊漆柱之后。
一对男女并肩而行,当他们行至月光下,面容清晰可见。
男子一袭黑衣,金线绣边,身形高大,剑眉深邃之眸,面容如玉般雕琢,精致俊美,手中同色折扇。
他正微低头与身旁的白衣女子谈笑,惊诧之际,白衣女子与黑衣男子居然一瞬大打出手,片刻后周围景物皆未被动围观,付出了残损的代价。
白衣女子爽朗一笑,秀眉美眸,挺鼻皓齿朱唇,身高中等偏上,姿态飒沓,美貌非凡。
“泪虹光,你我之间胜负仍是平分,不过这种状态不会一直持续下去的,赢家一定是我。”
泪虹光面上虽保持微笑,深邃的眸中情绪不明,淡淡道:“熙言喻,话说的太满,当心闪了腰。”
“是么…啊!”
白衣女子似乎站不稳向前倒去,黑衣男子鉴于习惯的素养,微微一愣后,伸手去扶。
她却牢牢地稳住身形直起腰,毫不客气笑道:“泪公子,真是与生俱来的怜香惜玉啊。”
泪虹光展开折扇,墨竹山水显在扇面,掩唇言之又止道:“在下并非对所有的……罢了。”
熙言喻眨了眨眼睛,欲追问,却看向星霜寒的方向道:“哦?有客来访。”
泪虹光神态不似意外:“阁下现身吧,想必是来寻家师的。”
星霜寒缓缓自阴影处走出:“如此有劳二位带路了。”
倒不是说这两人有多警觉,高明于星霜寒。
而是此地是便捷通向花韵住寝的最佳通道,星霜寒不欲在此耗时,于是给出了破绽,光影。
无奈这两个小年轻打情骂俏上头了,耽搁了这么长时间,现在才说出口。
对于云澜的隐藏身法进步,星霜寒是意外的,不过她既然有自己的打算,那么自己也不会暴露她的存在。
于是星霜寒的出现,给了所有人包括他自己的错觉,今夜,只有他一人前来。
熙言喻抱拳一揖道:“霜寒前辈。”
她如何不知眼前之人,正是自己所学心法剑谱的创世人。只是熙言喻并没有拜师的想法,但对这位名扬天下的剑客还是发自内心的尊敬。
强者由内自外散发的气场,接近相同境界之人会感触颇深。
泪虹光自然也不会对这位与自家师父齐名的,大家风范之师轻视。
他行了一个晚辈的礼之后,若有所指道:“前辈与家师的友谊,实在无须如此方式前来,深夜拜访,莫非另有隐情?”
泪虹光虽有此疑惑,但他并未感知到尚有另一人的存在,不过以他的谨慎,此试探不会多余。
星霜寒面色如常,负手道:“一点意趣罢了,不比二位颇有兴致,相邀夜游。”
熙言喻:“……”
这下误会大了,她没有急着辩解的意思,越描越黑。
泪虹光淡定一笑,抬手一扬道:“前辈说笑了,请!”
星霜寒也不纠结这个话题,抬步跟上二人。
当他们三人到达花韵的住寝时,室内灯火通明。座位上除了衣着整齐的花韵,以及……
进来的三人一愣,视线中出现了一个女子,着淡紫色罗裙,梳朝云近香髻,柳叶眉眼,双眸洞澈世事,可不正是某人的得意弟子么。
泪虹光走到面无表情的花韵身边道:“师父。”
花韵:“嗯。”
熙言喻旁观,自觉找位置坐下,这个故事发展,有点意思。
“云澜,”星霜寒眨了眨眼睛道:“你怎么到这的?”
花韵接过话茬道:“这话也是我想问的?”
云澜摊手道:“这个问题我记得回答过你了。”
星霜寒心有灵犀一般:“是我带她进来的。”
花韵手臂支着鬓发一侧道:“我相信了。”
时间要回到星霜寒与泪虹光和熙言喻周旋的同一时刻,云澜打算计划不变,去盗走一件花韵府中的宝物,君子一诺值千金,她的承诺重于泰山。
一路运用善行力量开挂,让人们看见她的身形如同呼吸交换的空气,一样寻常。
云澜顺利地走到一座特别的房子,比其他的房间都大,华丽。她初步猜测,这一定与花韵的本人有关,于是,云澜在房间里四处转悠,看到了一个专门收藏稀少古董的藏宝架。
云澜一样一样看过去,这些东西虽然都很珍稀的样子,但她暂时没有想拿的想法,大概是没有灵气吸引力不够吧。
认真扫视着宝架,云澜一边走一边看,没注意到撞上了一个人,下意识道歉一句后,绕开他继续观看…
当云澜察觉到不对,原路返回去看时,花韵正面无表情地静静看着她。
被抓包了。
云澜歪着头对手指,装作无知者一脸无辜,不慌不忙地打了个招呼道:“你好。”
良久,花韵才道:“我认得你,星云澜,你怎么进来的?”
星云澜,这名字听起来也挺不错的。
由于期间花韵沉默的时间过长,云澜只好再看看其他的收藏。
终于,一把古朴雕刻着繁复花纹的镜子印入了她的眼帘。
听见问话,云澜头也不回道:“我师父带我来的。”
她伸手去拿镜子,被另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拦住了。
花韵淡淡道:“不问自取,是谓盗。”
云澜收回手,耸了耸肩,“好吧。”
当然这不代表她被花韵说服了,只是看在与星霜寒一般的辈分,给他面子,不当场反驳罢了。
花韵是不是坏人,有待确商,但云澜可以肯定,他不是好人。
为什么花韵能发觉云澜的存在呢?
自然是她开启了针对花韵才能看见的善行力量,万一云澜真的无声无息地盗走了珍宝,就违背了善行的本义。
也就是说,星霜寒一开始的决策就是正确的。
云澜也很无奈,即便她很想把东西给需要的人,却不能真的实施劫富行动,因为损害了第三方的利益。
但是现在情形不一样了,那把看起来很值钱的镜子,里面有女子的怨愤之气,不是隐藏,而是被禁锢了。
下下之策便是主人把它摔破了,怨愤之气逸散,上上之策即是引导向善净化。
这不正巧遇上了善仙了。
而当云澜开启善行力量的时候,在星霜寒身上窥见了些许异样,有待确定。
云澜:这两件事撞在了一起,真是来的好不如来的巧。
回忆结束。
五人之中安静了好一会儿,星霜寒告辞道:“今夜给好友带来了不愉快,我们师徒明日再正面登门拜访。”
他也不知道云澜做了什么事情,让花韵脸色黑如锅底,连在他人面前的表面客套都省下了。
星霜寒带徒弟来此地的本意是为了,让花韵看在他的面子上,给云澜一个切磋对战不同类型的对敌的机会。
依据星霜寒的直觉看来,有一股战火烽烟的味道在他们五人之间蔓延。
有道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花韵慵懒慢道:“你告辞可以,她必须留下!”
她,显然是指一边不在状态的云澜。
星霜寒皱眉:“好友这是何意?”
“从来没有人能不经过我花韵的允许,窃盗物品。”花韵直视着垂眸的云澜道。
四人一致看向双手交握乖巧坐在椅子上的云澜,大庭广众被人揭穿她也不嫌尴尬,古朴镜子确实在一侧的袖子中。
星霜寒想起云澜言出必行的个性,脑后滴汗,“云澜,把东西交出来吧。”
云澜眨了眨眼睛道:“师父,你忘记我们来此地的目的了吗?”
上梁不正下梁歪,这是熙言喻瞬间的想法。
泪虹光看着云澜一副光明正大的模样,略微不解。再豪放的女子,若是做了亏心事,众目睽睽之下难免有不自在。
莫非另有隐情。
而他看着花韵师父面上一片淡定,实则内心气急,似是失去了往日的理智。这恰恰说明了云澜所取珍宝,必是师父极其在意之物。
关于师娘的事情,泪虹光多少了解一些,浮照之镜就是她的陪嫁,自师娘逝去后,师父一直珍藏身边。
八九不离十,云澜所持就是此物了。
“云澜,别闹。”
星霜寒显然和泪虹光想到一块去了,一边感叹云澜眼光甚好真会挑东西,一边不得不让她物归原主。
玩归玩,闹归闹,别拿人家亡妻的遗物开玩笑。
“快把浮照之镜交出来吧。”
“好吧。”
师父的话是对的就要听取,云澜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会归还。不过归还途中发生了什么意外,她就不做保证了。
云澜站起身,手自袖中伸展,露出了握持的那柄,古朴雕刻着繁复花纹的镜子,原来这镜子的名字叫做浮照之镜。
她慢慢走向座上的花韵,欲奉还浮照之镜。忽而她似乎没拿稳手中一滑,镜子即将自手中脱落。
众人一愣,花韵专注于浮照之镜,反应极快,身捷形敏,手触及镜柄之时,云澜亦出手了,恰好那么一瞬,撞开了他的手。
星霜寒亦随后冲到近前,终究没有挽回憾事的发生。
可惜了那一句同时脱口而出的“云澜”,并没有起到提醒的作用。
因为无人承接,镜子理所应当地掉落在地。
“啪嗒”清脆的细响,浮照之镜顷刻间碎成了数片,屋内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熙言喻不由站起身,张了张口,什么也没有说。
他们都看到了,云澜根本就是故意的,或许是报复花韵当众不给面子的拆穿。
她方才的出手动作,分明是为了阻止花韵接住浮照之镜。
泪虹光蹙眉,不解加深,师父与霜寒前辈的那一次会面,谈及要求将熙言喻替换掉云澜之事,他知道。
他也知道,星霜寒不是挑拨离间之辈。若说云澜察觉到了师父的敌意,而仅为此报复,但还是说不通。
她究竟想做什么?
在星霜寒看不见的角度,云澜长长的余发遮挡的眼神,是在向花韵发出挑衅的讯息,确切地在向大家证实她就是故意,摔坏浮照之镜的。
“你竟敢!”
花韵周身气势大涨,吹拂的风被灌入内力,似要割破人的皮肤一般,他没有再看地上的镜子碎片一眼,杀气盈满双眸,直视云澜,杀机全开。
“花韵,你冷静点。”
星霜寒挡在被风吹的发丝凌乱的云澜面前,护犊子的意思甚是明显。
花韵淡淡道:“我现在很冷静,星霜寒,让开!”
星霜寒针锋相对,寸步不让:“不可能。”
花韵:“那便如你所愿,我们之间的胜负,要提前了。”
星霜寒临风而立:“有何不可。”
熙言喻没有拦架的想法,拦也拦不住,相反,两大刀剑顶尖高手对决,就算是旁观,也能收益心得不少。
而了解自家师父的泪虹光,也只有默默支持的份了。
花韵的个性是说一不二,即便有所阻碍,也会想方设法让自己的心意如愿。所以不用担心,霜寒前辈是迄今为止的第一个,让他多次改变心意之人。
在房间内打斗,先不说无法全力施展,屋内贵重珍稀太多,于是二人移步到室外打。
星霜寒无奈看向造成这一切的主因徒弟,云澜朝他粲然一笑,“师父,加油!”
星霜寒:“……”
换作以前,他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会因为一个姑娘,和好友拼个你死我活,这算不算为博美人一笑,倾尽山河。
熙言喻迫不及待地观战,泪虹光不得不承认,他亦藏此心,在走出房间之前,回眸看去一眼……惊诧萦绕心头。
本以为得意闯祸的某人,正以悲天悯人的神色,自然而然地蹲下身。只见她一手托着素净的绢布,另一手一片一片地,认真而怜惜地将浮照之镜的碎片,拾起包好收入怀中。
星霜寒与花韵已在院落中比拼数时,灯笼被掌心交击湮灭,树枯花残,周围一片狼藉。
他二人皆未出兵器,不知是在等待时机,又或是双方都尚未下定提前分出胜负的决心。
熙言喻看着他们令人惊奇的招式来往,有些失望。
熙言喻托腮道:“还以为能看到刀剑之比,唉。”
泪虹光道:“师父与霜寒皆是守信应诺之人。”
言外之意便是,说了三年就是三年。
熙言喻道:“不过,掌法也很精彩。”
花韵的玉冠被内力碾成飘沫,长发飞扬,星霜寒缎带是雪蚕丝织就,非比寻常,衣冠整洁。
云澜坐在长廊栏杆上,认真看着战局,他们两个即将进入巅峰的内力交锋。星霜寒内力充沛,却在运足聚集于手臂处时,戛然而止,他一瞬间的僵滞,没有逃过云澜的双眸。
果然,师父受过暗伤,而且一直未能痊愈。云澜越过栏杆,大步赶至星霜寒的身边。
“师父。”
这一细微的停顿,也让身为对手站的最近的花韵,顿时恢复了平时理智的模样。
他二人双掌相击,内力被撤回消旋散去,不像内力比拼,倒像是普通的击掌。
星霜寒:“放心,我没事。”
云澜坚持扶住了他,“嗯。”
星霜寒对花韵淡然一笑:“命中注定,今日不是生死竞决。”
花韵:“你要住下么?”
星霜寒摇了摇头道:“不了,叨扰好友甚久,告辞。”
花韵这次没有再阻拦,待师徒二人走后。侍从侍女们才领命来到近前,收拾残局。
花韵知道今夜星霜寒与云澜会来,料算了不同寻常的拜访方式,唯一的变数,即是浮照之镜的损毁。
花韵道:“虹光,如何了?”
泪虹光:“浮照之镜的碎片在云澜的手中。”
“嗯。”
花韵随之离开,熙言喻道:“你们师徒心有灵犀。”
方才很平淡的一问一答,她是没想到居然对上了。
泪虹光道:“这叫做默契,你与我亦有。”
熙言喻作揉搓手臂的样子,双手抱臂:“泪虹光,你是不是多愁善感过了头,额,我鸡皮疙瘩起来了。”
泪虹光摇了摇头:“真是粗鲁不知情趣。”
熙言喻忽略心中的异样感觉,不以为意道:“切。”
星霜寒甩开云澜的手,顾自向前走去,留给她不高兴的背影。
云澜手不由抚上了胸口处的包裹镜子的碎片,她知道原因何在,但现在不是解释的时机。
师徒二人默默地一前一后,星夜兼程。直至回到山上,星霜寒闭门不出。
云澜照旧太阳升起巩固复习习武的成果,日落而息,丝毫没有被晚上的事情影响。
星霜寒闭关养伤良久,这天终于睁开眼睛,口中吐出浊气。
“她倒是沉得住气。”星霜寒看着窗台,两只小鸟落足争啄窗沿上新撒的碎米粒。
翻身下床,星霜寒打开房门。暖阳的光线照射进来,给人一种仿佛新生的幻觉。
他行至客堂,饭菜还冒着热气,一副空碗筷,显示着做饭之人离开的并不久。
星霜寒在原地驻足了一会儿后,走过去用饭。
他肯定是生气的,但生气的主因并不是云澜打坏了浮照之镜。
(https://www.skjvvx.cc/a/73695/73695226/538103306.html)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www.skjvvx.cc 书客居手机版阅读网址:m.skjvvx.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