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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布包被掀开,露出了长物的真面目,是一把触手冰凉的佩剑,华丽的剑鞘,雕刻着灵动的凤纹。

  幕归喘了口气,艰难道:“这是你的……佩剑,尸体在……首席……”

  云澜拔出一点剑,剑光照眼,冷冽凛然,此剑不凡。

  为了节省幕归的力气,她打断话头道:“我都知道了,幕归,谢谢你。”

  幕归道:“一定……小心……她……”

  云澜收起剑,“嗯。”

  “关于我答应你的事……”

  幕归抬起手,坚定道:“我……相信……你!”

  情寻冷眼旁观她们的互动,当初谁能想到,会由一个外人,主导引发这一切。

  拥有大局观维持微妙的平衡,最终将带着腐朽被历史埋葬。不破不立,破而后立,又几人有此等勇气和魄力!

  云澜道:“王府很快就会不平静了,幕归还是由二姐负责照顾了,有劳!”

  情寻闻言嘴角一抖:“这个你尽可放心,抛除利益纠葛,幕归是小妹,我一定会照顾好她。”

  “至于你,多担心你自己吧。”

  想不到她真会下此狠手,情寻干脆懒腰抱起行动不便的幕归,心内叹气,此毒当真是棘手。

  云澜嘱咐道:“无论如何,请二姐务必吊着小妹的一口气。”

  此言别有深意,情寻看进云澜没有躲避的双眸,智慧而沉着从容。

  “你放心!”

  情寻带着幕归离开,只回应了云澜三字,幕归被迫呆在情寻的怀中,转头视线盯着云澜微笑的脸庞,直至不见。

  这一眼,是她们之间的诀别。

  诛心剑:“近些天就好好留府休息,之后麻烦会接着来的。”

  云澜:“嗯。”

  一天接着一天过去,有的人一年如一日,有的人则度日如年。

  不管朝中风云如何变幻,谣言四起,什么君后另有其人,五王爷谋朝篡位,四王爷被冒名顶替之类的,捕风捉影,沸沸扬扬。

  人们谈资,言论横飞,热闹非凡,宫中守卫更换,二王爷风头正盛,君后称病不出。

  令人奇怪的是五王爷冒出头角,出现在人们的视线里。

  焱涯这边是越调查越心惊,无解之毒解药毫无踪影,宫廷秘事层叠琼起。

  不明内情的人凭乱猜想也就罢了,接近诸多事情真相的他,第一次觉得,心计权谋是一趟浑水,远比带兵打仗要复杂太多了。

  而自己的妻主王爷,焱涯觉得他似乎是第一次了解这个女人。

  世人多道依莫王爷狠绝妄断,怕是没有见识过五王爷的手段。

  因为在阴暗潮湿的牢中,焱涯以自己的玉珏,见到了不可一世的依莫王爷。此刻她正一身狼狈地,被人用寒铁打造的锁链锁住在这不见天日的地下。

  依莫习惯了黑暗,蓦然听闻声响,很是警觉:“谁!出来。”

  焱涯没有丝毫拖沓,走近她,依莫眯着眼睛辨认了好一会儿,“是……焱涯。”

  焱涯:“是。”

  依莫淡淡道:“此事与你无关,速速离开。”

  依莫被困,依旧不改高傲个性。

  她始终认为男子的作用,除了育子,意义不大。是以,没有想让焱涯帮助她出去的想法。

  不过,焱涯未必亦有救她出去的意愿。

  自他使用自己的身份标识进入这私牢,便已被五王爷察觉了。

  焱涯道:“三王爷,你是如何被抓到这里的?”

  依莫淡淡道:“计不如人,技不如人,本王无话可说。”

  焱涯垂眸,看这情形,明显依莫王爷并不打算与他解释,其中的内情。

  此时,另一道脚步声想起。依莫王爷站直了身体等候来人,输人不输阵。

  私牢对外隐秘,于内根本没有躲藏的适宜之处。焱涯亦不打算对来人避而不见,该来的总会来。

  五王爷步态悠闲地踏下最后一块石阶,双眸首先看见焱涯一袭外袍白裳,特别显眼,她开口唤道:“焱涯。”

  焱涯转身直面,不卑不亢行礼道:“王爷。”

  五王爷明知故问:“你来此地做什么?”

  焱涯道:“一时好奇,逛到了这里。”

  “呵!”

  五王爷没有再问他,而是对依莫王爷道:“三姐,这么久没见,你可想好了,要把兵符交出来,与我合作么?”

  依莫闭眸道:“妄想!”

  “识时务者为俊杰,三姐应该比我更懂。犟嘴只会让你自己吃苦而已,没有别的好处。”

  五王爷并不心急,棋子已然撒下,可以逐渐收网了。

  依莫王爷淡淡道:“愿赌服输,悉听尊便。”

  五王爷靠近她道:“我呢,暂时不会动你。你还有你的用处~”

  依莫王爷皱眉,睁眼神情凌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五王爷若有所指道:“三姐,依赫不是逃出去了么?”

  “你说,他会选择去找谁求救于你?”

  五王爷一一举例道出可能性:

  “女皇陛下?君后?”

  “二姐?”

  “不会是六妹。”

  依莫王爷:“为什么?”

  五王爷作天真状:“中了无解之毒的人,没有存活的可能性。”

  依莫王爷怒了:“你!她可是我们的亲妹妹。”

  五王爷淡淡道:“那又如何?”

  “说的好像,你的云澜之间情同手足一般深厚,当真可笑!”

  依莫王爷哑口无言,她确实有把云澜置于死地的想法,并且也那么做过,只是云澜聪明命大,躲过了而已。

  五王爷道:“你我都是一样的人,何妨结盟?”

  依莫王爷冷静了一会儿道:“你错了,我和你不一样。”

  反正对方已是阶下囚,五王爷有闲心思逗弄道:“哪里不一样?”

  依莫王爷抬高了下颌,不屑道:“你不敢正面对敌姐妹,只能用见不得人的暗招,而本王敢!”

  话未说完,依莫王爷忽而闷哼一声,五王爷慢慢收回突袭的拳头,“说话小心点,小心闪了舌头。”

  焱涯冷眼看着,一言未发,说了也没用,现在的决定权不在他。

  依莫王爷,血性!

  他听过依莫王爷与云澜之间的仇怨,也的确如依莫王爷豪言,她对云澜下狠手,从来不会冷不丁地抽一下,都是先放的狠话,之后就各凭本事了。

  五王爷道:“最后一个微小的可能,就是依赫去找了云澜,你说她会出手援助么?”

  依莫王爷调整了呼吸道:“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

  “她自然会来。”

  五王爷赞同:“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备好了东西,打算好好招待一番。”

  依莫王爷突然平静无波道:“是吗。”

  五王爷顿感无趣,双手负在背后,“焱涯,我们出去了。”

  焱涯回看了一眼沉思的依莫王爷,没有犹豫应道:“是。”

  门闸被拉下,最后一丝光亮消失,依莫王爷整个身形淹没在黑暗中。

  出了私牢之后,五王爷沉默地走在前头,焱涯无声地跟在后面。

  每次都是这样,焱涯不会表现出抗拒,面无表情、不起波澜是他面对五王爷最多的神态。

  五王爷停住了脚步,语调柔和:“你没有想说的话么?”

  焱涯淡淡道:“没有。”

  早知如此,他就不回来了,真是无趣,还不如在兵营的时候自在。

  五王爷叹了口气,拿他显然是冷淡敷衍的语气无可奈何。

  云澜这些天过的很是自在,侧君凌绪太无聊,老毛病又犯了,去找主君倾旋的麻烦,却总是反被捉弄,趣事多多。

  心如明镜的云澜,维持着府内气氛的平和,打打闹闹也就随他们去了。

  云澜百无聊赖地打棋谱,比照迷局解棋。

  “她也该行动了吧。”

  诛心剑:“小不忍则乱大谋。”

  云澜:“诛心剑,着急结束的是你,怎么反倒说起我来了。”

  青落敲门进入,手中拿着一张请帖,“王爷,五王爷宴请诸位王爷,下人刚把帖子递过来。”

  “时间是今天晚上,我们要去吗?”

  云澜放下手中的棋子,站起身道:“正等着她呢,不去。”

  青落:“……”

  云澜伸手道:“把帖子给我。”

  青落不解,以往废弃的请帖都是由她处理的,仍是把请帖递了过来。

  “不是说不去吗?”

  云澜翻看确认道:“是啊,你不去,我去。”

  云澜展开帖子给她看:“上面特地写了只邀请本王一人,不能携带随从。”

  青落皱眉道:“她不会想趁此机会一锅烩吧?”

  云澜道:“那她就是在真找死了。”

  青落想不出答案:“难道她真的打算好好培养姐妹情谊……这话说出来,我自己都不相信。”

  云澜道:“混水摸鱼,故技重施,只是这次的目标,会是谁呢?”

  青落建议道:“王爷,有此风险考虑,您还是别去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云澜摇了摇头道:“这次我不去,也会是其他王爷中招,唇亡齿寒的道理。不过这次,我要主动出击了。”

  云澜思索道:“女皇陛下与君后多半为了避讳谣言,不会亲临。情寻、依莫不会不去,幕归现在的身体状况去与不去没人在意。”

  青落犹豫道:“王爷,最新得到的消息,依莫王爷失去下落了。”

  云澜已经可以肯定了:“依莫恐怕是出事了。”

  青落知道拦不住云澜的决定,退而求其次道:“我带兵在外暗处接应您,以便不测。”

  云澜没有拒绝:“嗯。”

  “幕归是我们中势力最小的一个,也是与五王爷最不亲近的一个。依莫就不同了,不过她的性命暂时不用担心,兵符一日不交出,她不敢动人。”云澜思量一番,“但还是要小心她逼急了咬人。”

  青落补充道:“王爷的兵符就是随身佩剑,想来不在依莫王爷身边,是以处于劣势被暗算了。”

  云澜道:“这个依莫有点意思,我想她亦是知道了五王爷有无解之毒傍身,无决胜之招才故意藏起了自己的佩剑。”

  青落道:“您的意思是说,依莫王爷下落不明是她故意的。”

  “有胆识!”云澜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就不知她的帮手,是不是情寻了?”

  青落眨了眨眼睛,排除道:“应该不会是您吧,你们的新仇旧恨,难以相信。”

  云澜懒懒道:“五王爷可不会如此想。”

  此时,一道人影闪过,伴随着浓重的呼吸与血腥的味道。

  云澜打开房门,都不用细瞧,依赫进入主苑,浑身是血出现在她们的面前。

  云澜看向青落,青落忙走过去搀扶着受伤的依赫:“你伤的很重。”

  依赫隐忍剧痛,在青落的帮助下走到云澜面前,语句断续道:“四王爷……五王爷被……六……王爷抓起来了。”

  云澜淡定道:“我知道了。”

  他看了看云澜的神色,自怀中取出一块剑配道:“这是……我家……王爷的……剑佩……”

  云澜接过道:“凭借此物可以取走依莫的佩剑,依赫,你想说的是这个吧。”

  依赫道:“是……的。”

  青落迟疑道:“如此轻易就……”

  云澜握紧手中的剑佩道:“与其说五王爷太自负了,不如说依莫太轻率冒险了。”

  依赫道:“您果然……是最了解……王爷的……人”

  若是在平时,就是依莫自己也不敢相信,会有一日把自己的兵符奉上,给的还是自己最讨厌的人吧。

  青落感受到身旁之人全部的重量,淡淡道:“王爷,依赫晕死过去了。”

  云澜道:“嗯,你先带他下去疗伤,我去三王爷府取宝剑。”

  “宝剑和剑佩镶合在一起,才能显现出它的真正威力。”

  她现在完全确定,五王爷下一个目标,就是自己了。

  青落道:“是。”

  云澜无声地笑了:“来得正好!”

  青落放心抱起依赫退下去疗伤,云澜则启程去往三王爷的府邸,遇到明显带有敌意的侍卫长。

  云澜不紧不慢地亮出剑佩时,那侍卫长脸色一变,恭请云澜进府一叙。

  侍卫长神情凝重道:“敢问四王爷,我家王爷可是出了何事?”

  云澜淡淡道:“情况暂时不明,废话少说,我是来取依莫的佩剑的。”

  侍卫长皱眉道:“抱歉,您不说清楚,恕在下不能将王爷的佩剑交给您。”

  云澜对她的反应并不奇怪,依莫的好处是对部下说一不二的个性,只要口头施压,就能解决眼前的争端。

  “你们王爷出门前有交代过,凡是拿剑佩的来人,无条件服从,莫非侍卫长别有反心?”

  依莫王爷确实有说过此话,只是对方是云澜王爷,不禁令她有所迟疑,但话到了这个地步,侍卫长立即行礼道歉:“不,属下绝无此心。”

  她立马将依莫王爷的佩剑取出,双手递交给云澜:“四王爷,请!”

  云澜接过佩剑,把剑佩装回剑身,与自己佩剑不同的剑体凤纹,随即由呆板显得活灵活现的。

  这才是真正的,佩剑兵符!

  “谢了。”云澜毫不犹豫转身离开。

  侍卫长在后面叹气:“真不知是福是祸。”

  这一切举动自然避不过有心人的耳目,云澜也不觉得有隐藏的必要。

  回到主苑,看到青落一脸平静地迎了上来,“王爷,您回来了。”

  云澜手中持剑道:“他的伤势如何了?”

  对比自己在依莫王爷府中受的伤,青落不以为意摊手道:“没事,保命问题不大。”

  青落看向她手中的佩剑,询问道:“这是依莫王爷的佩剑,您打算如何处理?”

  “找个可靠的人保管好。”

  青落期待地看着云澜,云澜视而不见与她擦肩而过。

  青落道:“王、王爷……我、我。”

  云澜道:“你还不够格,继续修炼吧。”

  青落:“……”她有那么弱吗?

  东苑,侍从十分高兴地告诉主君倾旋,“公子,王爷来了。”

  倾旋一身休闲装扮,依旧是青衫不改,只是一头青丝披散,正坐在桌边闲适览书。

  他听到侍从的话,微微一愣,视线从书中移开,歪头便看见随身携带佩剑的云澜。

  倾旋僵住:“王爷?”

  云澜直白道:“倾旋,我有事找你,独处。”

  倾旋道:“好。”

  他对侍从道:“你退下吧。”

  侍从道:“是。”热心地给他们关上了门。

  倾旋放下书,站起身道:“这把佩剑是……”

  云澜道:“如你所想,是依莫的。”

  主君倾旋丝毫不意外道:“看来她遭遇不测了。”

  云澜表示赞同:“别的不说,皮肉之苦是少不了的。”

  主君倾旋看着她,聪明如他,隐约猜到了一些:“那么,您找我是有什么事要吩咐?”

  “吩咐谈不上。”云澜把手中的佩剑递到他的面前,“暂时,这把佩剑就交给你保管了。”

  主君倾旋沉默了一会儿,没有接过佩剑:“你应该知道这把本应是依莫不离身的佩剑,所代表的意义吧。”

  “我知道,兵符。”

  倾旋轻笑一声,眸中笑意不达眼底:“王爷如此信任,在下唯恐辜负,属实是高估我了。”

  云澜保持姿势不动,淡淡道:“我不管什么高估不高估,信任不信任的。我在意的不是你的立场,而是重视你的实力罢了。她们守不住的。”

  倾旋眼神变得犀利锐察,接过佩剑道:“哦,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云澜认真道:“要还的。”

  主君倾旋漫不经心道:“等你活着回来,到时再说吧。”

  云澜道:“嗯。”

  侍从今日是惊喜又失落,本以为云澜会留宿东苑,不想她呆了一小会儿便离开了。

  云澜转角经过西苑的时候,侧君凌绪已在等候,云澜瞬间觉得头大。

  云澜停下脚步道:“什么事?”

  侧君凌绪幽幽道:“才几天不见,王爷就变得如此冷淡了?”

  中善:“这家伙,是个多情种。”

  云澜:“还是极端的那种。”

  云澜道:“直入主题吧。”

  侧君凌绪道:“依莫王爷已经落入五王爷的手中了。”

  云澜道:“是。我正准备赴她的鸿门宴。”

  侧君凌绪道:“您还要瞒我多久?”

  云澜道:“你是说依莫的佩剑,我送给倾旋玩了。”

  侧君凌绪:“……”

  “没事的话,我走了。”

  云澜说完绕过他离开,这齐人之美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消受得了。

  侧君凌绪没有阻拦,事实上他也没有资格,如果他提前通知,依莫王爷便可以免遭此劫。

  可是他没有。

  五王爷于他有恩情,即使后期要求过分,只是把他当做利用的棋子,他也无法完全忘却,而恩将仇报。

  侧君凌绪叹气。

  诛心剑:“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云澜:“这个世界上有一部分人,近则引火烧身,远之爱莫能助。”

  “要是没有倾旋压制,真的转变成悲剧,是善仙亦无能为力啊。”

  诛心剑:“我看你是闲事管得太多。”

  云澜吐气:“希望下一次不会遇上如此难缠的角色。”

  诛心剑:“准备赴宴吧,鸿门之宴少了主角就开展不起来了。”

  云澜:“嗯。”

  夜幕降临,人群攒动。

  青落驾车带着鲜见衣着白裳的云澜,去往五王爷府。

  管事在门口热情迎客,看见四王爷府的专用马车,眼中不明情绪一闪,抛下剩下的宾客给旁边的人,转而上前迎接掀开车帘准备下车的云澜。

  管事不失礼数地打招呼道:“四王爷。”

  云澜看了看眼前递过来的手,长有茧子且粗糙,简单朴素,没有把自己的手放上去,只是应了一声:“嗯。”

  随后自己跳下马车,对青落道:“你先回去吧。”

  青落道:“是。”

  云澜转身对五王爷的管事道:“本王出来得匆忙,没有带请帖,不知是否进的去?”

  管事淡定地收回自己被忽视的手,不显尴尬道:“当然,四王爷,您本身就是通行证,请随在下来。”

  云澜道:“那便有劳你了。”

  管事边引路边道:“份内之事,四王爷客气了。”

  情寻比云澜来得早,已然入座,今夜她格外的态度柔和,看见云澜和管事靠近了:“四妹,你来了。”

  云澜道:“是。”

  情寻道:“坐我旁边吧。”

  云澜没有拒绝:“好。”

  宴席上,觥筹交错,却迟迟不见布置这场盛宴的主人,众人虽然感到奇怪,但鉴于身份之别,只敢窃窃私语。

  两位王爷戳那一句不满都没表示,他们有什么资格说。

  管事自带路起始后,便一直侍立在两位王爷的身后,寸步不离。

  而情寻与云澜鲜见一致地,没有饮酒,也没有动筷,静坐而不合群在热闹的宾客中。

  有人猜测:“是因为关系不合,毕竟传言那么难听。”

  另一人否定道:“不合就不会来了,我看是另有隐情。”

  第三人道:“不一定,她们好像在等待什么,也许是诱饵……”

  “嘘!”不知出自何人的声音。

  被议论的二人,云澜问道:“二姐怎么不喝酒?”

  情寻反问道:“四妹又怎么不吃菜呢?”

  云澜轻笑:“彼此。”

  情寻亦笑:“彼此。”

  此时响起一声:“王爷和主君到!”

  宾客起身,情寻与云澜安坐,其余人等行礼。

  五王爷道:“各位不用拘礼,随意即可。”

  众人复又坐下言谈甚欢:“是。”

  焱涯远远看了云澜一眼,没有开口。

  云澜则回应他一笑,二人之间没有预先排练的互动,映入五王爷的眼帘,她眸底一黯:到底还是没能全然阻止,他们的邂逅。

  五王爷抬眼时恢复微笑,向情寻与云澜走来,“二位姐姐,肯来参加妹妹的宴席,十分荣幸,在此,我与焱涯敬你们一杯。”

  侍从流畅地递上四杯酒杯,杯中酒水清漾,看不出浊气或旁的添加物。

  情寻端起一杯饮下,没有丝毫的犹豫。

  云澜摆手道:“给我换杯茶吧,我不喝酒。”

  焱涯无言:“……”姐姐,找死不是这么找的。

  但当他看见酒杯后五王爷弯起嘴角的弧度时,明白了,妻主大人恐怕是早就料到了云澜不喝酒,一定会换茶。

  泡了茶叶之水的话,颜色、加料,就难说了。

  情寻看了看换成茶水的云澜,欲言又止,她是真搞不清楚云澜的来意了。

  坚持了那么久议论,不吃不喝,结果到现在,努力都白费了。

  云澜就着茶杯品茗,“好茶!”

  “四姐喜欢就好。”五王爷淡笑。

  看着她们到下一桌敬酒,管事也没注意何时离开的,情寻方皱眉道:“云澜,你在搞什么鬼!”

  云澜漫不经心地回答:“不这样,她如何会掉以轻心呢。”

  情寻闻言愣住:“你……”

  云澜道:“依莫的事你不用操心,也无能为力。再过一会儿你就随便找个借口离开吧,之后怎么做,就不用我教了。”

  情寻叹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她确实忌惮无解之毒,许是情寻来得太早,还不知道依莫王爷的佩剑,现在主君倾旋的手中。

  云澜说的对,依照五妹势在必得的态度,再在此地呆下去,别说救出依莫,不定还会把自己搭进去。

  既然云澜已经对上了五王爷,若真是此毒,束手无策的她,也只好袖手旁观了。

  再之后就称病不见任何人好了,让女皇与君后,交手五妹。

  无解之毒是一个限制手段,双方都有的话,就不存在优势了,坐山观虎斗。

  不一会儿,情寻王爷便以府中有要事处理,告辞离开了。

  无人阻拦,五王爷的目的已经达到,两位王爷的去留,无人在意。

  五王爷与焱涯在后园中漫步,皎洁的月光之下,一前一后,各自静默。

  五王爷在池边停住了脚步,看着镜子一般的水面,缓缓道:“焱涯,你有心事?”

  焱涯没有否认:“算是吧。”

  五王爷道:“你在烦恼什么?告诉我,我想进一步了解你的内心。”

  焱涯没有避讳那个话题:“王爷对皇座的看法如何?”

  五王爷道:“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更加接近那个位置的我们,几位王爷的任意一个,我肯定都会存有一丝夺位自己登基的野心。”

  “您今夜,很是坦诚。”焱涯道。

  五王爷笑道:“呵!焱涯,尽管你比其他普通的男子优秀、有力量,远超他们,但终是无法理解,在这里,享有那种大权在握的感觉,一言即出,四方俯首称臣。”

  焱涯道:“或许如你所说,我被世俗的观念限制了。但手足情深,岂能说断就断。”

  五王爷停顿了一会儿道:“本王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自始至终,也只是负了一个人,她太碍事了,逼得我不得不,除掉她。”

  焱涯闭上眼眸:“也就是说,在王爷心中,权位大于亲情,大于一切,对吗?”

  “我不否认权位的吸引力,”五王爷眼神有些悲伤,“但是焱涯,我对你的……你定能察觉。”

  “王爷。”焱涯睁开眼睛,打断谈话,转身道:“我身体不适,先退下了。”

  说完不等她回答,顾自离去。

  五王爷喃喃道:“焱涯……”

  月色的凉薄,大地披上朦胧的轻纱,头也不回的背影,可曾看见悲伤的眼眸,若是看见了,可又会在意?

  云澜喝了有问题的茶叶之后,并没有任何身体不适,倒是原本的头痛反而减轻了。

  诛心剑对此的反应是:“以毒攻毒。”

  云澜:“……这是什么狗屎运。”

  云澜伸了个懒腰,趁旁人不注意闪身消失:“晚上的效果不太好,而且不相干的人也多,等明天再反击吧,先找个可以遮挡的地方休歇一晚。”

  青落带领十数位精干侍卫,分布躲在暗处,等待自家王爷出来,或者发求助的信号。

  可是左等右等不见云澜的丝毫消息,连情寻王爷都出来坐着马车打道回府了,还是没有动静。

  青落等的有些焦急,又不能违抗命令,擅自入府一探。

  等啊等啊,等到宾客散尽,也没有看见云澜出来的踪影,青落眼睛都瞪得酸涩了。

  一名下属道:“怕是里边出事了,侍卫长,我们要不要考虑进去几个探探情况。”

  青落看着五王府门口,沉默不语。来之前云澜再三嘱咐,除非她出来,或者五王爷出来,不然不要擅自凭据自己的臆测贸然行动。

  青落道:“继续按兵不动。”

  五王爷卧寝中,侍卫长向她禀报情况:“二王爷已经回到了王府,四王爷不知所踪,青落在王府外埋伏,却不知她为何迟迟不动,接下来您打算怎么做?”

  五王爷淡淡道:“云澜教导有方啊。”

  “她已服下无解之毒,这点毋庸置疑。既然青落没有离开,那就说明云澜仍在本王府内。”五王爷皱眉道:“本王担心的是,她算计的是依莫,还是焱涯?”

  侍卫长道:“三王爷的兵符已经在四王爷手中,她何必多此一举?”

  “这也是本王最担心的,千算万算,还是没能阻止他们之间的羁绊。”五王爷幽幽道。

  在她的推测中,云澜必死无疑,存活只是时间长短,但焱涯的心,她没有把握。

  侍卫长沉默了一会儿,道出前因后果:“原本四王爷相中的就是焱涯公子,您从中插手,阴差阳错地,倾旋公子入主四王府东苑为主君。本以为借此可以挑起二王爷与她的翻脸厮杀,想不到的是,倾旋公子居然同意了这门婚事。”

  五王爷道:“天意如此。也罢,就看看这个假王爷,还有什么花招?”

  一夜过去,毫无动静。

  茂密的树干上,半躺着一个人,一身白衣,背靠着枝干,一副懒洋洋的模样。

  诛心剑:“这个青落,倒是真听话。”

  “这是她最大的一个优点,但在有的时候,则会变成致命的缺点。”云澜打了个哈欠,不甚在意道:“不过人无完人,双刃剑这种东西,本就无法预料。”

  五王爷一夜没睡安稳,顶着两个黑眼圈,尽管如此,她还是邀约焱涯出来,散心漫步。

  焱涯跟着她道:“王爷,昨天是没休息好吗?”

  五王爷眨了眨眼睛:“嗯,是有一些。”

  焱涯:“哦。”

  他们缓缓走至一处,一层黑布遮住了一大块面积,不知下面是有何之物,五王爷停住了脚步:“焱涯,你……”

  一道杀气直射朝向二人,打断了他们之间的谈话。

  五王爷与焱涯立即互相闪身避开,同时也看清了来人的相貌。

  焱涯道:“是你!”

  来人速度之奇,一掌乘胜击飞焱涯退至数十步,看来是不想让外人在场。

  “你好像很不惊讶的样子嘛。”云澜行云流水在身前展平佩剑,冷照寒光。

  五王爷看着佩剑,辨认为真后,淡淡道:“本王当然惊讶,只是对你惊讶次数过多,便麻木了。”

  云澜淡淡一笑:“赞谬了。”

  在五王爷疑惑焱涯实力因何骤然退步之前,云澜侧身挥剑,利落发出三道剑气瞬袭焱涯。

  这一刹那的变故,延长了五王爷的思绪,随后云澜丝毫不给自己调息的时间,再度与五王爷拔剑交锋。

  焱涯随机应变闪避势如破竹的剑气,顺势而退。他看了一眼对岸交手的两人,不消明说,心下了然,时机已到。

  而在焱涯身影向暗牢而去的同时,侍卫长悄悄尾随他离去。

  诛心剑不吝自己的力气,主动请缨:“要我去解决那条尾巴吗?”

  云澜与五王爷的佩剑交织出电光火石,眼神凌厉:“不用,焱涯这点实力没有,就枉费我的信任了。”

  诛心剑:“你是如何确定,他会在你未道明实情前,会巧合援助的?”

  云澜:“只要他能够发现依莫被囚身所在,就一定会伺机而动的。”

  这个世界上,总会有一种人,不为利益,单纯因看不惯违反人道的行为出手。

  云澜一剑划开,运使皇室心法,手指拂过剑身,功体竟然化成了一道虚拟的冰凤,直冲五王爷袭去。

  冰凤挟带宝剑的威力,过往之处,皆是寒塑冻雕。

  五王爷一看,辨认出确是四王爷的绝学,心中虽惊异冒牌王爷的实力,手上不敢松懈,亦是集全力于佩剑之上,召虚拟凤形应对。

  双凤冲击,周围的景色被内劲绞杀扭曲,本是五五开的局面,五王爷突然脸色一变,后退数步,收剑出掌凝内力形成一道保护气罩。

  她此举从而导致己方凤形后继无力,崩然溃散,云澜的冰凤攻势猛烈,一时收招不及。

  “咳、咳。”

  五王爷被剑气击中,不仅被迫连连后退,还喷出一口血。

  云澜收势,冰凤随即消失,周遭寒气若冰碎,原本被黑布遮住的一大片,亦现出原形,是很美丽的景象。

  就像是为谁精心准备的惊喜,云澜暗自叹息,若不是正好遇上五王爷的算计,她也不想越俎代庖。

  “五王爷你还真是,用情良苦。”云澜道。

  五王爷用袖子拭去嘴旁的血渍,“用不着你来夸奖我。”

  云澜轻笑:“因为实力差距,这次连本王这个高傲的称呼,都不用了吗。”

  “实力?在开什么玩笑,”五王爷注意力明显在身后,“你不过是乘人之危罢了。”

  云澜显然没有再战的意思:“……无所谓了,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是无心。”

  五王爷招手示意:“来人!有人冒充四王爷行刺本王,还不快拿下!”

  面对四周开始涌集护府侍卫,云澜思量五王爷的话之后,十分干脆地开始配合逃离游戏。

  耽误了这么久,她想,焱涯大约已经得手了,先撤为妙。

  青落在外等了许久,五王爷府内突然侍卫频繁调动,正当她准备带人强闯王府之时,云澜自屋檐间飞檐走壁,已经出来了。

  青落上前接应,“王爷,您没事吧。”

  “我没事,但是要出大事了。”云澜不欲在此多做解释,“先不说这个,我们的入手,赶紧全数撤回王府死守。”

  短短几句青落已然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发出暗号,十数名精干的侍从接收信号迅速撤离。

  四王爷府。平常威严路人不敢驻足,如今却被人围成包抄之势,不可谓不令人唏嘘!

  路人远远地旁观议论:

  “听说了吗?”

  “你说那个消息啊。四王爷身亡,有人冒名顶替。”

  “不是早有风声,这还新鲜?”

  “听说啊,有实质证据了。”

  “真的假的!”

  “真王爷的尸体在五王爷府中,这还有假。”

  “……快走快走,那边守卫注意到我们这边了。”

  五王爷站在激战的原地,已经有人在整理场地尽量恢复原状。

  她似乎在等待什么,侍卫长来到,请罪禀告:“王爷恕罪!”

  五王爷道:“说。”

  侍卫长:“属下顺利跟随主君,看着他进入暗牢,出来时亦是一人。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属下再探暗牢,依莫王爷已经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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