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贴心的大嫂
“少奶奶身上有伤离不得人，就让我值夜吧。”彩线赶紧说道。
“彩线这几天没休息好，今天又忙活了一天，晚上好好歇一歇，你们也都去吧，我陪着你们少奶奶就行了。”严氏也想把这些没一点眼力的奴才们撵走。
等几人出了屋，严氏板了脸，问道：“明姐儿，你跟我说实话，你是怎么受的伤，还弄的小产了？”
郑明闻言明亮的双眼在帐子的阴影里闪了闪，沉默了一会儿，怏怏道：“大嫂，别问了。”
李繁是秀才，冯氏是后婆婆，她不想让郑家人担心，更不想让他们来李家受气。
“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们怎么能不问？”严氏瞪了郑明一眼，“你怀了身子，咋还这么不小心？难道真是彩线伺候的不周到把你摔了？”
“不关彩线的事。”
“不关彩线的事，为啥把彩线关起来？”
郑明无奈地说：“还能为啥？欺负人呗！自己惹了事，拿彩线顶缸。”
“到底是咋回事？你总得叫家里人心里有数。”严氏追问道。
郑明只好简单说了一下事情经过。严氏只气的一佛出世，二佛涅盘，既气那冯氏苛刻，连睡个觉都要拿儿媳妇当靠背椅子靠着，又恨那李繁不灵光，又心疼小姑子懦弱受人欺负。
“还真叫我说准了，什么孝顺不孝顺的，孝顺也不是这么个孝顺法！你那婆婆比皇后娘娘还能摆谱，她是王母娘娘吗？李繁这个书呆子！”
“他们虽然不是亲生母子，情分却不一般。李繁又是秀才，最怕人说他不孝顺继母，冯氏的话对他来说，那是比圣旨还要管用的。”郑明嘲讽的说。
冯氏可是个名人，全昌县都知道冯氏当年为了保李家的家业，跟李家族人翻脸的事，最让人敬佩的是，人家不光跟族人翻了脸，还跟娘家翻了脸。李家在她手里不但没折财，生意还做大了，铺子都开到昌平府去了。
“她是李家的恩人，你跟李繁敬她一辈子就是了，可也不能这么搅合吧？她已经把着整个李家了，还要怎么样？不行，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我得去找冯太太说说。”严氏气冲冲的，站起来就要去找冯氏。
“大嫂先不要去。李繁又不在家，太太是长辈，大嫂去找她，她一推三六九，说自己什么也不知道，你能把她怎么样？”
郑明叫住严氏，“不过这事也不能这么算了，等李繁回来我跟他算账。”
严氏气哼哼地瞪她，“他不欺负你就不错了，你还找他算账！等他回来，让你两个哥哥来找他。”
“不用麻烦哥哥，我心里有数。”郑明嘴硬道。
“平日里吵吵闹闹也就罢了，既然他们过分，家里人自然要替你出头，回去我就告诉你大哥。”严氏不容郑明推辞，郑明奈何不了大嫂，想着李繁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到时候再说吧，就住了声。
“那丁妈妈看样子也不顶用，以后凡事还要靠你自己。现在你用心养好身子最要紧，别的事都别上心。”
“嫂子，这些事回去就别说了，没的叫阿娘操心难受。以后我会当心的。”
“我知道轻重。”严氏说着，在床边的绣墩上坐了下来，“来，把身子侧过去，我给你揉揉背，这样睡的舒服。可怜这几天不知道怎么熬过来的，当时也没人给捎个信儿，我们今儿个才知道你伤了身子，谁知道你还小产了，真是的！”
“不用了大嫂，你也累了一天，快歇息吧。”郑明赶紧推辞道。
“明姐儿，老话说‘小产重于大产’，就是说瓜熟蒂落不可怕，这小产最伤身了，你还小，自己的身子可别不当回事儿。”严氏边说边搓着双手，准备把手搓热，好给郑明搓背。
“不用了嫂嫂，真的不用了！”在某些方面，郑明是个保守的人，在她的意识里，只有地主婆才会指挥着丫鬟一会儿捏腿一会儿捶背地折腾人，何况严氏也不是丫鬟，是原身亲亲的嫂子。
“矫情！你小时候睡觉最喜欢让我给你搓后背了，每回搓到最后，你都舒服得像个小猪一样哼哼起来，然后才睡得着。现在还见外了。”严氏调侃道。
可能因为自己已经不是人家的小姑子了，郑明不好意思地再三拒绝着，严氏却知道郑明躺了几天，肯定腰背不舒服，最后不依不饶地从郑明的身下伸手进去，用力给她揉搓起来，直搓得郑明后背热乎乎的，她果然舒服的想哼哼，不一会儿就沉沉地睡去了。
第二日，在鸟雀欢快的叽喳声中，郑明醒了过来。
一夜好眠，她一时不知身在何处，今夕何夕。
静静地眯着眼，享受地倾听了一会儿，刚想翻个身，左臂的疼及时提醒了她，绝望、悲伤如潮水一般冲上大脑，热辣辣地从双眼涌了出来，无声地落在方顶绣花枕头上。
她已经不是眀丽虹了，她成了倒霉催的“郑明”。
就像一枚小小的鱼卵，懵懵懂懂的被台风从大海里刮到了天上，随风落在了一个小水洼里，郑明不知道自己是该感谢老天爷让她再一次获得了生命，还是该诅咒这贼老天，让她离开了大海温暖的怀抱，一头跌进了这令人绝望的生活里。
现在是大周朝文皇帝时期，可经过她这几天悄悄地仔细对照和了解，这个大周朝既不是两三千年前那个姬姓的周朝，也不是武则天的周朝、更不是宇文姓的北周和曾经的后周。
中国历史上根本没有过屈姓王朝，也就是说，这是一个中国历史上没有出现过的朝代，这让本来就惶恐的她在睡梦中都无法松懈一丝一毫，小小的心脏像被紧紧攥在一只强悍的铁掌中一样，喘不过气来。
“妹妹可是醒了？”郑明刚将右臂搭在眼睛上，压住那无法言说的情绪，严氏就试探着温声问道。
“嫂嫂，早！”郑明带着鼻音，无精打采地嘟囔了一声。
严氏就笑道:“我听你夜里睡的挺好的呀。”那小呼噜扯得香的，严氏自己笑了一回，“现在可是不早了。起来擦把脸，我给妹妹拢拢头发。咱吃了朝食再睡。”
丁婆子领着彩线和玉线端了洗漱的物事，郑明穿了夹衣，简单洗漱了，坐在妆台前的杌子上，任严氏轻轻地给她挽发，自己悄悄打量铜镜里的面容。
大而圆的杏核眼又黑又亮，水波潋滟，略浓的长眉显出几分英气，挺直的鼻子略带点肉感，额头饱满，这样五官朗然、明艳大气的长相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福相吧。
郑明不由叹了口气。
严氏手下忙乎着，片刻就停当了，“妹妹看怎么样？”
“嫂嫂梳的头我最喜欢了！”郑明对着镜中的严氏灿烂一笑。
“那是自然，也不看我给妹妹梳了多少年的头。”严氏也打趣道。
郑明是家里的老幺，又乖巧，又漂亮，一家人不知有多宝贝她。
严氏嫁进郑家时，郑明才七、八岁，天天腻在严氏身边讨巧卖乖、撒娇耍横。严氏从一开始的讨好到最后真心喜欢自己这个娇憨的小姑，自然没少给她摆弄头发。
“你现在还不能多梳头，小心将来头皮疼。”严氏给她梳头时，只抓着她垂下的头发，轻轻梳通了，并没有从头顶给她梳。
“怪不得嫂嫂梳子都没挨到我头上。谢谢嫂嫂！”郑明从心里感激严氏，因为从心里在乎你，所以才能对你心细如发。
“好啦，我扶你上床去躺着吧。”看着郑明喝了碗热水，严氏就要搀她。
“嫂嫂，我到院子里走几步再躺吧。这几天躺的我腰都要断了。”她还没见过这时的天呢，“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也不知道这一片天还是不是那一片天了。
“不行，你小产日子太少，受了风可不得了。”严氏坚决不允，小月子也是月子啊。
郑明拗不过严氏，只好被彩线搀着，在屋子里稍稍走了几步就回到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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