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沉沉
“身为云悠掌门关内弟子，怎可如此急躁？论剑大会论的是剑，不是修为。”烟芜声音沉沉，颇有些责怪的意味在其中。
“燕阁主。”程锦惊讶道。
“阁主……”慕冉望着烟芜。
“在下栖水阁阁主燕无渡。”烟芜勾唇。
慕冉缓了好一会才缓过来，但见她抱拳躬身：“云悠弟子慕冉多谢阁主相救。”
“无需客气。”烟芜说着，便抓起二人的后领，足尖盈盈一点，便将二人带上了高台。
“逆徒程锦，跪下。”烟芜甫一将二人带上来，落掌门便厉声喝道，程锦应声跪地。
“还不多谢燕阁主。”
“云悠掌门关门弟子程锦谢过阁主。”程锦对着烟芜一拜。
“不必了。落掌门，还请让他快快请起。这孩子不过是求胜心切，一时犯了糊涂。”
“若非今日燕阁主相救，这女弟子便要根骨尽毁了。阁主无需多言，今日这逆徒必受一罚。”
落掌门望了一眼唇角带血的慕冉，问：“你叫什么名字？”
“弟子慕冉，见过掌门仙尊。”慕冉说着对掌门行一礼。
“很好，明日便搬来顶峰的伏生涵修行吧。”
“多谢掌门仙尊！”慕冉面露喜色。
“落掌门，我瞧着这孩子根骨极佳，还请掌门从轻处莫要伤着根骨。”烟芜忽然淡淡插话进来。
程锦低着头，落掌门瞧了他一眼，对烟芜拱手道：“燕阁主言过了。”
烟芜这才放下心来，转向自己的椅子，叶少倾不想参与这些人客套搭话，他这几天心情不好，还在生闷气，眼下他正蜷身在烟芜的座椅上闭目养神。
烟芜走去便要抱他，谁知这黑猫感觉到她来了，浑身都毛炸起，烟芜手刚碰到他，他便发出了一声愤怒的猫叫，伸出猫爪往她手臂上一挠，烟芜的腕间便出现了三道血痕。
烟芜疼得“嘶”了一声，这边不大不小的动作便引起了周围众人的注意。慕冉看了便下意识地要去帮烟芜包扎，岂料烟芜摆摆手：“无需了，这小白眼狼还没打算重伤我。”
慕冉见她这样说，便收回了手。
烟芜将叶少倾轻轻提起，放在腿上，没再摆弄他了。
“阁主，让属下来帮你处理一下吧。”从椅子后伸出手。
“也好。”烟芜将手递过去。
这日，烟芜便要离开云悠了，临行前，她找到了慕冉，递给她一个腰牌。
“这是我栖水阁的通行令，日后若是有什么事，大可来栖水阁寻我。”
“烟……燕阁主，多谢了。”慕冉笑道。
烟芜揉了揉她的头：“日后便是掌门关门弟子了，可莫要任性胡来。”
“好。燕阁主，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顿了顿，她道：“对了，那猫……”
烟芜食指放慕冉唇边，轻声道：“不可与外人说。”
“好。”
在回栖水阁的路上，烟芜将黑猫放到了青萝怀里，岂料这黑猫居然挣脱青萝的怀抱，在马车的一旁寻了个地方坐了。
烟芜看了他一眼，制止了青萝准备抱回来的动作，这可是位祖宗，得好生供着。
她掀开车帘，瞧着车外的风景，一路无言。
下了马车，烟芜瞧了叶少倾一眼，顺手便将他抱起，然后放在地上。
“现在走的了？”烟芜淡淡问道。
叶少倾看了她一眼，翘起尾巴便往里走。烟芜见状，也懒得抱她了，犹自提群进去。
这夜，叶少倾在栖水阁内闲逛，熟悉环境。烟芜早已下里命令，这猫不可动，任他在栖水阁晃。所以他才能堂而皇之地在各个房间里穿来穿去。
再走道一间房门外时，叶少倾动作一顿，登时撞开虚掩的门便往里冲。
屋内叶嬷嬷正与一个鲛人族人说着话，在看见叶少倾时声音顿住了。
那中年男子模样的鲛人道：“哦，这是今日阁主带回来的猫，已经传令了，不可阻拦，任他在阁内晃。”
叶嬷嬷恍惚地点点头，那男子嘱咐了几句药的注意事项，便离开了。
叶少倾看这鲛人走了，才飞奔起来。叶嬷嬷蹲下身子，伸出双臂，将飞奔过来的叶少倾抱起来。
“殿下，真的是你……”叶嬷嬷忍着哭腔，“五公主是个好姑娘，她去妖界救了老奴……”
叶少倾在他怀里动了动，叶嬷嬷这才看向他。
“五公主现在大抵在书房里，她夜夜都要算账目。”
他现在说不了话，没人能懂他的意思，除了阴山一族。
“殿下，这是为何？五公主若是知道是殿下，定然会高兴的。”
高兴，她会高兴吗？这个人心思从来不在自己身上。
“好，那……老奴不告诉公主的。”
叶少倾得到了她的保证，这才从她怀里挣脱出来，朝门外走去。
叶少倾走过许多房间，却始终没看到烟芜的身影。这栖水阁也太大了些，总让他有些找不到路。
走了许久，叶少倾忽然找到了栖水阁的一处栽着红莲的池塘。这池塘很是风雅，上面修着一座栖水的亭子，一长廊穿亭而过，直达对岸。叶少倾看着这亭子，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
穿过亭子，叶少倾一路弯弯绕绕，好在长廊只有一条，就是饶得复杂了些，不然他又要迷路。
走了片刻，叶少倾停在了一扇门外，门侧的上方挂着一个木牌，牌子上写着“书房”，字体娟秀。
叶少倾感觉这牌子有些清奇，抬头望了片刻，撞开门便进去了。
进去时烟芜正斜倚在楠木大椅上，这椅子正对着房门，放椅子的地方还修了层台阶，这样瞧着，楠木椅倒是挺高的。台阶上还铺了层地毯，颇有一阁之主的派头。
叶少倾大摇大摆地走过来，烟芜正捏着翠玉般色泽的小酒壶和了一口。她今夜似乎喝得有些多，眸子有些迷迷蒙蒙，醉态初显。
烟芜饮完撑着头，正瞧见一只黑猫朝自己走来，勾唇笑了一下。
叶少倾脚步一顿，她跟从前的确是不同了，笑起来多少有些邪气张扬的味道在其中，让人很难把持住。
一刹那，叶少倾忽然升起一个想法，或许这便是真正的她。
叶少倾慢慢过去，跳上台阶，然后跳到椅子上。烟芜这时候看了他一眼，抬手摸了摸他头顶，继续喝着她的酒。
这夜，烟芜懒得再走回房去睡了，直接趴在椅子扶手上便睡过去了。
叶少倾一直蹲坐在烟芜旁边，烟芜右手曲着，额头枕在右臂上，连带着还压住了左袖。
叶少倾突然瞥见烟芜伸出的左腕，瓷白的手臂多了三道抓印，显得有些突兀。伤口因为灵力的干预已经结痂了。
叶少倾愣了愣，偏头看了一眼烟芜，最终缓缓爬到了扶手上，细细为她舔着伤口。结痂的伤口竟在叶少倾舔完之后，消失了。
叶少倾舔完伤口，又舔了舔自己的猫爪。为她修护完伤口，恐怕还需些时候恢复了。
翌日一早，烟芜便被青萝吵起来了。
“阁主，你这么又睡在书房了！”
烟芜被她突如其来的这一嗓子惊醒了，抬起朦胧的睡眼瞧了她一眼。
“昨夜喝得有些多了。”烟芜缓缓起身。
叶少倾明显也被叫醒了，他从烟芜身下钻出来，跳到了地上。他落地后，抖了抖浑身身毛发，开始舔着猫爪，然后舔着全身的毛发。
烟芜看了看叶少倾，这才觉察出不对劲来。这猫昨晚跟她一起睡了一晚？
叶少倾感觉到有人盯着自己，舔得有些不自在，便停下了动作，抬头望去。
与烟芜四目相对时，烟芜的眼色有些一言难尽。青萝被这一人一猫的气氛弄得莫名其妙。
“阁主，你一直盯着这黑猫看做什么？”
“这黑猫昨晚就一直在这？”烟芜扭头问青萝。
“不知道，昨夜他四处逛了许久便再没见着他。阁主，你不要岔开话题，你可知你多少次在这楠木倚上睡了一晚？”青萝叉腰，“阁主每每喝酒，总是……”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烟芜打断她，揉了揉太阳穴，转身走向案几。
黑猫便跟着烟芜到了案几边。
青萝看烟芜去忙公事了，便对她道：“总之，青萝会紧盯着阁主的。”
“好好。”烟芜淡淡。
见青萝走了，烟芜这才放下拿反了的古籍。得亏她没往这书上瞧，不然自己怕是要露馅。青萝这丫头一遇上喝酒的事便要叨叨，烟芜都怕了她了。
叶少倾看烟芜似乎不怎么理他，心情微微有些失落。话说昨日从论剑台回来之后她便冷冷淡淡，大抵是她恼火了。
叶少倾忽然又想起叶嬷嬷说的，烟芜冒险去妖界救她。他抬头望了一眼烟芜，他还有什么资格迁怒于她呢？伤他的又不是这位五公主，而且他担心了那么久的叶嬷嬷，也被他救了。现在他还有什么可求的呢？
叶少倾最后拿头蹭了蹭烟芜的脚踝，烟芜觉得有些痒，低头看了他一眼。叶少倾见他没有摸他的意思，仍是拿头蹭她的脚踝。
长这么大，他还没讨好过谁。最好不要让她知道自己是长皇子，不然这脸面望哪搁？
他现在就是只普通的黑猫，是啊，猫能做错什么呢。
烟芜还是受不了了，最后忍不住把手放在了他头顶，揉了一揉，心想着罢了罢了。
“沉沉，去把我那支笔叼过来。”烟芜指着案几那边的一排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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