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书楼
烟芜有些头痛地揉了揉额角，从榻边站起来，霎时便消失在怀芜宫。
阴山书楼
“站住。”把手的两个侍卫将长矛交叉挡在烟芜身前，拦了她的去路，白刃堪堪停在烟芜脖颈前两寸处，暗夜里泛着点森冷的光芒。
“什么人意欲擅闯书楼？”烟芜方抬首望去，左侧一黑衫男子骤然出声。
烟芜顿了片刻，伸手自袖中掏出早已备好的物什。烫金的“阴山”二字晃得书楼门前的两侍卫瞳孔微缩，漆黑的折子，不是阴山的请帖又是什么？
二人甫一见阴山的请帖，纷纷收起方才横在烟芜脖颈间的白刃，颔首万分恭敬地行了一礼：“不知贵客来临，属下唐突。贵客还往里面请。”
烟芜颔首受了二人这一礼，方欲抬步踏入书楼，周身便骤然腾升起股子黑雾，烟芜脚步微微顿住，她蓦然回首，堪堪便撞入一双漆黑的眸子。
“你出来怎么不同我说一声？”叶少倾低沉嗓音跟烟芜撞了个满怀，略带责备之意。
“参见长皇子殿下。”书楼的侍卫纷纷跪下。
岂料叶少倾不理他们，反倒问烟芜：“怎么不说话？嗯？”
烟芜低声道：“原是想睡来着，却陡然想到一桩事，便出来了。”
“那就走吧。”叶少倾说着便伸手握住烟芜的手，堪堪往书楼里带，厚重的大门发出雄浑的响动，他身影方没入书楼昏黄的光影里，才幽幽道了句：“都起来吧。”
守在书楼外的长矛侍卫这才纷纷起身，大门轰然合上，烟芜熟悉的响动令让烟芜动容。叶少倾忽然长袖一挥，方才昏黄的书楼霎时灯火通明，烟芜一惊，这才完完整整地瞧见了书楼的真容。
阴山的书楼与寻常的书阁不同，甫一进来，便见了环在书楼中央的书架，书楼的正中心有一阶梯绕柱，盘旋而上。高大的墙壁上悬着一圈架子，架子上托着一团的火苗，与寻常火苗不同，这火苗通身呈紫色，频繁地跃动着。
烟芜抬首望去，原本只现了一层的书架，随着二人的到来，高大的书架缓缓旋着，逐渐显出第二层，第三层甚至第五层。各层都有一道长廊，那盘旋而上的阶梯便骤然几个挪动，逐渐（分出几截，搭在书架的长廊上，可沿着盘旋的阶梯抵达达书架旁，那些典藏的古籍便可一一落日眼眸。
先前烟芜层在叶少倾的记忆里见过阴山的书楼，只不过那时的书楼周遭满是阴冷的气息，漆黑一片，令烟芜瞧不清书楼的全貌。她猛然间想起方才书楼昏暗的灯光，又想起踏进书楼之时叶少倾的翻袖。
“这书楼的灯光怎的如此明亮？”烟芜偏头瞧着叶少倾。
“没什么，书楼上面悬的是灵火，若是灵气充沛，才能让它燃起火苗，灵气越浓厚，光线便越强。”
烟芜猛然间想起从前的叶少倾，那时的书楼一星半点的火苗都未曾有过，便是不知那时的叶少倾是如何过来的。
叶少倾恍然间长叹：“这书楼已是许久未曾来过了。”
烟芜的手心骤然一紧，叶少倾忽然间低头：“怎么了？”
烟芜从哪里双漆黑的眸中瞧见了书楼灵火前倒影的她的只影，心底骤然腾升起一股子苦涩。
她哑然道：“你从前便是在这里待了八年？”
叶少倾见了她这般神情，不由得一愣，随即莞尔：“小阿芜你这是心疼我了？”
烟芜偏过头，许久不曾言语，却突然感觉到周身被纳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叶少倾的声音便在她头顶低低响起，烟芜甚至能感觉到贴着她的叶少倾说话时声音带动的微微的震颤。
“先前是在此处待过八年，那时灵力低微，连灵火都少不起来，每每日暮西山便只能在书楼里静坐。后来我出去后便再未来过书楼。”叶少倾声音轻轻的，嗓音低沉。
烟芜心湖轻颤，像是被叶少倾的一番话触到心底的一片柔软，骤然泛起涟漪。
待在书楼的那八年，大抵是他此生最黑暗的段时光，他那时肯定害怕极了，以至于后来都未曾踏入过书楼。烟芜想，在他心里，书楼也许是叶少倾一生的阴影。
“少倾，其实你不该为我再踏入书楼的，你那时……”烟芜一语未了，骤然感觉背后的怀抱一松，就这么被叶少倾拉到身前，食指竖在烟芜朱唇之上，令她生生止住后面的话。
“小阿芜，你要知道，你是我的皇妃。只要我愿意，为你做什么都是应该的，不必心存愧疚。”
烟芜便这么一瞬不瞬地盯着叶少倾，水蓝的眸子承载了许多复杂的情绪，继而凝成一抹月牙，唇角上挑。
“嗯。”烟芜说。
叶少倾见她笑了，嘴角亦忍不住勾了勾，拉着她踏上了盘旋的阶梯。
“话说你此次前来是查什么？”顿了顿，又道：“书楼我熟悉，可帮你查探。”
“我想知道五十年前的鲛人一案，轩辕君是否在北冥的酒水里掺了千珠引。”
“你是想查千珠引服下后是否会留下什么印记吧？”叶少倾踏上三层书架的长廊，忽而扭头看了一眼烟芜。
阴山书楼里的灵火明灭，打在叶少倾颊边，映得叶少倾眉清目秀，看得烟芜不禁呆了呆。
她片刻才反应过来，这才点点头。叶少倾不由得勾了勾唇角，莞尔一笑，伸手在烟芜鼻尖上刮了一下，心情大好。
叶少倾缓步走在长廊上，伸手拂过陈列在架子上的书籍，忽然间想起什么，低声说：“若是那时你在旁边就好了。”
烟芜正瞧着叶少倾的背影，有些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嗯”了一声。
“没什么，我是说，忽然间觉得待在阴山的书楼倒也不是如此差劲。”叶少倾浅浅笑了。
烟芜有些疑惑地瞧着前面的一抹黑影，抬脚跟上。
“你若是想查千珠引的消息，需得查轩辕那一块，轩辕所有的信息都在五层。我从前因也找到过千珠引的信息，时隔多年，也不知是在哪处了，不过倒是有些印象。但是你若是想要十足的证据，就得找到那本书。”
烟芜精神一震，问：“你既然有印象，不如说来听听。”
“轩辕的千珠引是一种剧毒，若是不慎服用，修士和成形的妖便是损耗半数的修为，而凡人和未化形的妖便是顷刻毙命。但是千珠引若是与北冥的夜水珠扯上关系，那便不是损耗修为，相反，会猛增半数修为，不过弊端便是猛然增加的修为会让修士和妖霎时失去理智，便是我们俗称的暴起。”叶少倾停在一处古籍前，漫不经心道。
小阿芜闻言，双拳紧握。叶少倾伸手抽出面前的古籍，骨节分明的手闲闲翻了几页，又抬手放了回去。他忽然侧身，伸手握住烟芜紧握的柔荑。
烟芜抬头望去，骤然陷入叶少倾漆黑不见底的眼眼眸，刹那心安。
“北冥的灭顶之灾，你有此顾虑也是应该，若是当真是轩辕一族所为，他们必然要还回来，我会帮你的。”
“嗯。”
“走吧，我们慢慢找。”叶少倾淡淡道，说完便一一拂过古籍，指尖顿在一处，又伸手抽出，翻了几页，再次插入其中。
烟芜跟着叶少倾找了不少古籍，却始终未找到叶少倾说的那本书。一个时辰过去了，烟芜有些头痛地看了一眼整层的书籍，眉头紧皱。
“你说的那本书，有没有什么特点？或者说你记不记得名字？”烟芜揉着额角问。
叶少倾听完，转身为烟芜揉了揉太阳穴，她手指有些冰凉，触到烟芜太阳穴时烟芜原本的的困意便消了不少。
“当时只是随意地翻了翻，没太注意那本书，是你我的错。”
烟芜垂手，说：“那本就不怪你，你并不是刻意地去看，记不住也正常。没事，我们慢慢找吧。”
“嗯。”
不得不说，阴山的书楼是真的大，枉烟芜找了这么久，也未曾找到千珠引的一星半点消息。
眼见第一缕阳光从书楼旋梯上的透明结界投下来时，烟芜有些急了。
一夜未眠，烟芜有些乏了，不过眼见千珠引还没有头绪，不由得急急道：“天要亮了，怎么办？”
叶少倾霎时指尖一顿，伸手抽出线缝的古籍，蓝色的封面，上面写着“百毒咒”三字，铁画银勾，引人注目。
叶少倾皱眉翻开《百毒咒》，刹那心便安了大半。
“找到了。”
烟芜精神一震，快步走到叶少倾身旁，果然便瞧见了书中记载的轩辕一族的千珠引。
“走。”叶少倾伸手握住烟芜已经被夜色撩得冰人的素手，拉着她便踏上旋梯。
“等等。”烟芜敛足，拉住叶少倾，“这本书要带出去？”
“我是阴山的长皇子，自然可以带出去。”
烟芜这才放下心来，跟着叶少倾出去了。
两人踏出书楼之时，东边已经泛起了霞光，烟芜抬手在额间搭了个凉棚，遥望这远处的霞光，看来卯时已至。
他们这一夜未眠，没什么精力，眼下只能先歇息了。
烟芜偏头看着叶少倾：“少倾，我们回少……怀芜宫歇息片刻再从长计议吧。”
“好。”叶少倾将烟芜额前的几缕不太规则的碎发捋了缕，眉目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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