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变故

戌时，叶少倾在书房正瞧着书，烟芜便端着小米粥进来了。她将小米粥放到案几上，顺势卧在叶少倾脚边。叶少倾看了一会，抬手放下手中的书，将烟芜捞起来放到他腿上。

        烟芜自知此人已经没法看进去了，索性便揽住叶少倾的脖子。

        “你是怎么知道那只黑猫便是我的？”暖黄的烛光投入叶少倾眼睛里，烟芜瞧着他漆黑眼眸里自己的神影。

        “我在离开阴山之前，曾给过叶嬷嬷一张北冥召唤令，叶嬷嬷在危急时刻捏碎了召唤令，便将我召过来了。我当时看见叶嬷嬷身负重伤，你又不见踪影，便将事情猜得七七八八。”

        “那你又是怎么肯定那只黑猫就是我的？”

        烟芜故作深沉地思考了一下，无数个理由在心里缠绕，烟芜反倒不知道该怎么编下去了。最终，她抬起头来，对上叶少倾一双漆黑深邃的眸子：“大抵是你那时那双猫眼让人难忘吧，深邃地让人不由得深陷其中。你当时浑身脏兮兮的，狼狈极了，唯有一双猫眼明的惊人，我当时一看到那双猫眼，就不由得想到了你。”

        叶少倾听完烟芜的话，盯着她看了好半晌，才勾唇一笑，闭眼凑近烟芜的鼻尖，鼻息相交，二人的呼吸都缠到了一处。

        片刻，烟芜才在叶少倾怀里闷闷地道：“那妖后那里你打算怎么办？难道就这样放过她吗？”

        “那，小阿芜你打算怎么办？打算替我出气吗？”叶少倾撒开烟芜，握着她的柔荑与她对视。

        “现在没有把柄，奈何不了她。况且就算我们有把柄，妖皇也不一定会处置她。要不找个时候把他也给办了吧，这样阴山就是你说了算，到时候妖后不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了吗？反正妖皇和妖后对你又不好，妖皇压根没把你当亲生儿子看，反倒步步紧逼。他们不喜你，干脆把他们弃了。”

        叶少倾听着她这大逆不道的话，非但不说她什么，反倒轻笑一下，刮了刮她的鼻尖：“我就知道娘子你最疼我了。”

        “少肉麻了。”烟芜推了推叶少倾，反倒换来他没心没肺地笑。

        那时，烟芜看着眼前眼神带光的少年，心道，若是水岁岁年年都是如此便好了。可是眼前的少年不知道，迎接她的，是一场死劫。

        眼见烟芜与叶少倾成婚已一月有余，烟芜眼神便骤然暗淡起来。若是按照进度的话，现在的慕冉已经离败露不远了。叶少陵在云悠待得已经够久了，迟早会被发现的，慕冉作为云悠的掌门的关门弟子，必然会被一众同名谴责，届时，便是慕冉被兴师问罪之时。而按照书中的记载，叶少倾会踏风而来，冲冠一怒为红颜，为慕冉斩杀云悠弟子，劫走慕冉，后来就是五公主姜烟芜醋劲大发，惹得叶少倾不快，叶少倾为救慕冉，狠心剖去五公主的心。

        烟芜甫一想到书中记载种钟，便越发心惊，连带着瞧着叶少倾的眸子也变得暗淡起来。

        “你最近是怎么了？”叶少倾终究是发现了烟芜的不对劲，放下手中的茶盏，便走到烟芜身侧，捋了捋烟芜耳边的一缕碎发。

        烟芜摇摇头，顿了片刻，便抬起头来瞧着叶少倾：“少倾，若是日后有一人身受重伤，你会为了她做出伤害我的事情吗？”

        叶少倾被这双水蓝的眸子注视着，心底便软得一塌糊涂。他不由得揽住烟芜的肩，在她头顶低低道：“小阿芜，这世上从来没有人比你更重要，你也无需拿自己同她们比。若是我在一日，便会护你周全一日，有我在，便没人能伤你，便是我，也不行。”

        烟芜感到头顶一人低沉的声音，下巴一张一合，震颤感从头顶传来，霎时心便安了。她低低地“嗯”了一声，环住叶少倾的腰。

        烟芜突然间觉得，这样日子倒也不错，可转念一想，这样的日子也是她偷来的啊。叶少倾所有的爱都是她从慕冉那偷来的，救叶少倾的该是慕冉，与之朝夕相处的也该是慕冉……

        烟芜思绪还在飘摇，不觉泪珠便濡湿了眼睫。思绪骤然被叶少倾低沉的声音打断，一颗心被填的满满当当。

        “姜烟芜，你给我听好，云纹被杀那会我为了让你开心点，亲自跑到云悠杀了那些道貌岸然的云悠弟子为云纹报仇；那装有猫毛的香囊是儿时我娘从我脖颈间拔出的胎毛，世间仅此一缕，我只给了你；我母亲忌日那次，我拉着你在她坟前下了血契，今生非你不娶。我这辈子都赔给你了，你要是再敢妄自菲薄，我便……我便……”便什么？他不知道。

        烟芜只觉得搂着她身子的那双手越收越紧，几乎要勒得她喘不过气来。她又听叶少倾在她头顶闷闷道：“云悠大杀修士是我第一次杀生，原本按照我的修为，是够格得道飞升的。我从前拼命也要逃离阴山，拼命修炼，只为有朝一日飞升，再不必留在阴山。可破镜那次，妖后派人毁了我心心念念盼了那么多年的天劫，原本以为我会不再眷念人世，可是我没想到会再次遇到你，也没想到你是我留着人世的唯一一个理由。姜烟芜，我杀生了，此生再也不能位列仙班了，只能在阴山被拘一辈子，你是再胡思乱想，可别怪我不客气了。我可是把一辈子都搭在你身上的人。”

        烟芜听着头顶上的人还在那里絮絮叨叨，忍不住笑了，她掐了一把叶少倾的腰，破涕为笑：“好，我不瞎想了，你就是我一个人的，我今生就和你一起被锁在阴山。”

        好不容易将叶少倾安抚下来，烟芜趁着斟茶的功夫状似无意地道：“话说好久都没有慕冉的消息了。”

        烟芜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叶少倾的面色，却见他端起手中的茶盏，茫然道：“慕冉？哪个慕冉？”

        叶少倾顿了顿，随即想到什么似的，恍然道：“你说的是那个叶少陵在人间的那个小情人吗？”

        烟芜斟茶的手一顿，显然没想到叶少倾对慕冉的印象已经浅淡到了这样的地步，一时心绪复杂，也不知是喜悦还是别样的什么情绪。原本这样深的情根，经她这么一掺和，二人许是连故友都算不上。

        “你怎么突然提她？她不是有叶少陵在身边吗？虽说叶少陵修为不及我，护她一介女子倒是绰绰有余。”

        烟芜摇摇头：“只是觉着最近心绪有些不宁罢了。”

        一月后

        叶少倾后来被妖皇传唤走了，独留烟芜一人在房内深思。既然今日叶少倾都这样说了，那便表明她去救慕冉的可能性不大。没想到第三次会发生那么多事，好似原本她就该得到这些，好似一切都那么顺其自然，她该是受到叶少倾无度的宠爱，反倒显得先前那两次都好似做了一个绵长的梦一般。

        烟芜偏头看了看窗外的如水的夜色，看今日叶少倾这状况，指望他去救慕冉的几率不大，那慕冉那处该怎么办？如今由于她刻意的改变，导致原书已经脱离了正轨，后面会发生什么也将是未知数，但值得肯定的是，慕冉被云悠指认勾结妖族是重大节点，决不会因为她而改变，那便只能……

        “女王……大人……女王大……人……女王大人。”耳边骤然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越发的清晰。

        “小k？”烟芜有些不确定地道。

        “在的。”那声音此刻已然十分清晰。

        “这么久了，你去哪了？”烟芜皱皱眉，记不清是从何时起就很少听到小k的声音了。

        “小k那时正处于休眠状态。”她说话有些支支吾吾，烟芜心里装着事，倒是不疑有她。

        “你这次醒来是因为慕冉那事？”

        “是的，女王大人。明日慕冉就要被推上善恶台施刑了。”

        烟芜手中的茶盏“哐当”一声，陡然碎了一地，自有仆从上跟前来，未其打扫。

        “皇妃娘娘，你怎么了？没受伤吧？”碧落几步便上前，“要是殿下知道娘娘受伤了，又该伤心了。”

        烟芜摇摇头：“我没事。”

        她趁着宫人打扫的当口问：“今日才六月十六，慕冉怎么可能……”她心底念着念着便顿住了。

        “女王大人要知道，你的所作所为已经将整本书都做了一番大整改，栖水阁因你而存在于人间，鲛人因你而回归，轩辕因你而覆灭。当然，这些都是书中的副线，当然人间和妖界还是平衡的，具体框架不会改变什么，不过难免会引起一些变故，比如说这次的时间线。”

        烟芜听完小k的话，沉默了许久，久到叶少倾回来，仍然看见烟芜坐在榻边发呆。

        他连唤了好几声，才见烟芜一脸茫然地看向自己，目光逐渐聚焦。

        “你怎么了？”叶少倾说着抬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满目只剩下担忧。

        “我没事。”烟芜低低道。

        叶少倾放下手，才见面前的少女沉吟片刻，又魂不守舍地道：“二皇子被云悠的人发现了，云悠掌门斥责她勾结妖族，明日便要被推上善恶台。”

        她说话的声音都是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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