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镗钯街有家巴掌大的咖啡馆，花臂老板是拉花冠军，羽西拜师学了一阵子拉花。
师傅仔对客人寡言寡语，沉迷于炒豆子。吧台不大，咖啡工具林林总总，兵器库似的，他每一件都能解说得头头是道。
羽西说他，“其实你话挺多啊，人家来买咖啡，好歹招呼一下嘛。”
他耸肩，“成都男娃娃，牙尖儿噻。”
羽西拉了十杯叶子，也就一两杯能看。师傅仔瞄了一眼，“倒了吧。”
他从冰箱里取了个牛奶缸子，做了杯dirty，摆在音箱上面拍特写，顺手发了朋友圈，写了个：早。
羽西问缸子里是什么奶？
他拿了包装给她看，“冰博克。”
“eisbock。”羽西知道，“哦，我晓得，德语嘛。”
羽西专程到麦德龙买了两盒全脂奶，冷冻了一晚上，第二天挪到冷藏，开盖倒扣在扎啤杯子里，时不时拉开冰箱门瞅一眼。
宋孃问她干嘛呢，羽西说做个化学实验。
牛奶融化很慢，吃完午饭才积了小半杯。羽西选了一支底最厚的whiskey杯子，把扎啤杯的奶都倒进去，勉强有一杯。
斯齐家里只有胶囊机，羽西想着直接冲可能不行，dirty表面要均匀平整。羽西问宋孃厨房里有什么家伙事儿能用，宋孃找了支小勺子，说翻过来接到上面，应该使得。
羽西把勺子反扣在杯沿上，对着出水口来回移动，咖啡液冲到勺子上，四散流走，薄薄的一层，向下方渗去。
羽西觉得不妙，赶紧拿过手机录下来。师傅仔的dirty分层很漂亮，咖啡渗得慢悠悠的，怎么拍都好看。羽西拍了一会，发现她这杯也不算太糟，有一种晕染的美，杯底的白色依然□□。
宋孃说她，“忙活一上午就只做了这一杯啊，准备卖多少钱？”
羽西挺开心，问她要不要喝。
宋孃摆手走开，“我不能喝咖啡，晚上会睡不着觉。”
羽西剪辑了一截晕染中的视频，配了个舒缓的钢琴曲，在最下面打上字幕：20个小时的eisbockdirty，又播放了两遍，满意地发到朋友圈。
林枫点了个赞，马上又是一条微信消息：你还欠着我一杯茶呢，咖啡也行。
羽西回了个表情，开口笑挂着两滴眼泪，又补了一句：两天就得了一杯，给你留着？
林枫秒回：即到。
羽西想起他的朋友圈有发过斯诺克球局，忙问他：知道哪里有chalk买么？顺路的话……
林枫说：我有，带给你。
羽西把dirty放到冰箱里存着，把剩的半盒牛奶煮了，重新冲了杯拿铁。
首长在落地窗前置了张阴沉木金丝楠茶台，挖了出水口，茶具、琳琅满目的茶宠、各式样的紫砂壶摆了一桌。茶台面朝湖色，景致相当宜人。
羽西领着林枫到茶台坐下，把dirty拿来给他。
林枫掏出两颗chalk，“你打九球还是黑八？”
羽西摇头，“我只会斯诺克。”
“哦？”林枫有点诧异，“斯诺克台子大了点，不太适合女孩子玩。”
羽西爸在家里楼顶放了张斯诺克球台，羽西没事就练练球，自己玩只管打球进洞，没什么竞技性，也不讲究技术。
羽西没玩过九球和黑八，无从比较。
林枫又问她平时去哪里打球。
羽西指指地下。
林枫四周扫了一眼，“楼下？”
羽西带他到负一楼的球室，打开灯和对面的门，门口出去就是湖边，林枫在外面兜了一圈回来，啧啧称赞，“这球室，太巴适了。”
羽西打开吧台的小冰箱，问他喝什么。
林枫靠近看了一眼，“苏打水”。
羽西把水递给他，拿出两个杯子放在吧台上。林枫打开瓶盖，各倒了半杯。
球室平时也就羽西在玩，她习惯饭后打会儿球，当作每天的运动。斯齐当初装修请的是知名设计师，斯齐只说了要欧式风格，其余都由设计师拍板。斯齐和首长都不玩桌球，球室就是个摆设，一颗chalk崭崭新，基本是被羽西磨完的。
羽西把球捡出来扔到球台上，林枫摆好球，问她，“你开球？”
羽西笑，“你开吧。”
林枫擦了擦chalk，摆好架势，轻轻推了一杆。他手指长，腿也长，击球姿势很漂亮。羽西往常偏爱看塞尔比的球赛，贪图大长腿画面好看，球技高不高超那是另说。
白球碰到最外面一颗红球，两库之后又回来，贴在了底库边。
羽西上前仔细看了两看，贴得严丝合缝。
林枫笑，羽西斜斜瞪他一眼，扒着台沿，对了两回球心，发力把白球推到了红球堆里。
林枫挺惊讶，“不错呀，姿势标准。”
羽西哼了一声。
林枫提着杆，来回看了两圈，绕到远台，半蹲着瞄了一眼，又到侧面试了试，退下来弯腰在桌下找架杆。
羽西欸欸欸唤他，“架杆在墙角呢。”
林枫拿起架杆，左手调整了一下角度，右手把球杆抬高，短促地击打下去，白球撞开前方的红球，弹在顶库折返回来，两库之后，靠到了绿球上。
羽西看着绿球傻眼，气鼓鼓的。
林枫挨过来，轻轻声，“我就说女孩子不适合斯诺克嘛，容易玩生气。”
羽西淡淡瞟他一眼，不接话。
林枫咳了两声，大力一杆把白球解开，白球撞出去把红球堆炸散了，“你试试看你能进几个球吧。”
羽西问他，“你是职业的么？”
林枫失笑，“我倒是想哦。”
羽西一连进了四五个球，林枫颠颠地帮她捡球又摆球，连连夸她准度好。
剩下的球都被林枫扫了尾。羽西把球杆往台沿上一搁，爬到吧台椅上，缩腿把椅子转了个面，朝着墙壁喝水。
羽西不大会使性子，她爱笑，两支酒窝又圆又深，读书的时候老师都叫她笑得甜甜的女娃儿。上一次跟人吵架还是在瑞士的时候，隔邻的西班牙女孩在厨房开party，堆了堆锅碗瓢盆在水池里，两天了都没洗。羽西敲她门，让她把水池子腾出来。那女孩老大不乐意，还凶巴巴的。羽西忿忿跟她吵了一架，之后申请换了栋学生公寓。
林枫捡了几个红球出来，隔开摆成一排，拿过chalk边擦边说，“教你个玩法，可以练习走位。”
羽西回头看他，林枫接连推了几杆，红球纷纷落袋，“底袋、中袋、顶袋，想进哪个进哪个。”
羽西跳下椅子，跑到桌边看他打球。林枫又捡了黑球出来，摆到羽西跟前，“还可以加旋转。”
他轻轻打了一杆，“左旋。”把球收回来，又一杆，“右旋。”又收回球，再一杆，“回旋。”
羽西看着黑球被推出去，顿了一下又原路旋转着回来，不由得拍手叫好。
林枫抱着球杆笑眯眯的。
羽西垫着脚尖挪到他身前，抬头盯着林枫的眼睛，笑意盈盈，“你收不收女徒弟？”
林枫低头靠近，看她仰着的脸圆圆，嘴角眼角都翘着，一副顺毛样，“管咖啡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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